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逢有绵绵的雨。
在西塘的烟雨长廊下,我禁不住欣喜。欣喜来自于眼前的舟楫、河桥及满眼的黛瓦粉墙。似乎与生俱来就有一个梦,时时萦绕于江南的水乡,而西塘,竟是为了这个梦境而存在的。
地上泛着青黪黪的光,是被细雨淋湿的青石板。石桥上是络绎往来为了手中活计的人们,石桥下是被吱呀曳过的橹楫摇碎的波影,飘着荷叶香的街衢上也飘着炊烟。眼前就是这样和谐亲切的景象,很少有人会固执地去稽考这座古镇有着什么样的历史,经历了怎样的沧桑,连颇喜欢追根溯源的我也忽略了这些,。这儿的人们闲适淡定,怎样也不想去想象他们曾经有些什么疮痍。这是我忽然有了一种浪漫的感动,浪漫这个词在这儿有一个新的定义,不是我们通常所理解的意义,西塘的人们用自己的生活方式给了它新的诠释,使它没有了矫情,让人觉得,浪漫可以是一种生活方式和态度。
街上怎么会有如此异乎寻常的香?循味而去,竟是笼屉中的粉蒸肉所散发。西塘的粉蒸肉声名素著,然香味和名声相比,似乎香味更甚。我很希望自己是个雅人,不过如果面对着这样奇香诱人的肉,不可能按捺得住汹涌勃发的饕餮之欲,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于是忘却斯文,手箸并施,将这俗物大块朵颐。天性喜啖荤膻,从来免俗不了。至于荷叶这东西,向来流连于文人骚客的笔尖墨下,不雅也难。用此大雅之叶裹彼大俗之肉,若不是成心调侃,想来便是某位老饕贤士为填食壑而想出的掩俗之举。反正吃着这样香溢颊齿,腴脂润舌的粉蒸肉,感谢先人之余,也不用矫饰遮掩,直接便弃雅从俗了。
闲庭适步般走踱进水边的钱塘人家进膳,只见店内方桌条凳,青盏青碗,临着河的木窗轩敞着,悬着竹帘,菜肴清淡精致,亲近得恍若生活。晚间,可以住在镇上人家私人经营的旅馆里,有保存得相当完好的古典雕花大床,明清式的桌几及梳奁妆台,灯烛,纱帐之类皆有古韵,虽说是主人故意而为之,但是看惯了钢筋水泥的我们,住在这样的屋子里,不能不为之欢喜。当第二天清晨,看见花格木窗将整片阳光分割开来,斑驳地洒在屋内,我禁不住欢呼,禁不住为之心折。
西塘这样的地方足以濯涤尘嚣之气了,周庄、同里、南浔等处都有湟湟然巨宅名园,西塘没有。可以想象,这儿以前并不富庶,因此造就了一方纯朴厚道的民风,直如这儿的善酿一样醇厚无尽。
夜了,白日斑驳的马头墙在夜空下只有了轮廓,屋顶的瓦当也好像是夜晚的波。长廊里悬着的数百盏红灯笼沿着河亮了起来,石桥的黑影在灯笼的红影中婆娑,水乡人家的灯火也次第明灭,小镇显得有些阑珊。西塘在收敛起白天的明媚后,终于渐渐被夜色浸润,静静地变得极有风致,也有点暧昧起来。
遥遥地,深巷院落中传来数声犬吠,恹恹的,象是要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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