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波三折
五十年代，每年五一节都要举行游行集会，来庆祝工人自己的节日，集会上除有英模讲话外，还演出各种节目，热闹非凡。五四年的四月二十九日的下午，吴主席满脸不高兴的来找鲁泰国说：“鲁泰，原来安排你五一讲话，你就不用准备发言了，市里另有安排……”鲁泰先是看到师傅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就是一愣，现在又听到师傅这样说，这时的他，真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他惊奇地问：“师傅，这是为什么……”师傅抢过话来说：“鲁泰，你别叫我师傅，我的脸简直叫你给我丢光了！我问你：你为什么在入党申请书里不讲实话，隐瞒你的一个反动军官舅舅不添，却说老娘家的人都死光了？”鲁泰一听急忙说：“师傅我说的都是事实！我没欺骗组织，自从我过百岁那天，舅舅离开家，再没音讯，我上学、入团，我都问过妈妈，她都告诉我说：舅舅早就死了。所以在入学、入团时我都是这样添的：老爷、老娘和舅舅都没了，不信去我家调查调查，我为什么要隐瞒？我没有向组织隐瞒任何事情！”这时气的吴主席说：“好了！你就别演戏了，我亲自去过你们村，你们村的领导，亲自说的，亲自添写的证明、亲自盖的印，难道你和你们村的领导有什么冤仇吗……”鲁泰一听，眼泪夺眶而出，他恨大大，他不知大大为什么要这么做。于是，就连夜写信问大大，为什么要害他……
五一节，他不但没上台讲话，连游行也没参加，自己不吃不喝躺在宿舍里一天也没起来。杨秘书五一不但没看到鲁泰上台讲话，而且连人影也没看见，把她吓的回来后，直接到宿舍去找他。可是门关着，不管怎么叫，就是不开门。小杨急了，就说：“你再不开门，我就去找人来撬门啦……”这时鲁泰说：“你给我走开，少在这里烦我，我不想见任何人！”“鲁泰，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为什么非要把自己销在房间里……”杨秘书的话还没讲完，就听鲁泰说：“你是我什么人，我有话凭什么对你说，今天我实话跟你，我鲁泰从来没把你当朋友，平常只是逢场作戏，不得不迎合你罢了，我家里实际上早有爱人，春节我就要结婚了，你走吧……”杨秘书一听，喊道：“鲁泰！这不是真的，你在骗我，我不信！我不信……”鲁泰说：“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反正我是个就要结婚的人了，我不能为了你，背叛我的爱人……”杨秘书一听：哇的一声，哭着跑了……
五一节刚过，团市委就召开五四青年节的准备会议，原准备在五一节大会上向全市职工建议：用义务劳动，将市南的臭水沟填平，修一条东西工人路的鲁泰，只好把建议代到团代会上提出，这时他只好将工人二字，改成青年二字，他的建议，马上得到团市委和各个部门的大力支持。结果在全市各部门的支持下，到年底，一条又宽又直的青年路修成了……
一连多日在没见小杨的面，鲁泰牵肠挂肚的想着她，也不知她咋样了，他怎么也想不通，当时为什么能对她那样，说出那些伤害她的话，他真的后悔极了，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半个月后，一个天真活泼、温柔可人的小杨，一下子变成双眼呆滞、满脸焦躁和冷酷无情的女孩，出现在鲁泰眼前。鲁泰心痛的满眼含泪上前去安慰她，向她解释，可是这时的她，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是冷冰冰地说：“鲁泰：咱们的缘分已尽，说什么也没用了，只是你给我记住，我是个有恩必报、有仇必报的人，是你害了我的终生，这个仇我早晚会报的！”说完，咣！咣！扇了鲁泰两个耳光，扭身而去。鲁泰一时被打蒙了，久久的站在那里，不知何去何从……
妈妈终于来信了，鲁泰急忙拆开一看：鲁泰吾儿，你大大没错，是妈妈错了，你舅舅的却是一个国民党的将军，他的存在，是我一生最痛哭的事，也是最遗憾的事。你是知道的，我们家的人，人人都是共产党，只有你妈妈，不管怎样努力，也只能作一位民主人士的代表。也正因为我们家都是共产党，所以，你舅舅从来不跟我们家联系，实际上他在不在，我还真的不知道。我为了不给你小小心灵造成压力，所以妈妈一直说他死了，在妈妈心里，也真当他死了，可是没想道……
鲁泰，含着泪水看完了妈妈的来信，又含着眼泪把信交给他的师傅吴主席。师傅看过信后，很惋惜地说：“鲁泰：是师傅错怪你了，是师傅工作没做的细，请原谅。这批不行了，等一下批，师傅保你就是了。不过我还真不知道，你们村的书记就是你大大，他可真大公无私的好当家人，实在可敬至极呀！好啦，以后要再接再厉，今天就不走了，师傅请请你，就算是师傅给你赔罪怎样。”师徒二人就这样又和好如初……
一封加急电报；送到了厂长的办公室：柴油机爆炸！速派人来！这一惊人的消息，惊动了所有的人，这是自生产柴油机以来，从没有发生过的事。几天后，派去的人分析说：“曲轴瓦座处被车废，加了套，因长时间转动，套松动了，就和曲轴，同时转动。磨成刺，就把轴瓦抱在一起，连杆被压断，产生爆炸，机子全部报废。因车曲轴的就两个人，所以马上将鲁泰和郭师傅隔离审察。郭师傅坚硬地说：“我是一个大老师，知道这不是闹着玩的，这样干，肯定要出大事的，所以绝对不是我干的。我敢肯定是小鲁年轻无知，才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来，希望领导好好地查一查……”郭师傅的说法，合情合理，看来肯定是鲁泰干的，所以就加紧了鲁泰的审查。可是鲁泰却说：“请领导放心，我鲁泰绝不会做出对不起厂子、对不起国家和对不起人民的事，更请领导多走访群众，我相信，没有不透风的墙，是谁干的，早晚会查出来的，请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还是赶快放我回去干活吧……”连续几天也没查出结果来，就又从两个的学徒工查起，可是两个学徒工，都一口咬定自己的师傅是好人，是冤枉的。这时领导突然想起，配套需要材料，而材料又来源于配料房，于是马上到配料房了解情况，叫他们回忆回忆四个月前，料房有没有丢过料？当他们回忆起四个月前的一个星期一早上，上班时，发现料房的铁丝网被人撬过，但是检查没发现少什么东西，所以就没向领导汇报就过去了。经研究，网肯定是星期六撬的，星期天，车间大门是锁着的，不可能有人能进去。又一查，星期六是郭师傅师徒两的班，正好那天晚上，只有车曲轴的床子有人干活，其它床子凡是星期六都没有上夜班干活的。于是就迫不及待加紧对郭师傅师徒二人的审问工作。可是老奸巨滑的郭师傅，却异常坚定地说：“我可干不出这种缺德的事，不信，可以问问我徒弟。”如此同时，他的徒弟脑门上却出了冷汗，再一加压，他才慢慢的道出了真相来。原来五十年代，市区每个星期六都举办舞会，郭师傅虽然是个五十多岁的人，其长相也不怎样，但是他特别喜欢跳舞，几乎每个星期六他都参加。就在四个月前的一个星期六，他又赶上，上夜班。这天正好接班的活，先是半精车，他忽忙将卡钳的尺寸对好后，就跟他徒弟说：“卡钳我对好了，你先慢慢的半精车，等我回来再精车。如果领导来问我干什么去了，你就说我上厕所了。”说完他就急急忙忙的走了。正当他跳的热闹之时，他徒弟跑的满脸大汗来找到了他，结结巴巴地说：“师…师…师傅，不…不好…了，我…车…车废…废了。”这时他的脑子里嗡的声，才从舞曲中惊醒过来，急忙问了声：“怎么！你车…车废了！哎！小韩，你可害苦师傅了！”说着师徒二人就没命似的往回跑。跑回来一量，小了三毫米还多，他一时吓的脸发黄，咣！咣！给了小韩两个嘴巴子后，就两眼呆呆地瞅着那曲轴发愣。愣了半天，他突然眼睛一亮，喊：“哎！我跟你说：办法我有了，只是你要永远保住这个秘密，千万别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父母都不能讲，懂吗！不然我们都完了，特别是你，祸是你惹的，我这是帮你，才出了这主义。好啦，不要哭了，赶快去材料库，找材料……事情的真相总算搞清了，郭师傅被降两级处分，下放到农场去劳动就不用说了。可是，对鲁泰来说，这个红五月，过的可真坏透了。入党失败、女朋友没了、又被糊里糊涂的审讯了半个月。
七，一生的遗憾
鲁泰经过一波三折，他没有倒下，而是勇敢的承受下来，他比以前显得更成熟更老练。厂领导看出这是一个绝对的好苗子，难得的人材，于是就决定送他到大学里去深造，为国家造就成更有用的人材。就在鲁泰去省里考试回来的第二天，三个多月没见面的杨秘书，突然约他晚上见面，他当时高兴的很，心想，一定是她回心转意了，于是，他晚上就高高兴兴的去赴约。可是见面后，她却说：“鲁泰：我明天就要结婚了，今晚约你出来就是想在婚前见你一面，要告诉你，我爱你爱的有多苦……”鲁泰着急地喊：“杨柳！你疯了？你和谁结婚？难道我们……”“鲁泰：你知道吗，那天，你把我气的疯了一样，哭着向家里跑，没想到在半路的坟地里，突然蹿出一个老流氓，当时我，迷迷糊糊的当是鬼了，一下子被吓昏了过去。可是等我醒来时，我己失身，而那个老流氓，还赤条条的抱着我，我又打又咬又骂又闹，才把他赶跑。我迷迷糊糊的回到家，一病就是半个月。你说，我一个脏身子，怎能嫁给我爱的人？鲁泰，我爱你爱的要发疯了，可是我不能嫁给你，因为我已失身了，更何况还怀孕了，所以我就答应马上嫁给你的魏师哥。今天约你出来，就是想告诉你，我心中的苦……”鲁泰听了后，疯了一样地喊：“不！是我害了你，要嫁，就嫁给我，我不嫌你……”“不！我死也不能嫁给你，我决不把一个脏身子交给我最爱的人。如果你真心爱我的话，今晚上啥也别说，好好的亲亲我，好好的抱抱我，可以吗？”杨柳说完，一下子扑到鲁泰的怀里……
七月的齐鲁大地，是红高粮花盛开的季节，爱的洪流将这对本应是夫妻而不能成夫妻男女冲进了高粮地，爱的洪流也淹没了他们的心田。他们迷迷、茫茫的呻吟、呼唤：“鲁泰…我不是在…在做梦吧，鲁泰…我…我好…好幸福…鲁泰…抱…抱紧我，鲁泰…我…我……”他们二人，把高粮地当新房，把大地当成床，卿卿我我的一夜未睡。天亮了，他们又像一对鸳鸯鸟一样，他给她理理头发，掸去头上的高粮花粉。她摸着他的脸，又含着眼泪轻轻地吻他的鼻子、脸，吻他的……鲁泰抱着她说：“不要离我而去，嫁给我……”“不，鲁泰，我说过，我不能把一个脏身子给我所爱的人，有这一夜的露水夫妻我满足了，我会永远把今天记在心里——这是我人生最幸福的一夜，谢谢你，鲁泰。”说完她含着眼泪，头也不回的走了。鲁泰痴呆的望着她远去的人影……
“老师：我是来报到的。”“你叫什么名字？把录取通知书给我。”“我叫鲁泰，这是通知书。”“嗯，是大华机械的，请问籍贯？”“山东省，昆山县，牛亭镇，三阳村。”“你是…你爷爷是鲁世杰？！”“我爷爷是鲁世杰，你是……”“鲁泰！是你，我是华一夫。”“华县长：是你，你好，你怎么在这里？”“哈哈，他是我们的校长哎，怎么不能在这里？”那管报到的老师说。“鲁泰：走，有话咱们回家去再说。”这是五四年八月二十二日，发生在大学报到处的一幕对话。
这里原来是一所教会大学，整个校园全是欧美式的建筑。华县长领着他，穿过美丽而又壮观的教学大楼、科学馆大楼后，又经过雄伟的体育馆和大礼堂，才来到一栋美丽的别墅前。华县长说：“我们到家了。华茜，快出来迎接客人。”话音刚落，就从屋里蹦蹦跳跳的蹿出一位美丽又活泼的女孩。只见她一身中学生的穿戴，在那乌黑的短发下，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问：“爸爸，哪来的客人呀？”“这就是我平常跟你讲的，昆山三小英雄中，最聪明的鲁泰哥哥……”华茜一听，马上过去扯着鲁泰的手说：“哥哥，我好想好想你呀，你怎么才来呀？”鲁泰不好意思地说：“我今年才有机会参加高考的呀，如果我没机会参加高考的话，恐怕我一辈子也没机会见到华县长和你们一家子了。这其不是老天给我们的机会，恐怕这就叫天意吧。”说着他们进了家，华县长问：“鲁泰：你爷爷和全家都好吧？”鲁泰说：“爷爷是在日本鬼子投降前，炸日本的军火船与敌人同归于尽了。哥哥和两个叔叔，都是打老蒋牺牲的，后来又发生瘟疫，两个叔叔家的弟弟和妹妹们都死了，两个婶婶经不起这沉痛的打击，都跟随丈夫和孩子们去了。可怜，年轻一代，只剩下我、弟弟鲁奎和两个妹妹了，我们好大一个家庭，一下子又变得冷冷清清的了。大大的腰椎挨了鬼子一刺刀，成了终身残废，在农村书记。爸爸的腿被打伤后，在农村干合作社的社长。妈妈还是中学的校长。我和弟弟鲁奎，解放前，我干过区儿童团长、区青年团书记，他干过区民兵大队长。解放后，鲁奎调到市邮政局。我被送到省工业干部学校，毕业后，在厂里当了一名车工，今年高考又来到这里，家里只剩几位老人了。”华县长听后，叹息地说：“你们鲁、阮两家，六百年来，为了国家的独立、为了民族的解放，前前后后牺牲了的太多了。你们鲁、阮两家，是我们民族的楷模、是我们民族的骄傲、是人民的榜样。现在是和平年代了，再也不用上前线去流血牺牲了，希望你在学习上，发奋图强，继续发扬光大阮家和鲁家的精神，为我们祖国的建设再立新功……”鲁泰听了县长谆谆地教导后，憾慨地说：“请县长放心，我鲁泰决不辜负你的教导，一定要好好学习，报效祖国……”“哪来的客人？如此高兴。”话音刚落，从门外走进一位，穿着暗扣一个兜蓝色上装，有四十来岁的夫人。五十年代，成年男女的穿着都是兰、黑、灰三种颜色的服装，只不过城里有四个兜的中山服《也称干部服》、三个兜的，暗扣的学生服和工人穿的工作服。先不用说她的服装，与众不同，一看她那高贵的气质，就叫人产生一种万分敬仰和尊重的感觉。鲁泰马上站起来说：“啊姨，您好！我是昆山来的……”鲁泰还没说完，华茜抢着说：“妈妈，这是鲁泰哥哥，哥哥快坐下，妈妈不是外人。”“欢迎你鲁泰，是来上学的吧？我早就听说你的传奇式故事，想不到我们今天有幸，欢聚在一起，真是太高兴了，怎么样，家里人都好吗？”“谢谢啊姨，我是来上学的，托你的福，家里人都挺好的。”鲁泰拘束的回答着……
