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河北交河县海河工地上，几十万海河大军，正在热火朝天的开挖着海河支流新运河。几十里长堤红旗招展，彩旗飘扬。歌声、号子声响遍工地上空。巨幅标语树满工地。一定要根治海河。鼓足干劲，力争上游，人定胜天的鲜红大字在阳光下闪着光芒。扩音器里不时的播出战况和嘹亮的音乐声。真是千军万马战海河，变水患为水利，造福人民的大喜事。

李二柱的连队，驻在赵家庄。二柱住在赵文昌家里东配房。房虽小但一个人住还很宽裕。赵文昌一个女儿叫花朵。花朵的母亲病很重，得了浮肿病，胖的像条牛，在炕上只呻吟，不能动弹，医生说是肾炎，好起来很困难。赵文昌生活困难，只凭挣工分，哪有钱给老伴治病，女儿花朵也上不起学，只能眼睁睁的看老伴没有办法，叫女儿在家照顾母亲。爷俩个整天泪水洗面。盼花朵的母亲好起来。万一花朵母亲离开人世，我们爷俩咋过啊！

二柱住进花朵家。天天漆黑起来担水扫院子，把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赵文昌知道海河很累，劝二柱不用管，让花朵自己干。花朵也十八了，花朵的母亲没病时也去劳分，到如今让孩子好好照顾母亲吧。尽孝心里舒服些，万一归了天，心里也平横些。二柱辛酸的告诉文昌叔，我年青有力气，多干点没啥，怕忘了还在床前挂起条子，上写着：‘三净一满’就是屋子、院子、门口要干净，水缸要满。”二柱天天如此。同伴说二柱是对象迷，在家里搞不上对象，在这看上花朵，讨好文昌，想娶花朵。其实二柱心里最惦记的是郭淑英。他把淑英送给他的手绢夜间放在枕头上，想着那“我爱你”甜甜入睡。白天放在心窝的口袋里。有使不完的劲。下决心和志芳分手，成全红卫和志芳的婚事。哪有心思和房东的姑娘搞对象呢。他根本不理会那些事，让他们瞎说好啦。赵文昌比自己父亲小，二柱天天叫叔叔、婶婶。二柱看见赵婶病的那个样子，心里很难受。赵婶家里没有柴饶，每天从工地打来开水给赵婶喝。把家里拿来的零花钱给赵婶买了药，病仍不见好转。二柱愁的没有办法，也不能眼睁挣的看花朵失去母亲。晚上他看护赵婶，他想起五九年国家困难时期的往事，在家里度荒年时，社员们吃低指标瓜菜带的情景。草根和树皮馋点玉米面当主食，盐水当菜的时节，人们得了浮肿病，公社的老中医让吃湖里的水泡的鲜红的像水萝卜样的草，人们叫蓬蓬草。和鱼一起吃，结果社员们都治好了病，他暗自琢磨，他要去给赵婶试一试，让赵婶的病好起来。

十五的月亮高高的挂在天上，银色的月光把大地照的像白天一样。二柱从海河工地回来乘着皎洁的月光，他去找那种能治浮肿病的水蓬蓬草。虽然月光好。但好黑夜不如赖白天，分不出草的种类，他凭着自己的感觉，闻着草的花香，沿着河边去找。他一株一株的拨着杂草，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河边走，瞪大眼睛搜寻。蚊子叮他虫子咬他他全不在乎，疼了他就用手打一下，是死是活他也不去管，一心去找泡在水里的大红肚的蓬蓬草。鞋子湿了他赤着脚，衣服湿了他全不知道，不知是汗水还是露水。他加快脚步，向河边远去。本来海河收工已是十点，经折腾也不知道是几点，他看看三星，已经西斜。村里的公鸡叫了起来，天快亮了。他不得不赶紧回家，连队里还有事情等着他，因为没有找到能救命的水蓬蓬草，他很失望，站在夜色茫茫的路边，看不到村庄，黎明前的黒暗，月亮都蒙上黑纱。在茫茫的高粱地里，使他更分不出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他坐在河边，只好等待天明。花朵啊，今天我不回家了，迷了路，一亮天我回海河工地去，你们放心吧。他自己叨念着。来到一棵大树下，不如在这睡一会，又怕着凉，想一想，怕啥！小伙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他在树下睡了起来。在朦胧中，听到有人喊他，二柱哥，你在哪？他睁开眼睛，看看四周，是做梦吧。二柱哥你在哪，一声连一声的呼唤，是花朵 ，是花朵在喊他。二柱高兴得跳了起来用双手做成一个喇叭大声的回答我在这，他没有想到花朵会来找他，心里像烧开的水沸腾着。温暖着他。他用全身力气大喊，花朵我在这。月光下花朵找到二柱。花朵抱住二柱，二柱哥，你让我找得好苦啊，天黑你没回家，我等你，已经十二点，我再也等不下去，我找你，在工地没有你。在指挥部没有你，我想你肯定去采药 我听你说过这种草在河边，湖边才有。我就顺着河边找你，就是找到天崖，我一定找到你。二柱牵住花朵冰凉的手，感恩的说：“花朵，深更半夜的你来了，幸喜这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年代。你奔奔磕磕来找我，你太好了。花朵有你在身边，我什么都不怕，在荒郊野外我迷了路，只有你知我的心啊，来到我的身边。”二柱留下了热泪说：“花朵以后黑天，不要来找我，男人没人要，黑天迷路白天回家吗，你放心吧。”花朵拍打着二柱的前胸说：“别人要你我还不给呢！”花朵在二柱的脸上狠狠的吻了一口。二柱没有看见花朵的笑容听见了花朵的笑声。笑的那样甜蜜。二柱得到了姑娘的吻，开天辟地第一次。热流钻进了心窝。心差点跳了出来。他俩面对面的看了一会，心情安定下来。二柱说：“这河边没有水蓬蓬草，别处有池塘吗？”花朵说有就在前边，花朵带路，家乡的人知家乡的路。很快的来到湖边，有百十亩地的水面，湖边湖中长满了草。时时发出猫头鹰的怪叫。花朵还害怕紧紧拉住二柱的手，一步都不敢分开，青蛙见来了客人，一个一个的跳进水里，哇哇唱起好听的歌，迎接新客人一样。二柱一眼就看到池旁的一片有药香的水蓬蓬草，那就是！二柱松开花朵的手，跳了进去。又大又粗的水蓬蓬草，像红水萝卜一样穿成串的连在一起。他高声的大喊，“我的赵婶有救了！”把一颗水蓬蓬草扔给了花朵。“花朵你看，哥哥找到了，哥哥找到了。”花朵拾起水蓬蓬草，想到娘病好的情景，使劲捧着那颗水蓬蓬草，落下了热泪。有二柱的热心，妈妈一定会好起来。二柱像久逢甘雨一样，高兴的一会就采了十几颗，像宝贝一样放在怀里。他来到岸边，因为太滑，爬了几次，都滚了下来。他伸出手喊：“花朵，拉我一把！”花朵才想起怎么不早拉呢，赶紧伸出手，二柱拉住花朵手轻松的上了岸。站在面前的二柱，浑身是泥巴浑身水淋淋，抱着那些宝贝救命草，花朵看见一夜未睡的二柱哥，止不住的泪水，心疼的叫了一声，“二柱哥，你为了我家连命都不要了，我家的恩人啊。”二柱笑着说：“看你哭啥，只要咱们把母亲的病治好，再累再辛苦值的。”他二人笑了，幸福的笑了。夜很静，天底下只有二柱和花朵，只有他俩的呼吸声。二柱不敢说话，他怕有人看见他，咬他的耳朵，他轻手轻脚的走，还是花朵打破寂寞。拉起二柱的手唱起二柱教给她的歌：

