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电脑前绞尽脑汁,眼皮不住往下掉,提醒我睡觉。阁楼上的朋友就在这时候活跃起来了。它在它的地盘上欢腾的奔跑,那里就像赛马场,它则像匹野马,畅快的回环奔跑。我开始担心起来,听它奔跑时落在阁楼木板上的声音,就知道这位朋友已经被家里充裕的粮食养胖了,应该胖得像只猫。
我在沉睡中,却听见头顶上咔咔的声音。是这位朋友在拼命地啃竹木板。我则更加担心起来,因为那样啃咬的声音,这竹板做的梁板很快会出现一个大窟窿,我可能会在某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瞥见我朋友的尾巴或者脑袋。那不是件好玩或者好笑的事,如果它大胆的从阁楼上跳下来的话。
我开始筹划怎样处理阁楼上这位陌生的朋友了。我跟父亲说,用药吧。父亲说,它死在里面会腐烂。相比较起来,我更加害怕见到从阁楼的各种缝隙里滴下腐烂的黄浆和闻到从头上溢出来的恶心的气味。我摇头否定了这样的处理办法。
我很希望见到那个铁夹子,电视里常见到的,连偷肉的毛子也被夹到了的那个铁夹子。用它来对付我这个朋友,虽然有些残忍,但是最为有用可行。可是我找遍了整个院子,也找不到那样东西。好像这里从来就没有人用过。我失望极了,由对夹子的热情转为了憎恨,憎恨这样一件有用而我不可得的东西。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真的束手无策,只能每晚容忍阁楼上的朋友越来越肆无忌惮的挑衅。它仿佛要把我头上的天蹦塌了,才好显示出它的神通广大来。它牙齿也仿佛变得更锋利了,啃咬我的楼板啃得更加有力,比我平时吃薯片的时候咬出来的声音还清脆。我半夜醒来,忍无可忍,从枕边抓起英语词典,朝阁楼板扔去。书重重的落在地板上,头上的朋友被吓坏了,终于缄默起来,我便又懵懵懂懂地睡了过去。
我害怕它的报复。白天,父亲帮我打开阁楼口,要与这位过分的朋友算算账。我满怀愤怒,可是我找不到它,它在这时候完全没了影。我用力挥舞手里的武器,可还是一无所获,它是白天不在这里还是听到风声提前溜了,我无从所知。我只是更加气愤了,发誓要与它斗到底,我让阁楼口的洞口敞开着,等待朋友的归来。
它在晚上重新露声了。阁楼上开始闹起来。可是天已经黑了,我没有任何取胜的优势,即使我打开阁楼口,我精明的朋友也不可能从那么大一个洞直接往下跳,它会怕摔死,更何况我的朋友这样有质量,危险系数当然更高。我没有取胜的优势,只能暂时再与它和平相处着。只是没想到的是,和平相处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朋友对于自己的地盘被人破坏似乎并不满意。它在阁楼上跑马拉松,闹得我心惊胆战。
我火了,我还是决定用药了。白天我跑到药店去问:“有老鼠药吗?”药店老板笑着摇头说没有。我又问:“哪儿有?”“农科站。”
我冲着农科站去,买回了老鼠药。心里又觉得,这样就药死它了,我是不是有些狠心,毕竟那是那么鲜活的生命。可我是还将药交给父亲,让父亲去掇拾。父亲端着染着粉红药汁的饭走上楼,放在了阁楼口。
晚上,我刚进房间。阁楼里的朋友就重新愉悦地跳跃起来,我甚至听到它吃食的声音。一刻钟以后,它开始发出弹跳挣扎的声音。开始不正常尖叫,身体与竹板阁楼不断摩擦,肢体不断甩动,越来越强烈以后,它不动弹了,我头上也没了声响。我亲耳经历了它的死亡,就这样我结束了它的生命。
阁楼上的朋友,对不起。我尊重生命,但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就是这样,当一件生命遭到另一件生命影响践踏或者破坏时,这件生命就会用各种手段守护自己,包括消灭这件威胁自己的生命。并且这种生命的差别不在于普通动物和人的区别,它广泛存在于生命和生命之中,包括人与人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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