第一学期，鲁泰的学习成绩，实在不太理想，七门功课只有二门考五分，糟糕的是还有一门才考了三分，这时有几个考的不错的同学就说：北方人就是笨，何况他又是从工厂来的，那就更不用说了，怎能和咱南方人比。这对鲁泰来说，是无法接受的，他哭的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两天没吃饭。亏有华茜劝他说：“鲁泰，其实你能考这个成绩，就算不错了，你不要难过好吗，寒假你就别回家了，留在学校里，我来教你南方话，保你下一个学期能听懂老师的讲授。”华茜的一翻话，说到鲁泰心坎了，其实考的不好，并不是鲁泰脑子不好，而是听不懂老师的讲解，由于听不懂老师的话，还闹了不少笑话，如有一次在试验室里，老师说，哪位同学去搞点水来，因为上海人水字的发音和屎字的发音相似，所以，鲁泰就跑到厕所里，好不容易找了点屎，急忙跑回来给老师。老师一看，直说：臭！臭！啊拉叫奴找水，奴找屎啥子来。鲁泰说：对呀，这就是屎。引得老师和同学哄堂大笑，笑的老师把量杯都拿不住，掉在地上砸碎了。
寒假，鲁泰果真没有回家，经过一个寒假的学习，他的南方话，基本上掌握的差不多了，学会南方话的鲁泰，真如虎添翼，各方面的成绩突飞猛进，每次测试，他门门功课都是满分《5分》。过去很少参加活动的鲁泰，新学期开学以来，他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到处都有他生龙活虎的身影。在射击场上，他的气步枪成绩是五发四十九环，是全校第一个拿到二级劳卫制的人，那时实行的是国防体育，评上二级证的人，每月有六元钱的补生活助。接着他又拿到五千米和手榴弹两项二级劳卫制证，他成了全校独一无二的，二级劳卫制独得三证的人。同时在足球场上，他也成了全校的佼佼者——一个无法取代的左前锋。在新学期换届时，他又以压倒多数的得票，被选为学生会主席，华茜也被子选为文艺部部长。他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华茜给予的，所以他更感激华茜，就把华茜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看代，在学习上他们相互帮助，在生活上相互照顾，他们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每个暑假成了鲁泰自学的好机会，第一个暑假，他为他厂子设计了一台旋风车丝机，厂子按他的设计图纸制造出的旋风车丝机，解决了多年来，曲轴瓦螺丝和连杆螺丝，达不到质量要求的老大难问题，厂领导来信百般的鼓励他，夸他，叫他好好学，为国家和人民做更大的贡献。第二个学期，他自发组织部分同学，自费到洛阳拖拉机厂去参观学习，在学习期间，他对链轨车的内、外平衡臂的加工的专用设备图纸，提出异议时，苏联专家却摇头晃脑的不同意他的意见。后来他找到党委纪登奎书记，提出了他的看法，纪书记听后很感兴趣地说：“鲁泰同学，你的想法很好，你有咱们中国人的志气，我支持你，请你把你的专用设备的设计图搞出来，拿来给我们和苏联的设计比较一下好吗？如果你的设计方案合理，我们将来就采取你的设计方案。”鲁泰得到纪书记的支持后，他马上就带着同学们回来，投入了紧张的设计工作中。五十年代的暑假都是六个周，他们来回就用了十几天，计算起来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再加上同学们都听了苏联专家不认可这项建议，所以回来后他们都不参加这项工程，最后只剩下鲁泰、华茜和朱红三个人，没黑没白的先搞总装配图，有一次他们划到晚上十点多，华茜突然看到一只大蜈蚣在鲁泰的后背上咬他，她大叫一声，一掌将蜈蚣打死，一看鲁泰背上，被咬了一个大红包，她扒在鲁泰身上，就一口又一口的向外吸，直到那红包消去后，才含泪心痛地说：“你怎么搞的，咬成这个样子，你不觉得疼，真成了痴呆了！”他们就这样，相互照顾，没黑没白的赶制总装图。在画零件图时，学生会干事朱红，来帮他们画了一部份零件图纸，到下学期开学时，总算把设计全部搞完了。开学后，他们把设计图纸交到系里，请求老师审查鉴定无误后，才松了一口气，把图纸寄住洛阳拖拉机厂，经过两个多月的等待后，终于接到来信说：鲁泰同学，你寄来的加工平衡臂专用设备的图纸，经我们研究，很有实用价值，但是，我们的生产流水线，都是苏联帮助上的，暂时还不能更换，所以暂时还不能用你的设计方案，等以后设备更新时，我们会考虑采用你的设计方案，对不起，请原谅。最后希你多来厂子看看，更希望你毕业后来我们厂工作……接到厂子的来信，肯定了他的方案，鲁泰高兴极了，自此他有空就和华茜、朱红等向周围的工厂里跑，帮助他们解决了好多技术上的难关，受到他们的肯定和表扬，从而也大提高了他们自己的学习水平。
五七年春，大鸣大放开始了，当时号召：知而无不言，言而无不尽。叫每个人都自由发表自己的看法。为此，在校刊上发表各种言论的都有，其中有一篇最引人注目的是：向鲁泰学习。内容是：号召学校要和厂、矿挂钩，实现厂、校结合，号召全体师生下厂、矿去联系实际，学而为生产服务，把工厂的实际困难，搬上课堂去讲，这样：一、可以提高工厂的效力。二、也可以提高学习的积极性，提高他们的学习水平。文章又提议：以后分配工作，要真正的以德、才兼备为标准去分配工作，打破过去只讲不做的作风，最后造成：二分上苏联；三分当军官；四分上科研；五分执教鞭的流传说法。因为当时偏重于阶级斗争，要去苏联留学和上部队，首先要调查你的家庭成份和祖宗三代，只要你成份好，学习成绩差点无所为。可是你成份不好，你学习再好，德行再好，也去不了苏联，更上不了部队。这篇文章一发表，当时就轰动了学术界。广大师生更是热烈地写大字报支持这一主张，那时，可以说大字报达到了高潮，全校到处是一片的赞美声和拥护声。当时在学校里掀起了前所未有的学习高潮。同时看大字报的人和关心大字报的人，更是达到了顶峰。一天有一帮穿尼子大衣、戴大口罩的人，也在人群里看大字报，华茜一眼看出是毛主席，就急忙跑过去鞠躬小声说：“主席爷爷，您好！”这时主席也认出华茜，忙说：“小茜，是您，您在这里上学？”这时华茜紧握着主席的手，幸福地说：“谢谢主席爷爷的关怀，小茜，就在这里学习。”这时过来一帮人，拥戴着主席上了汽车走了……虽然时间是短暂的，可是幸福是永远的。华茜呆呆地看着主席走上汽车，幸福的眼泪顿时流了下来。这时她想，多年不见的主席爷爷会来到她的身边，只可惜人太多了，为了主席的安全，她没敢大喊大叫的上前去拥抱他老人家，只是……这时的她，好像还在梦境里，幸福的回忆着。“华茜：你怎么啦？”直到这时她才从梦中惊醒过来，幸福而又秘密的告诉鲁泰说：“鲁泰，毛主席来咱们学校看大字报啦！当时把我激动的差一点跑上去拥抱主席，考虑到主席的安全，我只和主席握了握手，相互问候几句以后，主席就上了汽车。”鲁泰听后，急忙四处张望问，“在哪里！在哪里？”华茜急忙说：“不要声张，刚走，保密，这是有关主席安全的大事！你我知道就行了，等明天，报纸上肯定能登出这一重大新闻。”鲁泰听华茜说完，忙将华茜的双手拿到眼前，看着说：“你太幸福了，请你摸摸我的脸好吗？”华茜果真两只手去摸了摸他的脸。这时把他激动的含着眼泪说：“主席，我感到了您的温暖了，我太幸福了。华茜，请你不要洗手，我给你用湿毛巾擦把脸就行了，等着消息登出后，让更多的同学来感受主席的温暖。”鲁泰和华茜他们激动的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解放日报，果然刊载主席来上海看大字报的消息。这是鲁泰说：“同学们，毛主席不但来看大字报，而且还亲切地握着华茜的手，和她交谈过，你们看，她这双手，自昨天和主席握过手后，到现在还没洗过，就等同学们来感受主席的温暖和这一伟大时刻的幸福。”他的话刚说完，千百双手一齐伸向华茜……从此大鸣大放更热闹了，要求教育和用人的改革呼声就更高了……
署假期间，鲁泰到他姨家去探亲，他姨问他说：“鲁泰，你是共产党吗？”鲁泰说：“现在还只是个预被党员，怎么了？”姨娘说：“你还记得你有个舅舅吗？”“记得，但不知他是死是活，怎么，问你他干什么？”“他没死，现在就在上海，你愿意和他联系吗？”“既然他活着，和他联系有什么关系。看来你好像知道他的一切，可是我怎么从来回没听我妈说过？”“你们一家都是共产党，这事怎能叫你家的人知道呢？”“难道说，你就不怕我？”“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可怕的，都解放了这没多年了，他安分守己的干他的买卖，有什么可怕的。只是他胆小，走后都二十四、五年了，想家想的要命，可是就不敢回家看看，更不敢往家里写封信。他是通过他丈母娘才找到我的，听说你们家都是共产党，他要命也不让跟你们家联系。我们之间，也只是通通信而已，可是他现在究竟怎样，我也说不清楚。所以，我想，你也在上海，你如果没有顾虑的话，何不去看看他，也了却了我的一片思念之情，但是我有个条件，这事千万暂时不要叫你们家里的人知道，不然你妈她不会让你去的。”鲁泰回家后，跟妈妈说，学校有事，就急急忙忙的回到了学校。安地址找到了舅舅，没想到他不但不承认他就是舅舅，而且硬把鲁泰赶出了门外。鲁泰从他那忐忑不安的情绪不难看出，舅舅肯定有什么问题隐瞒着社会，不敢见人。于是，鲁泰就搬来姨娘。这时他才认了这个外甥——鲁泰，并说出了他人生的秘密。原来，他打伤了英国老板后，他认为，只有当兵，拿起武器，才能把外国佬赶出中国去。于是，他就一路跑到广东黄埔，考上了军官学校，毕业后，没想到，不但没分配他去打外国佬，反而叫他打共产党，可是他心中就是一百个不愿意，也得去，因为他是一个才毕业的军官，长官的命令就得执行，所以在战斗中，他始终是消极从事。七七芦沟桥事变后，他到了打鬼子的前线，这才遂了他的心愿，于是他带领部队，同鬼子兵英勇作战，受到了首长一次又一次的表扬，并多次受到嘉奖，同时官职也升了又升。后来又随孙立人部，参加了国际反法西斯战争到了缅甸。在缅甸，他带兵参加了大大小小三千三百多次战斗，拔除鬼子的据点一千一百多个，曾先后立过一等功、二等功和多次立过，三等功，并获得国际反法西斯英雄勋章。抗战胜利后，他想；胜利了，人们总算可以过上平安幸福的日子了。没想到，蒋介石又发动了内战。他伤心极了，这时的他，再也不是从前的他了，他决不听人摆布，决不干那中国人打中国人的伤天害理的事，于是，在战斗中，他带领的部队，枪是朝天放的、炮是向远处打的。为此把蒋介石气的，差点枪毙了他，多亏他抗战时，战功显著，才没把他怎样，最后没办法把他调到国防医院当了个办公室主任。国民党撤退时，他摆脱了特务的跟踪，躲藏在一家地下室里，一藏就是三个月，出来时上海已解放多日，后来为了养家护口，他就改名换姓，开了个小木材厂。这些年来的他，一怕国民党特务追杀，二怕共产党知道他的真面目，就轻易不敢跟生人接触，总是提心吊胆的活着，真是活得好累好累。听完舅舅的述说，鲁泰说：“都解放这么多年了，你也没干过坏事，过去的早已成为历史，更何况你还是抗战英雄，只要你向政府袒诚说明你的真实身世，愿意接受共产党的领导，我相信共产党会欢迎你的，决不会追究你的过去。到那时，你和其它人一样，欢欢乐乐的生活有多好。”可是舅舅听后仍然顾虑重重，这时姨娘也说，你就听你外甥的没错，去向政府坦白，再不要整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看到舅舅沉思不定的样子，鲁泰又说：“我们的华校长，他也是个国民党员，同时还做过县长，也带过兵，打过仗，可是人家很早就投靠了共产党，你看看人家过的多潇洒，多舒畅。不然的话，什么时间我找他和你见见面，你们一起谈谈怎么样？”舅舅想了半天点了点头说：“好，如果他方便主话，我想拜访拜访他。”
