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节关于乔总。
前面关于老乔所有的描写不外乎向读者说明这么一个事实:乔总是一个伟人。当然在我的意识里墨索里尼也属伟人。石编说你讲的老乔和墨索里尼毫无相似之处,但是我以为有,所以就有,如果你写小说的话你可以认为没有。因为说这话时我还相当年轻,所以石编就不应该气得不行。乔总对我们说:钱对他已经失去意义了。开会时,乔总对部级以下的干部说:业绩没有,魄力没有,意见一大堆,申请一大堆,做起事来软得像个女人。乔总对老杂毛说:他办事有力度,对员工严厉,严才是好的。管理嘛就要狠得起心肠,下得了宰子。老处女得到了最高的评价:内外都离不开她,大小事都能干,做事比某些男人有魄力。这样的干部多,我们企业会永远立于不败之地,至于部级以下的干部和员工有些意见,我看很正常,因为你要做事情就一定会得罪人。员工有意见说明他们有压力,这是好事。有的干部,员工提一个意见,他就交一张申请表,我的办公桌都堆不下了。全都没价值,都在为自己作想,作为一个干部至少要明白这么一点:公司利益高于一切。其余的我们只有酌情考虑。公司的利益和每个人息息相关。有的人把公司当成他家这是好的,但随便拿家里的东西就不好了。这样的人不管你是谁,我都会叫你走路,没说的。开完这个会乔总就病了,因为病不重,他还是坚持办公,由此一来病就成了他工作的一部分。他的办公室很大,地板是上等木头铺成的,上边铺有深灰色的地毯,地毯中央又铺有一张很大的床,床很软,乔老板从床上坐起来身体就象陷在泥淖里,他手里拿着各种表单,王部长(即老杂毛)来了他顺手就把表单扔到他脸上,表单飘到地毯上一点声音也没有,王部长捡起表单满脸堆笑地说:乔总?乔总?—你身体怎么样?风湿吧?如果是往常,乔总会说:我们这个岁数,天天都有病,你知道的。但是乔总没理他。他跑到床左边叫:乔总?乔总就把头歪向右边。他跑到右边叫乔总就抬头看着天花板。他正说什么,乔总声音很小地命令他:出去!他就出去了,走到门口他还回过头来说了一句:乔总,那我出去了啊。然后他就回到他办公室里沉思:他并没想写小说,他想他这一个礼拜来说过哪些话,做过哪些事,使乔总这么不开心,在想这些事的间隙里他没忘记去端详老乔的照片,然后伸出舌头在旁边舔一下。乔总没有裸睡的习惯,但那天盘腿坐在床上,除了一张大如床单的紫色外衣之外,他什么都没穿。这件外衣很特别,但老处女,老杂毛,B先生,他们都见惯了,就觉得没什么特别。这件外衣其实就是在一块圆形的布的正中央剪一个正方形的孔,这个孔正好可以让乔总的头从里面伸出来。所以说乔总说‘钱对他已经失去意义了’这话你也别当真,当真了你就要失望。年轻时我失望过很多次,而乔总在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这样的衣服,那时候他工作要用双手,所以又从这块布的正方形孔两侧开了两个小圆孔便于伸出双手做事情。现在乔总几乎不用双手了,所以这两个小圆孔又给缝起来了,缝起的地方填充的是一个太极图案,所以有一个客户看到乔总穿这样的衣服就向老杂毛询问:你们老总信的是什么教?之所以要设计太极图,是因为风水先生说这可以避邪。老杂毛是不信什么邪的,但是乔总信了后他就不好意思不信了。老处女赶到乔总的特别办公室,什么话都没说就隔着衣服给老乔按摩,老乔夸她的手法神奇,但是今天却没夸,但也没有生气,他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老处女还给乔总按摩了头部。当她又开始重复按摩他的肩时,乔总说话了:你也不能老是做外部工作呀。老处女就从床上坐起来,趴在地板上,揭起乔总那件紫色外衣的衣边,几乎把脸贴在地毯上才钻了进去,钻进去后,乔总像鬼片里的僵尸一样将双手端平,这样里面的空间就会大得多,方便老处女工作。老处女有些担心乔总患有皮肤病,就掏出手套来戴上,刚按摩第一下,乔总就感觉到了:怎么回事?隔靴搔痒啊?“乔总,你有所不知,这几天我在仓库盘点,打算盘把手打起老茧了,所以手很糙,我怕刮伤了你的皮肤。乔总说:一个人行不行啊?老处女以为老乔问关于盘点的事,就回答说:一个人太累了。乔总腾出一只脚用脚趾头蹬了一下床头的按钮,老杂毛不到半分钟就推门进来了。老杂毛是个内行,他掏出两根橡皮筋,将自己的头发往后脑勺一扎(因为他记得上次乔总因两件事批评了他,其中之一就是他的头发有时搭下来扫在乔总的身上,这使乔总很不爽),就顺着床脚处往乔总那古怪的衣服里钻,还没将脑袋完全伸进去,就被老处女敲了两个“凿梨”。老杂毛就退出来,从床的另一边再往里钻,钻进去他就开始工作。他那双小手使乔总相当满意,乔总很喜欢那双小手挠他的肚皮,每当这个时候乔总就像一头肚子被人挠痒的猪,慢慢地卧倒在床上,将自己的手拿开,把自己伸展开来,方便别人工作。乔总躺下后只有老杂毛和老处女支撑起那件圆袍。乔总突然夸奖起老杂毛来:王部长,就是王部长,就这双手我就能感觉到是王部长。这时老处女有些不高兴,但她还是很敬业,推拉拿捏,搓揉敲打交叉着来。这时候乔总平躺在床上,左右两边各一人跪在床沿弯着背从衣服里拱起来,象撑起了个帐篷。乔总只有脑袋在外边,此时他好像一只怀了孕的怪兽,一对龙凤胎正在他肚子里捣腾,这种捣腾给他带来满足。通常在这个时候乔总会燃起一支雪茄,但是现在双手伸不出来。手伸来出不成为问题,他可以叫部长拉开两个太级图的拉丝链,然后叫小算盘将他的手从里面顺出来。但是现在两个太极图的背面给缝死了,也就是说拉链早拆掉了。拆掉拉链的目的是想戒烟,戒烟的原因是风水先生说乔总五行有火盛之嫌。但是烟还是没戒掉,后来他养成了下雨或淋浴才抽烟的习惯。因为风水先生说水又能克火。
老处女和老杂毛在做这件特别的工作是有具体分工的,开始老处女只做外部工作,老杂毛主内,后来老处女表现突出,乔总就常常叫她做一些内部工作,不管什么工作只要是老乔分配的,老处女上手都很快,而且业绩辉煌。内部分工说来很复杂,说实话我喜欢简单,但是只我喜欢是没有用的。你比如:老杂毛来车间向我们收集工作意见,我们对他说王部长:经过长期的实践,我认为日考、周考、月考、季度考、半年考、年考(考:杂七杂八的文件考试)搞得太复杂了,有必要简化一下,你不是说以生产为重吗?他严肃地对我们说:你觉得吃饭复不复杂?
我把老杂毛和老处女的内部工作具体分工写简单了,就抹杀了别人的功劳。从本质上讲老处女、老杂毛和我以及这个世界里别人的一些人都是喜欢简单的。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我也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简单了。当大家说我变好了的时候我最复杂。那么究竟是什么使我们变得如此复杂呢?
