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傍晚，天气越来越冷。人们在家里守在火炉旁看着电视，无事谁也不愿出门。

高亮的喇叭声在乡村上空久久地飘荡着，村支书在传达着县里推行平坟的通知。这声音像一阵风沿着大街小巷飘进各家各户，使每个村民都跑到院子里竖着耳朵猛听，总怕自己听错了。结果平坟是千真万确的事，这一消息在农村掀起层层风波。

人们电视也不看了，迎着寒风奔向街头，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大有集体流行的气魄。“祖坟是世世代代留下来的，咋能说平就平，谁家没有祖坟，这样不就乱了套。”留胡子的刘大爷挥动着他那布满老茧的手高声说着。“平坟是一种形式，主要是应付上面的检查。文革后期也平过一次坟，过后还不是又树起高高的坟头。”一个穿西装的中年人在高谈阔论着。“平坟扩耕是件造福后代的事，世界权威人士预言，中国到2040年人口增到17亿，在现有耕地基础上才能保持中和，如果浪费土地，那就意味走向灭亡。”村中的中专生也在谈着自己的见解。天寒夜静，人们没有一点睡意，兴趣依然正浓。

第二天清晨，刘二愣扛着铁锨迎着寒风向村东奔去。“娘的，谁平俺的祖坟老子就跟他拼了。”

冬天，暖洋洋的太阳从东南方升起，照在大地上，让人感觉寒冷的天气暖了许多。一群黑压压的人们打着标语扛着铁锨向刘二愣的祖坟奔来，中间有县乡领导、公安干警、在职工人和学校学生。刘二愣手握铁锨横在祖坟前，像英雄似的捍卫着他所谓的尊严。人群把他包围了，一场冲突后刘二愣因阻碍公务被拘留了。然而，刘二愣的祖坟也被平了。

刘二愣被公安抓走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在村里传开了，村民都不敢再以身试法，只含着无奈的泪水看着自家的祖坟被平掉。小王是村上的中学生，他有幸参加了平坟大军，也亲自平掉了自家的祖坟，此时的他有一点内疚，但更多的是自豪。

经过一天的战斗，高大的坟头都成了平秃秃的土丘，在晚霞的照射下形成平原上一道风景。留胡子的大爷扛着锨来到自己的责任田，坟是平掉了，但地里的麦苗被土压倒了许多。老人种了一辈子地，对庄稼有深厚的感情。他心疼地说：“给后人造福俺看不到，可如今麦苗压倒一大片。要是平坟搞形式，可就把俺害苦了。”

县委会议室里，县委书记明确指出：平坟扩耕施行火葬，作为县里目前的头等大事来抓，我们领导干部要以身作则，出色地完成殡葬改革的硬任务。要督查验收，抓正、反面典型，防止平坟死而复燃。

县电视台新闻播报：某村的刘二愣因阻碍和殴打平坟人员被依法拘留。某村的王老五死后不施行火葬，夜间偷偷地埋葬，被纠查队挖出后因尸体腐烂当场焚烧，并给予罚款。

刘老汉一边摸着胡子，一边看着新闻。“看来平坟要动真格的，既是造福后代的事，就是再压些麦苗俺也不心疼。”

平坟工作在农村深入开展，无坟村越来越多，坟头在平原地区渐渐消声灭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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