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夏天的天气，是白天最长的天，也是最热的天，酷暑难熬。午后，海河大军都躲在树林里，有的睡觉、有的杀象棋，太阳西斜天气凉下来，才起来干活，一直干到夜间十点。因为雨季即将到来，所以工程一定要完成，二柱从来不休息，在太阳下冒着酷署，把连队的推土车修理好，做好临战前的准备。任务完成后他可以回家，他心里有了相爱的花朵，他可以堂堂正正的退出婚约，让红卫和志芳在一起，随了自己的夙愿，他心里热了起来，用手摸胸前的口袋，小心的掏出带有体温和汗水的手帕，上面绣有“我爱你”的鲜红的大字，温暖着他的心，他的眼睛模糊了，是泪水是兴奋还是思念他都不清楚。他的心里非常愉快和轻松。郭淑英就在眼前：二柱哥，别掉队。快跟上。完成任务早回乡。海河大军出发郭淑英送别的那一幕又浮上心头，二柱哥，家里的事情我来做，放心吧！他吻着淑英送给他的我爱你的手帕，他像驾云一样飘然起来，他小心的把手帕放在胸前的口袋里。刹那间，那胸中的手帕上的我爱你三个大字像三支利剑刺进他的心堂，淑英真爱我吗？我是农民，土包子，配不上淑英的，淑英是洁白的可爱的天鹅。我是个癞蛤蟆。她是个天津有文化的青年，我是一个乡巴佬。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庄稼佬想娶天津青年，脑子里充满了幻想。一会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爱着花朵，是错还是对？心中的痛苦，又在折磨着他，他的心来回翻腾着，手中的锤子落了地。他休息了一会。淑英啊，我对不起你，我要好好的保存你给我的手绢，我要亲手还给你，我要和你讲清楚。我爱花朵。等海河退了场我一定把花朵带回家，在社员面前说。我也有女人了，我也有一支花朵了。那些折麽他的事都会过去，心中有了快乐，心中有忘不掉的花朵。他捡起锤子叮叮咚咚的钉了起来。推土车修好了。自己在推土车旁也睡了起来。他累了，合眼熟睡在自己修的小车旁。广播声中传来上班的消息，他爬起来第一个推着土车奔跑在大坝上。工地上冲啊，干啊，大干十五天。完工回家团圆。喊号声，大喇叭的歌声，机器的轰鸣声，响遍工地的上空，热火朝天大地都在颤动。天下都在沸腾，工地上都是人定胜天的英雄。

海河新运河的大坝上，人们像蚂蚁一样，上上下下的奔腾着，坝顶到坝底坡度大很陡峭，上万台卷扬机轰鸣着，把推土车由坝底拉到坝顶，像一条条长龙，在工地上飞腾。

李二柱的推土车，又高又大，挂在卷扬机上，二柱扶着推土车轻松地的上坝。快到坝顶。突然“卡”的一声钢丝绳断了，二柱的推土车冲向坝底，二柱的力气再大也拦不住八百斤的土车。他用尽全身力气硬把住车把不放手。他怕推土车掉进坝底摔坏他的车。推土车保住了。满车的土砸在大腿上。人们看见二柱被推土车压在底下，都纷纷上来从小车底下抬出二柱。二柱的一条腿被砸断，二柱说：“不碍事，我的车保住了。”我起来，一阵巨疼二柱昏了过去，战友们把他送进医院。

二柱醒来的时候，在县医院的病房里。医生告诉他，大腿骨粉碎性骨折，有三根肋骨折，须住医院治疗，进行接骨术，望他配合治疗。二柱恳求的问：“大夫什麽时间出院？最好在三五天。我的连队需要我，我的任务我完成，我不能住院。”大夫严肃的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参加劳动必须超过半年。你不配合，手术不成功你将残废。”二柱着急的说，“天啊，为啥用那长时间，我得回工地。”他忘记了自己的腿骨折要站起来，他刚一动身，就疼的昏了过去。医生抢救一阵子，二柱醒了。他满身是汗，无力的躺着，泪水从眼睛里流了出来。指导员坐在身旁。他抚摸着二柱的头劝着说：“二柱，不要着急，安心的养伤吧。一切费用都海河指挥部负责，祝你早日康复，早点回家。”二柱含泪向指导员说：“我给连队添了麻烦，花了国家的的钱，我对不起连队，对不起国家。”指导员道歉的说：“对不起的是我们，不负责任的是我们，不是你二柱，我们连队，疏忽大意，没有及时换钢丝绳，才出了不应发生的事。二柱啊，什么也不用想，踏踏实实的养，认认真真的治，一定要不出残废，要听医生的话。不要犯急性子。”二柱拉住指导员手说：”我受伤的事不要告诉我的父母更不要告诉生产队。省的家里、生产队里掂记着。”指导员说：“二柱啊放心吧，我一定给你保密就是了，医院的各种手续都办好，费用已交齐，你安心住院养伤，等你出院后浑身有劲时，飞虎连还是你的，我回工地后立刻叫小六子来看护你。可别犯急性子。”二柱接着说：“工地上那么多的事都等着您，你回去吧。小六子来就可以了。”指导员安慰二柱，回到海河工地。