曾经我想过这么一种情况:老处女和老杂毛对乔总说:乔总这样是不是太复杂了?乔总把桌子一拍:你们觉得吃饭复不复杂?但是这种想法是不存在的。因为老杂毛和老处女觉得在老乔的衣服下能获得一种强烈的快感,随着他们年岁的增长,他们觉得这种快感远远超越了性。似乎因为这些快感的积累给他们带来终身荣誉。他们习惯这种荣誉太久,就很难摆脱出来。
一只硬币给我们带来的安全感远远胜过先人的种种预言,这种荣誉就是预言中的一种,如果我们取掉支撑这些预言的硬币,再来回想老杂毛的问题就显出了几分道理:要想简单你就别吃饭了。当然死了就更简单—死是对生活的简化—做复杂试题,做复杂的工作,谈复杂的恋爱,写复杂的小说。想到有一天会简单地死去,我感到安慰。
一直就有人说我已经死了,我想通过告诉你一些复杂的事来证明我不但没有死,还很圆滑在活在世上。
先是老处女负责乔总的上半身,老杂毛负责下半身,这样没什么问题。但是后来乔总从床上站起来了,站起来不说他还要在屋子里走来直去。获得满足的人通常这样。老处女个头不太高,就够不着乔的肩,她又坚持不对乔总提意见,因为乔总喜欢她的正是这一点:意见少。所以她就和老杂毛商量。最后她负责乔的下半身,老杂毛管乔上半身。这样过了好些年,老处女又对老杂毛说:我还是处女呢,你叫我去给一个老头子按摩下身,这合适吗?你叫别人来评评理?老杂毛开始想:这个小算盘怎么对工作越来越挑剔了呢。后来他又想:我混了大半辈子了,得不到乔总的赏识,可能就是因为没有服侍好他的下半身。这活虽然下贱,但一定是取得忠诚有效途径。所以他同意给老处女作进一步调整,但他又多了一重疑虑:我得不到他的赏识是因为我做得太少了?于是他说:上半身和下半身的前面由我包干,其余的你负责,你看如何?老处女也不太喜欢别人的屁股,但这个屁股是乔总的,她就没有理由不喜欢。干了一段时间后老杂毛又想:我和她同一级别(部长级),年薪一样。凭什么她只做四分之一。老处女知道这事后就用美色来诱惑他,用陪他睡觉来做交换。老杂毛同意了。后来有一个漂亮的女大学生(中南大学计算机专业毕业的)做了老杂毛的情人,用更年轻更漂亮来刺激老杂毛,使得老杂毛与老处女的交易落了空。这件事很快就被老处女知道,老处女受了无法挽回的伤害。给乔总告状,乔总说:从不管别人的床第之事。她又给老杂毛的夫人告状李夫人却说:我只管他的钱不管他的人。老处女更伤心。告状这些事全被老杂毛知道了,老杂毛并不生气(告状内容只要和工作无关,他就很难生气)。
他们不和,只有在乔总不在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乔总开几次会,他们在工作上不得不交换意见,不多久他们又和好如初了。后来老杂毛又无怨无悔地承担乔身体的四分之三,老处女说:唉,你现在怎么没意见了呢?老杂毛说:男人嘛,多做一点是应该的。在我快离开FR时,老乔常常在老杂毛面前说他自己不行了之类的话。老乔确实老了,他变得敏感,易怒。我说过老杂毛虽然比老乔大,但他出了办公室就是一副精力过人、大权在握的形象。当他听乔总说不行了时他说:哪里的话,乔总,上次风水先生说你还有十年大运。你风湿一好转,精神自然就来了。过后他却美美地想:乔总好象有要我担当大任总揽全局的意味。所以那时候他主动对老处女说:如果你觉得忙不过来,乔总的内部工作我就帮你做了,男人嘛。老处女也非等闲之辈,因为她听乔总谈话时说过:这么多年以来公司还没有一个女性任过要职(部级以上的职位)呢。老处女当然明白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所以她很快就回答了老杂毛的问题:谁说我忙不过来,我觉得还是开始的分工合情合理(指她与老杂毛一人一半)。老处女觉得她单身到如今,若当上副总一职,也值!
老杂毛做内部工作更为卖力,乔总抱怨他手太糙,他就用嘴唇,最后用舌头。但是他还是跟不上我们的B先生,这是后话。有一点我有必要提醒读者注意:这一切和性取向无关。比如说吧,通常情况下,在自己的办公室老杂毛总找机会去捕捉老处女的乳房,但他们做内部工作时老杂毛从来没有伸手碰过老处女。有时老处女都感到奇怪就用手肘拐一下在认真工作的老杂毛:真是看不出来哟!老杂毛沉默。老处女再拐一下,老杂毛再次沉默。老处女:哼!了不起!老杂毛认为乔总对他的夸奖就是对他最大的鞭策:哎呀,哎呀呀,李部长这双手真是越老越嫩气啊。他不知道老杂毛此时用的并不是手而是嘴。老处女听到老乔连续夸奖别人心里也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努力还不够。乔总是明白人,偶尔也夸老处女一句,完全是照顾她情绪,给她面子。越是这样老处女越不高兴,带着这种情绪,有时一巴掌拍重了,乔总就抱怨。乔总抱怨的又不是她而是老杂毛,这样老处女的情绪有了转机,她觉得乔总让她搞内部工作完全是对她的信任,对刚才没做好(没把握好轻重)有些愧疚。
人是需要鼓励的,但是人又有一个劣根性:他认为什么事都可能做得更好,常常走到它的反面。你比如说吧:为了那一金(奥运金牌)青春少女的肌肉被练变了形。我在2008年看奥运时当时就被这变了形肌肉吓住了,这多少都让人觉得有些过分。这样说就离题太远了。相比之下我们的老杂毛就好多了,当乔总夸他时他除了心里觉得美滋滋的之外,他就想做得更好:他张开嘴伸出舌头开始给乔总舔,从背脊梁一直向下——直到那两块隆起的肌肉,不用提醒你就应当知道这是老处女的区域,所以他越界了。如果老处女不是亲眼看到也很难相信这是真的,但是她不久也就习惯了,所有的高层领导都习惯了。只是老处女后来拒绝老杂毛去吻他。我觉得老乔不可能知道老杂毛用舌头工作,否则他是不会习惯的,因为他怕风湿,有人用唾液把屁股给他弄湿了,他准不开心。这多么年的为官生涯,这种事他常常遇到。说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老处女简直就惊呆了,随后她就绝望:如果这样的话,她的仕途就没希望了。她后来确定乔总不知道老杂毛舔过他屁股后就想去告他状,但是她想到老杂毛绝不会放过在工作上打他小报告的人,所以她又怕了。但是思想还没有结束:如果把这个当成一个极限,我是不是可以挑战一下自我呢?所以她找到了出路。找到出路的那是一个星期天,她还用中指狠狠地敲过一个算盘珠子。关于工作她又认真地问过老杂毛好几次,老杂毛至始至终都说:为了工作,我可没想那么多。所以老处女觉得自己多虑了。所以第一次在老杂毛的鼓励下她还是勇敢地伸出了舌头。老杂毛是这样说的:你是处女嘛,任何事都有第一次,要不你先舔上面,慢慢地向下,不要急嘛。老处女的脸红了一下。老杂毛说:你不要想,你只想到这是肉,是鲜美的大肥肉,能吃到是我们的幸运。老处女还是犹豫不决。老杂毛有时候一急就把毛处女的头往乔总屁股上按,老处女就生气了:你别强人所难!老杂毛耸耸肩说:也许是我方法不对。说着自顾自地张开嘴伸出舌头,叭嗒,叭嗒,叭嗒地舔起来,像狗舔水一样。老处女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老杂毛心里有一个秘密那就是:在有生之年把乔总的屁股舔得透亮。当我在2010年里看到乔总走路都轻飘飘的,我还以为他在练什么功呢?
在工作时老杂毛能看到乔总腰上有一颗黑痣,黑痣里长出一根毛。我们说过老杂毛的眼睛深陷如井。当他伸舌头舔老乔的时候,按理就什么都看不清,正如我们啃苹果时不大看得清苹果的颜色一样。但他眼睛的构造很好地避免了这一点。所以他看到了这根毛,他觉得这根毛不顺眼(可能跟别人叫他老杂毛有关),但是没办法,这不是一般的毛,它是乔总的毛。这根毛十分倔强地弯曲着身子。老杂毛想把它舔顺到一边去,谁知这根老杂毛不听话,刚被唾液粘贴到一边,它就像有生命似的拱起身来,老杂毛还真不信这个邪了,就又努力地舔,可能是因为如此力就用大了点,老乔就开始报怨了:怎么搞的?谁的舌头那么粗?他妈的,原来老乔知道别人工作在用舌头呀?看来先前是我估计错了!老杂毛心一惊:这下完了。可能这根毛是老乔身上的一个什么重要开关,所以后来不管老杂毛多么卖力地工作,老乔都报怨他,所以他开始不爽了,但他还是说:乔总,我改;我改,乔总!那时候他匆匆忙忙回到办公室,跑步到乔总的挂像旁伸出舌头在砂布上努力地舔了好几十下,他边舔边说:看你还粗不粗?看你还粗不粗!这样以来老杂毛的舌头就没法吃饭,那几天只喝牛奶,而且说话都痛,所以他说话就更少了。
还有一次,老杂毛正在衣服下为乔总工作时,乔总想起很久之前有一位部长贪污厂务费的事顺嘴就说了一句:有的人屁股不干净,有的人嘴巴不干净。其实这句乔总想表达的意思在前面。但老杂毛听到了(以为乔总说他嘴不干净)就马上给他办公室的密书打电话,通知他们准备好器具到乔办。不久乔总的门就打开了,三个监察员依次进来了,第一个端着盘子盘子里放着牙膏,第二个的盘子里放着牙刷,第三个人什么也没拿(是个长相漂亮的小头目),先开门却最后进来,她很熟练地走到床的一边,跪在地上隔着衣服对她的上司说;部长,都过来了,请指示。“抓紧时间!”老杂毛嗡声嗡气地命令,是权利的外衣使他的语气显得沉闷而庄严。小头目急急忙忙戴上手套,轻轻地将垂在地毯上的紫衣抬起一个缝隙,就看到了老杂毛贴着地毯的脸,另外一个监察员将牙膏挤在牙刷上,将空出的盘子垫到老杂毛的脸与地毯之间,然后她们空出一只手将老杂毛的嘴微微抬起并说:部长,请张张嘴。老杂毛就翕开嘴露出牙让她们刷……据后来辞职的监察员讲,给部长刷牙,不能太轻,不能太重,轻了刷不干净,重了刷着牙龈流血,但不能慢,因为要节约时间。说这叫工作艺术。监察员她自己刷牙都没那么认真过。我问她:你觉得这样工作有意思吗?她说有。我说那你为什么不干了呢?她说:大叔,我们哪能给你们(她这样说是为了和我拉开距离)一样呢。我说:你说你的工作有意思,能不能告诉我意思在哪里?她说:这是你们不应该知道的,总之很刺激!我不能理解她说的刺激在哪里,她就走了。泡沫顺着老杂毛的嘴角流到盘子里,当第二次换盘子的时候,老杂毛把头缩了回去。缩进去后他还习惯性地用袖子揩了一下嘴角。他本来想顺口说句:“妈的!”,但是他说出来的却是:马,马上回去!