舅舅终于和华校长见面了，华校长热情地握着舅舅的手说：“你老好！你的英名，早在抗日时期，就如雷贯耳，闻名于每个国人的心里，没想到我们今天才得见面，真是有点恨相见太晚的感觉。”舅舅忙说：“华县长，听鲁泰介绍你和你们全家的事绩，真叫我佩服的五腑投地，相比之下，我一介武夫，真是无地自容，以后还请您多多指教。”他们谈来谈去，慢慢的就谈到正题上来了，最后舅舅终于打破了顾虑，决定到政府去自首了。
第二天早上舅母早早就起来了，办了一桌子的酒菜，一方面是为舅舅壮行，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舅舅从新做人的祝福。虽然酒菜特别丰富，但是酒席间并不热闹，舅舅忍着眼泪说：“鲁泰，你看，大威才八岁、二威才六岁、仲威才四岁、老四建威才两岁，一旦我…我……”鲁泰忙说：“舅舅，你放心吧，共产党不是国民党，只要你坦诚的交代了，是不会追究你的过去的，更何况你是个，中国人不打中国人的抗日英雄，你就放心的去吧，政府肯定会欢迎你的，绝不会怪你的。”吃过饭后，鲁泰和舅母、小姨一起陪忐忑不安的舅舅到了公安局，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去，他舅舅竟被抓了起来，就连赖依生存的小木材厂也被没收子。这一下，舅舅家里真像天塌了一般，大人孩子哭成一团。三个稍微董事的表弟，哭着打着向鲁泰要爸爸，鲁泰哭着说：“打吧，是哥哥想太天真了，哥哥对不起你们，打吧，打吧……”三个表弟把鲁泰打的、咬的青一块，紫一块，嘴和鼻子都在流血。舅母和姨娘实在看不过去了，忙拉开说：“行了！不要再打了，其实这事也不怪你哥哥，他原来是处于一片好心，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说是这么说，可是鲁泰心里面后悔极了，尤其是一家五口，将来的吃饭穿衣也成了问题，后来虽然鲁泰将每月的工资给了舅母，那可真成了杯水车薪，仍然维持不了最低的生活水平。没办法，舅母和三个表弟就走上了街头去卖冰棍。每当看到八岁辍学在家的大表弟和一个六岁，一个四岁的三个小表弟，在街头卖冰棍的那个可怜样，他的心好像刀绞，在流血……他万万没想到，由于自己的天真，会对舅舅一家造成这么大的伤害，对此他终生感到内疚，也是他一生来最大的遗憾。
八，棒打鸳鸯
人说福不双来，祸不单行，真的一点不假，就在鲁泰被舅舅的事弄的焦头烂额之时，没想到新的学期开始后，大鸣大放就变了声调，校园里却出现了类似官方声音，说什么这帮所为主张改革的人，实际上是反对无产阶级专政的，是别有用心的阴谋家和反革命所策划的，是他们向无产阶级扔出的重磅炸弹！他们企图推翻无产阶级政权！要全体师生提高警惕，不要上了反动阶级的当。勇敢的站起来批判它。对于这一上纲上线的文章一经刊出，全体师生都瞪眼了，师生的心，好像一座高温的化铁炉，被浇上了一桶凉水——炸了。师生的积极性一下子降到了最低点。大鸣大放也变得冷冷清清的了。经过后复的发动，为了保住自己的前途，开始时是一张两张的，可是后来批判的大字报越来越多。同时校刊上的文章，也变成了清一色的批判文章。主张改革的声音再也看不见了。再后来两者之间，就开始面对面的辩论，可是后来面对面辩论的机会也没有了，又开始批斗……
鲁泰始终和华校长他们的主张是一直的，辩论开始时，谁都不指名道姓，可是到了批判和批斗时，双方都指名道姓了。华校长和学生会的大部成员成了攻击对象，直接指名道姓地说：“华校长原是国民党员、伪县长、是潜伏的很深的美、蒋特务、是阴谋家、是反革命夺权的总指挥。学生会，是他夺权的堡垒……”他们明亮地喊出：打倒华一夫！打倒鲁泰！打倒华茜！打倒朱红等一切学生会成员！热烈要求改组学生会。这时的鲁泰站出来说：“你们说我什么，我都不会为自己辩解，可是，你们污蔑我们的校长，我坚决不答应！请问，你们有谁了解华校长过去？在这里，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们：我们的华校长，在抗日战争爆发前，他和夫人，都是旅居印尼的亿万富翁的华侨！可是九一八抗日战争爆发后，他们放弃了那优越的生活，带着资金和物资回到祖国，一心想投入到抗日前线，可是蒋介石以曲线救国的名义不准抵抗，不让他到前线去。但是，蒋介石又怕失去源源不断来自东南亚华侨的资金，才不得不安派他去，边远小城干了一名小县长。到了三八年，日军又打到这边远小城，南京政府，不但撤走了他的军队，而且还下令给华县长，不准抵抗，还叫他帮助日本人维持地方治安。当时华校长气的火冒三丈，马上组织城乡老百姓奋起抵抗，在没有军队的支持下，他们苦战了六天六夜，最后鬼子汉奸留下百多尸首从海上逃跑了。可是几天后，他们调来飞机、大炮，几乎把小县城夷为平地。华县长和乡亲们，终因弹尽粮绝，寡不敌众，几乎都倒在血泊里，华县长在昏迷中还在喊：中华儿女，冲啊！……华县长伤好后，又组织游击队和地方武装团结在一起，共同打击敌人，如此同时，又电告他的夫人，再不要向南京政府捐款、捐物了。为此南京政府怀恨在心，就派中统、军统的特务追究杀他们。没办法，华县长把他的游击队交给了八路军。党为了华县长的安全，就派人把他护送到解放区。从此后华夫人，在两个孩子的掩护下，把捐款源源不断的转到延安，可是后来被敌人识破了，华夫人在香港遭到敌人的追杀，多亏了香港友人和地下党的援救，夫人和小女儿华茜才安全到达了延安，可是不幸的是——他的儿子华男却遭到国民党特务的杀害，那时他才十二岁。更不幸的是：在印尼的华家和卞家两家的老人，也遭到杀害，财产被抢夺一空。这就是我们的华校长和他的夫人——我们的系主任卞曼老师！我说的完全是事实，不信，你们可以调查。请问老师和同学们：什么是革命者？什么是反革命？请问你们在做什么？难道说，我们主张的教育改革是错误吗？难道说，光靠一身红外衣，不学无术，就能建设好社会主义吗？我认为成份好是好事，有了好成份，再学得一身本事，去服务于社会，去建设国家，这才是我们国家需要的真正人才。再者，人生是不可选择的，不管你出生在什么家庭，只要你热爱党、热爱人民、热爱祖国又肯努力的学好本能，去服务于人民，就行了。今天我就说到这里，是对，是错，你们自己去分析考虑。”鲁泰的一翻话，说的师生们都低下了头，没有敢正视他的。为此，整个批判会，成了鲁泰的演讲会。虽然主持者一再启发，但是没有一个敢起来反驳的，最后不得不草草收场。好长时间，都没再进行批判和批斗了，表面上，好像大鸣大放结束了似的。可是，暗地里却在紧锣密鼓的酝酿之中……
谁也没想到的是，这一届学生会成员，不声不响的全部被撤换了，鲁泰、华茜、朱红等五人，都被取消了学习资格，赶到实习工厂去劳动，鲁泰的后补党员也被注消了。鲁泰等人不服，几次到校党委去问，为什么要剥夺我们的学习权力？可是得到的答复是：破坏和阻碍大鸣大放，到工厂去劳动，已是特大的照顾了，如果再闹，就得被开除……到年底，华校长先被打成右派抓走了，后来，系主任卞曼也被打成右派，暂且停职在家，听候处理。鲁泰寒假没回家，留在学校里，陪伴华茜母女。在这次运动中，具有关人士的统计，全国被打成右派的共有552877人，像鲁泰、华茜、朱红等被剥夺学习权力，而赶到工厂去劳动的还不算，他们学校就有三百多人，被打成右派！至此，五七年发动的大鸣大放，经过一年多，也结束了……
三月的一天早上三点多钟。“鲁泰！鲁泰！快起来，华茜和她妈被押上汽车，就要走了！”鲁泰一面跑，一面问：“朱红，华茜怎么了？”“快跑，再问就来不急了，快！快！”等鲁泰和朱红跑到楼下，一辆卡车，快速地开走了，车后面却留下：我不走，我不走哇，鲁泰，快来救救我的悲惨呼救声。鲁泰和朱红，跟着滚滚尘土，追到学校大门外，不见了车的踪影。救救我！救救我的呼声，回荡着大地，震醒了睡熟了的人们，震晕了鲁泰，他躺在冰冷的马路上。鲁泰…鲁泰…救我的声音也渐渐的消失了……
“不行！我得赶快想办法去救华茜她娘俩！她们是华、卞两家，唯一的幸存者。她们是革命的后代，是英雄的后代，我不能丢下她们不管，我就是死，也要想尽办法把她们救回来！不然，我们对不起坐牢的华校长！同时为了党和人民的事业，我也必需去救她们！”这是鲁泰醒来后，和朱红说的心里话。于是，他们二人，到处去打听，卞主任的去处。最后在实习工厂兰厂长那里，才得到的消息说：这帮人是去甘肃的兰州，但是，究竟是什么地方就不知道了。鲁泰，第二天就坐上了去西北的火车，两天后，他来到西北重镇——依山傍水的兰州市。可是，他找遍了周边的县、区，也没找到卞主任的下落，最后他才听说，有的被分配在兰州周围几个县市，也有的被分配到甘肃省的凉州一带。于是鲁泰又冒着风沙和严寒向凉州奔去，可是到了凉州一打听，这里根本没有移民到这里来。后来听小道消息说：古浪城有几户从内地来的移民。于是他又急急忙忙赶到古浪，这时，经过十几天奔波劳累的他，已成了一个皮包骨头，满脸胡须的人了，再加上精神上的失望和打击，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看上去少说也有四十多岁。他挨村挨户地乞讨打听，终于找到了那几户从上海迁来的人家，可是没有华茜她娘俩的影子。后来经过反复的寻问，他们才回忆说：当初是有一对母女和他们一起来到这里，因为她们母女都长的比较美丽和年轻，特别引人注意，等把他们安排在这里后，又单独又将她母女带走了，所以，当时人们曾开玩笑说：可能是当官的来个戈壁藏娇，另在他处，找了个好地方，将她们娘俩供养起来享清福去了。鲁泰听后，两眼含泪地跪在地上恳求说：“大叔大婶，请告诉我，她们是朝哪个方向走的？”大伙被鲁泰的痴情所感动，连忙将他拉起来说：“其实到什么地方我们也不知道，只是看着他们上了汽车向东走了。”这时的鲁泰几乎疯了，他告别众人就要向外走。大伙七手八脚忙拉住他说：“你看天色已晚，你就是要去，也得等明天早上才能走，现在，黑天瞎火的，更何况这里是河西走廊的春天，寒潮天气，冷暖变化剧烈，风大沙多，人烟稀少，晚上行动，你就是不被冻死，也会被野兽吃掉，我们如何能放你走，你听我们的话，老老实实的在这里住上一宿，明天早上我们再打发你走就是了，否则你不但寻不到你的心上人，反而会把命也赔上。”鲁泰听后呆呆地站在那里，还在犹豫，这时金大婶忙说：“孩子，听话，今晚就住在我家，明早大叔大婶和乡亲们一起送你走，好吗？”鲁泰望着好心人的挽留，两眼含着泪水，终于点头留下了。可是，晚上却忙坏了金大婶。她安派鲁泰睡下后，接着装了半盆水，盖上盖子，放在屋外冻，接着她又煮上土豆。土豆煮好后，扒去皮，加上玉米粉和酵母搅和在一起后，就放在锅里发酵。这时她又找来两条毛巾，缝了两个袋子。缝好后，看看锅里的面还没开，她又找来两条毛巾，缝了一个头套。这时面也开了，于是她将面做了四个大伙烧，放在锅里慢慢的烙，烙好了，天也亮了。她又忙着做早饭。