二柱在海河工地上被砸伤住院的消息传到赵文昌耳朵里，他和队长请假，急急忙忙回到家。原原本本的告诉老伴，老伴听说急的掉下眼泪，“我的儿啊，我的孩子，疼死我啦。”说完大哭起来。“花朵的娘，你哭啥。咱们看看去！”赵文昌也落下泪来。花朵的娘下炕就往外走。赵文昌拉住花朵的娘：“你不能走，你要累病了又让二柱掂记着，你等着，我去借双轮车，拉你去医院。你等着，我去找花朵，咱们一起走！”赵文昌跑了出去，花朵的娘大喊花朵的爹快点回来。

赵文昌找来花朵，用双轮车推着花朵的母亲。风风火火的在路上跑。心急火燎满头汗水恨不得一下就到二柱身边。花朵把攒下的钱买来水果。来到县医院二柱的病房，花朵和花朵的爹搀着花朵的娘，坐在二柱的床上，她看着二柱伤腿抚摸着二柱的头忍不住掉下泪来哽咽的说：“老天也不开眼，怎么砸了我的恩人，好心的人。”赵文昌、花朵眼看着二柱的伤情，同时落下眼泪，花朵小心的抚摸着二柱受伤的腿说：“二柱哥疼吗？”二柱微笑着摇摇头，二柱看着赵叔和赵婶，和自己的花朵，心里有一种特殊的味道，好像爸爸，妈妈来看他。好像世界上最恩爱的人来看他。他忘记自己的伤痛，他想起来，但一阵剧痛，汗水流了下来。花朵按住二柱着急的说：“看你，都冒了汗，好好的躺着，你可疼死我。”拿出手绢给二柱擦汗，泪水流在二柱身上。二柱在亲人面前含泪说：“赵婶，你不在家养病，还来看我。累坏了咋办。你千万注意身体。”花朵说：“妈妈是我和我爸用推车推来的，妈妈听说你受了伤，死活都要来看你。”二柱拉住赵婶的手。“赵婶，你带病来看我，妈妈疼儿子呀，让你担忧，赵婶不碍事，小伙子不算啥，过几天就回家。你回家吧，可别忘了吃药.。”赵婶点着头流着泪说：“赵婶的命是你救得，我一定好好的养。你放心吧。不要惦记我。”花朵哭出声来，赵文昌也闭上眼睛。

医生进来看看周围的人说：“你们是病人家属，他的大腿严重骨折，肋骨折三根，你们要让他休息好，让他少说话，尽量不要动，今夜做手术留一个人护理，你们回家吧，人多了影响我们的工作。望你们配合，这也是医院的制度，你们放心吧，手术后很快的好起来。”二柱说：“赵婶、赵叔、和花朵。你们都回去吧，海河工地一会让小六子来，有他一个人就行。”赵婶恳切的说：“可不行，我放心不下，一定让花朵留下。二柱推托不过又怕赵婶着急，只得同意花朵留下来。花朵擦干眼泪坚定的说：“二柱哥。我一定照顾你。”紧紧拉住二柱的手。

指导员派来的二柱乡亲小六子进了门，看见二柱床前站着三个人，年青的姑娘拉着二柱的手，年龄大的夫妇俩眼里流着泪。六子说：“二柱哥我来了。”二柱接着说：“六子弟弟，这是我的房东赵叔、赵婶，这个妹妹叫花朵。”六子马上明白是二柱哥的房东来看二柱。笑着说你们来看二柱，我谢谢您。指导员叫我来照看二柱，你们就回家吧。赵婶说：“二柱被车撞伤了住了院，我们不放心，叫我女儿花朵来照顾他我们才放心啊，要不我一夜睡不着，二柱是我家恩人啊。”六子说：“我和二柱哥都是喜鹊台的人，一家人，您就放心吧。我一个人就行。”花朵站起来对着六子说：”六哥，我坚决不回去，一定不回去，来看护我的二柱哥。”花朵的母亲拉住六子的手说：“六子兄第，就让花朵留下来吧，你们哥俩照顾二柱哥，我更放心。”六子推托不过，花朵留下来。花朵的父母很满意，花朵的父亲推着花朵母亲放心的回家了。