老杂毛之所以在砂布上磨舌头,还有一种说法是这样的:老杂毛是豹子转世,舌头上有倒勾,他不但会伤人,急了还会吃人。这种说法我不敢苟同,但是我敢肯定他不敢吃乔总。
在FR没有人不知道乔总有一个又大又肥的屁股。跟他级别差不多的人见了他总会说:乔老板呀?你屁股越来越大哎!乔总说:这就是股份制的好处,我们这些人越老越值钱,不大也困难呀!
困难总是会有的。人们老重复乔总这句话。不知道昆德拉是不是写过:重复会产生力量。那是针对写小说而说的。在现实中重复会使我们感到衰老的来临。在一种特别的关系中,重复本生就表示对一种力量的认同,不是因为没有比这更为漂亮的遮羞布,是因为这块布后面有一张重量级的嘴,一言以蔽之:人微言轻。你比如:为了不被无缘无故罚款10元,我哥出了一个主意,既然有人如厕后老是忘记冲水,不妨设计一个开门就自动带动水阀的蹲位,他说只要他还记得开门出洗手间,冲水问题就解决了。我认为这很好。本生连带法就是管理中的耻辱。但是这个方案被老杂毛一棍子打死了:我们是印刷公司,不是发明公司。我当时觉得自己是个人才,在一次写检查之余我又向老杂毛说,这个花不了公司多少成本,一根线一个变向定滑轮就能解决,如何如何的,说了一大堆。罚我们一次的钱就能把所需的东西买全,公司不出钱也行。我大哥说他保证能用最短的时间安装上,投入使用。老杂毛相当有礼貌地对我说:要不要公司请人给你擦屁股?我还说:部长,可我没说要请人——我还没说完他就极不耐烦地打断我的话:你有没有搞清楚自己是干什么的?你什么都懂,这个部长你来当,来,来,来啊?我只有鼓着腮埋下头写检查……
“下一次,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在我办公室写,再犯,滚蛋!”他声音提高了许多并尽量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一个字地给我讲。
“部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对他说。也就是在当时我才知道自己是什么角色。对自己有一个真正的意识后就老实多了。只是回家后看到杨春我又来气,但是我想:欺负老婆的男人更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就憋了一肚子气,找不到地方发泄。所以那段时间别人说我长胖了。
怪事也总是会有的。我大哥辞职后,他当初的提议又被运用于每一厕所了。针对这件事乔总说:这个办法好,管理就是要象这样不断完善细节嘛!王部长因这件事获得了当月的“干部明星”还领了奖,开会时乔总把一个红包给了他,我想他怎么好意思呢?这是我哥的主意呀?但是这算什么事呢?这是一件真正不配写到小说中的事吧?多年以来,我都麻木了,搞不清楚哪些配,哪些不配,但是有一点我还是清楚的:弱者不配和强者说话。既然人微言轻当然也就谈不上什么平等,如果一定要给平等下个定义的话:那么平等就是弱者的重复呻吟和强者的任何东西。
我好像要说的就是:重复呻吟是不能产生力量的。同理重复劳作也不会产生力量,它会使你一天更比一天枯黄,直到一切都变得无所谓。马克思说要打碎国家机器让人类解放出来。他这个大胡子先生还说:共产主义理想一定能实现。这不是他头脑发热一时想出来的,他的得来有着千辛万苦的证明过程。我想他先生辛苦了!如果他说:也许我的美好理想就是我一生最致命的错误!那就太好了。但是我们也不能太苛求,毕竟他还说过:没有永恒的真理,推翻我才是我最好的继承者。几千年前孔子说2035年中国将如何如何,你以为很重要吗?这样以来“共主产主义”那不定期的理想是不是一点都不可笑?如果说人类进化的过程是一个逐步上升的过程,还不如说它是一个迂回曲折、重复多变的平动过程。他的思想也许有所不同,但他的本性不会进化到大胡子说的那种完美境况——按需分配,记住是“需”要的而不想要的(欲望的),上下五千年以来有哪一个人不想多占有一点呢?如果这个欲望都被进化掉了,那我们不但没有打碎机器,反而成了机器。大胡子好像还忽略了一点:谁来规定我们究竟需要多少呢?上帝说了算,还是公民投票?所有能进入我们脑海的历史信息表明:不是上帝也不是公民投票,而是强者。有一个我们永远都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弱者成为强者后,它将变得和强者一个样。这是本性所为,和良心关系不大;而良心很多时候就像他妈个女人,不能委以重任,又必不可少!这些讨论起来都有点玄,而且我也知道这(这种讨论)是一个让人无法摆脱的恶习。
我们的局限不是以已度人就是不肯承认与别人一样。这句话不太好理解,石编给我翻译过来就成了:“要么小人心度君子腹;要么我比别人高上一等!”我认为这样来说也行:要么我把你拉下来,要么你踩到我肩上去!由此以来,平等不是偶然就必定是误会。
很多时候我都很无聊,无聊的时候我就沿着马路往前走,但在马路上再也没碰到那个妓女,我就走到小河边,看到一块拖把倒立在河边的灰砖墙跟前,这条拖把几乎是用黑色的布条扎成的,也有几绺是灰色的,它们全部向后背过去,靠在墙上,我近距离地他细观察这个清洁用具,我觉得我对它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但是我又不知道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我沿着河边走有很多目的,比如我想知道这条河流向什么地方,想知道河边的房屋残存的地基以及这些地基上的石柱,还有这些石柱上的花纹,想看看老妇人把河水舀起来浇在新开垦泥土上——她似乎在移植一些韭菜,还想看看自己能不能碰到那个给我面包的妓女。我还想:这条河和我小说的有什么关联呢?如果没有,那么是我没发现,我没找到。河里漂浮着边缘已经腐败巨大枯叶,但它的根还牢牢在扎在黑色的淤泥里,它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它在在等春天来还原它的面貌,一野鸭子从田埂上飞起来……发出嘎嘎的叫声……就是在这时候我想起来为什么我在那块旧拖把面前呆那么久——因为那块布的造形太象老杂毛的发式了,原来困扰我的并不是一些高尚的东西。野鸭死于猎枪下是可以原谅的,因为举枪那个人不是不懂得飞翔,他更在乎肉欲(食肉的欲望)。
我在河边走,听到野鸭的叫声,我就将老杂毛和那块拖布联系起来了。这使我想起别的一些事来:在我写老杂毛的所有片断中我还没有提到过他的声音。老杂毛很少讲话是不是他感觉到自己的声音象鸭子呢?我想证实这个问题,以免对他的描写成为我个人的偏见。我准备做一个抽样调查,但紧接着就有人说你怎么这么无聊?还有人说他跟本没见过什么野鸭?有一个年纪和我一样的人说王部长的声音有磁性,野鸭恐怕比不上。有一个比我小的人说他们家原来养过很多公鸭,但都不大爱叫,毛色也不杂,你说那个叫什么“老杂毛”的是不是新品种嘛?我想向他作进一部说明:1我说的是一个人。2我讲的野鸭不是公鸭。但是我想这未免太无聊了。生活中有很多无聊的人和无聊的事,但是如果生活不这样又有什么意思呢?所以我喜欢这一切。
我怀疑所有,所以扭曲全部。
有一天,你也不要管究竟是哪一天,出现过这么一件事:
老处女看在紫衣下看到乔总的乳房:他的乳头是黑色的,比一般人的大;乳晕也是黑色的,上面有一些突起的颗粒,这些颗粒越来越密集地分步在乳晕的周围。这使她想起自己的乳房并觉得乔总的太小了,太可怜了,但是他又比老杂毛的大,想到这里她就对正伸出舌头工作的老杂毛递了个眼色,但老杂毛没理她。她用肘部碰了老杂毛一下说:哎,你看比你的大多了!老杂毛还是没理她。她想:我应该像老杂毛一样努力工作。乔总这时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墙壁上的大屏幕,屏幕上是工人在车间工作的情形。老处女开始用舌头抚摸乔的乳房。先前乔总不习惯,所有的高阶主管都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这是你这个级别应该享受的。开始乔总反对,但以老杂毛为首的那一群官员又说:这是工作呀?乔总,你不接受我们怎么办呢?后来乔总就麻木了,除非有人将他的胸脯或屁股咬一口他才会知道。老处女这时已经开始含住乔总的乳头了,她就像牛吃奶一样扯了扯,还吸了吸,乔总没反应。她又多用了几分力,乔总仍然没反应。之后她猛然间想到:原来乔总觉得我的工作力度不够,那我原来做的全都白费了。