她跪在斩台上,静静的肃杀,像一幕冰冷的雕塑。
风起,身后的一头乌发凌乱的飘扬,衬着苍白的脸越发显的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凶神恶煞面目狰狞的刽子手执着一把刀锋呈亮的大刀像一尊恶神杵在她的身后,冷气凛冽的横生。监斩官不耐烦的一遍遍的看着日头的偏向,只待午时三刻一到,她便会人头落地。一颗如此美艳娇嫩的头颅。
她丝毫没有恐惧,她是真的不怕,自从母亲过世之后,对这个世界,已无一丝眷恋。
突然,目光触处,她的心猛的绞痛了一下。
是他。喧嚣熙攘的市井人群中,他呆呆的跪在地上,任泪水肆无忌惮的滑落。她记得他说过,男人无泪。可此时此刻,他的泪如此的汹涌,为她。
她,嫣然一笑,美的像一度盛开的烟花,唯美,绝美。
终于,这个男人是爱她的,无论他当时走的是多么决绝。
她无悔了,无悔了...
咸宜观
客走亭停,梧桐叶落了大半,零星的枝头几片也摇摇欲坠,衬着月白分外凄清。
而今,她穿着道袍,束起的长发绾成一个发髻,素色的丝带飘在脑后,这是她白日里会客的扮相。
入夜,人静。
她常常散了发,一袭白衣淡妆素裹,在并不太大却雅致的道观里徘徊。院落深处一处花草葱郁的所在,那里有一个秋千,秋千的扶绳上曾是李郎一朵朵束上的开的正艳的花,枫杨,菊花,百合,玫瑰,轻纱曼丽的她坐在上面裙裾飞扬。李郎经常这样痴痴的望着她,她太美了,像百花仙子般。
现在,花已谢了,人也散尽。
她似幽怨的蹙起柳眉,看着又平的睹物思人罢了。李郎啊李郎,绝情的夫君,你可以将秋千移到此地,可你又将我置身何地呢?
月,白白的晾在秋千上,像一条玉带泛着冷光。
她走过去,一只手扶在上面。
聚散已悲人不定,思情须学水长流。
她吟道,赋诗聊已自慰,却是满心的哀怨悱恻。
长安.临江
长安,临江。她满心忧郁的伫在江边。
他看见她,落日的余辉扑闪在她长长的睫毛上眨出一波一波的亮光来,他看呆了,静静的痴傻,只到她扭头看他,才不好意思的回过神来。从此,这个美丽的女子的身影连着那一弯碧江水和余日金黄折射进了他的心里。但,他们只以师生相称。
他是名冠京华的大才子,她只是个家境贫寒的渔家女,她以为。只是心里已悄悄收起了他的容颜,他的温温尔雅,他的才气逼人。
他并不是什么青年才俊,面目甚至有几分丑陋,他以为。可是,他双手背后,敛眉,踱步,凝神,而后赋出一首首叩人心扉的诗词来。她常常为之动容。别人欣赏的,她更加欣赏,别人欣赏不了的,她亦可以。她看到了,那双眼睛里赋诗时的流光溢彩,她的灼热的目光经常那样的看着他,他觉查了,便恍然的抬头,她便敛眉收目,低了头,脸微微的有了红晕。
他轻笑,如此可人的女子,心里却滑出一道寥寂的惶恐。
他为老师为前辈,她为学生为晚生,规矩早已在他们中间划出一到沟壑。
甚至,他也是那样的喜欢她。那样美丽的容颜,柔美的身姿,逼人的才气,她是一度开得正艳的鲜花,点了露珠在太阳底下闪着耀人的光芒。可他不敢承认,更不敢去迎对那灼热的目光。他自卑了,自己的容貌,自己的年龄,甚至于自恃的才情,他不自觉的低了头,低到尘埃里的一粒沙砾。
于是,他开始逃避。她以为,那是他凛然的拒绝,从此便更加的忧郁。
后来,她毅然嫁了人。
郎才貌双全,妾亦如是。一对金童玉女。
他以为,她得到了应该的幸福。从此隐没,咫尺天涯。
庭院 落梦