哥哥拉着妹妹的手，妹妹和哥哥一起走。踏遍天涯路，走到天尽头，小妹是你的心头肉，甘心做你的好帮手。

哥哥拉着妹妹的手，妹妹和你一起走，不怕高山陡，不怕万道沟，小妹总是在你身后，唱歌为你解忧愁

哥哥拉着妹妹的手，妹妹和你一起走。志在农村留，热血写春秋，小妹是你的热炕头，亲亲热热让你吻个够。

到了村外，二柱捂住花朵的嘴：“花朵不要唱了，不要让社员听见。”“不，我一定要大家都听见，二柱是我的。”“对，可现在还不是时候。好妹妹听话。”二柱和花朵对答着。花朵听了二柱的话，轻手轻脚的，悄悄的回了家，

二柱和花朵精心照料着花朵的母亲，天天熬草药。一口一口喂着喝，二柱天天摸鱼熬鱼汤亲自喂给赵婶吃，每天用热水擦洗身体，用盐炒麦麸热敷浮肿处，精心照料，细心护理。二柱还讲海河工地上的故事给赵婶听。难事难得好心人，舍家敬业献爱心，豪情永驻人人敬，赵婶就是亲母亲。一个月后，花朵母亲的病大有好转，花朵家变了样，赵文昌有了笑容，还唱些小曲给老伴听。花朵有了心上人。花朵母亲的浮肿消得无踪，像好人一样，皮肤有了弹性。可以下地走动，到户外散步，做针线活。再养些日子，还可以到队里捞分，花朵的母亲感恩的心叫了一声：“二柱啊，我的儿啊。我的命是我的儿给的。老天有眼。从天边派来恩人啊，我谢天谢地，谢谢普度众生的观世音菩萨。”二柱听了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心里热辣辣看着赵婶眼泪含在眼眶里。他忍不住落了下来。花朵的母亲看着花朵深沉的说：“千里有缘来相会，妈妈的恩这辈子报不完，你多报答吧。妈妈的希望你是知道的。我放心，我高兴。我是最幸福的人。”她拉住二柱和花朵的手笑了，这是她第一次笑，她笑的是那样开心。二柱和花朵的心像炒玉米花一样蹦蹦跳出心堂。红红的煤油灯，红红的脸，满屋子是红红火火的笑声。

花朵参加了生产队的劳动，又挣工分了。她的心情特别好，每天回来都把干活的事一五一十的讲给母亲听。花朵母亲忘不了的事，就是叨叨恩人二柱，有二柱才有咋的家，你要真心的爱他，你要关心他，不怕人咬舌头，让他们烂舌头。花朵笑着说：“妈妈你放心吧，女儿我明白。您就安心的养病吧。”妈妈点着头，有时还唱起老掉牙的曲子，自己添了新词。女儿的事妈妈忘不了，搞对象妈妈给你找，全天下就是二柱好，和和美美全家都欢笑。

爱情是长流的水，天天流淌。爱情是生命线，心心相连。二柱爱着花朵，花朵也爱着二柱。赵文昌和老伴盼着这一对青年早成眷属，天天看着他俩的身影开心、愉快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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