她又想起乔上次说到的他不喜欢隔靴挠痒,这个词也是力度不够的一个表现,所以她用在嘴巴上用力越来越大,胆子也就越来越大。我对乔总没有感觉深表怀疑,因为他这个人也鬼得很!可能还有性的因素吧,老处女最后咬住乔总的乳头,乔总说:注意工作方法!乔总可能在说老杂毛,也有可能在说车间的员工(此时有一个员工正在机台旁发脾气),当然还有可能在说老处女,还有可能自言自语(人老了免不了这有这样的习惯,我三十多岁时就开始自言自语),老处女从她那种特殊的工作梦幻中醒来:意识到这不是老杂毛,也不别的男人(这个我能理解:有时候人们想到很多,但同样因为如此就忘掉了很多)。但有一个矛盾出现了:如果要体现工作力度就不能不咬(这一点可以这么来证明:她曾经在床上咬得老杂毛哇哇地乱叫。她这样做的原因是:老杂毛说她没有女大学生有味道。老处女问什么味道。老杂毛并没有象一般庸俗的男人那样说没有女人味而是改口说:不刺激。这三个字刺激了老处女,所以她决心要给他来个刺激的:她要狠狠在咬这只老狗!但是事情总是出乎意料。老杂毛的左右乳房被老处女咬过了,上面一排牙印,下面一排牙印,牙印里面浸满了淤血开始是红色的,中间是黑色的乳头,所以那时老杂毛胸口象长了一对眼睛。后来红色开始变成紫色,这些都是次要的,主要是我觉得老处女还是下手重了一点,但是老杂毛对老处女却有更新的看法:够味!从来没有的新感觉!从那以后,他对老处女刮目相看,开始真正欣赏这个女人。这是老处女不能理解也没有预料到的。)听到乔总说要注意方法后老处女松开口,她遇到的那一重矛盾(如果咬,乔总乔绝对不会象老杂毛那样夸她,虽然她相信天下的男人都一个样,但乔总肯定和别的男人不一样,就算乔总也像老杂毛说的那样,她也绝不用对待老杂毛的方法对付他,这就是老处女独到之处)使她停下工作转入思考。这个拔弄算盘珠子的人想问题很快(至少比我快,我就懒得给你证明了,要证明又是一长串),她用嘴唇包住牙齿含住乔总的乳头猛吸。真是无巧不成书。正在这时(不知道为什么)乔总猛地一从床上站起来,老处女就挂在乔总的乳房上了。随后不知道怎么搞的她摔下来就落在了地板上。落在地板上象个死耗子一样。她很丧气,她想等乔总给她说声对不起,但是乔总跨过她就走了。
乔总在站起来的时候,膝盖碰到了老杂毛的鼻子,这也不怪,因为老杂毛的鼻子本来就高,老杂毛感到鼻子酸酸的,麻麻的,眼泪从眼睛四周溢出来,这时一丝悲哀从他心头掠过。
关于老处女挂在乔总胸上的情况,我还有必要进一步补充说明: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首先是因为老处女个头不太高,如果说他高的话又有两种原因1。是她穿厚底鞋(这种鞋从表面看不出来,就好比在一双平底长筒靴里垫了一个厚木墩,三个字:增高鞋。从这一点上来说她就比我老婆精明,当然同时也说明她比我老婆有钱)。2。是B先生建议部级以上干部走路时要昂着头,这样她又会显得高一些。其次我说过老处女有一个滚圆的屁股,这势必给人一种肥胖的印象,所以我说她能通过自己吸力挂在老乔的胸前就显得靠不住。但是我似乎忘了告诉你她成年累月都在减肥,她的胖是虚胖,减起肥来效果就相当明显,而她挂在乔总胸前的时候正是她减肥取得最佳效果的时候。当乔总站起来时老处女也很紧张,也怕摔下来,所以又加大了吸力,按她自己的话说就是:我可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本来老处女还想到(可能该叫做本能——求生的本能)用手抓住乔总的肩或脖子,但是她没有抓,一来是她觉得乔总并没叫她抓住肩。二则由于乔总什么都没穿,抓住一个赤裸男人的脖子就相当于抱住了这个男人,这成何体统?她还想将两腿盘起来夹住乔总的腰,来个“猴子上树”,但她知道这也不成体统(需要提醒读者注意的是老处女忽略了一个问题:她的腿太短根本圈不住乔总那个“黄桶”腰),再怎么也还要顾及一下上下级这个颜面。事实上是乔总被唾液弄得湿湿的象个泥鳅——滑溜溜的,她用手抓用脚圈也是徒劳。乔总在想问题,乔总一直都在想问题,就象我一直都在想问题一样,我现在已经把我想的写给你看了,但是乔总他在想什么呢?他的内心又是另一个世界。年轻时他猛冲猛撞,想问题的时候很少;至从赚了一笔后,就开始变得谨慎了。现在他想怎么来规化他的余生,他想买一块地,请最好的工匠为自己修建墓碑。他想:自己的捐款究竟有多少被政府官员贪污,他最恨贪官,又特别是贪了他的钱。他还在想为他的妻子搞个生日聚会,本来打算花五十万,结果他还是在犹豫中拿出五万捐出去。还想,明天来拜访他的人是不是政府派来要钱的(当然他们说投资或入股)。等几天还有个“箔金材料认证研讨会”要他出席,这些东西他都不象从前那么饶有兴趣了。他还想在美国为他儿子开一个公司。在天津设办事处的事政府有没有下达文件呢?电子邮件多如牛毛,但关于这个问题就杳无音讯。
当有人在背后工作时,乔总操起双手放在胸前,当他操起双手时老滑掉(老杂毛也有这个习惯),这使他有些生气,但不久他的注意力就被他的思绪转移了;当有人在胸前工作时,他就把手背到背后,你知道这更容易滑掉,这次滑掉终于使他生了气:搞什么搞嘛?这句话让老杂毛和老处女很为难,他们不知道乔总究竟想怎样。后来就成了这样:当乔总把手放在胸前时,他们跑到乔总后边去,当乔总换手时他们就跑到前边来。老杂毛有了意见:我们没有必要这样蹿来蹿去。老处女说:这样可能提高工作效率。乔总从遥远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感觉到有两个东西在他衣服下边蹿来蹿去,心里很不爽,有虱子在你衣服下边跑你也不会舒服,所以乔总不爽也是理所当然的。在老乔看来这两家伙跑来跑去像是在捉迷藏,为了工作要理解下属,他选择了忍耐,在忍耐时他有一个老习惯:总是将手在胸前的背后不停地换来换去!但是这两个家伙不知趣,跑得越来越快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但是两个人跑来跑去造成空气对流,而物理学告诉我们:空气的对流形成了风。乔总不怕湿,怕风,这两个加起来他也怕,就是说他怕风湿,怕风蒸发水分(唾液)带来那种凉飕飕的感觉。所以他严厉地喝道:工作岂能儿戏(他认为老杂毛和老处女在做游戏)?怎么搞成这样?老处女和老杂就停了下来,乔总听到他们的喘息声:你们的工作难道比生产线还累?然后他们两个人就躬着腰并排站在一起,屏住呼吸小声商量着谁向乔总报告实情,在平常他们都争着向乔总打报告,但是这一次他们都怕得罪了他们的老大,他们俩就用肘部你拐我一下我拐你一下,都想把这件事推到对方头上,最后他们利用“剪刀、石头、布”的方法定出了胜负,老处女获胜,老杂毛清清嗓子说:乔总,我们还缺一个人手……我不知道老杂毛为什么这样说,只知道乔总生气了:直截了当地讲!老杂毛说:乔总我讲了你千万别多心啊,你总是把手换来换去,我们知道你这样换肯定有你的深远用意,我们一般人看不出来……“不要讲了!”乔总再次打断老杂毛的话拍一下老处女的头说,“你讲!”老处女就简明扼要地说了实情,乔总知道是自己造成的失误就说:“难得你们一片忠心!但是你们有没有想一下:一个站前边,一个人站后边,哪边空出来你们就舔哪边嘛,要多开动脑筋嘛!”
“多谢乔总指点,我们知道了!”他们并肩鞠躬,然后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有时候他们还将乔总的双手用粗绵线捆起来,捆起后再用一根枫木拐杖支起这双手。当然我说这些的前提是:乔总是站着的。但是他们从来不敢把乔的手反剪起来捆上。老处女这样想过,但是老杂毛提醒她:你能把乔总当犯人吗?老处女想这跟犯人有什么关系呢,这是性游戏嘛,所以他回敬了老杂毛一句:你是个土包子!
当乔总从床上猛地站起来后,他显得心事重重,当他感觉到胸(刚好是左边)被人吸住后并往下吊着,他更为心事重重。也许是他想给老处女开个玩笑,也许是他的心承受不了太大的压力,他什么也没说就从床上猛地站起来……随后他发现还是有不能摆脱的压力,就一下子跳到地板上。当然我们说过这害惨了老处女。老处女摔在地毯上一动不动,她想乔总至少该说声对不起吧,但是乔总升总经理后从来就没有给人说过对不起,倒是向他道歉的人特别多,有的人没犯什么错也向他道歉,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乔总拖着衣服从老杂毛与老处女之间走过去,就出了办公室的门,好象外面发生的事要他亲自处理一样。
老杂毛的鼻子恢复了正常之后说的第一句话是:他的衣服从我身上掠过是多么奇妙的感觉啊!
