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94岁的你,像一片熟透了的秋叶,飘零在这个日渐寒冷的深秋。关于你的记忆,永远的停留在了2010年10月26日这个深秋雨夜的九点。今晚,我为你哭泣!
你终于还是没能等到我完成人生大事的那一天,为什么就这样说走就走了呢?所有的文字无法诉说心中的悲伤……
接到舅舅的打来的电话,已是深夜十一点。看到电话听筒亮了起来的一瞬间,我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因为这么晚的电话一定是有什么非告诉不可的急事的,但是我希望是一个错打的电话。然而,现实却是冰冷而残酷的,它不容许我做任何猜测,不允许我一次次的向上苍发出虔诚的祷告。“铃铃铃”的电话声响起来,坐在电视机旁的我迟疑了一下之后才拿起话筒按下了接听键,那边是舅舅的声音,“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告诉你妈妈,你外婆刚刚去世了”。母亲就在我的身边,她因为睡不着觉,刚刚起来看电视,而我正在看每夜必看的《拍案惊奇》。我哦了一声,然后问几点去世的,舅舅说九点左右,现在还在忙着为她着装。电话断了,我的声音有点哽咽了,周围的风雨,仿佛一下子都凝固,地球在那一刻好像停止了转动,只是我还是装作很平静的。母亲问我是外婆去世了吗,我才说出来。然后睡在房屋床上的父亲也听到了。已是深夜,我没有将消息第一时间通知大哥二哥他们,准备明天再通知。
我和爸妈三个人都在说怎么这么快呢,还完全没有一点征兆,也没有向我们交代后事,就这样匆匆忙忙的走了。前天是周日,中午我还跟二哥、母亲特地去看望她,她还一切正常。一开始是我和二哥到她的床前,给躺着的她打招呼,她还记得很清楚,可是当我们离开,母亲进屋问她知道刚才是谁到来时她却又说不知道了。我跟二哥不免一阵苦笑。临走时,我们又去跟她打招呼,此时的她,因为难以进食,营养的跟不上,早已是瘦得皮包骨,她已没能像以往健健康康时送我们到门口,然后说着“大家都顺顺的,回去之后不要太久就再来啊。”而只是说着“好的,大家顺顺”的简短话语,没想到那一别竟是最后一面的永别。母亲回忆那天帮她擦洗身子时说,那天外婆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说现在有没有荔枝啊,有的话下次带几个来给她吃。母亲说一开始她没多想,以为外婆只是胡乱说话而已,但是还是问我们现在有没有反季节的荔枝,我们都说没有的。现在想来,是外婆她老人家人老了,真的熟透了,想走了,就很想吃甜的水果。这或许是她对死亡的唯一征兆。
这一天的上午到夜晚我一直奋战在电脑前,一连拿下了好几篇烂熟于心悬而未决的稿件。在获悉外婆仙逝的噩耗后,还是回到电脑前坚持打完了原来的稿子,然后准备动手记下外婆的,本来周日那天回来之后的这几天一直想写到对外婆的祈祷,希望她能挺住,熬过难关,健健康康的活下去,活到我完成人事大事的那一天,活到一百岁的那一天,可是一切都太晚了,仅仅过了两天,她就走了,永远的走了。在她生前的时光里,我还是没能赶上关于她的一篇文字,现在想想,已成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我只能借助追忆的文字,聊表心情。
听到噩耗的消息后,我还是禁不住一震。临睡前,我怕母亲太难过,就劝慰她不要太伤心,别想太多,人死是没办法的事情。母亲很看开,说其实对于病床上的行动不如、危在旦夕的老人来说,死也许是最好的解脱,已经一连三个月靠着稀得不能再稀的粥维持生命,已经够顽强的了,再说能活到94岁,也算知足了。
母亲虽然说得很平静,但是我知道这个夜晚作为女儿的她一定也很难入睡,一声声咳嗽从她的房间传过来,打破了深夜的寂静。作为女婿的父亲当然也是很难再睡的,每次他都一大早就睡得很沉的,但是在我接到电话的时候,他就一骨碌的爬了起来,边起床边问我。
作为外孙的我更可以用彻夜难眠来形容。我在凌晨一点左右,还坐在电脑前,准备记录关于外婆的文字,可是手却迟迟敲不下键盘,刚刚可是在一天之内四篇文章打出了5千字的篇幅。索性关掉了电脑,上了床。