一觉醒来，鲁泰的精神好多了，这是他半个月来，睡得第一个好觉，洗脸时金大叔又找来刮脸刀，刮好脸后，金大叔和大婶一看，齐声喊道：“啊！原来是一个好漂亮的小伙子，我们原来还认为你是个……”“认为我是个小瘪三”鲁泰幽默的说。说着话，金大婶就把饭菜端上来了。吃着饭鲁泰问道：“大叔大婶，你们为什么也来到这里？”这时只见大婶眼圈一红说：“哎！别提了，解放前，我和你大叔开了个服装厂，生意还算不错，五六年，公私合营了，我们成了私方的代表，国家派来代表任厂长，那时我们一家三口，生活得又快乐又幸福，没想到五七年底他被打成右派后，早日对我垂涎三尺的厂长，心想机会可来了。春节将近，厂里活多，剪裁的忙不过来，没办法，我晚上加夜班。一天晚上，厂长以关心为名，买了些点心送给我吃，我说我已吃饭了，不饿，我不吃，他就过来强逼我吃，在推搡中，他将我紧紧抱住，亲我，两只爪子又到处摸我，我气急了，就去打他，当时，我忘了手里还握着把剪刀，没想到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将他的右眼挖了出来，当时把他痛的，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叫喊，那时我也吓坏了，瘫坐在地上。后来工人闻声上来，报了警，把我抓了起来，问我，为什么要挖掉厂长的眼睛？我说，他要强奸我，当时我只是想打他，忘了当时手里的剪刀，结果把他的眼挖出来了。可是，厂长却一口咬定说：我是对我丈夫被打成右派不满，搞阶级报复，趁着上夜班之机，来刺杀他。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将我抓走了，你大叔整天又被监督劳动，家里面只剩下了我那上中学的十二岁的儿子金辉。他一个人在家，想爹想娘，哭的死去活来，不吃不喝就病倒了，结果被邻居发现送医院就已经晚了……我知道儿子死后，恨死了那个该千刀万剐的厂长。我又哭又闹，要去找他拼命，后来，警察就给我戴上了手铐脚镣。我在拘留所里，疯了一样，哭着喊着要见我儿子，他们就是不放，我就用头去撞门，撞的我满头满脸都是血，就慢慢的昏过去了，从此我不知昏迷了多少日子。也不知在什么地方，昏迷中我又听到宣判说：我是一个，一贯反对党、反对毛主席、反对无产阶级专政、是一个蓄谋已久的，现行反革命的杀人犯，判处我有期徒十七年，没收了我的所有财产！后又宣判说：因我身患重病，最后决定：判别我保就医，监督劳动十七年……就这样，我被糊里糊涂的送回了家。后来，我们俩口子又被送到这里。多亏你大叔是个心地开阔的人，在他无微不至的关怀下，我才慢慢的从暗影里走出来，才有了今天，不然我这条命，早就跟随儿子去了……”鲁泰听完大婶血泪般的哭诉，气愤地说：“大叔大婶，没想到，你们一家，遭遇这么大的不幸，在这个扭曲的年代里面，全国有五六十万人和我们一样，遭到不应有的迫害，不过我相信，乌云是遮不住太阳的，太阳早晚会出来的，我们要有信心，要相信党，相信毛主席，我们的冤屈迟早会得到伸张的！”他们一面吃着、哭着、说着，总算把早饭吃完了。大婶拿过两个袋说：“鲁泰：大婶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送你，这袋是四个伙烧给你路上好吃。这袋是大婶给你冻的冰，等路上喝了，吃块好解渴，如果，到中午化了，你把袋子卷成团放好，到时还能从里面吮出点水来解渴，不然，在大漠中很难找到水，有了它，就不会渴死了。接着她又拿来一个头套，给他戴上说：“这是大婶昨晚给你缝的，不要嫌它不好看，有了它，在大漠里行走，不会被风沙打破脸，更不会被风呛的喘不上气来，就可以继续赶路……”大婶还没说完，大叔拿来一把保安刀和一根齐眉棍说：“这是大叔给你的防身武器，在沙漠中行走，常常几十里路也看不到人家，可是，坏人和野兽可有，你知道吗，沙漠的狼可历害了，只要你心不乱，要稳、准、狠的去应对，就没什么可怕的了。这条齐眉棍，是给你打斗用的，要记住：稳、准、狠三个字的真正含义。这把保安刀，锋利无比，是给防身用的，也就是说：当你和敌人肉搏时，你要稳、准、狠的刺中它的要害处，叫他命丧黄泉！这就是在大漠里生存的最基本法宝。另外你要记住，千万不要贪赶路程，错过宿营地，因为这里，昼夜温差很大，不然，会冻死人的！再者，路上行走千万不要倒下，倒下要勇敢的爬起来，再走！不然你将会葬身在大漠里……”大叔大婶的谆谆教悔，深深地打动鲁泰的心，他含着眼泪双腿跪在大叔大婶的眼前说：“大叔大婶，你二老的恩情，叫我永世难忘，人说：大恩不言谢，在这里，我就拜别二老，望二老保重，我走了……”说完，他拿着齐眉棍，背着那俩个袋子，戴着只露双眼的头套，就像一个远征的武士，告别众人，消失在看不到太阳的昏黄风沙之中……
这里三月里的天和地，看上去都是连在一起的黄色体，好像是开天辟地前的世界。这里的太阳，看去只是一个暗淡的白圈子，没有光，没有热。这里的气温，晚上在零下二十几度，而白天又在零上七、八度。这里的风，是日夜不停的刮，有时大得把鲁泰刮倒滚出十几米，他就爬起来再走。这里的沙，又好像长上了翅膀的黄蜂，又凶又狠的追着他，咬他、蜇他，叫人无处躲无处藏，多亏大婶给他戴上手套和头套，才能大漠中赶路，就是这样，风沙，还是利箭般得顺着他的袖口，刺伤了他的俩只手臂。他在风沙中东一头，西一头的艰难的行走，也不知是几点了，只见暗淡的太阳已西去，也没找到一户人家，这时，他只觉得饥肠滚滚。于是，他就靠在一棵光秃秃的老树下，吃了几口化成冻冻的冰，就要拿出干粮要啃时，一只恶狼，从他背后突然袭来。说时迟，那时快，他拿起棍子，猛一转身，狠狠的朝着恶狼打去。没想到，被打断腰的恶狼，拖着两条后腿就跑，跑出不远，它两条前腿拄地，头朝天就大叫。这时，鲁泰突然想起老人说：宁肯叫狼咬，绝不能让野狼叫。于是，他跑过去，用棍子一阵把它打死。可是，已经晚了，三只恶狼，流星般地蹿来，穷凶恶极的扑向鲁泰。这时，鲁泰又想起金大叔的话：遇险心不乱，要稳、准、狠的去应战。这时的他，不但不害怕，反而豪气满怀地唱道：“大漠三月寒，寻友多艰险。路出古浪城，苍茫孤影单。风沙艰难行，群狼又路断。豪情冲斗牛，敢于阎王战！”他唱完，大喊一声：畜生们！来吧！就向恶狼狠狠打去。三只恶狼，分三个不同方向发出攻击，在鲁泰不慌不忙的稳、准、狠的打击下，恶狼始终也没能伤到鲁泰，于是，它们就改变了战术，调过屁股来，一齐向鲁泰扒沙，这是野狼攻击人，最利害的一招，叫“狼扒沙”，三股沙柱，几乎把鲁泰埋了，多亏鲁泰戴的头套和眼镜，没被呛糊涂了，眼也没被沙迷着。这时，他抓住机会，又准又狠的，一棍子将一只野狼的两条后腿打断，那只恶狼，拖着身子嚎叫着跑了。剩下的两只恶狼，一见红了眼，调头又凶又狠地向鲁泰扑来。鲁泰一棍子打开一只恶狼，另一只就扑到上身上来，俩只爪子抓住他的肩膀，张开大嘴就向他的脖子咬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抽出保安刀，刺进恶狼的胸膛，恶狼，惨叫一声，倒在血泊里。剩下的那只野狼，无心恋战，护着那只断了后腿的野狼，逃走了。鲁泰拖着疲倦的步子，向前！向前！再向前！艰难的走去……
天黑的已伸手不见五手指，打野狼时出了一身汗的他，这时冻得浑身发抖，直到这时他还没找到一户人家。这时的他，累的实在受不了了，心想，干脆算了，死了吧。可是，他又一想，连恶狼我都不怕，还怕什么累，为了华茜娘俩，我要坚强的活着！于是，他在风沙中，走累了就爬，爬累了走，他终于爬到上了一道山岭顶上。他喘着粗气，朝山下一看，不但发现山下有微弱的灯光，而且还听到几声狗叫。这时的他，兴奋极了，就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朝山下冲去。近前一看，这里原来是一个二十几户的小村庄，随着狗的叫声，他敲开一家住户的门。开门的是一位藏族老人，开门一看他的装束，还认为来了强盗，哇！的一声，忙又把门关上。这时他才认识到，是自己的装束，吓着了老人。于是，他忙摘下头套，又一面敲门，一面向老人述说道：“我是一个不幸的人，为了寻人，才来到这荒凉的地方，一路上九死一生，才来到这里，求老伯救我一命……”老人终于被说服了，重新开开门，进屋一看，是一个混身上下是血的青年，忙叫他坐下，这时街房邻居来了好多人，他们大部份都是藏族人，有俩户是回族人和几户汉族人，围着他惊奇的问：“你这是从哪来的？怎么弄了一身血？”于是，鲁泰就从他的遭遇和寻找朋友说起，直说到古浪金大叔一家的遭遇和金家对他的恩情，最后又说到和狼群恶战的那一幕。他悲壮的陈述，无不被他的遭遇流下同情的泪，无不被他的英雄豪举而征服。这时，一位老大娘，过去摸摸他那带血的衣服，冻的和武士出征的盔甲一样，硬邦邦的。就说：“可了不得了孩子，快脱下来，大娘给你洗洗，干了再穿，别冻坏了身子。”鲁泰忙说：“谢谢大娘，不用洗了，我明天还要赶路呢。”这时藏族大娘，已将奶茶煮好端来，劳累了一天的鲁泰，又饥又渴，这时的奶茶，真比琼浆玉液还好喝，他转眼狼吞虎咽的就吃饱了。藏族大娘心痛地说：“好啦，大家都回去吧，让孩子早些睡下，好好歇歇，明天还要赶路呢。”人们走后，他翻来覆去的想，华茜娘俩究竟在什么地方？生活得又怎么样……“他翻来复去就是睡不着，不知不觉天就亮了。全村人都来了，老的少的有五、六十人为他送行。一位七十多岁的汉族老爷爷，手里端着满满一杯酒递给鲁泰说：“来！乡亲们，让我们共同举杯，为中原来的年青英雄干杯！让我们共同祈求上苍，保佑我们的英雄心想事成，一路平安！早日和友人团圆！”说完一饮而尽。喝完后，老爷爷指着风沙一天的东北方向说：“你向东北走四十里处，长城根下，有个大靖，那里人家不少，找找看，或许那里有你的朋友。如果找不到，这周围就不用找了，再也没有村落了。”鲁泰含泪告别众位好心肠的人，又消失在苍茫的大漠中……
他一路走，一路想着众人的恩情，因此，吟道：“夜投小山村，过客惊主人。寒灯话来由，惊叹泪纵横。奶茶如琼浆，夜深难成寝。天明问前程，把酒壮我行。”他走着，想着，一路上，汉人、藏人、回族等等，对他的关心和帮助，这里的人们，没有敌意、没有恩仇、更没有什么阴谋诡计，他们只有一棵金子般的心。他深深体会到，在各民族大家庭中的温暖。他相信，在广大人们的帮助下，他一定能找到亲人。于是，他信心倍增，他一路上，冒着零下十七、八度的寒潮，迎着强劲的风沙，勇敢的又滚又爬，向前！向前！再向前！中午时分，他终于看到了长城下古城的轮廓。他大喊一声：“大靖！”这时的他，忘记了疲劳和伤痛，向前冲去。到了城里，他费尽周折，直到傍晚时分，才打听到华茜娘俩的住处，疯狂了的他，不顾一切地扑向那三间茅屋的门。“华茜！华……”正在屋里和街房聊天的华茜母女，被这突然凄惨的叫声惊呆了。第一个反映过来的华茜，她惊呼一声：“鲁泰！鲁泰！妈妈，鲁泰来啦！”跳下炕就去开门。一看，果真是鲁泰，昏倒在台阶上，她哭喊着：“鲁泰哥！你怎么啦！你醒醒啊……”这时，母亲和邻居也出来了，七手八脚的把鲁泰抬在炕上。她一看：血染遍了鲁泰的前身，惊叫道：“血！血！妈妈，鲁泰他…他…受伤了，快！看看，伤在哪里？”说着她们仔细看了一遍，只见，两肩处的衣服，被撕破，忙脱下衣服查看，只见两肩上像被什么抓伤似的，邻居张大娘忙过来查看说：“不要紧，这是被野兽抓伤的。”接着她又拿过衣服仔细一看说：“这是被狼抓破的，你们快看，衣服上还有狼毛。”这时华茜又捧着鲁泰哭着喊：“鲁泰哥，你怎么啦？你醒醒啊！你醒醒呀……”母亲安慰她说：“华茜，你不用着急，看来，他是累的昏过去的，快拿热水来给他擦擦脸和身子，擦好后，盖上被子，让他好好睡上一觉，就好了。”一切都忙完后，张大娘说：“你们忙吧，我回去了。“送走张大娘，娘俩就开始忙碌做饭。
晚上，邻居们，陆续的来了好多人，有的拿米、有拿面的，也有拿鸡蛋的。忙了一晚上的张大娘，却拿来满满一瓦罐热气滚滚的老母鸡汤说：“这是老母鸡汤，给孩子补补身子。”邻居们的盛情，感动的华茜母女，哭着说：“谢谢了，众位高邻，你们的恩情，我们无以报答，我们母子只能祈求上苍，保佑你们：好人一生平安！”说完，她娘俩，深深向乡亲们，鞠了一个躬。华茜用筷子蘸着温开水，不停的湿润鲁泰那干枯，而开了花的嘴唇，直到九点多，她看到鲁泰的嘴唇动了下，好像在吸水一样，她高兴的喊道：“鲁泰！你醒醒，鲁泰！鲁泰！……”鲁泰终于睁开了那松懈而又迷茫的眼睛。他一看到华茜、师母和好多人围着他，他声泪俱下，大喊一声：“师母、华茜！可找到你们了，你们可好哇？”华茜娘俩，热泪滚滚的点头说：“我们都很好，鲁泰，苦了你啦……”凄惨的场面，感动的满屋子的人，无不跟着流泪。鲁泰坐起后，华茜忙把找来的衣服给他穿上。这时张大娘，拿过鸡汤说：“华茜，他的身子太弱了，你快把鸡汤给他喝下，好补补身子。”喝了鸡汤的鲁泰，脸色由白变红，精神好多了，说话也有劲了。这时华茜才问道：“鲁泰哥，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鲁泰深深的喘了口气说：“哎！真是说来话长啊。”于是，他就从那天，朱红报信后，他们二人追出大门外，不见了汽车的踪影说起，直说到在兰州找遍了周边县、乡，也没找到你们，就又到了凉州，又从凉州找到古浪，在古浪多亏金大叔和金大婶想的周到，才没被狼群吃掉。我杀死俩只，打伤一只恶狼后，又继续往前走。直走到天已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我还没遇到一户人家。我知道，这时的我，绝对不能停下，不然，就是不被狼吃掉，也会冻死在荒山野岭中。于是，我就拼命的向前又滚又爬，。还好，我终于找到了一个藏族小村。那里的人热情的招待了我，第二天早上，他们又为我把酒壮行，是他们指引了我，才顺利的来到这里面，找到了你们。听了他的述说，师母泪流满面地说：“鲁泰！谢谢你，千里迢迢的，舍命来找我们，真叫我们娘俩不知说什么好，更不知我们该如何报答你……”在座的人，更被鲁泰九死一生，千里寻人的事绩而感动，当听到他一个文弱书生，打死俩只和打伤一只恶狼时，更是佩服的五腑投地，他们更把鲁泰当成英雄豪杰一样的尊敬，老的少的，都想跟他交朋友，他成了那里青年人的偶像。半夜十二点了，邻居们散去，剩下他三人，真有说不完的话。最后，鲁泰才说出他来的目的：就是想接她娘俩离开这个地方，就是回到上海，住碉堡，也要离开这里。可是师母就是不同意，她说：“第一，回去没有户口，首先吃粮就解决不了，第二，没有工作，没有收入，就无法生活。”鲁泰又说：“不然，先偷偷跟我回上海，找地方住下，等我筹备好钱，你和华茜再去香港，找你哥哥，怎么样？”她又说：“不行，办不了手续，就去不了。”