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不怎么大亮,我就悄悄的起床,悄悄的开门,悄悄的离开。遇到村西头的表叔,烦他转告我父母。
到了县城,却没有直接去上大学地方的车,因为我们是小县城,就坐了车到宿州,在同学那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赶车。
在车上遇到一位母女,女孩约十八九岁,母亲约四十岁。从那位母亲的言谈中,我听出她的丈夫没了,很早就没了。当时不知怎么,产生做恶作剧的想法。我那时衣服穿得很普通,我也想穿好衣服,然而穿不起。由于经历的特殊,还吃上了烟,就边吃着烟边走到她们身边坐下。
马上,她们母女慌了。母亲扯了扯女儿的衣襟,换了个座位。我又挪了过去。她们又换了个座位。我又挪了过去。这时,我看到她们母女脸色已苍白,眼里浸着泪水。
我知道,我的玩笑开过了头。
你是上大学的吧。我笑着冲女孩说。
不是,不是。女孩还没说话,母亲抢着对我说,慌慌张张的,一只手紧紧攥着女儿的手,另一只手紧紧的抱着包袱。
你们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我也是去上大学的。我们既然是去同一个城市,可能还是同一个学校呢。
我拿出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和身份证递给她们。
我看到你们的包袱没有拉实,露出的好像是通知书,就想到我们可能是同一个学校,就开了个玩笑。我向她们解释着。
她母亲看过后把通知书和身份证还给我。我看到她们的脸色舒缓了许多,虽然还是明显的戒备着。
巧合的是,我们竟然是同一所大学同一个系同一个班。
你那次可把我妈和我吓坏了。事后她调皮的对我说。
这个女孩,很活泼,也很活跃。又因为是大学,空闲的时间多,所以更加活跃。再加上能歌善舞,或许是漂亮吧。身边不乏追求者。很多时候,我只有在课堂上才能听到她的声音,晚上连影子也找不着,当然,这话不是太确切。真要想找,也能找到。电影院啦,歌厅啦,舞厅啦,月夜的树荫下啦,或者某个男孩租住的校外房子啦。不过,最好不好去找,因为她身边总有一个男孩的存在,似乎还经常的变换着。
大二的时候,有一次她找到我,说有事找我帮忙,却半天不说话,不断扯着整整齐齐的衣服,脸色微红,眼神透着忧郁。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我们是老乡。你不是喊我哥吗?没事的,我催促着。
我想,这星期天,你陪我到医院。她指了指肚子。已经四个月了。晚了,医生说----,就没法了。我,我很怕。找他,也找不到。手机也关机了。医生说,手术有点痛。还要签字。她断断续续的说,头低着。几滴泪水跌落在地上。
凭什么!事又不是我做的!凭什么我陪她去!别人知道了,怎么议论!然而,最后从我嘴里吐出还是两个字,好吧。因为我看到了她的无助。
手术做的很快。出来时,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医生嘱咐我,要注意调养,叫我心要细些。不知怎么回事,医生忽然静静的看了我几眼,嘴角泛起一丝诡异的笑,还叹了一口气。这份笑让我浑身不舒服。
大学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我们也就割断了音讯。听说,她去了南京,有的说去了上海,也有的说,去了广东。
前年,忽然接到同学的电话,说是大学十年后聚会,非要我这个所谓的诗人作家参加。我本不想去,因为我不喜欢喧闹,但还是去了,因为当年的班主任也来了电话。
我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那么漂亮,只是脸上涂上一层厚厚的脂粉,眼神没有了当年的那份清亮,似带着几分玩世不恭。觥筹交错中,听班主任说,她一直没结婚。我问原因,班主任没说,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那天晚上,我喝的很醉,躺在床上抽着烟,久久不能入睡。她来了,拎着几瓶饮料和一些食品。她拿掉我嘴里的烟,说,我削个苹果给您吃吧。不要吃太多的烟,对身体不好。我边吃便和她聊着。
哥,上大学的时候,你爱过我吗?她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我愣住了,好长时间没做声,手不自觉向口袋摸着。她犹豫一下,替我点燃了一支烟。这么多年了,你说吧。没事的。
爱过。真心的爱过。我轻轻的说。
她的脸趴在床上,哭了。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哭了,都已经过去了。
她抬起头,望着我。哥,下辈子,我做你的女人。不让你受任何的委屈。真心真意的爱你。
我苦笑了笑。
分别后,班主任电话里告诉我她一直没结婚的原因。
她这辈子再也做不成母亲了。早就不能了。
因为
习惯性流产。
2010年10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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