眼泪在眼眶一次次的打转,却难以流出来。我深深知道,真正的悲伤是所有的泪水难以释放的,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流泪,然后一一幕幕的回想起外婆对我的好。好久以前我也知道总有一天年过九旬的你,会离开我们而去,但是我多么希望那一天不要早点到来,哪怕你已经一连几个月你因为摔倒了几次而无法走路,难以进食,仅仅靠着一碗稀得不能再稀的粥维系着生命的最后时光,我还是天真的以为,你还可以再活几年,至少能够再活几个月吧。当算命先生说你只能活到农历十月时,我是惊呆了,现在你连九月都没有活过,距离十月还有十天左右,距离每年我们必定为你庆祝的十月十三你的生日还有不到二十天。
几天来脑子里都是关于外婆的影子,慈祥安和。她对我的爱护,对我的教育,从我很小很小的时候,一直到我读书,工作,永生难忘。其实,按照我们这里的习俗计算,享年94岁的你,加上闰年闰月,你也足足有一百多岁了,而你在这个家里也足足有了90年光阴,因为你是一个童养媳,打从几岁起就被你的父亲送到外公的家里来,后来长大了嫁给了外公,外公却因为意外早早去世离你而去,把三个小孩(大舅、二舅和我的母亲)留给了你,把整个家庭的重担都压在了斗大的字不识几个的你身上。你操持整个家,愣是将三个小孩抚养成人,还将收养的大舅读到了高中,在越战征兵时,目不识丁的你毅然的将大舅送到了前线。归来后的大舅安置在广州造船厂工作,好几十年的时间就只是在八十年代回来一次,对你自然是照顾不周,但是你对他从未有过任何抱怨。你与外公只不过二十几年的交集,在外公早早去世后,你整整守寡六七十年,没有改嫁,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这个家。
你从上世纪的1917年出生,到2010年10月26日去世,所走过的时光,正是我国风云变幻的近一百年,建国前几十年间兵荒马乱的岁月,军阀混战,走老兵,抗战,解放战争,抓壮丁,建国后的百废待兴,六十年代的大饥荒,六七十年代的十年动乱,改革开放几十年,你经过的磨难,承受的人世间的苦痛,相信集结了你们那个年代太多人的辛酸。
外婆,安息吧。94岁的你,像一片熟透了的秋叶,飘零在这个日渐寒冷的深秋。关于你的记忆,永远的停留在了2010年10月26日这个深秋雨夜的九点。今晚,我为你哭泣!
作为外孙的我太不孝了。你终于还是没能等到我完成人生大事的那一天,为什么就这样说走就走了呢?所有的文字无法诉说心中的悲伤……
在你这弥留时间的这几个月里,只是看望你两次,都是匆匆忙忙的走过场,还未能跟你好好的多聊几句,虽然你的听力早有问题,我们只能靠近你的耳朵大声喊着你才能听到,你的眼睛更是早已看不清了,以至于原本还非常健朗的你一连几次的摔倒导致了不能正常走路,整天只得躺在床上,活到94这一年才需要靠别人的照顾,当时躺在床上的你一切都还正常,就是脚积水没有排出,大肿块,乌青的,那天才发现两只脚都是这样的。我原本这并无大碍,但是想到年纪轻轻的自己这个月来因为脚扭伤走路不便的痛苦,而她作为九十多岁的老人,不能走路,血气不通,肿块越来越大,那种痛苦,只有她一个人在承受着。
外婆,昨天我去看你了。舅舅在你丧葬之前的这几天特地为你准备了一副水晶棺木盛放着你的遗体,就是怕你腐烂得太快。水晶棺木周围一圈灯光长明、闪烁着,为你照亮前往天堂的路;水晶棺里低沉的佛曲,为你超度魂灵;愿你在天有灵,一路走好。我只是给你烧了一炷香,为你祷告,虽然你已经听不到我的声音了。看着你安详的躺在水晶棺里,我忍住不哭,在心里默默的流泪,后天的周六我一定去送你最后一程。你的女儿我的母亲说,你真会为我们着想,送行那天是刚好周六,我们三兄弟都不用请假后天的我们一家人,将为你送别最后一程,那是你在这个你居住了90多年的村子里走过的最后一公里路程。
现在想来,关于你的事情我真的是了解太少太少了。在打着这篇文字的空隙里,跟一位关心我的同事聊天中我提到了你的去世,安慰我想开一点时,我真有点大哭一场的冲动。那时眼泪就真的点来了,然而深藏在心底的眼泪又怎能流出我对你的无尽怀念呢?
外婆,一路走好。天堂路上,再也没有苦痛,没有纷争,没有疾病,没有忧伤,没有泪水……
2010年10月29日凌晨一点记于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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