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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始觉海非深

时间:2011/2/11 作者: 夕岸晨歌 热度: 83237

  忽然觉得,对有些人来说,秋天的确是个奢侈的季节,也是一个凭添情愁的季节。古时常把秋天比作人生的中年,虽然步入成熟之季,但回顾平生过往,仍然会有许多意犹未足的感慨,很多不满足和遗憾萦绕心头,辗转之际,相思之苦又滚滚涌来,令人久久难以释怀。
  
  过往的缺憾,虽然已无可挽回,但有时静静地回味,偶尔竟然会有一种朦胧的美感,从身体背后悄悄地如微风吹来,荡涤着心脾,睁眼去看,似乎还有一幅秘而不宣的画卷,在烟空中徐徐展开,使得长久经受着岁月煎熬的神经,稍稍趋于缓和而放松。李商隐有《锦瑟》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很多已成为旧心情的往事,常常都是如此造就,年少情急的时候,却不知情为何物,越是怕失去,越是急于去抓住,反而越是失之交臂;而真正到了懂得爱,且恰有红颜邂逅于路口的时刻,却已经身不由己,只好把虎狼之心悄悄藏起。无论是怎样情景的错过,事后追忆那时的惘然,只能使锥心之痛再度泛滥,直至上升为一种悔恨,在沉默无语中又压上一枚巨石。
  
  那么,终究会是什么逼迫着人,把桩桩美事,无可奈何地演绎成千古遗恨呢?文廷式诗云:“重叠泪痕缄锦字,人生只有情难死。”一个情难却,就如同一支魔杖,总要把个好端端的人生,轻拉硬拽地导入这样痛苦的境地。欧阳修以一首《玉楼春》曾给出绝妙的谜底:“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人生一世,所有的欢愉危难,自始至终,归根结底就紧紧地倚在这一个“情”字上。正所谓荣辱成败,尽系于其上,富贵贫贱,概莫能外。所以,在一个情字上,往往能考验人的意志力和真诚的稀稠。尤其是在花花世界里,暧昧和亵玩的神经尾须无处不在,时时处处都有孽缘的陷阱,也有经受不住诱惑的情变,这也让人们的情感人生更加地扑朔迷离。潇洒的爱,说说容易,但每到局中,就会深陷到惘然与无奈之中了。
  
  有一种无奈,却还有“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多少给人一丝安慰。把炽情很好地转化为一种更纯洁高尚的知己关系,虽不能洞房花烛,同结连理,相濡以沫,却也能相知相携,目神交融于沧海天野之间,悲则同悲,喜则共喜,心灵始终是兄妹般亲密的相连在一起,或者彼此已经同体连枝,你我不分,即使海河可倾,而情义无更。白居易在《长恨歌》吟唱道:“临别慇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这始终还是一种爱,此可谓珍爱也,无偿、无价、无可比拟。只是世间罕有罢了。
  
  更多的无奈,却是如同辛弃疾所云:“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这也是很多有情人的最大苦恼。茫茫人世间,谁才是我的那个抛绣球的人呢?心底的深情美意,纵然有生花妙笔,又向哪里去诉说倾吐?于此,晏殊也有两句诗:“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爱情真的是一件让神仙都烦恼的事情,张眼向世界看去,满目丽人在水边、在街头、在闹市,巧兮盼兮,婀娜多姿,花枝摇曳,亭亭玉立,楚楚袭人,可秋水望穿,相思成疾,自己心中的那一个却缘悭一面。即使你为她茶饭不思,蓬头垢面,也别妄想她会真的像仙女般飘然而至,用红红的嘴唇深情一吻,把你从伸颈嚎啕的青蛙变成英俊的王子。
  
  相思之苦就这样酿成,一直到车载斗量,无以复加。纳兰性德诗云:“凄凉别后两应同,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晏殊也怨嗔道:“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爱情不顺心时,仿佛连自然景色也存了欺人之心,不由令人疑窦丛生:难道连老天爷都不看好这一段好因缘吗!不坚定的爱者就可能心生去意,甚至移情别恋。一个真正的男人,有时是在相思之苦中锻铸而成的。很多女性对于铁骨柔情都情有独钟,尤其那些美得令天妒的女子,大多出于受保护的心理,而成为刚强莽汉的娇妻,乐得个小鸟依人状,就多属此列。当然也不排除这些痴心强汉的软磨硬泡,甚至黄金膝的跪地膜拜,终于赢得抱着美人归的圆美结局。
  
  海峡那边的诗人郑愁予有一首《赋别》诗:“这次我离开你,是风,是雨,是夜晚;你笑了笑,我摆一摆手,一条寂寞的路便展向两头了。”相思,其实就是同寂寞的较量,这是一种既需有金刚钻儿,又要有锲而不舍精神的期待。尤其是要复萌一场曾经或不经意,或难以言表的别离之情,这就比第一次挽手更加地艰苦卓绝。还有一种情形,则是海峡那边另一位女诗人席慕蓉描写的:“不要因为也许会改变,就不肯说那句美丽的誓言,不要因为也许会分离,就不敢求一次倾心的相遇。”欲爱而不敢爱,或者因为对方的身份高贵,或者美若天仙,或者遭受过爱的打击,总之是对于结果太过在意,太过顾虑别人的感受,反而使自己连爱的勇气都失去了,踌躇徘徊,辗转犹疑。这可能是一种缺乏骨气和责任感的行为,因为总是怕付出和瞻前顾后,所以也最是无法尝到爱情的真味。
  
  说来说去,爱情无非就是两情相悦,无关乎风月,也无关乎官爵财富,更无关乎人材模样高矮胖瘦,或者非得要挤入围城,谋得个举案齐眉。对此,还是诗人说得好:“两情若是相悦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种精神上的浪漫主义固然可贵。可现实却是残忍的,甚至是冷酷无情的。尤其在今日,真正的爱情无疑已成了旷世奇珍,梦中的传奇,美女往往是和金钱成功显赫连在一起,平凡白丁简直是在一框挑剩的菜叶里,寻觅着一片袭入心帘的翠绿。这又怎么谈得上两情相悦,如漆似胶,恩爱到白头呢。交易渗入到爱情里来,是古今中外自来就有的,比如门当户对之类,现代爱恋观虽已有了覆地翻天的变化,但随着金钱高于一切的“共识”弥漫,腐败奢靡的风气又死灰复燃,并大有主导人伦之势。而在此等风化下的情感,最盛产的就是神洁的相思的眼泪。
  
  白居易有诗云:“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相思中的人,觉得自己的苦难简直比海洋还要深,海上浪涛滚滚,尚有潮汐传信,而自己呢,却连一个电话或者短信都无法发出,当然也就接收不到天涯咫尺的回应。寂寞的深邃若渊,好像比海底世界还要封闭几许。
  
  于是,这个秋天就以别一幅色彩,存在了无奈的心间。也许一切的改变,并不在于朝阳的那端,而是在于自己,放下犹疑惘然,大胆的上路,或许便能走出一个欢愉崭新的明天。就算是不能,勇敢地跨出了这一步,就不至于还陷在原地不动的痛苦中吧。况周颐有一首《减字浣溪沙》曰:“他生莫作有情痴,人间无地着相思。”这真是一句金玉良言,虽然听上去充满了忧伤和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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