鲁泰接口说：“不行就偷渡！”师母忙摇手说：“这更不行，绝对能这么作！”最后，鲁泰提议说：不然，先到我家去暂住，等以后慢慢再说，也被师母否了。后来他又说：那么就先到荒山野林，没人烟处，开荒种地，等以后平反昭雪了，再说，又被师母否了。最后师母说：“鲁泰，我问你，你觉得华茜怎样？如果，我把华茜嫁给你，你愿意吗？”毫无准备的鲁泰，被师母这么一问，还真的被问住了，他脸涨的红红的，结结巴巴地说：“这…这……”这时，坐在一旁的华茜说：“妈妈，你再别逼他了，叫人多不好意思。”返过神的鲁泰说：“师母，刚才我真的被你吓着了，你想，我一个农村的孩子，怎敢往这里想呢？华茜乃千金之体，怎可下嫁我这样人呢？为此，还请师母收回成命。我有此举，是因：你是我的老师，华茜又是我的同班同学和好友，更何况华校长是革命的功臣，而现在又不在身边，你们有难，我有义务、有责任帮助你们、看望你们。我怎能不知高低，攀高枝呢？”鲁泰的话，更打动了她的心，就泪流满面地说：“在这个时期，你能千里迢迢的、九死生的来到这里，看望我们，我就认定：你是个大仁大义之士，是一个豪情满怀的热血青年，我的女儿，能嫁给像你这样的人，我就是死，也能闭上眼了。更何况，你刚才这一翻表白，更坚定了我的信心。鲁泰：除非你不要，否则，我选定你了。”师母的话，深深打动了鲁泰的心，他红着脸看看华茜，只见她笑着向他直点头，于是，他双腿跪下磕头说：“谢谢师母，学生在这里给你磕头啦……”这时。师母高兴的拉起鲁泰说：“好孩子，快快起来，既然你答应了，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就不用这么客客气气的了，快坐下说话。”鲁泰坐下后，师母说：“鲁泰：我想，既然你同意了，我想早日把你们的婚事办了，可是你的父母，远隔千里，又无法通知他们，就是他们知道了，这千里迢迢的，他们也很难来。如果到你们家去结婚，在这个特别时期，我也很难到你们家去参加你们的婚礼，总的一句话，我们老人家很难碰在一起。所以我想，干脆，你们先在这里成亲，然后，你再领着华茜家去，再在你们父母眼前拜堂成亲。这样，两家的父母，都能享受到儿女新婚之喜，不知你看怎么样？”鲁泰说：“这样好是好，可是我怎能丢下你一个人在这里呢。”师母说：“这是个特别时期，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叫我离开这里面的，就是华茜，也得偷偷和你走，不然，叫他们知道了，也绝对不会放行的。至于我，你们就不用操心，我会自己保护自己的，只要你们时常给我通通信，或者说，有时来看看我，我就心满意足了。”鲁泰听后，斩钉截铁地说：“师母，你不要再说了，要走，咱们就都走，要留，咱们就都留下来，我绝对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面不管。你既然叫我们结婚，那我们就马上结婚，不用挂记我的父母，结婚后，我们就到地方政府去申请，办理户口迁移手续，把户口迁到我们那穷山村，总能被批准吧。”师母看到鲁泰那坚定不移的样子，激动地说：“好！好！鲁泰我听你的，明天我就找媒人和证婚人，给你们把喜事办了……”他们商定好后，第二天，师母就找好了媒人和证婚人，最后决定婚礼在三月二十八日举行。
婚礼这天可热闹了，他们虽然没进绚丽的婚礼殿堂，也没有华丽的婚纱和像样的衣裳，更没有像样的新房，只有那茅屋和土炕。但是他们的婚礼却热闹非凡，他们的客人来自四面八方，他们有来自汉族的爷爷奶奶、有讲阿尔泰语，带着保安刀的，保安族的兄弟姐妹、有的来自裕固族的父老高邻居、有的穿着藏族服饰的藏族姑娘、更有戴着白帽子的回族小伙子，作了鲁泰的伴郎、又有穿着华丽衣裳的哈萨克姑娘当了华茜的伴娘、东乡族的大婶成了他们的大媒人，汉族的张伯伯做了他们的证婚人。晚上，来自各民族的父老乡亲们围着篝火，吃着，各民族自带的不同小吃，喝着各式各样的美酒，又用各民族不同的语言，向新人们祝福，然后又欢快的，跳起了各民族的舞蹈。在场的男女老少，此时此刻，都沉浸在欢乐的海洋中，此时的鲁泰和华茜母女，深深被众乡亲们的热情感动，也都忘掉了苦恼、忘记了悲伤。时间不知不觉到了过半夜，最后，全场人，又用地方方言，带着浓郁的地方气息，同唱一首，大西北独具风格的山歌：“花儿。”这是一首，高亢嘹亮，挺拔明快，激越动听的山歌。他们唱完后，又笑逐颜开的向新人，一遍又一遍的祝福后，才恋恋不舍的散去。鲁泰他们一家，含着眼泪，一遍又一遍地向众人道别，然后才回到他们自己的小天地。
这时的鲁泰和华茜，他们从欢乐中，又回到了现实中来，他们面对着红烛，相对而坐，这时的他们，想起了远在东海的父母，想起了，远在修上海到南京双轨路上，抬石子的华校长。虽然是洞房之夜，但是他们久久不能入睡，这时的鲁泰，看看满眼是泪的华茜，又看看到那红烛泪，于是，他轻轻吟道：“千里姻缘一线牵，江南塞北结良缘。。茅屋土炕红烛泪，天南地北苦难言。。”究竟他们都还年轻，更何况，他们形影不离的在一起四年多。虽然，他们从没有谈婚论嫁。，但是，四年的友情和恩爱，也叫他们难舍难分。。更何况今晚是他们的新婚之夜，所以，他们相对难过了一阵后，就步入了洞房花烛之夜。，此时此刻，他们忘掉了一切烦恼，他们卿卿我我的、甜甜蜜蜜的一夜未眠，不知不觉的就亮了天。吃过早饭后，他们一家三口，就早早的来到了乡政府，向他们提出户口的迁移问题，当时政府的人答复说：这是个新问题，暂时无法答复，等向上级请示后，再答复。于是，他们抱着好大的希望，高高兴兴的回了家。下午，虽然风沙特别大，但是，鲁泰还是要求华茜和他一起到长城上看看。于是，鲁泰又戴上了，金大婶给他缝的头套，拿上齐眉棍和保安刀。像个出征的武士一样，领着包着头巾的华茜，弯着腰艰难地爬上了断墙截壁的城门楼。城上的风沙更猛更凶，他们想站也站不起来，稍有点不小心，就会被刮到城墙底下。他们不得不找个避风处坐下，看着城外那茫茫无际的腾格里大沙漠。看着那被风沙摧毁的，破烂不堪的长城，想起了当年的万喜良和孟姜女的故事，鲁泰说：“你看这风沙，就好像孟姜女的冤魂一样，看来真有，不把长城摧倒，实不罢休的样子。”华茜无不慷慨的点头说：“是啊！自古至今，哪朝哪代，没有被冤死的冤魂，这就是中国人的悲哀！不过，像现在一下子造成五、六十万人的冤案，是目前世界历史上少见的，真堪称是中华民族最大的悲哀！也是对中华五千年文明史的最大讽刺……”他们流着眼泪，在大风沙中谈东说西的，不知不觉，天已将近傍晚，看那风沙，越刮越大，刮的天昏地暗，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隐约的，听到几声孤雁凄惨的叫声。这时，鲁泰突然想起当年，王维来凉州，慰劳得胜的唐朝大军时，所写下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诗句。他触景生情的吟道：“大漠孤烟尽，长河落日暗。风沙摧城急，只为万郎冤。雁门鸣哀鸿，人间又多难。但愿红日圆，万家尽开颜！”吟罢，俩人默默地下了城楼……
一连三天，也没等到答复，他们心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吃不好，睡不着。第四天早上，突然一辆汽车，咯吱一声，停在华茜家门口。这时，从车上跳下四、五个如狼似虎的人来，粗声粗气地叫道：“鲁泰住在这里吗！”鲁泰看到来势汹汹的人说：“我就是鲁泰，有什么事，你们就说吧，这么凶干什么！”“鲁泰！第一，你破坏移民法。第二，你违犯婚姻法。我们今天来，特来抓你归案！”说完，上来四个人拳打脚踢，将鲁泰打的鼻青脸肿后，用绳子五花大绑的押上了汽车。这时哭坏了华茜娘俩，华茜哭喊着，追赶飞驰的汽车……
九，梦断河西走廊
鲁泰被压到当地政府后，再一次被审讯、被毒打，打的他遍体是伤，也没审出什么结果来，第二天就派了两个人押上了火车。鲁泰昏迷的被押送到学校办公室，校方看到转来的公文后，当场就宣布校方决定：计大过一次，送实习工厂监督劳动一年的处分。本来这次大漠之行，身体就处在极度虚脱的鲁泰，还没恢复过来，却又遭到两度拷打，更何况精神上的重大撞伤，这个钢铁般的青年终于支撑不住，倒下了……
他病的很重，开始生活都不能自理，多亏朱红昼夜的守护着他，给他找校医上药打针，给他洗脸擦身、喂饭吃药、端屎、端尿。三个月后，他才慢慢的能够站起来自理。这时他，第一想到的是：写信给上级领导，要求重审金大婶—林春红的反革命杀人案。在信中，他提出有关，林春红反革命杀人案的质疑是：第一，既然是蓄谋已久的杀人案，请问，她为什么不用刀？而是用的一把剪刀？第二，如果，她是有目的去杀人，为什么不去他的办公室杀他？而是在剪裁的案子处刺杀？第三，如果，她是蓄意杀人，请问那包点心，为什么会在剪裁案子处，被踩成酱？第四，你们可知道又有多少女工，被“代表”污辱和调戏过吗？你们为什么不调查，只听一面之词，就草率结案？第五，作为法院，为什么要在犯人神志不清时，进行宣判？难道不叫人怀疑法官的公正性吗？第六，你们可知道，你们不清除那害群之马，却护着他继续去伤害那些无辜的群众，你们就不怕有一天人民走上街头吗……为此，特向领导出：要求重审林春红的反革命杀人案，否则，我们将保持继续上诉的权力。
把信寄出后，鲁泰就开始筹划如何去营救华茜的事，半个月后的一个晚上，身体刚刚能行动的鲁泰，就和朱红偷偷的坐上了开往兰州去的火车。本来这次行动是鲁泰自己去的，可是朱红一定要跟着去。其实她的理由很简单，其一，就是鲁泰身子太弱，她不放心。其二，她直爽地说：“鲁泰，你知道吗？我早就爱上你了，可是，因为你爱的是华茜，而我虽然爱你，可是我没有华茜那么优秀，而华茜又是你我的好友和同学，我不能伤害华茜，所以，我只能偷偷的爱你，我别无他求，只希望我能天天看到你们，就是我的最大幸福，为此，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去找华茜。如果我们回不来，我们就一起找个无人处，开荒种田，我看着你们养儿育女，我就做你们的妹妹，孩子的姑姑，到那时我会更开心的，难道说不可以吗！”鲁泰被说的两眼含泪说：“朱红，我欠你的太多了，真不知怎么来报答你，如果真能和你说的一样，我就会把你当成真妹妹一样的看待，和一家人一样的亲，我们永远也不分离。”说完后，两个人才结伴到大西北。他们下了火车，直奔大靖而去，而此时的大靖，晴空万里，毒日当头，气温少说也有四十一、二度，热的人喘不过气来。他们二人，不顾一切的，向华茜的住处奔去。可是，他们到了华茜的住处一看，却惊呆了，只见柴门紧锁。这时的鲁泰就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于是他急忙去找张大婶，大婶见到鲁泰，就哭着说：“哎呀！苦命的孩子，你怎么才来呀！自从你被抓走后，你妈妈就一病没起来，半月前，又接到你爸爸的死讯，可怜的她，口吐鲜血，高喊你爸爸的名子，含恨离开了人间。华茜哭的死去活来，葬了你妈后，她不吃不喝躺了几天后，留下一封信，就不知去向了。”说完，老人开开门进去，一看桌上的一封信是留给他的，鲁泰急忙抽出一看，只见上面写的：鲁泰，我的夫君！爸爸妈妈都死了，你也没了，还活着有什么意义，只是，我不想死在这里，我要跑到泰山上去死，因为你说过，你是山东人，又是泰山的泰，我死在泰山上，就和死在你怀里一样，我会死得安详和慰藉的。我死了无所为，只恨，我们一家的冤枉没处申诉，更不甘心我们的婚姻就此结束！可是夫君：自从你被抓走后，我再三想过，我们的结合是不幸的，更是错误的，是永远也不会幸福的，我们的不幸，全是因为我的家庭造成的。我再三考虑，只有离开你，你才能有前途、有幸福。所以，不要恨我狠心离你而去，只恨我们生不逢时！又错投了胎！如果有来生的话，我会找一个好家庭去投生，再嫁给你！夫君，朱红是个好姑娘，她早就深深地爱着你，只是你是个爱情专一的男人，不知道罢了。我死后，你不要辜负了她的一片赤诚的心，早日和她成亲，我会祝福你们的。永别了夫君！我等你的来生……夫君，保重！
你的华茜1958年7月12日绝笔
鲁泰泪人般的把信看完后，捶胸跌足地哭喊道：“华茜！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为什么……”朱红，拉着鲁泰哭喊着问：“鲁泰，怎么啦？华茜她怎么啦！……”“她…她…她自杀了啊！”鲁泰哭着把信递给朱红说。朱红接过信，急忙看了一遍后也哭着说：“华茜，我的傻姐姐，你为什么要这样！”也哭倒在地。众人拉着他们说：“请你们节哀，既然来了，还是先到你妈妈的坟墓去祭奠一番吧。”说完，大伙领着他们就向墓地走去。