“我的牙好痛!你给我看看,出血了没有?”在一阵麻木之后老处女的牙开始痛了起来。
“穿着它的感觉的该有多奇妙呢?”老杂毛又一次跪在地毯上双手托着下巴开始暝想。
老处女伤心地哭起来,老杂毛跪着爬了过去,橡皮筋捆着的头发使他看上去象一个女人,他把老处女搂在怀里:“乖乖,不要哭,不要哭,乔总可不喜欢眼泪!”
老处女听到这话哭得更伤心了。老杂毛掏出手帕,为老处女拭去泪水。老杂毛把嘴伸出去贴住老处女的嘴,老处女猛地把他的脸推开……老杂毛说:我们以后将考虑做外部工作。
老处女停止了哭泣带着哭腔说:放屁,这么多年的努力,你想让老娘白费?
“那你一个人做吧,我还是支持你的。”
“你是不是个男人?”
“我都这个岁数的人了!”
“肯德基七十岁还一事无成,你有七十岁吗?”
“我很失望……”
“我对他(指乔总)不是失望而是绝望,但是我们完全可以联手嘛……”老处女在盘算着后边的话。
“联什么手?”
“消除旧怨,重新开始!”老处女说完抽了一次鼻子。
“真的”
“真的,从现在开始,不管轮到谁坐庄,我们都是自己人”
“不分彼此?”
“不分彼此。”
“我将考虑给我老婆离婚!”老杂毛很严肃地撒了个谎。
“……”老处女若有所思的脸上飘过一朵红云。
然后他们在地毯上开始做爱,他们怀着绝望的心情在各自的身体里寻找希望,又象是兑现相互之间一种无言的承诺。老处女担心有人撞进来,老杂毛说不用怕,我们速战速决!老处女说:那你躺下边吧,我在上边才看得清楚电子屏,有人来我就会知道!其实处于老杂毛这个年龄,他对性不是很有兴趣,他只是喜欢这种可能被人当场捉住的气氛(与其说他具有冒险精神,还不如说他想以此刺激麻木的自己)。为了装出一个男人的样子来,他很熟练而夸张在做每一个动作。隔了一会儿老处女又说:你怎么还这么行啊?老杂毛得意地咂咂嘴。一会儿老处女又说:你真棒!你真棒!你真的很棒欸!
老处女在地板上磕过的那一颗牙一直摇摇晃晃。后来就发了炎,牙龈发肿,腮也鼓了起来,有人传言说是老杂毛为了报两乳之仇把她的腮咬肿了的;有人说受伤之后性交就会出现这种状况。事情终止于医生的建议:拔掉。拔掉后老处女镶了一颗金牙。老杂毛为她申请了工伤。不久后她就把金牙卖掉,做了一颗便宜的烤瓷牙。
关于B先生。有一天一个曾经使你反感的人会给你带来快乐。这个人就是B先生,这一天就是我写关于B先生这一天。所以这个世界上的人就可以分为两类了:一类是现在给你带来快乐的人,另一类是有一天会给你带来快乐的人。这样以来我觉得我的分类又是多余的,因为这两类人其实可以直截了当地归为一类:给我带来快乐的人。既然如此我就不应该有那么多的忧伤,但是我还是有太多的忧伤,这是为什么呢?这说明我上面的叙述太片面?还是生活本身太复杂?
我在该小说里说过我生活简单。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生活究竟怎么样?我不知道。到死的时候我都不太清楚什么是生活。有人给了我很多关于生活的定义,这些定义从某个侧面极其巧妙地证明了我的明智——没给生活下定义的明智。所以我只能来检查自己的叙述是否出了问题。这个问题是(在FR时)B先生真的没有给我带来一点儿快乐吗?当这个问题提出后我就回答自己说:废话!紧接着就会出现另外一外问题:B先生给我带来的快乐和不快的比例是多少呢?象这样来考察问题我就不象在写小说名象是写调查报告。
有时候,我把B先生看成我的敌人。我想了好久终于知道:拖垮我们的往往是朋友,丰富我们的是我们的敌人。这样以来我就找到了开始写B先生的另一个开头:无论B先生给我带来的是什么,也不管他是我的朋友还是敌人,我都要写他。最关键的是他已经是我的了。我想把他怎样就把他怎样。这是我的权力。我最有把握的权力。我为获得这种权力而自豪,但是一想到这么多年来我就取得这么大一个权力时,我又深感悲哀。
当悲哀退去后,那种很有把握的自豪感又上升起来。正如乔总离开后老杂毛的尾巴会翘起来一样。当乔总向老杂毛提出要B先生来做内部工作时,老杂毛和老处女的计划好象是落了空。老杂毛对乔总说:“他那个人只是嘴上工夫!你觉得我不行,没关系,但是你可以找其它任何一个人都比他强啊?”
乔总笑盈盈地说:“王部长啊,王部长,你这个王部长。”没有人能搞清楚他想说什么。
当乔总将同样的问题丢给老处女时,老处女就很巧妙地很迅速地回答说:“我相信乔总的,乔总这样决定肯定是工作需要。可……”
老处女在将“可”字说得相当轻,但是乔总注意到了:你才说一半呢?可什么哦?”
“没…没……什么。”
“你跟我这么多年了,怎么还含含糊糊的?啊?”
“我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说来,你还是部级干部呢?怎么象个害羞的小女子”
“他毕竟是大陆人。”老处女用好久没使用过的羞涩紧紧地掩盖着她内心升起来的一丝狂喜。
“还是你老练。这个我当然知道!”乔总说:“就这么定了。但是你要放下心来!”
老处女听到乔总夸她,并叫她放心,心里美滋滋的,立刻觉得她爱的还是这个老头子,这个老头子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她情绪的千变万化,这难到不叫爱吗?可惜她连爱都没有和他做过。她退出办公室时(因为她曾默许老杂毛与他妻子离婚)感到强烈的不安,这种不安被乔总发觉到了,于是乔总补充说道:“你把我刚才说的事转告给王部长,就不再开会了!”老处女回过神来忙不停地说是是是,最后还说了一遍对不起。这就是老处女的可爱之处。但是她只要出乔办的门就换了个样儿,这个样儿实在没有可爱之处。
“都说你会吹,我这次请你来,就是叫你给我吹吹!”B先生将短小的身躯缩在皮椅里,一脸满怀欣喜的笑使他的脸看上去大了一些,他束了束皮衣的下摆,刚用食指准备向上推镜架时乔总阔声阔地对他说。
我们说过关于B先生的一些情况,你比如他名字上这个B的得来,我们说过他的眼镜像字母B,但是通过仔细观察后你会发现:他严肃思考时他的嘴也象B:他总会以一种奇特的技巧端平下嘴唇,他的上唇在人中那个位置向下凹进去。所以我们应该叫他2B先生;有人告诉我说他肚脐眼长毛——装B,这样以来我们应该叫他3B先生,他老婆给他吵架时说他根本就不是男人。这样说来我们又要叫他4B才对,所以说我们考虑的因素越多,我们下定义就越困难,教授说变数可以X来代替,所以我们的B先生就成XB先生了,开始我还很乐观地看待这一想法,从数学上来讲,这个B就是一个常数。当我第三百八十次修改这篇小说时我发现XB的想法有风险,要不得,还是叫B先生比较安全。我还考虑到作品将来译成外文,担心老外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以为我是造铅笔的。我这样考虑是因为有人说我在六十七岁时会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这又是我沾沾自喜的一个理由。
B先生是脑力劳动者,他的手从来不接触劳动工具,时间一长就开始退化,为了防止退化所以他常常将手拿出来在充满目光的空气中挥舞。多数时候他还戴副白手套,据说是为了防止空气中的细菌感染他的皮肤,所以他的皮肤很好,而且女人都喜欢这样的皮肤,也喜欢这样的小手,就象老处女喜欢老杂毛那双小手一样,但是女人不喜欢我这样的手,你比如:杨春在我摸她乳房时总以轻蔑地口气警告我:你手那么糙,别把胸给我挂破了。头一次我以为她给我开玩笑。谁知第二次她还记得警告我:手掌那么粗,还东摸西摸的。我当时就生气,心里想:结婚前谁叫你不看清楚!但是我想既然事不过三,那我先让她两次又何妨。第三次她说得更难听:请你不要把你那双“板刷”拿来刷我!我气匆匆地跑进厨房,打开灯,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是想拿刀把我老婆杀掉呢还是想自杀?我记得我是想好了的。但一打开厨房的灯,灯光把眼睛一晃,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终于我的目光停在那把菜刀上,我想起来了:没有刀的时候我就想自杀,当看到刀时又觉没有那个勇气。从犯罪心理学上我们可能得知:有模拟或预想杀人的人真正去杀人的几率很小,因为他想到了后果。我不可能去杀我老婆,即使她让我杀我也下不了手。更重要的是我想万一把她惹毛了,一怒之下她把我杀了呢?但是她抱怨我手太粗已经三次了,我不治治她又不行!至少我得吓她一下。于是我捉起刀藏在背后绷着脸走进卧室:
“你给我听清楚!”
“叫啥嘛叫,人家都睡着了。”
“起来!看看!”