他常常站在崖边,眼里全是美丽的她娇弱的倚在英俊的他的怀里,幸福万状。重重的闭上眼,大朵大朵的妖艳的火红玫瑰在意识里绽放,最后都幻做她的笑脸浮在半空,他睁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将思念拖成一条长长的背影,黑黑的一团摇曳在风里。
她,常常伫在庭院,眉目里尽是隐忧。想他和她的临江而遇,吟诗作赋。李亿走过来将如花的她拦腰抱在怀里,她轻轻一偎,很温暖,这是他给不了的。脸上泛起桃花晕,心里有恍惚的片刻幸福,她是幸福的吧,有如此俊朗的夫君。
有时候,她甚至以为她是爱李亿的。被他的柔情所融化。
从一系花轿将她抬到这里来,一身火红的嫁衣被他拦腰抱进怀里,他就以为她是爱李亿的,她以为,从此他将退出她的生活,就像是咫尺天涯的距离一样遥远。这个拥她入怀的人,才是她今生的所有依靠。她的手紧紧的环住李亿的脖子,紧紧的,仿佛紧紧抓住她的整个世界一样。
谁说自古红颜多薄命,可她就是一个幸福的小女人,她以为。
后来,惧内的李妻大闹。
后来,她得了一纸休书。
后来,一顶素轿将她从庭院侧门抬进了一处道观。
再后来,李亿携娇妻赴任他方。
又一个咫尺天涯。
青灯古佛,将是她的余生。
拂尘 醉心
她呆杵着,看一朵花的凋零。
婢女给她换上道袍,她木然动着,一个人一辈子,她却仿佛经历了几个轮回,彻骨的冰凉寂然的游走在骨子里,曾经的温暖,恍如隔世。
她已经没有了眼泪,只有恨。
她恨李亿,恨他的甜言蜜语又薄情寡义。
她更恨他,恨他退缩般的隐没,又将她推入李亿的怀抱,如今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而后,她笑了,先是苦笑,而后仰天大笑,婢女被她突如其来的痴颠吓得连连后退,她无视,直到笑的渗出了泪。
从此,她开始放浪不羁,艳名远播。
她的美丽,她的才情,每每使才子们络绎,门庭若市。
每日里与人吟诗作赋,把酒言欢,伪装的媚笑,不胜的酒力在她的脸上淡出一波一波的潮红来。
殷勤不得语,红泪一双流。
她吟道,宾客们争先恭维,她笑了,如此凄清的笑了。她以为她胜利了,她在向抛弃她的男人们宣告她是多么的美丽,他们不要她,但还有更多的人为他痴狂,她醉心了,执着酒杯,一杯一杯的品着难言的苦涩。
那个俏丽的侍女,就在她的身后,为她斟酒,一杯一杯。单纯明净的仿佛一朵刚出水的百合,醉眼迷离中,她突然好嫉妒,那个曾经单纯美丽如是的她站在临江,又没在临江,呵呵
她笑,青灯,拂尘,古佛,他,李亿,呵。。呵呵 。。哈哈哈
无所 归梦
监鞭笞斩官尖尖的声音划破了午日的空间幽幽的传来。
犯女鱼幼薇,鞭笞其婢致死,罪不容赦,午时三刻处以斩行。
台下的他早已泣不成声,没有想到,再次的相见竟是诀别,一时的退缩,竟是这样一个结果。他的心,也将随她死去。
她笑了笑,仿佛解脱。
只轻轻的叫了一声,温庭筠。
结语
古书有载,鱼弦机,原名鱼幼薇,弦机为其道号,唐武宗会昌二年生于长安城郊一落拓士人之家。五岁便可诵诗百首,七岁作诗,十一岁便成为长安人人称道的诗童,时二六,被处斩行。
古书有载,鱼弦机,原名鱼幼薇,弦机为其道号,唐武宗会昌二年生于长安城郊一落拓士人之家。五岁便可诵诗百首,七岁作诗,十一岁便成为长安人人称道的诗童,时二六,被处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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