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初夏,还是有些热,树叶将落在地上的阳光细碎剪影。午后的乡间很是安静,远处的狗吠,还有隐约的山歌,知了却还未叫。祖父牵着小小的,还啃着手指的我,走在小路上,让我随他去看戏。不远处,传来一两声“咿呀”之声,并不清晰可闻,便是快到了。到了后,祖父抱着我在一间小小的房间里看戏。那时的我,还很小,不明白那是国粹,只看着电视上那黑白的人走来走去,穿着肥大的西跑,脸上擦着脂粉,却是油光可鉴,觉得着实无趣。便挣扎开来,到屋外和小朋友一起玩,只在屋外听得那“咿呀”之声绵长不绝。傍晚时分,祖父出来寻我,抱起我,对我说:“你还太小,听不懂戏,那戏里是另一个世界,可得好好体会。”于是,便开始给我讲戏,一路走一路讲。可那时的我却不耐烦,所以他讲的那些话便随风一道飘走了,直到回了家。晚饭时,他嘬着酒,抬头看看天空,一段词曲便脱口而出:“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看大王和衣睡在帐中……”这是《霸王别姬》中的段子,那时的夜晚可以看见满天繁星和皎皎明月。这样的日子一直到我五岁来了成都。我曾以为他会一直在家乡等我,等我回来听他唱戏。而他也确实在等我,等到他化成了那一方矮矮的坟。
那是我小学三年级,在某个日子,爸爸突然告诉我祖父去世了,我并无反应,只是觉得不太真实。随后,便向学校请假,回了老家去参加葬礼。那一日,天空没有太阳,呼出一口气,在嘴边就已凝成了白雾。在人脑的人群里,我跑出了院子,到祖父的坟前,独自一人。这里很安静,看见他坟前还摆着他常用的茶杯和酒壶,上面还有飞虫在爬来爬去,突然想起那个夏日的午后,那“咿呀”之声不绝于耳,眼泪就这样掉下来。无声的哭泣,没有撕心裂肺,却无法停止。我一直都觉得他不会死去,就像周伯通一样快乐,可时间却没有仁慈,所以他最终还是离我而去了。知了到底是要叫的。而后,连他最后一面都未见到的我,就这样离开了。
后来,我在某一年回老家时,意外的发现他的坟竟已是哀草萋迷,摆在坟前的酒壶也已破败。看着这哀草萋迷的坟包,我有些伤感,有些惆怅,再没有一个人会抱着我,在我耳边说戏了,这些年来,我看的这些戏曲剧本也无人可以与我一道分享了。我突兀地怀念不已。可他,的确是去了,一点痕迹也没有。
这些年的我,将那年记忆反复回想,片段也并未模糊不清,可终究物是人非了。
于是,我便感叹:生命呵,你太薄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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