“明天看,我困啊……”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我用刀拍了几下书桌。
“我求你,我知道了,桌子明天再修嘛”她翻身向墙,缩到被窝里。
我哭笑不得。因为她说话象在求饶。当我把刀放回刀架时,有一双手套从上面的绳子上掉下来,使我想出了解决问题的第二种方案:下次我就戴着手套!
随后那一次,我就戴着手套摸她,我说:感觉怎么样?她说安全多了。但是放在刀架上的是什么样的手套呢?是冬天洗衣服用的那种橡胶手套。所以我在给我老婆爱抚的时候,像在洗衣服。后来我就想办法从厂里偷了一副白手套(我这一辈子就偷过这一次东西),走在大街上我都戴上它,我想万一有人想让我摸两把,我也要给别个留个好印象,至少不要让别人认为我是个“粗”人或者是个洗衣服的。有一次我在河边的大马路上走(我是这条路的常客),一辆小轿车紧靠着我停下来,车门被摇开,有一个戴墨镜的脑袋从车内伸出来(我以为是个问路的),当他摘下墨镜时,我才发现是老杂毛。我看着他……他说:不上班,在这儿瞎晃?我想:我是请假了的,上不上班关你屁事!就没说话。谁知B先生从另一侧的门里钻出来,向我走来,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碰碰我的手指头:这是厂里偷的吧?嗯?他妈的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我说:是不小心带出来的。
“然后你不小心就把它戴在手上。”B先生说。
“然后你不小心就来到河边瞎晃。”老杂毛补充说。
“你怎么不小心把它藏起来呢?”B先生又说,他们的对话自然且相互配搭。
“你们不小心浪费了自己的时间。”这时车的后窗又打开了,浓妆艳抹目无表情的老处女又侧出半个脸出来说话。
如果他们是在给我开玩笑的话,这都是天衣无缝的经典台词,我不会觉得过分。唯一让人不能容忍老处女那种傲慢。但是我能说什么呢?手套的确是我偷的。
我像一个超级大傻瓜一样站在那儿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我的文学才能又帮不上我忙。然后他们就上了车,谁知B先生在关车门时说了这么一句话:真是屎壳螂打领带!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没什么好意思。我两三步就跃过车头,一只手挖着车门,一只手去抓B的衣领,想把他从窗口揪出来,但是我没揪着:
“有种你给我下来?”我的手被他们推出来后我更为生气。
“冷静!要冷静!干什么呢?我们说笑的。”老杂毛语气马上变了。
“有种再说一遍?”
“你这是干什么啊?我说什么啦?”B先生装得很逼真并和老杂毛挤成一团:“我没说什么呀?”
老处女像死在后座上了一样一句话也没讲。他们语气软下来后我也泄气了,毕竟老杂毛是我上司的上司。他的话我还得听。后来回到厂他又给我说:要是在公司你敢这样,我想保你都保不住。
这件事发生后B先生就进入乔办办公了。以前我和他都无冤无仇。现在是有点仇了。但是这个仇我并没有记在心上,根据后来的情形看来B先生也没有放在心上。倒是老杂毛提起过好几次,他说我是个刁民。对我说话稍稍客气了一些,你比如我刚进FR时他批评我是这样说的:识相点!知趣点!后来就说:你还是应该注意注意啊,识时务者为俊杰嘛。我觉得这样才是对的。2035---18
下边我们来看看B先生的皮衣。B先生把为数不多几根头发染成黑色,黑得发亮,这些头发一根根地流向后脑勺,摸起来硬硬的,就是说他还上了定发水。这些头发很听话地背于脑后保护着他的思想。他还穿一件纯黑色的皮风衣,一双小巧的黑皮鞋。全身上下只有一张洁白的脸和一双洁白的手套露在外边,这使他看起来很纯粹。他目光锐利,从容不迫,因为自信而产生的优越感被他成功地挤在那张小脸上。他的眼珠向外突出,这和老杂毛相反。不断转动的眼珠以他的脸为背景,闪烁出狡黠的黑光。一本正经的脸又以他的黑皮衣为背景向上斜端着,他似乎想把鼻子端得给老杂毛一样(与脸成四十五度的角),但是他又不得不用余光偷看皮鞋有没有被灰尘弄脏。他的皮衣按理说算不上风衣,但他身材短小,衣服的下摆盖到了小腿上。所以皮衣除了象风衣就不象别的。他常常迈着矫健的步伐,双手叉腰,用肘顶着披在身上皮衣就进车间了,他这副打扮以及其神情就让人觉得他不一般,至少不会认为他是个下等人。有人说我们这个社会是不分等级的。我唯一想说明的是:不管你分不分等级,等级象自然现象一样存在着。那么B先生就是一种自然的存在。如果FR把他干掉,还是会出现一个象他这样的人。象这样的人不可能绝种。但是我在年轻的时候没有明白这一点。
不管衣服上有没有灰尘,B先生都要装模做样地抖抖自己的衣服,这种抖衣服的姿态被很多人模仿。当你看他时他总避开你的目光,当你做事情时他又偷偷地看你。在工厂还没有安装CCD摄像头时,他睡到半夜都要下楼来躬着身子透过窗户看车间的生产情况,没人能搞得清楚他是不是在梦游。
如果B先生是在梦游的话我没什么说的,如果B先生和老杂毛及老处女过夜生活回来顺便到车间看一看我也没什么说的。但是如果说B先生在监视我们我们就觉得受到了伤害。这种伤害一旦被加剧我们就习以为常了:公司雇了监察员(戴白手套的年轻女子),FR觉得还不够,也许是B先生觉得还不够,也许是老杂毛觉得不够,谁知道呢?或者是老乔觉得不够,所以后来安装了CCD摄像头。按道理安装了CCD后监察员这一职位就应该取消,但是监察员不但没取消反而又增加了几个。我知道这不关我的事。
经过一翻调查研究,B先生向乔总做了一个长篇报告。老杂毛对这个长篇报告嗤之以鼻。员工强烈不满。老处女作壁上观。乔总笑而不答。在部级会议上老杂毛第一次开始替员工说话:“管理要以人为本,不能不顾员工的利益,员工的利益就是企业的将来!”私下老杂毛对老处女说:
“如果我们认为他的报告有理,哪就间接说明我们以前的工作没有成效!”
“关键是我们要弄清乔的想法!”
“我们不能让乔觉得我们两个不如他(B先生)一个啊?”
“你能阻止他这样想?”
“至少我们要影响他作决定,就算最终他认同B先生,他也会觉得咱们……”
“把他请来就是一个错误!”
“不要说了啦,怪就怪你当时太女人了,如果你象我一样……”
老处女转身就出了办公室。老杂毛再没有低声下气地去求老处女而是心里在想:自己是个DSB……居然相信女人,居然与一个女人“并肩作战”这么久!
乔总对B先生的报告半推半就,不置可否。这使老杂毛暗自得意,为了笼络人心我们的罚款在那一段时间也有所减轻:但是员工又把这一功劳记在B先生身上,认为是他出现我们的政策才有所放宽。乔总对这些东西并不麻木,他认为:员工感觉良好不如感觉难过让他觉得安心,能驮一百斤为什么只给他九十斤?他们觉得难过也许正驮着一百一十斤呢?这应该是好事
对于他的部下,他(乔)认为一团和气是不行的,只有他们(老杂毛和老处女级其它一些部级主管)相互有意见相互争斗才对公司才有利。对员工嘛,你要对他松一点他的惰性就增加一点,给他一点便宜,他就变本加厉;但他们需要精神安慰,在态度上一定要善待他们,这一点上B先生做得就不好,他太苛刻了,所以他对老处女说:你看看这个(指B先生的报告)。B先生的报告本来可以用电脑打印,为了显视他的真诚,他硬是用手写完了那三万字。老处女将乔总给她看B先生的报告一事给老杂毛说了,老杂毛一阵欢喜,随后又开始感到不安:为什么他没给我看呢?
老乔一点都不喜欢B先生的手写简体字,就叫老处女打印出来变成繁体字,老处女并没有将这个细节告诉老杂毛。老乔嫌B先生的报告冗长。他最讨厌长篇大作。于是他又找来B先生说要和他吹吹,并说明想让他做内部工作。
“你写得不错嘛,我叫人整理出来了;我会给你一个办公室,你再给我一个大纲,要用电脑打,你手写的我看不清楚!”
B先生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作揖:承谋乔总夸奖!谨记乔总英明指示!
“你们知识多,礼节多,把你搬到我这里也不容易啊!”
“哪里,哪里,我们这些人,哎,乔总礼多人不怪嘛!”
“我可是个大老粗呢!”
“乔总之学识,吾辈难仰其项背!”
“你说话也别那么文化,我真是个粗人,太深了我可不懂!”
“乔总真是谦逊之至耳!”