来到长城根下，远远就看到那座孤孤单单的新坟丘，走近一看，坟前木牌子上写着：慈母卞曼之墓，左下方写着：不孝女华茜。于一九五八年七月九日立。这时的鲁泰和朱红已悲痛到万分，一头扑过去嚎啕大哭，两人哭的天昏地暗，在场的人，无不跟着落泪。哭着哭着，突然有人喊：“快跑！黄龙来啦！黄龙来啦！”人们拉起鲁泰和朱红就向城门洞里跑去，人们刚进城门洞里，“黄龙”上接天，下接地，就带着泥沙滚滚而来，可是，转眼间，又晴空万里，飞沙走石的“黄龙”已无影无踪。人们出来向墓地一看，原来的坟丘，变成了方圆有二十几平方丈，高有三丈的大坟丘，而且坟丘上面有，成千上万株，贺兰女蒿和瓣鳞花。人们又惊奇又惊讶，都说这是冤魂感动了上天，特派“黄龙”来安葬忠魂的。于是，他们跪在地上向上天磕头祈祷，感谢上天的恩德，祈求上天保佑好人一生长寿安康。后来人们把卞曼的坟，叫着：天葬墓，又刻有碑文以作纪念。碑文上刻有卞曼的生前事迹如下：卞曼：一九零八年三月十五日，出生于印度尼西亚。一九三五年和其夫——华一夫同时毕业于美国哈弗大学，取得物理博士学位。九一八后，他们夫妻二人，一起回国，到处为抗日游说，发动抗日救国运动。七七事变后，他们又带着东南亚华侨的钱和物资再次到国内来，想说服国共两党再次合作共同抗日。其夫，华一夫被指派昆山县县长后，卞女士又回南洋专为抗日搞募捐活动。一九三八年，日军打到东海边时，蒋介石下令不准抵抗，并撤走了所有的作战部队。时任昆山县县长的华一夫，就组织民团同敌人血战，最后终因弹尽粮绝，寡不抵众，与敌人同归于尽。华县长身负重伤，被民众救出，从此，东南亚华侨的捐赠款，源源不断的流向延安。国民党恨透了华、卞两家，他们除了派特务追杀他们夫妇外，又派特务到印度尼杀害了华氏和卞氏两家的人。卞女士带着一双儿女往延安送款的途中，遭到国民党特务的堵截和追杀，不幸儿子也被杀害。解放后，华氏妻夫二人，都从事教育工作。于五七年年底双双被打成右派，卞曼和华茜娘俩于五八年三月，迁居大靖，五八年七月八日，听到丈夫死讯后，她手指苍天，大喊三声，口吐鲜血而亡。享年五十岁。
五八年七月二十二日，其婿鲁泰及其义女朱红，来祭奠亡魂时。中午十二点，四十五分时，突然有黄龙带来泥沙和千万株花草，覆盖在坟上，造此天下奇观，人们当时跪拜上天，齐声感谢上天的怜悯之心。人们为了纪念老天的盛情，特起名“天葬墓”。并留有小诗一首：冤魂达天惊鬼神，黄龙代天葬英魂。人神共祭“天葬墓”，古今中外第一坟。处理完后事后，鲁泰和朱红，又急忙赶往泰山，找遍了泰山，也没找到华茜的踪影，只是在傲徕峰极处的一棵老松干上看到鬼门二字，鲁泰再仔细一看“鬼门”二字是华茜的笔迹，于是二人又喊又哭的叫着华茜的名子，可是他们找了两天也没找到华茜，虽然找到了好几个新坟，但是那些坟，都已长了草，所以肯定不是华茜的，最后他们不得不死心塌地的回到这学校。他们刚回到学校，就被通知到学校办公室去。办公室主任铁板着脸说：“你被管制劳动，却偷偷的跑出这么些日子，干什么去了？还有朱红，你脑子里，还有没有领导？还有没有法纪！跟着鲁泰跑到那去了？你难道不怕处分？”朱红说：“你们处分吧！华校长、卞主任和华茜，他们都死了，我们还怕什么处分！大不了也跟着华茜他们一块死，你们就满意了吧？”朱红的话，把办公室的主任气的拍着桌子说：“朱红！你等着，学校会处理你的！现在我宣布校党委的决定：即日起，鲁泰马上办理回原厂手续，限期三日内，离开学校！”鲁泰一听急忙说：“让我回原厂可以，我请求学校允许补考，如果我考试门门都是五分，请学校发给我毕业证。如果我有一门四分的，不发给我毕业证，我也无话可说，冤我没有本事，请你转告校党委。”“要毕业证是不可能的，学校早就取消了你的毕业资格！”主任斩钉截铁地说。朱红说：“华校长一家人都已死了，鲁泰几次要寻死上吊，早就有自杀的念头，你们再这样不讲理，不是硬往死路逼他吗！难道说你们是一台搅肉机吗！把人都搅死了！你们才甘心吗！如果你们还嫌不够，还有我！你们也一块搅了吧！”说完了，拉着鲁泰就走。双方一直僵持了半个月，最后校方和厂方才商定朱红和鲁泰一起去大华柴油机厂，才打破了僵局。
十、冤家路窄
五年没回厂子了，厂子虽然变化很大，但是，他丝毫也没感到高兴的样子，他抑郁的领着朱红来到了人事科报到，接待他的是他的魏大师哥，他师哥一见面就说：“哟咳！你们终于来了，不简单呀，党和国家化了那么多的钱和时间培养你，没想到却培养出一个大废品来，更想不到，还恬不知耻地领来一个废品来，你们听清了，我们厂子不是个废品收购站！你们说说看，你们能干点什么？”鲁泰本来就想，没脸回厂子，他觉着对不起厂领导，更没脸见师傅和师兄弟们。可是没想到会被这样污辱。可是一想到身边的朱红，只好忍气吞声的说：“行了，魏大科长，我们虽然没拿到毕业证，但是不代表我们没学到知识，我们更不是什么废品！你有什么工作，你就分配吧。”“咳，说你两句你还不爱听了，好吧，那你就跟我走吧。”说完他就领着鲁泰和朱红来到了油泵车间，来到一台二0车床后，指着一位姑娘说：“鲁泰，你就跟着她学，她叫谭芳，来厂二年了，你是她的第一个徒弟。朱红，你跟我走。”说完他领着朱红来到了铸造车间，找到车间主任说：“她叫朱红，是来学徒的，你分配她到清沙工段，去干清沙工。”他们虽然一心一意的干活，但是却忙坏了魏大科长，他三天两头去找朱红，硬逼着她嫁给他，并威胁说：“你不嫁给我，你得永远干清沙工，永远拿学徒工的工资。如果你嫁给我，我马上调你到技术科工作，安大学生毕业待遇拿工资。朱红实在无法忍受了，就和鲁泰商量快点结婚，正当他们准备要去办理结婚登记时，曾有过一夜露水之情的杨柳来了，她疯了似的找他说：“鲁泰！你知道我有多苦吗？我和姓魏的结婚，根本就没有夫妻感情。你可知道，在我结婚的那天晚上，我才知道，当初强奸我的是姓魏的那个光棍爸爸，当天我又气又恨，还不能说什么，我哭了一夜。魏子明这畜生，还认为我是忘不了和你的感情，和我打了一夜。婚后，不到八个月，我就生了孩子，为此，魏子明打我，骂我，硬说这孩子是你的，他要把孩子掐死了，我说：姓魏的！我告诉你：他是你的亲弟弟，那是你爹在十个月前，在坟地里强奸我时留下的孽种！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你爹，他一听，疯了似的，双眼冒着怒火，一下子就将孩子摔死了。不久他爹也不见了，后来又听说，河里发现了一具高度腐烂了尸体，无人认领，从此他爹就像在地球上消失了似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我怀疑，他爹的死，肯定和魏子明有关，他连续杀害了两条人命，我害怕极了，想和他离婚，可是他不干。因为他是人事科长，怕影响不好，怕失去升官的机会。所以不能离婚，为此我们就分居了。现在你又回来了，并且还领来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来，难道你对我真的一点感情也没有了吗？鲁泰！我爱你，五年来，我时时刻刻的都忘不了你，五年来，我写了那么多的信给你，可是你一封信也不给我回，你越不给我回信，我就越想你，你知道我爱你爱的有多苦吗……”她越说越伤心，就一头扎在鲁泰怀里哭个不停。鲁泰不停地安慰说：“杨柳，你不要这样，我们是有情无缘的，你我不可能结合在一起的，因为我不能丢下朱红不管，所以请你原谅我。”杨柳哭着问道：“为什么？难道说你就能丢下我不管吗！”于是，鲁泰就将他和华茜及朱红的遭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说的朱红不在恨鲁泰了，反而又同情鲁泰和朱红的遭遇。她哭着说：“鲁泰，请你原谅我的痴情，没想到你们三人，生生死死的，有如此遭遇，我知情后，如果我再纠缠你，那就是我的不对了。不过，我虽然没有她们那样悲惨和壮丽，但我也是一个痴心爱着你的人，请你不要抛弃我，你们婚后，把我当成知心的朋友，我就心满意足了，鲁泰，你说好吗？”鲁泰说：“谢谢你，杨柳，请你放心，我相信，朱红会接受你的，我们永远都会是好朋友。杨柳听后，紧抱着鲁泰说：“鲁泰，抱紧我，紧紧抱着我……”慰藉的眼泪，泉水般的流个不停，最后，杨柳离开时说：“谢谢你，鲁泰，祝你们幸福。”消失在夜里。
春节到了，鲁泰和朱红办好了结婚手续后，就回家结婚了。结婚十天回来上班的朱红，就被调到鲁西南机校去工作，从此二人天南地北各东西。直到家六二年秋，鲁西南机校下马了，按上级指示，那里来，那里去的精神，朱红又调回大华柴油机厂。可是朱红到人事科报到时，魏科长，说什么也不给报到，找厂部，厂部答复说，现在各单位都裁减人员，厂子也没办法。这期间，朱红产期到了，马上就要生了。因为在当时，职工要治病和生孩子，医院要厂子的证明，朱红开不出证明，就不能到医院去生，没办法，鲁泰，27、5居帮忙。结果又碰上难产，大出血，经抢救，虽然保住了母子只好找邻居帮忙。结果碰上难产，大出血，经过抢救，虽然保住了母女的生命，但是身体和精神上却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她得了严重的产后风和神经病。那时虽然鲁泰被调到职工夜校教学，但是，仍然拿上学前的工资料四十二元，每月二十斤粮。朱红报不上到，她和女儿没有户口，就没有粮食，更没有工资，三人每月就吃这二十斤粮。三人都得了严重的水肿，朱红和女儿，生命都出在极度危险时期，鲁泰没办法，就到处打听当初朱红调动的情况，当他打听到，当初是省厅到厂要的人，后又是经过省厅调回来时，他马上到省厅去，要求解决朱红和孩子的问题。真是老爷好见，舅舅难见，这回鲁泰算是找对了地方，问题马上得到了解决。持续了一百二十五天，没报上到的朱红，终究报上了到，每月补发给二十二元的工资和二十七斤粮，同时女儿也每月补给七斤粮，这对他们一家来说，真算是天大的喜。报上到后朱红，也能从厂里拿来到介绍信，到医院去看病了。可是，谁也没想到，更大的不幸又要降临了。十、下放
报上到后，厂里安排了一间房，给他们一家三口住下了，生活上还算不错，朱红在鲁泰精心的照顾下，身体慢慢的有了好转，精神上也开始有所稳定了。可是好日子不长，就在六三年的五月三日的晚上，从来不拿鲁泰当人看的魏科长，却突然笑容可掬的来到鲁泰的住处，并关心地问生活的好吗？朱红的身体恢复的可好吗？当时可真把鲁泰弄糊涂了，他想不到科长大人会突然关心起他来了，他正在百思不解之际，却听他一转话锋说：“师弟，全国、全厂从六一年开始就总动员，每人都要写下放回乡务农的申明请，我查了一下，到现在为止，我们全厂上下，连厂长在内人人都写了申请，现在只剩下你们夫妻二人没写了。所以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的，你看，你们是不是现在就补上，我好带回去。不过你们放心，你们是知识分子，不在下放的范围内。你们写了，就证明我们厂的职工，百分之百的响应上级的号召，你们如果不写，也就说，我们厂没完成这项政治运动。我想你不是个糊涂人，一说你说明白了。我看你现在就写吧，我等着拿回去，好跟上级汇报。”鲁泰说：“那好，我马上就写。”魏科长走后，鲁泰和朱红也没多想，就睡了……
第二天，即五四青年节的早上，天还没亮，一辆汽车，嘎的一声停在鲁泰门前，接着就有人敲门叫道：“鲁泰，快起来收拾收拾上车！”鲁泰蒙蒙胧胧的听到叫声，忙起来问道：“上什么车？到哪去？”来人说：“你装什么糊涂，你被下放了，当然是送你回家呀。”这时的鲁泰和朱红都被搞蒙了，忙问：“什么？我们被下放了！我们怎么不知道？再说，就是下放了也应事先通知我们，为什么昨天晚上九点多，才叫我们写的申请，今天，天不亮，就叫我们回家？请问：是什么时间批准？”这时劳资科的小刘说：“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批准的，不过，昨天魏科长就叫我们把你的下放费算好了，叫我今天清早送给你，这是你入厂十一年的下放费，每月是42、5元，共计是467、5元，你数好了，就在这单上盖上你的印，签上你名，我好回去上账。”这时的朱红，被这突然的打击，精神又急剧的发着了。她喊着：“鬼子来了，快跑呀！”她从被窝里爬出来，就向外跑。这时的鲁泰，不顾一切的抓住她，她又打又咬，又哭又闹的挣脱出跑了，这时，在暗中指挥的魏子明，叫人拿来绳子，把朱红捆着押上了汽车……
人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一点也不假，有谁会想到：早在九年前的五四青年节，由鲁泰昌义，修筑的青年路，如今已绿树成荫宽广的青年路上，而时隔九年后，又一个五四青年节，今天却跑着一辆，押着鲁泰一家人回乡的汽车。当年风华正茂、曾赫赫有名、到处作报告的青年英雄，如今，却成了权力和打击报复的牺牲品，他们又像押送罪犯似的，把他们押送回家……
