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早早地步入社会,结了婚,有了孩子,生活过得好不拮据;如今偶尔会有联系,只是话题较少,且大多跟怎么挣钱、怎么怀念过去有关,聊的次数多起来,也会越发变得沉默和安静。雨高考失利之后,和我在同一座城市念书,几乎没有什么来往;让我和雨能够联系到一起的得算文字了,她喜爱文字,我也喜爱文字,但从未有关文字的讨论;最多的当是我和她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她回复我些别说我就连她自己事后也不懂意思的词句。林比我和雨低两届,我们高中毕业的时候,他还在念高一;我离开家乡,林不知道去向,也无处打听他的消息;偶然地会听人说起林的状况,却个个也只是道听途说,有说林大病的,有说林念技校的,这些于我而言是基本不相信的。唯有值得肯定的地方:七八年前的那场雪,怎么也不会再重新出现了;即便地球不转动,太阳失去火热的光辉,我也不可能再找寻到七八年前的童年玩伴了。许多厚重的感情都在时间的洗刷中变得稀薄不堪,纵使那曾经以为坚不可摧的难以忘怀的约定,也慢慢在现实无情的压迫中显露疲倦而苍白的脸庞。虽如此,我跟他们的距离是从未被疏远过的,哪怕是长时间默默无语地并排着走,也不会有任何的尴尬。想来,深入人心的东西,犹如古树的根系,即使苍老腐烂,也会有旁生的根系传递生的希望。我和他们的约定,大抵是深入到心底的,再也无法被忘怀和重拾的生的希望。
异乡的大雪纷纷地下,夹杂着寒冷的北风,紧抓伞柄也会有被雪花包围和亲吻的感觉;娇弱的伞面在狂躁的精灵足下哀嚎叫苦。这个冬天如此冷峻,恨不能做只青蛙,躲在温暖的巢穴里冬眠。然而,我是做不得青蛙的,只因环境使然,怎么也不能凑上足够我冬眠的物资。如果非要我选择个什么动物充当,我想,小狗是合适的;倘若能在某个肮脏的旮旯寻得几条骨头,几堆腐烂的大便,足够生存之用,倒是不会感觉有何不妥的。植物利用光合作用产生氧气,供给地球上千万生物的呼吸;那些自以为高人一等的生物用鼻孔呼吸,我却只能勉强占得一席之地,捂住嘴巴,用肛门放气。如此倒异常怀念那些逝去的日子,不必担忧什么时候会饿死,或者什么时候会被冻死,至少会有那么几个人----亲人和童年的玩伴,替自己遮风避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不在话下。这雪飘过去就是七八年,犹记得那些零碎的脚印里,承载着我们无法追悼和缅怀的童真,还有淡淡的难以洗刷的过往。每当涉足覆盖在青草头上的雪层,总有种趴下去舔舐雪层的冲动,企图以这种特别的方式追忆些深入到心底的,再也无法被忘怀和重拾的生的希望。恐怕人总是会有如这般自欺欺人的吧。
我把雨伞轻轻收起,仰起头迎接雪花的降落:瞧这些可爱的孩子们,活像从被褥里逃出来的棉花团;她们是自由的,是快乐的,是充满叛逆的天性的。我多么希望自己就是其中一朵静谧的小花瓣,哪怕最不起眼,哪怕最瘦削不堪,也是足令人感到无比欣喜的。怀着这样的憧憬,我仿佛听见了春天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促。呵!原来新结识的朋友说要给我送苹果来,温暖的阳光怕是要光临寒冷的平安夜了吧。至于七八年前的那场雪,还有那陪伴我多年的童年玩伴,想必也在阳光底下伸着懒腰,不受拘束地跟自己新的朋友嬉戏吵闹。只是,令我好奇的是:如今的嬉戏吵闹,是否会少去当时的那份童真和烂漫?七八年的时间有多长,可以用这样的方法丈量:老爸骑马,儿子跑步。我急速抖落飘落在身上的雪花,生怕自己不小心就把她们给玷污了;我陷在被墨汁染黑的池塘中,不敢再妄自移动。索性把鼻孔埋入池塘之中,仅用听觉尚且正常的耳朵接受外来的信息:听!下雪了!
2010。12。25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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