“……”乔总感觉自己的屁股上起了不少鸡皮疙瘩,他想起了老杂毛,想起老杂毛的舌头在他屁股上蹭来蹭去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厌烦了透了,但听过B先生的话,他就觉得还是那种感好一点,至少很隐蔽。但B先生生着一个有文化的舌头,又反过来使他满怀欣喜。
“莫非乔总另有所思……”B先生端端正正在坐着,以极其善良极其恭顺的目光注视着乔总那张黑黝黝的脸。
“我想调你来做做内部工作”他有一个戏谑性的想法:一个知识渊博的舌头会不会给他带来另一种感觉?老杂毛不过是一个退伍军人,仍然是一个粗人。这就是他满怀欣喜的原因。
“这个,这个……我,我不敢当!不敢当!”
“工资不少你的!”乔总一旦拿定主意就会开门见山地给别人谈,现在他拿定主意想用屁股来感受这个文皱皱的舌头。他认为他的想法很有创意。
“哪里!哪里!我既来之!则安之!任乔总差遣!万死不辞!”B先生态度转变相当快。
“你放随便些,怎么说话跟赌咒似的,你别那么文化,太文化了我听不大懂呐!”乔总重复道。
“OK,OK。”B先生说。
他们两个人谈了很久,但都是各说各的。
终于到了B先生为乔总工作的那一天。那天早上B先生洗了个澡,仔细地把胡须刮了刮。披上皮大衣开着小轿车就来了。皮衣刚上过油,发出浓浓有漆味。他们开了一个无比乏味的例会,老处女对B先生作了个简介,乔总宣部了B先生的职务及后续的工作内容。并特别强调说明,未经他亲自批准不得擅自打扰B先生在乔办的特别工作。老杂毛向老处女努了努嘴,乔总用余光扫过来他的嘴才恢复正常,只是还不断在把头发往后脑勺上摸。B先生傲视着在他级别以下的官员:简单明了地说了几句话。他的分寸把握得很好,并没有再使用文白夹杂的句子。部以级下的干部对他都充满了希望,特别是最近处罚措施有所放宽后,他们认为B先生可能会管住老处女和老杂毛两个,这样对员工更有利一些,有利于员工就更有利他们对员工的直接管理。都知道第一线的小官是最难当的。
当B先生问乔总给他的第一项工作任务是什么时,乔总说:还是给我吹吹!
开始B先生认为乔总是给他开玩笑。不多久他就认为乔总想考验他的随机应便的能力,他拉来双排扣的皮衣扣上他的大肚皮同时说:乔总总是让人在玩笑中开始工作,轻装上阵……
“把衣服脱了!”乔总开始在床中央盘起腿来。
B先生开始觉得有些奇怪,但随后他觉得工作时脱下外套是很正常的,乔总说得对:谢谢乔总无微不至的关怀!
当老处女叫人把乔总的衣服脱得干干净净时,B先生正襟危坐端详着《FR年度计划表》;当两个监察员正要抖开那件紫色衣服给他(乔总)披上时,乔总大手一挥:且慢!老处女把嘴一努,两个监察员就停下来。乔总本来想说“等一下”“别急”之类的话,但是他不想让B先生小瞧了他这个大老粗。他说“且慢”这两个字还有就是想让B先生获得一种平衡:自己工作的对象也是有文化的。就算B先生不这么认为,至少他不会认为自己是一个文盲。乔总最讨厌别人说他是个文盲。他让“且慢”一词从他嘴里自然流露出来,并且面带微笑,没有丝毫的尴尬,似乎又是为了让B先生觉得他并不是大老粗,只是不愿意在B先生面前显摆。当B先生轻轻地抬起头来看到乔总全身赤裸时,他还是表现出了人类所具有的惊诧,但是B先生什么场面没见过?他只用一眨眼的功夫就将这种惊诧挤到脸的边缘,所以几乎没有人能感觉到他的惊诧,这叫成熟。他很从容地说:乔总袒裎相见,与历史伟人同出一辙!乔总当然不会想到首相与总统的故事,但是他还是听懂了B先生对他的夸奖,同时他忘记了B先生对“且慢”的忽视。当那件紫衣套上他脖子还没有铺下来时B先生就得到了他的认可,这件衣服B先生没见过,但他却认得。当衣服披下来后B先生对乔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乔总将手(在衣服下)向旁边的人一摆,那些人就像光线一样退出去了。乔总目光慈祥地注视B先生。B先生神情严肃地站起来,重新穿好皮衣,认真扣好每一颗扣子,跪在地毯上,双手撑地弯曲着身子让头磕在一双手掌之间的地板上。乔总平常总黑黝黝地没精没彩的样子,但这件衣服一穿他就变了个人似的满脸大放红光:他的笑始终那么慈祥。B先生在地板上久久不肯起来,他贪婪地吸着紫色衣服散发出来的那股血腥味。乔总说:你这是怎么啦?B先生说:听乔总指示!“工作嘛……”乔总说了一半。B先生就象为乔总舔过很次似的就往那衣服下边钻,刚要爬上床时就听乔总说:且慢!且慢!原来B先生把乔总的“工作嘛……”听成“工作嘛。”B先生就停下来,一动不动像死了似的。乔总好奇地问:你在想什么吗?B先生说:待命!乔总哈哈大笑:退出来,退出来。B先生说:我哪里做得不对吗?“你干得好,你是对的!”
“对的,那乔总为何叫我退出来?”
“你先退出来!”
他们争论了好久。这样的人乔总见多了,但没想到这个文绉绉的B先生也是这副德性。但是这个工作热情真还是打动了他,所以他在和B先生的对话中都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乔总从来不给充满热情的人泼冷水。但是越是这样B先生就越不肯出来,B先生想:“我再不表现,就老了,我可不能像姜子牙一样等到八十岁啊!这时候机会就在眼前,退出去也许情况就变了!”
直到乔总告诉他他还没脱衣服,他才爬了出来。他出来后没有用到一分钟就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个精光。他在新婚之夜都没有脱得这么快,正是因为脱得过快大衣上的一颗扣子都被扯成了两半。等他脱完时,乔总才说:穿上,穿上。“乔总你这是?”B先生急红了小脸。你先穿上,我是怕你年纪大,着了凉。乔总啃啃地笑个不停。B先生象受了辱的小孩一样又一件一件地将衣服穿上,当他正要穿上皮大衣时,乔总说:大衣就不必了嘛!做完这些B先生就又想往乔总衣服下边钻,乔总说:别急嘛,工作嘛要慢慢来嘛,你看把你急得跟猴似的,喝点水,喝点水。
我不渴,我不渴,说完又像个软体动物似的趴在地毯上。乔总等他钻到床边时,猛地扯起袍幅拉来压在自己的膝盖和屁股下边。B先生以乞求的眼神望着乔总……
“叫你先喝水,润润口,你说你不渴!”乔总微微显出几分怒气。B这才明白喝水的用意,他喝了一口,没有咽下去,只是用舌头不断地润湿嘴唇。
“刷过牙了吗?”其实这是老杂毛的误会给乔总带来的又一误会。
“刷过了!胡子也刮得光光的。”B先生不得不把那口水吞到肚子里后才说道。
“你还是先歇会儿,我给你讲讲工作方法。”乔总先稳住B先生。
当B先生听乔总再次说只是吹吹时,他就开始静下心来想这个吹的含义了:难道他是个同性恋?