二柱看着六子又看看花朵，心里热乎起来，人在他乡也有亲人来照顾他。花朵的父母来看他，家乡的六子在身边，感到有家的温暖。他流泪了，他流的是兴奋的泪，高兴地泪。心里的热流驱走了疼痛和想家的念头。他拉住花朵的手，又拉柱六子的手说；“我谢谢你们。”

花朵打来热水给二柱擦身体洗脚剪指甲，不时的抚摸着二柱。花朵爱二柱，是那么认真亲切。六子心里很敬佩。他对着二柱伸出大拇指说：“二柱哥，你找到了天下最好的朋友。最知心的爱人，最漂亮的美女，我祝贺你，在喜鹊台你数第一。”花朵心里舒服，满意的笑了。

深夜，二柱做了接骨手术，也让花朵一夜没睡，她就在手术室门前等着他的二柱哥。眼泪不时的留下来。医生告诉她手术很成功，花朵才止住泪水，心里才舒展开。她一直守在二柱床前，喂二柱饭，擦身体，吃药、喝水事事都照顾到。还读报纸讲给二柱听。六子只负责力气活。二柱的伤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可以坐在床上活动身体。二柱说：“花朵，家里忙你回家吧。叫六子一个人就行了。”花朵不肯回去，她一定和二柱一起出院再回去。二柱没有办法，叫六子回了工地参加海河工程建设。

在花朵的精心护理下，二柱精神上受到从来未有的安慰，花朵真的离不开二柱。她打水买饭总是跑来跑去，抽出时间多照顾二柱一会。她帮助二柱穿衣翻身吃饭。还给二柱唱敖包相会，草原之夜等歌曲，花朵离不开二柱的身边，二柱像蜜蜂一样天天的闻着花朵芳香，二柱精神愉快，有时和花朵一起唱歌。

精神上的安慰是特殊的，是幸福的。二柱恢复得很快。花朵扶着他可以散步。花朵见二柱一天天好起来也很高兴。他唱歌给二柱听，舒发着自己的感情。

二柱想起淑英的事，海河大军出发的那一刻，又让他揪心起来。美丽的心又碎了。他要和花朵讲明白，他叫一声花朵妹妹。花朵听到二柱哥亲热的叫她，花朵倚在二柱的怀里。二柱抚摸着花朵。轻声的说:：“花朵你是我的好妹妹，今生今世都是我的好妹妹。我已经有了朋友，在这我是富农家庭成分高有害于你呀。”花朵听了好像一盆冷水破在身上她站起来拉住二柱的手，眼睛看着二柱使劲拉着手说：“我什麽都不怕，我爱你，我爱你，我一辈子都爱你啊。”说着泪如雨下，在哭声中。从怀里摸出一块洁白的手绢，上面绣着“我爱你”三个字，鲜红的字映进二柱的心窝。他的眼模糊了。对于二柱这年青人也会流下泪的。他没法子拒绝花朵对他的爱，他的心窝里只有花朵，爱他的花朵。他闭上眼睛，在泪眼朦胧中把手伸进自己的胸前他掏出淑英给他的手帕，带着体温和汗水香的手帕，带着让他充满希望的手套，带着让他增加力量的手帕，他的手颤抖着慢慢的送给了花朵。花朵接过手帕，白色的手帕，锈着红色的字，“我爱你”和她的一样。我爱你三个字像三个炸弹，在心中开了花。她呆了 ，眼前一片金花，看不见东西。她大喊二柱你在那，二柱用手抓住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花朵我就是二柱，一声一声呼喊花朵，花朵我也真的爱你。在爱的面前，男子也会泪流满面、痛哭流涕的。二柱的泪水唤醒了花朵。在二柱的怀里睁大了眼睛，她握紧二柱的手。她靠紧二柱的心窝，二柱哥你不能离开我，离开我会死的。花朵眼大泪多，看着那两块手怕。泪水流在胸前的手怕上，我爱你的三个字浸在泪水中。二柱的心翻腾着，他的心、他的志向、他的选择、他的爱像放电影一样放映着，像水车一样上下翻滚着。他拿起花朵心口上的手帕小心的放在自己的胸前的口袋里，他拉住花朵的手，面对着花朵说：“花朵我爱你，我也离不开你呀。”花朵和二柱甜甜蜜蜜的笑了。在医院的花园里手拉着手。又唱起心爱的歌，哥哥拉着妹妹的手。小妹和你一起走。不怕高山陡，不怕万道沟，小妹总在你身后。唱歌为你解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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