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天色已晚,望了望远方的北极星,平原的夜来得更祥和。凉风撩过,使我不禁想起自己写过的一句诗,“一寸星光坠,散入千万家。”星光点亮了天空的街道,夜的眼睛也瞬间明亮了。细细的走过农庄的阡陌小路,犬吠声一路尾随,油菜花香垫在脚下,小孩嬉笑着奔跑在夜色里,田里的蛙声也掺和了进来,杰子搭着我的肩膀,欢笑未曾间断。看着他归家的喜悦,瞬间我也感染了。如此美丽的夜匍匐在我们的脚下,走一步都热烈,迈一脚都幸福。
走到家门口,阿婆正站在门口企盼,看到我和杰,她很热情的迎了上来,外乡的话我有点听不懂,但是从她的笑容里,我感受到了饱满的爱意和好客。农庄大都是一层的平房,家很小,但是奔波了一天,安顿下来感觉很温馨。阿婆做了好吃的饭菜,吃饭的时候,阿公老是招呼着我要我别客气,看着两个老人家安详的面孔,这顿饭吃得很香,因为这就是家的味道。累了一天,躺在床上已经凌晨3点多了,可是我却没有丝毫睡意。
犬吠声和蛙声渐渐的飘远,然后又缓缓的逼近,安逸的农庄在夜里显得更宁静,看着杰安然的睡着,我却一直无法睡去。在这样的夜里,我总爱失眠,我想到来时的路,想到我在车上看到的风景,当然我也想到我远方家里的阿婆阿公。一路的油菜花,一路的花香,我所神往的世界来得如此美丽。从车里望向远方,路的尽头是苍茫的黄,从车里望向路尾,路的彼端也是苍茫的黄,我在猜想,我是怎样来到这个金色世界的,我是怎样穿梭于这个精致的世界的。我问,可是没有人回答,或许无法言说的美更打动人心。白天的时候,在车里想起一句话“人生就像一次旅行,不必在乎目的地有多远,也不必在乎你的身边有谁,在乎的是沿途的风景和看风景的心情。”是啊,在这个春天走出去,走向那遥远的农庄,走在陌上花开的世界里,心自然而然的就愉悦了。而且看到阿婆亲切的笑脸,那笑容扎根于我的心底,慢慢的散开,然后开出了最美的花。简单的生活藏着最深的幸福,平凡的人给我最美的感动,想着想着,梦就悄悄的来了,来得好安静,好舒爽……
“杰啊,小谭……起来吃饭了”
睁开眼睛,阿公站在床头微笑着,手里拿着烟斗正抽着旱烟,看着阿公,美好的一天又在笑容里慢慢的爬上来了。吃过早餐,阿公和阿婆就去田里干活去了。我走到小院里,很仔细的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院子前面是密密的橘子树,残留在树上的橘子大都烂了,这让我感觉到很惋惜,要是秋天来多好啊。看了一圈,我发现这里家家户户有橘树,而且都是以丘计数。前院是碧绿的菜畦,后院是金黄的油菜,小路的左边还有一片林子,里面的野鸽子依稀可见,偶尔有大胆的落在院子里啄食,原来起的早,可以遇见这么多曾经遗失的美好。小屋在绿的世界里淡定从容,我在花的世界里尽情享受,我吮吸着农庄的气息,我听着远去的鸟声,我踏着晶莹的露珠,阳光一丝丝摸了上来,织锦一般把我们缠绕起来,这个小世界又被重新包装了一遍。
杰准备了钓竿,“小谭,来哦,今天带你去钓鱼……。”看着他开心的样子,突然觉得这样的我们才是真的我们,因为我们心不为形所役,无拘无束的生活才适合心的居住。
来到河边,恰好有一条小舟停留在水面,白雾茫茫,露水滴滴,依水而钓可是我头一回。“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这样美丽的诗句邂逅我这样粗俗的人居然也很搭配。白鹭依水而居,偶尔的飞起,在水边留下飘渺的倒影,河岸的杨树在风里娑娑做响,河水拍案咋响,我总觉得,这样的世界很安静,如果不是安静,我无法听到大自然的歌声。而我此刻想做一个歌颂者,可惜我的歌喉无法和大自然比拟,因为我也只是做这个世界的一只蝴蝶,一只蜜蜂,我能做的只是默默的把这首歌藏进心底,等我离开的时候再唱给自己听,唱给你们听……
其实钓鱼这件事真的不适合我,看着杰钓的安然自在,我却只顾欣赏景色,钓了半天,钓竿都被钓走了,哭笑不得间,悟出了一个道理,钓鱼原来钓的是一种心境,杰钓的和我钓的截然不同,我是钓鱼之意不在鱼,我钓的或许只是我未曾体会到的美,是现实中体会不到的“鱼”。
回家的时候,我提着鱼篓走在前面,我是少劳多得,看着鱼篓里的鱼,我不禁笑了起来。杰看我笑得很放肆,便追着我跑,要我赔他的钓竿,我想别人钓鱼都是用钓竿,而我钓鱼是用心钓。姜太公直钩钓鱼,鱼没钓到,却等来了文王,我想我谭太公更厉害,我是鱼竿都被鱼拖走了,还能捞满满一鱼篓鱼。更开心的是,我钓到的不仅是鱼,我钓到的是一份消散已久的淡然和一颗尘归农庄的朴素的心。
打着赤脚回家,田里的犁田机轰轰的响着,农民吆喝着,唱着小曲,看着一树树梨花开得正热烈,看着农庄的炊烟四起,看着今年的春天,看着这个小世界,再回首,看着自己,看着杰,莫名的一阵感动,我对杰说“我愿意有一所房子,面朝农田,春暖花开……我愿意活在犁田机的幸福里”杰忙着回答“我愿意有一所房子,面朝大山,春暖花开……。”或许生活的地域不同,带他回我老家,他觉得大山很美好,其实我也觉得,无论我生活在哪里,我总向往很简单的生活,我想有几丘田,一个老房子,一个好老婆,在春天里耕作,在夏天里忙碌,在秋天里收获,在冬天里酝酿这一年的幸福。只是幻想有多么丰满,现实就有多么骨感,这样的生活可以让我捕捉,我也愿意摒弃尘世,做这样一个幸福的人儿。可惜海子没来得及踏上自己幸福的领域,五柳先生也乘风而去,如此美好的生活,只是活在幻想里的另一个幻想。
晚饭是杰下厨,把我们今天的劳动成果变成了可口的佳肴,红烧鲫鱼,清蒸鲤鱼,还有一碗暴炒鳝鱼,晚饭的时候我和杰陪阿公喝了点小酒,阿婆在一边有说有笑,温暖一下子溢出了整个屋子,从橘黄的灯光里飘了出去,不知道飘到了何方……不知道你是否能体味得到,农庄的夜来得早,我的梦也来得特别的早,枕着自己的微笑,我安心的睡了……
回来的时候,阿公阿婆站在院子里目送我们归去,安详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车子开动的时候,看到阿婆又笑了,映着油菜花,觉得阿婆是最美的一朵。雨里的油菜花很干净,烟雨菜花图,这幅画卷属于我,属于那颗简单的心,也属于尘封的记忆。这个小世界太美,而我简陋的文字无法捕捉那一份无法言说的美。一点点雨飘进了车窗,落在我的眼眶上,打湿了我的眼睛,也潮湿了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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