车，在青年路上飞奔，鲁泰在车上泪如泉涌地喂着饥饿、嚎哭的女儿；朱红又哭又闹的，在后车斗里用头撞击着车帮。鲁泰几次要求押送人，到后车斗去，把朱红换到驾驶室内，可是他们就是不肯。反而，这些没人性的东西，却叫鲁泰抱着孩子到后斗去。鲁泰为了保护朱红，不得不抱着几个月大的女儿，上了后车斗。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们三人在饭店里又吃又喝，吃喝完了买了四个包子，丢给了鲁泰。汽车又沿着颠簸不平的山路飞驰而行，车后却留下了滚滚黄土、朱红的哭闹和婴儿的哭声……
太阳被风刮的，摔到了西山底下，鲜血染红了半边天。吓的鸟儿藏进林子里，老马也躲进圈里了。人们披着血光，也陆续的回家了，这时一辆汽车，嘎的一声停在鲁泰老家的门口。人们马上围了上来，这时，只见鲁泰从车斗上抱着孩子、扶着朱红站了起来，人们用惊奇的眼光看着鲁泰喊道：“鲁泰！是他！是他……”这时，他妈妈出门一看鲁泰那狼狈样，马上就火了，忙喊道：“鲁泰！你这畜生，犯了什么法，被押送回家！”押送的人忙说：“大娘，他没犯法，是下放回家的。”“下放回家的？那为什么人还被绑着！”“这…这……”“这什么！鲁泰！你这畜生！你丢尽了我鲁家的脸，你给我滚回去！我们鲁家没有你这样的不争气的人！你从哪里面来，给我滚到哪里去！我鲁家绝不要你这样的畜生。”这时，鲁泰的爸爸和大大也回来了，忙从车上接下孩子和朱红。给朱红解开绳子后问：为什么人被绑着回家？鲁泰说明原因后，爸爸忙说：“好啦，有话回家再说！”可是鲁泰妈妈却挡住说：“给我滚回去！我鲁家绝不能叫这畜生进门！”这时大大上前说：“孩子们已经回来了，这么晚了，你不叫他回家，叫他到哪里去？”妈妈却说：“叫他跟着车回去！”厂子的来人说：“他们已经下放了，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已不是厂里的人了，想回去是不可能的，我们已把他们送回家了，我们的任务也算完成了，我们要回去了。”这时，妈妈火冒三丈地说：“说什么？想走！今天你们不把问题说清楚了，你们走得了吗？”鲁泰忙说：“妈！这事跟他们无关，你叫他们说什么！”说完鲁泰就说：“对不起，你们走吧。”这时妈妈一听更火了说：“鲁泰！你这个混蛋！你气死我了，你…你……”这时，爸爸和大大赶忙挡开妈妈，叫司机把车开走了。当时把妈妈气地说：“你们听着，你们把车放走了，鲁泰我绝不允许他们进我鲁家的门！”鲁家的事，在老爷子活着时，就是他妈妈说了算，何况现在呢？鲁泰他爸和他大爷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只好暂时把他们一家三口，安排在饲养员那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把生产队的两间场屋，打扫干净，叫鲁泰一家三口搬了进去。他一家三口才有了安身之处。鲁泰的妈妈是一个好强者，又是一个思想上的偏激者，她认为：鲁泰的回家，丢尽了鲁家的脸，她不但不准鲁泰进家门，更不准家里的任何人到鲁泰那里去。鲁泰除了照顾疯疯癫癫的朱红外，还照顾才几个月的孩子。鲁泰的妹妹实在看不过眼去，就跑过去帮帮他，可是被他妈妈发现后，又是打又是骂，从此再也没人敢到鲁泰家去帮忙的了。为了生活，再忙再累，也得上山干活争工分，可是干活，孩子又没处放，放在家里又怕被疯疯癫癫的朱红弄死。没办法就和生产队商量去放牛，这样，他白天就把朱红锁在家里，他背着孩子上山去放牛了。说来背着孩子放牛，看来是件小事，天好时，带点干粮和水，到时喂喂孩子就行了，虽然累点，还算可以。可是遇到风雨天，把他父子俩淋的没处藏，没处躲。鲁泰只好弯着身子把孩子搂在怀里，给孩子遮风挡雨。当他看到孩子安慰的睡着时，他会流着眼泪悄悄地说：“孩子，是爸爸无能，让你遭罪了，实在对不起，请你原谅爸爸的。”每当孩子被雷雨吓的，哇哇哭的时候，他就哭着说：“宝宝不哭，爸爸在这里保护你，宝宝不怕，宝宝不怕。”可是实际上他的心比刀割得还要难受，他哭的比孩子还厉害。实际上这对鲁泰来说还不算什么，可是每当他回到家时，又得给不能自理的朱红，擦屎擦尿，又得收拾家、涮锅做饭、喂了孩子、还得喂朱红，那才真叫苦呢。就这样，开始是抱着孩子放牛、后来是肩上扛着放牛、再后来是领着孩子放牛。风风雨雨五年来，鲁泰一家渡过了最艰苦的时期，孩子由一个饿了只会哭的婴儿，变成了一个活泼可爱、能歌善舞的小姑娘。人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一点都不错，这时的鲁玖，不但能帮助爸爸照顾妈妈，还能看小弟弟和干些家务活，五岁时，爸爸还教她读完了二年级的课程。朱红也在鲁泰的精心的呵护下，病情也稳定了，这时的朱红，已经能涮锅做饭，看护孩子，洗衣服。尤其是在那个年代，每人只有三尺三寸布票，连件衣服都做不成，她就用旧衣服，给孩子改件衣服穿，穿出去，人人都说比买的还好看。在那个年代，大部份孩子都赤脚在街上跑，可是朱红却用大人的旧鞋底，给鲁玖做了双新鞋，穿在街上，人人夸她心灵手巧。到了冬天，她又为孩子做了一双虎头棉鞋，惊动了全村的人。整天的不是东邻找，就是西邻叫，她成了全村闻名的好师傅。更可喜的是，她记起了结婚后的规矩，每到吃饭时，都要在鲁泰右手处，给华西摆上付碗筷。这五年来，虽然生活的重担和心神上的压力，把一个英姿潇洒的鲁泰，压迫成一个满脸皱纹、白发苍苍、体重不到一百斤重的，穷苦潦倒的佝偻老人。但是他还无时无刻的关心着，乡亲的劳苦耕作。那时，他不顾贫穷和劳累，晚上在煤油灯下，先后为农民设计了大豆、玉米、花生播种机和麦田。玉米、花生套播机器及喂安水机。把设计好的图纸，他不留姓名而又分文不取的，送到公社大修厂去教他们制造。当他看到，制造出的机器被推广使用，又出口到非洲国家时，他高兴的流着眼泪笑了，这就是我们的鲁泰！
多年来，他虽然多次想到上面去找，但是迫于朱红不能自立，抽身不得。现在的他，总算可以抽身上访了，可是下放时的四百六十几元钱，早为朱红治病化光了。几年来，他虽然没黑没白的干活，但是，那时的他，一方面是因为有个才几个月的孩子，别的活没法干，所以只能挣放牛，那是半劳力的活，只挣5分。另一方面因为给朱红治病耽误不少工，到年底男劳力一般一年挣三千六、七百分，而他只挣一千多分，合一百四、五十元。所以虽说他们这村劳动日一元多，而且吃饭、穿衣、看病又不化钱（在本村吃药打针不化钱），这是当时中国农村唯一的一个社会主义新农村。但是朱红的病，在农村不能治，只能到大医院治，所以一百几十元钱连治病都不够，连平常吃盐都没钱买，哪来的钱上访呢？所以他只好写信到厂里、省里去反映，他被打击报复下放的经过。可是写给厂子的信，得经过魏科长处理，而写给省里的信，又转给了厂子，还是由魏科长来处理，所以几年来，他写了一封又一封，始终也没有结果。直到：他回去整理材料，暂且将鲁泰交四清工作队处理。从此四清工作队就就六五年秋，他写信到第八机械工业部，部里来信告诉他说：部里已派四清工作队进厂，叫他到厂里面找四清工作队的白队长，说白队长是部里派的人。于是，他就到大队去借了二十元钱，到厂子找到了白队长。把下放的经过，向白队长讲述了一遍后，白队长说：“鲁师傅，听到你的遭遇，让我们感到非常痛心，我们一定抓紧为你调查封处理。不过时隔这些年，人员有些调动，问题不是一天两天就可弄清楚了，所以，你暂时先回家，等我们弄清了事实的真相后，马上就给你处理，你看好不好？”鲁泰说：“白队长，谢谢你，我听你的，我今天就走，我等你的回音。”说完，他就坐车回来了……
五十年代，每年五一节都要举行游行集会，来庆祝工人自己的节日，集会上除有英模讲话外，还演出各种节目，热闹非凡。五四年的四月二十九日的下午，吴主席满脸不高兴的来找鲁泰国说：“鲁泰，原来安排你五一讲话，你就不用准备发言了，市里另有安排……”鲁泰先是看到师傅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就是一愣，现在又听到师傅这样说，这时的他，真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他惊奇地问：“师傅，这是为什么……”师傅抢过话来说：“鲁泰，你别叫我师傅，我的脸简直叫你给我丢光了！我问你：你为什么在入党申请书里不讲实话，隐瞒你的一个反动军官舅舅不添，却说老娘家的人都死光了？”鲁泰一听急忙说：“师傅我说的都是事实！我没欺骗组织，自从我过百岁那天，舅舅离开家，再没音讯，我上学、入团，我都问过妈妈，她都告诉我说：舅舅早就死了。所以在入学、入团时我都是这样添的：老爷、老娘和舅舅都没了，不信去我家调查调查，我为什么要隐瞒？我没有向组织隐瞒任何事情！”这时气的吴主席说：“好了！你就别演戏了，我亲自去过你们村，你们村的领导，亲自说的，亲自添写的证明、亲自盖的印，难道你和你们村的领导有什么冤仇吗……”鲁泰一听，眼泪夺眶而出，他恨大大，他不知大大为什么要这么做。于是，就连夜写信问大大，为什么要害他……
五一节，他不但没上台讲话，连游行也没参加，自己不吃不喝躺在宿舍里一天也没起来。杨秘书五一不但没看到鲁泰上台讲话，而且连人影也没看见，把她吓的回来后，直接到宿舍去找他。可是门关着，不管怎么叫，就是不开门。小杨急了，就说：“你再不开门，我就去找人来撬门啦……”这时鲁泰说：“你给我走开，少在这里烦我，我不想见任何人！”“鲁泰，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为什么非要把自己销在房间里……”杨秘书的话还没讲完，就听鲁泰说：“你是我什么人，我有话凭什么对你说，今天我实话跟你，我鲁泰从来没把你当朋友，平常只是逢场作戏，不得不迎合你罢了，我家里实际上早有爱人，春节我就要结婚了，你走吧……”杨秘书一听，喊道：“鲁泰！这不是真的，你在骗我，我不信！我不信……”鲁泰说：“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反正我是个就要结婚的人了，我不能为了你，背叛我的爱人……”杨秘书一听：哇的一声，哭着跑了……
五一节刚过，团市委就召开五四青年节的准备会议，原准备在五一节大会上向全市职工建议：用义务劳动，将市南的臭水沟填平，修一条东西工人路的鲁泰，只好把建议代到团代会上提出，这时他只好将工人二字，改成青年二字，他的建议，马上得到团市委和各个部门的大力支持。结果在全市各部门的支持下，到年底，一条又宽又直的青年路修成了……
一连多日在没见小杨的面，鲁泰牵肠挂肚的想着她，也不知她咋样了，他怎么也想不通，当时为什么能对她那样，说出那些伤害她的话，他真的后悔极了，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半个月后，一个天真活泼、温柔可人的小杨，一下子变成双眼呆滞、满脸焦躁和冷酷无情的女孩，出现在鲁泰眼前。鲁泰心痛的满眼含泪上前去安慰她，向她解释，可是这时的她，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是冷冰冰地说：“鲁泰：咱们的缘分已尽，说什么也没用了，只是你给我记住，我是个有恩必报、有仇必报的人，是你害了我的终生，这个仇我早晚会报的！”说完，咣！咣！扇了鲁泰两个耳光，扭身而去。鲁泰一时被打蒙了，久久的站在那里，不知何去何从……
妈妈终于来信了，鲁泰急忙拆开一看：鲁泰吾儿，你大大没错，是妈妈错了，你舅舅的却是一个国民党的将军，他的存在，是我一生最痛哭的事，也是最遗憾的事。你是知道的，我们家的人，人人都是共产党，只有你妈妈，不管怎样努力，也只能作一位民主人士的代表。也正因为我们家都是共产党，所以，你舅舅从来不跟我们家联系，实际上他在不在，我还真的不知道。我为了不给你小小心灵造成压力，所以妈妈一直说他死了，在妈妈心里，也真当他死了，可是没想道……
鲁泰，含着泪水看完了妈妈的来信，又含着眼泪把信交给他的师傅吴主席。师傅看过信后，很惋惜地说：“鲁泰：是师傅错怪你了，是师傅工作没做的细，请原谅。这批不行了，等一下批，师傅保你就是了。不过我还真不知道，你们村的书记就是你大大，他可真大公无私的好当家人，实在可敬至极呀！好啦，以后要再接再厉，今天就不走了，师傅请请你，就算是师傅给你赔罪怎样。”师徒二人就这样又和好如初……