对于B先生我们交待得不少,但还是免不了说漏了一些,我们只有在感觉漏了的地方补充几句:
B先生这个人年轻时曾偷偷地看过黄色录像,这个并不怪,怪在他人到中年后还对这个感兴趣。他的妻子是一个规矩的漂亮女人,儿子也有好大了,有一次他看录像时被他儿子发现了,他儿子说:爸爸,你也看这个啊?他就顺手扇了他儿子一个巴掌。他儿子本生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他妈,因为他(B先生之子)在网上什么都看过,他并不觉得自己的父亲看这个有什么错,他那样问他爸完全出于一种习惯,就好象他碰到一个同学正在用早餐他就会说:你也吃这个啊?但是他很不明白这一巴掌的含义。就把这件事给他妈讲了。然后夫妻就生闷气。儿子再次挨打,只是这一次有B夫人的保护。
当乔总要B先生吹吹时,B先生自然就想到“吹箫”那儿去了,B先生不是同性恋,自然就想到乔总是。这对B先生可是一种挑战啊?但是这种挑战还是伤到B先生那若有若无的自尊。但是B先生还是决定试试,他觉得这种挑战说到底还是值!因为他想到乔总不是婊子不是娼妇更不是鸭,最重要的是:乔总不是谁想吹就能吹的!就算这件事败露出来,也没有什么风险。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老婆知道了也没关系,因为B夫人根本就不相信男人会喜欢男人。一旦乔总满意六位数的年薪就到手了,一个普通工人不吃不喝都要攒五年啊!这些想法从B先生的大脑里通过后,他显得异常老练深沉,毅力更为坚定。
终于乔总将紫衣的从膝下抓出来,往空中一撒——它像一团酱紫色的彩云,以乔总的脖子为中心在不停地旋转。B先生看得目瞪口呆,这是B先生在乔办第一次发呆,他在森林公园看大猩猩时也没有呆成这样:口水滚落在他的大肚皮上——直到这件衣服慢慢地飘落下来,边缘挨着了地毯。
B先生开始运用老杂毛和老处女的方法为乔总工作,乔总没说什么,很可能他又想别的事了。“哎!”乔总叹了口气想:“有文化的人舌头还是粗啊!”发展到后来B先生就开始向乔总吹气,乔总不喜欢风,但念B先生来者是客,不好多提意见。大不了以后不要他来了。
B先生见乔总除叹息之外就没有讲其它的话,他猛然觉得这些方法被前人用过了,这是他的过人之处。他急剧地思考另一种方法,他看到乔总的阴茎象一颗花生一样龟缩在阴毛丛中。也许要在这个地方做些手脚:他要我吹的也许真还是这个!他正了正眼镜,低头吹开那些花白的阴毛。用鼻子试探性地碰了碰那颗浓缩了的“花生”,当他正准备张开嘴时——乔总不知何故猛地从床上站起,又从床上跳下去,出门了,刚出门他就说:变态!变态!真是变态!越有文化越变态!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发脾气,员工见到他一副大侠的打伴也不感到惊奇。只是他不断地被自己的袍幅绊倒,他不断地爬起来,这时老处女从老杂毛腿上下来(皮裙还没扣好)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就跑去托起乔总的袍幅,小跑着跟在乔总后边,乔总一直跑,一直跑……我们在车间上班的人出来看都以为乔总疯了,乔总绕着厂房跑了一圈,老杂毛就跟上去了,乔总沿着螺旋形的楼梯往上爬,有几次差点被扶梯挂住,通过老处女的不断地努力,他向上爬得还算顺利;你说他老但是老处女在后边几乎跟不上,有几次几乎是他拖着老处女向上爬。老杂毛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后边跟上的人越来越多,大多是高级主管,B先生跟在最后,因为他觉得自己肇事者,他戴了一只镜片的眼镜,有人说本来就只有一只,有人说是乔总的膝盖把另一只给他碰掉了,没有人搞得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现在大家关心的不是这个,人们想:堂堂一个老总大天白日地向楼上跑,难道是去抓小偷?乔总上了圆屋顶时楼梯上的人就挤不下了。这时从312那个方向吹来一阵西风鼓起了乔的衣服,老处女死死地抓住衣服不放,就象抓住她的命脉一样,老杂毛又过来帮忙,他用一只手抓紫袍,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乱发盖住了他那张脸,他显得很难看,活象一只稀毛杂种狗,所以他还得腾出另一只手理顺自己的头发。
乔总拽了拽紫袍,发现被人拖住就很生气:放开!放开!
但是没有一个人听他的,可能是怕他跳楼!
我叫你们放开!听到没有?
乔总,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乔总,我们不能没有你啊?
乔总,你不能丢下我们啊?
乔总,你简直就是俺亲爹啊?
只有一个工号是2035的人用手作喇叭状在最底层向楼上喊:去死吧!你们让资本家去死吧!但是他的声音被风吹走了,就象列宁的讲话被大草原的风吹走了一样。
然后他们放开乔总的紫衣,风更加猛烈,他的袍子象被掀翻起来的伞一样,乔总的手紧紧地攥住“钱口”,看到乔总赤条条的,老处女把衣服脱了,老杂毛也把衣服脱了,后面的人也跟着把衣服脱了,一会儿工夫整个螺旋梯上的人都把衣服脱了,没有一个人觉得冷。老处女说:乔总,你看大伙儿都是跟你贴了心的!乔总的衣服被风刮起来所以只能在“钱缝”看到那一张张向着他的笑脸,而这个螺旋梯上的人只能看到自己前面和自己脸平齐的一张张屁股,这些屁股像黑着的脸。如果说B先生这时还在旋梯下边的话那他就不是B先生。虽然他肚子大了点,但他头小,头小的人有很多好处,比如少用洗发露,这个时候的好处就是:不管楼梯上有多少人在挤,他都能把头扎进去,用后腿一蹬整个人就上去了,他就是运用这种方法挤到乔总跟前的;他刚刚伸手时就被老杂毛狠狠在打了一下:还动!你这个猪蹄!
“你动了乔总的什么?”老处女喊道。
“你动了乔总的什么?”老杂毛也喊道,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你动了乔总的什么?”后面的人跟喊起来,象是要和B先生火拼。这一阵呼喊使B先生成了众矢之的。
“我动了他的……”
“说啊”老杂毛拧住他的耳朵。
“我动了他的那个”
“啪!啪!”老杂毛一只手扇了B先生几个耳光:“这都啥时候了,还这个那个的!”
“你也别打人家嘛,”老处女有些同情地说:“说啊?你不说出来,他又要打你。难到你动了他的奶酪?”
“不,我动了他的阴茎!”B先生络于鼓足勇气说。
“啪,啪!”老杂毛又给他两巴掌:“妈的,这个,你也敢动!”
老处女想笑但觉得不是时候,就安慰B先生说:你也应该为他妻子想想!风停了,呈蒲团状的紫衣开始往下坠落,慢慢地就盖住了老处女,老杂毛,B先生,还有趁机钻进去的几个高级主管。B先生正和老杂毛扭成一团,老杂毛抓B先生的嘴角,B先生死死地扯住老杂毛的头发,老杂毛的头上浸了血,B先生下巴的血象汗珠一样往外渗,他们都想置对方于死地。当乔总看到他的紫衣开始变红时就说:以和为贵!大家才开始劝架:没听见吗?乔总说了以和为贵,你们还打?
这说明乔总根就没有疯,他只是想制造一种疯的气氛。B先生为此事在家反省了三天三夜都没能搞懂乔总这次“发疯”的原因。他找来曾国蕃的那名言,逐一对照找答案;又浏览了《中正传》想和乔总类比,但依然没有结果。后来他才想起乔总根本就没有多少文化,他把问题复杂化了。后来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又看起刘邦来,可能觉得刘邦是个粗人吧,还是觉得乔总和刘邦一样有个坏脾气常说粗话?忽然他想起乔曾经说过一句话:路是闯出来的,机遇至关重要。他又觉得该看看那渡黄河占领北京的李闯王,正在这个时候他焦急万分的妻子听从了他儿子的建议跑到卧室来威胁他:如果你成天这样,我就带儿子回娘家了(这话藏着离婚之意)。本来他儿子不是这样说的,但是当妈的不愿意说得那么直截。这个女人真是可爱,说完这话后不一会儿又返回卧室对B先生说这是她儿子的主意,如果B先生还躺着她这就去把饭给他端来。当B夫人把饭端来时B先生正从床头书架上取下了一本《毛主席语录》。因此我常常羡慕B先生,觉得这是他前世修来的福份,而我现在正在修。补充一些无关紧要的事:B先生离过一次婚,前妻生了个女儿(随母),到了可以出嫁的年龄;此时的妻子生了个儿子还小,快上初中了,B先生常常教他儿子写诗。B先生离婚的主要原因是觉得他老婆不漂亮,老杂毛离婚是因为觉得老婆太漂亮他管不了,后来娶了一个平平常常的,老处女又来动摇他,他假装同意后来觉得离婚还要分财产太麻烦,加上性欲减退就不想再折腾了,后来想当上FR的一级官员又动摇起来,主要是因为年轻的女大学生又在刺激他……;乔总的第一个妻子死于车祸(就是那个给他管钱的女人当时乔治31岁),迫于某些原因乔治(45岁)在坐上FR厂头把交椅他岳父进入董事会之后才结婚,他的妻子是他岳父的养女(离异,容貌一般嫁乔治时才28岁),乔总从未动过离婚的念头。
像乔总这种身份的人最要紧的就他的命,年轻时他有一个计划是:有钱后要周游全世界。现在他有钱了,他并不是不想周游全世界,而是怕恐怖分子送他去另一个世界,有几次都在起程的时候取消了这个计划。取消这个计划后他就看新闻,只要听到哪儿有出事故死人的,他就觉得自己很幸运:如果不取消那个计划也许现在死的正是他自己。每当这个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很英明。当他看到新闻里说:周游世界,关注地球。他又为没有实现他多年的夙愿而感到遗憾。有时候他就将他的事讲给老杂毛听,老杂毛听了后就说:你不能去,伊拉克有军事行动!老处女说:
“那要花很大一笔呢!”
“钱对我已经失去意义了!”老乔说。
“可是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呢?”老处女很认真地说。
“我不相信离了我地球就不转了?”
“多请些保全,应该还是安全的”,老杂毛紧跟了一句。
“乔总,毛主席说得好:坐地日行八万里,周游世界不不如让世界在你面前转”,B先生半遮半掩地说。
“有的人就喜欢说大话,吹牛皮”,乔总轻轻地批评道。
“乔总,恕我直言,古人云: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刚才说的话不是给你开玩笑的,也不是吹牛皮……”不要脸的B先生又说。
“直截了当地讲!”乔总不耐烦。
“其实花不了多少钱,就能使你安全地周游全世界!”
“说”,乔半信半疑。
“买个地球仪!”B先生一字一顿地说,说完后所有的人都睁大了眼睛,因为在那种场合大家觉得不能这样讲。
“这还不是在开玩笑?”听乔总这样说后众人才哈哈大笑。
“坐观天下事。”B先生认真地说出这五个字。
“好,就这么定了,这件事交给你了”乔总似乎没有想就作出了决定,大家都觉得好笑,但乔总决定后大家都不觉得好笑了,都在想这个主意的合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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