一封加急电报；送到了厂长的办公室：柴油机爆炸！速派人来！这一惊人的消息，惊动了所有的人，这是自生产柴油机以来，从没有发生过的事。几天后，派去的人分析说：“曲轴瓦座处被车废，加了套，因长时间转动，套松动了，就和曲轴，同时转动。磨成刺，就把轴瓦抱在一起，连杆被压断，产生爆炸，机子全部报废。因车曲轴的就两个人，所以马上将鲁泰和郭师傅隔离审察。郭师傅坚硬地说：“我是一个大老师，知道这不是闹着玩的，这样干，肯定要出大事的，所以绝对不是我干的。我敢肯定是小鲁年轻无知，才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来，希望领导好好地查一查……”郭师傅的说法，合情合理，看来肯定是鲁泰干的，所以就加紧了鲁泰的审查。可是鲁泰却说：“请领导放心，我鲁泰绝不会做出对不起厂子、对不起国家和对不起人民的事，更请领导多走访群众，我相信，没有不透风的墙，是谁干的，早晚会查出来的，请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还是赶快放我回去干活吧……”连续几天也没查出结果来，就又从两个的学徒工查起，可是两个学徒工，都一口咬定自己的师傅是好人，是冤枉的。这时领导突然想起，配套需要材料，而材料又来源于配料房，于是马上到配料房了解情况，叫他们回忆回忆四个月前，料房有没有丢过料？当他们回忆起四个月前的一个星期一早上，上班时，发现料房的铁丝网被人撬过，但是检查没发现少什么东西，所以就没向领导汇报就过去了。经研究，网肯定是星期六撬的，星期天，车间大门是锁着的，不可能有人能进去。又一查，星期六是郭师傅师徒两的班，正好那天晚上，只有车曲轴的床子有人干活，其它床子凡是星期六都没有上夜班干活的。于是就迫不及待加紧对郭师傅师徒二人的审问工作。可是老奸巨滑的郭师傅，却异常坚定地说：“我可干不出这种缺德的事，不信，可以问问我徒弟。”如此同时，他的徒弟脑门上却出了冷汗，再一加压，他才慢慢的道出了真相来。原来五十年代，市区每个星期六都举办舞会，郭师傅虽然是个五十多岁的人，其长相也不怎样，但是他特别喜欢跳舞，几乎每个星期六他都参加。就在四个月前的一个星期六，他又赶上，上夜班。这天正好接班的活，先是半精车，他忽忙将卡钳的尺寸对好后，就跟他徒弟说：“卡钳我对好了，你先慢慢的半精车，等我回来再精车。如果领导来问我干什么去了，你就说我上厕所了。”说完他就急急忙忙的走了。正当他跳的热闹之时，他徒弟跑的满脸大汗来找到了他，结结巴巴地说：“师…师…师傅，不…不好…了，我…车…车废…废了。”这时他的脑子里嗡的声，才从舞曲中惊醒过来，急忙问了声：“怎么！你车…车废了！哎！小韩，你可害苦师傅了！”说着师徒二人就没命似的往回跑。跑回来一量，小了三毫米还多，他一时吓的脸发黄，咣！咣！给了小韩两个嘴巴子后，就两眼呆呆地瞅着那曲轴发愣。愣了半天，他突然眼睛一亮，喊：“哎！我跟你说：办法我有了，只是你要永远保住这个秘密，千万别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父母都不能讲，懂吗！不然我们都完了，特别是你，祸是你惹的，我这是帮你，才出了这主义。好啦，不要哭了，赶快去材料库，找材料……事情的真相总算搞清了，郭师傅被降两级处分，下放到农场去劳动就不用说了。可是，对鲁泰来说，这个红五月，过的可真坏透了。入党失败、女朋友没了、又被糊里糊涂的审讯了半个月。
七，一生的遗憾
鲁泰经过一波三折，他没有倒下，而是勇敢的承受下来，他比以前显得更成熟更老练。厂领导看出这是一个绝对的好苗子，难得的人材，于是就决定送他到大学里去深造，为国家造就成更有用的人材。就在鲁泰去省里考试回来的第二天，三个多月没见面的杨秘书，突然约他晚上见面，他当时高兴的很，心想，一定是她回心转意了，于是，他晚上就高高兴兴的去赴约。可是见面后，她却说：“鲁泰：我明天就要结婚了，今晚约你出来就是想在婚前见你一面，要告诉你，我爱你爱的有多苦……”鲁泰着急地喊：“杨柳！你疯了？你和谁结婚？难道我们……”“鲁泰：你知道吗，那天，你把我气的疯了一样，哭着向家里跑，没想到在半路的坟地里，突然蹿出一个老流氓，当时我，迷迷糊糊的当是鬼了，一下子被吓昏了过去。可是等我醒来时，我己失身，而那个老流氓，还赤条条的抱着我，我又打又咬又骂又闹，才把他赶跑。我迷迷糊糊的回到家，一病就是半个月。你说，我一个脏身子，怎能嫁给我爱的人？鲁泰，我爱你爱的要发疯了，可是我不能嫁给你，因为我已失身了，更何况还怀孕了，所以我就答应马上嫁给你的魏师哥。今天约你出来，就是想告诉你，我心中的苦……”鲁泰听了后，疯了一样地喊：“不！是我害了你，要嫁，就嫁给我，我不嫌你……”“不！我死也不能嫁给你，我决不把一个脏身子交给我最爱的人。如果你真心爱我的话，今晚上啥也别说，好好的亲亲我，好好的抱抱我，可以吗？”杨柳说完，一下子扑到鲁泰的怀里……
七月的齐鲁大地，是红高粮花盛开的季节，爱的洪流将这对本应是夫妻而不能成夫妻男女冲进了高粮地，爱的洪流也淹没了他们的心田。他们迷迷、茫茫的呻吟、呼唤：“鲁泰…我不是在…在做梦吧，鲁泰…我…我好…好幸福…鲁泰…抱…抱紧我，鲁泰…我…我……”他们二人，把高粮地当新房，把大地当成床，卿卿我我的一夜未睡。天亮了，他们又像一对鸳鸯鸟一样，他给她理理头发，掸去头上的高粮花粉。她摸着他的脸，又含着眼泪轻轻地吻他的鼻子、脸，吻他的……鲁泰抱着她说：“不要离我而去，嫁给我……”“不，鲁泰，我说过，我不能把一个脏身子给我所爱的人，有这一夜的露水夫妻我满足了，我会永远把今天记在心里——这是我人生最幸福的一夜，谢谢你，鲁泰。”说完她含着眼泪，头也不回的走了。鲁泰痴呆的望着她远去的人影……
“老师：我是来报到的。”“你叫什么名字？把录取通知书给我。”“我叫鲁泰，这是通知书。”“嗯，是大华机械的，请问籍贯？”“山东省，昆山县，牛亭镇，三阳村。”“你是…你爷爷是鲁世杰？！”“我爷爷是鲁世杰，你是……”“鲁泰！是你，我是华一夫。”“华县长：是你，你好，你怎么在这里？”“哈哈，他是我们的校长哎，怎么不能在这里？”那管报到的老师说。“鲁泰：走，有话咱们回家去再说。”这是五四年八月二十二日，发生在大学报到处的一幕对话。
这里原来是一所教会大学，整个校园全是欧美式的建筑。华县长领着他，穿过美丽而又壮观的教学大楼、科学馆大楼后，又经过雄伟的体育馆和大礼堂，才来到一栋美丽的别墅前。华县长说：“我们到家了。华茜，快出来迎接客人。”话音刚落，就从屋里蹦蹦跳跳的蹿出一位美丽又活泼的女孩。只见她一身中学生的穿戴，在那乌黑的短发下，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问：“爸爸，哪来的客人呀？”“这就是我平常跟你讲的，昆山三小英雄中，最聪明的鲁泰哥哥……”华茜一听，马上过去扯着鲁泰的手说：“哥哥，我好想好想你呀，你怎么才来呀？”鲁泰不好意思地说：“我今年才有机会参加高考的呀，如果我没机会参加高考的话，恐怕我一辈子也没机会见到华县长和你们一家子了。这其不是老天给我们的机会，恐怕这就叫天意吧。”说着他们进了家，华县长问：“鲁泰：你爷爷和全家都好吧？”鲁泰说：“爷爷是在日本鬼子投降前，炸日本的军火船与敌人同归于尽了。哥哥和两个叔叔，都是打老蒋牺牲的，后来又发生瘟疫，两个叔叔家的弟弟和妹妹们都死了，两个婶婶经不起这沉痛的打击，都跟随丈夫和孩子们去了。可怜，年轻一代，只剩下我、弟弟鲁奎和两个妹妹了，我们好大一个家庭，一下子又变得冷冷清清的了。大大的腰椎挨了鬼子一刺刀，成了终身残废，在农村书记。爸爸的腿被打伤后，在农村干合作社的社长。妈妈还是中学的校长。我和弟弟鲁奎，解放前，我干过区儿童团长、区青年团书记，他干过区民兵大队长。解放后，鲁奎调到市邮政局。我被送到省工业干部学校，毕业后，在厂里当了一名车工，今年高考又来到这里，家里只剩几位老人了。”华县长听后，叹息地说：“你们鲁、阮两家，六百年来，为了国家的独立、为了民族的解放，前前后后牺牲了的太多了。你们鲁、阮两家，是我们民族的楷模、是我们民族的骄傲、是人民的榜样。现在是和平年代了，再也不用上前线去流血牺牲了，希望你在学习上，发奋图强，继续发扬光大阮家和鲁家的精神，为我们祖国的建设再立新功……”鲁泰听了县长谆谆地教导后，憾慨地说：“请县长放心，我鲁泰决不辜负你的教导，一定要好好学习，报效祖国……”“哪来的客人？如此高兴。”话音刚落，从门外走进一位，穿着暗扣一个兜蓝色上装，有四十来岁的夫人。五十年代，成年男女的穿着都是兰、黑、灰三种颜色的服装，只不过城里有四个兜的中山服《也称干部服》、三个兜的，暗扣的学生服和工人穿的工作服。先不用说她的服装，与众不同，一看她那高贵的气质，就叫人产生一种万分敬仰和尊重的感觉。鲁泰马上站起来说：“啊姨，您好！我是昆山来的……”鲁泰还没说完，华茜抢着说：“妈妈，这是鲁泰哥哥，哥哥快坐下，妈妈不是外人。”“欢迎你鲁泰，是来上学的吧？我早就听说你的传奇式故事，想不到我们今天有幸，欢聚在一起，真是太高兴了，怎么样，家里人都好吗？”“谢谢啊姨，我是来上学的，托你的福，家里人都挺好的。”鲁泰拘束的回答着……
第一学期，鲁泰的学习成绩，实在不太理想，七门功课只有二门考五分，糟糕的是还有一门才考了三分，这时有几个考的不错的同学就说：北方人就是笨，何况他又是从工厂来的，那就更不用说了，怎能和咱南方人比。这对鲁泰来说，是无法接受的，他哭的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两天没吃饭。亏有华茜劝他说：“鲁泰，其实你能考这个成绩，就算不错了，你不要难过好吗，寒假你就别回家了，留在学校里，我来教你南方话，保你下一个学期能听懂老师的讲授。”华茜的一翻话，说到鲁泰心坎了，其实考的不好，并不是鲁泰脑子不好，而是听不懂老师的讲解，由于听不懂老师的话，还闹了不少笑话，如有一次在试验室里，老师说，哪位同学去搞点水来，因为上海人水字的发音和屎字的发音相似，所以，鲁泰就跑到厕所里，好不容易找了点屎，急忙跑回来给老师。老师一看，直说：臭！臭！啊拉叫奴找水，奴找屎啥子来。鲁泰说：对呀，这就是屎。引得老师和同学哄堂大笑，笑的老师把量杯都拿不住，掉在地上砸碎了。
寒假，鲁泰果真没有回家，经过一个寒假的学习，他的南方话，基本上掌握的差不多了，学会南方话的鲁泰，真如虎添翼，各方面的成绩突飞猛进，每次测试，他门门功课都是满分《5分》。过去很少参加活动的鲁泰，新学期开学以来，他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到处都有他生龙活虎的身影。在射击场上，他的气步枪成绩是五发四十九环，是全校第一个拿到二级劳卫制的人，那时实行的是国防体育，评上二级证的人，每月有六元钱的补生活助。接着他又拿到五千米和手榴弹两项二级劳卫制证，他成了全校独一无二的，二级劳卫制独得三证的人。同时在足球场上，他也成了全校的佼佼者——一个无法取代的左前锋。在新学期换届时，他又以压倒多数的得票，被选为学生会主席，华茜也被子选为文艺部部长。他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华茜给予的，所以他更感激华茜，就把华茜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看代，在学习上他们相互帮助，在生活上相互照顾，他们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每个暑假成了鲁泰自学的好机会，第一个暑假，他为他厂子设计了一台旋风车丝机，厂子按他的设计图纸制造出的旋风车丝机，解决了多年来，曲轴瓦螺丝和连杆螺丝，达不到质量要求的老大难问题，厂领导来信百般的鼓励他，夸他，叫他好好学，为国家和人民做更大的贡献。第二个学期，他自发组织部分同学，自费到洛阳拖拉机厂去参观学习，在学习期间，他对链轨车的内、外平衡臂的加工的专用设备图纸，提出异议时，苏联专家却摇头晃脑的不同意他的意见。后来他找到党委纪登奎书记，提出了他的看法，纪书记听后很感兴趣地说：“鲁泰同学，你的想法很好，你有咱们中国人的志气，我支持你，请你把你的专用设备的设计图搞出来，拿来给我们和苏联的设计比较一下好吗？如果你的设计方案合理，我们将来就采取你的设计方案。”鲁泰得到纪书记的支持后，他马上就带着同学们回来，投入了紧张的设计工作中。五十年代的暑假都是六个周，他们来回就用了十几天，计算起来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再加上同学们都听了苏联专家不认可这项建议，所以回来后他们都不参加这项工程，最后只剩下鲁泰、华茜和朱红三个人，没黑没白的先搞总装配图，有一次他们划到晚上十点多，华茜突然看到一只大蜈蚣在鲁泰的后背上咬他，她大叫一声，一掌将蜈蚣打死，一看鲁泰背上，被咬了一个大红包，她扒在鲁泰身上，就一口又一口的向外吸，直到那红包消去后，才含泪心痛地说：“你怎么搞的，咬成这个样子，你不觉得疼，真成了痴呆了！”他们就这样，相互照顾，没黑没白的赶制总装图。在画零件图时，学生会干事朱红，来帮他们画了一部份零件图纸，到下学期开学时，总算把设计全部搞完了。开学后，他们把设计图纸交到系里，请求老师审查鉴定无误后，才松了一口气，把图纸寄住洛阳拖拉机厂，经过两个多月的等待后，终于接到来信说：鲁泰同学，你寄来的加工平衡臂专用设备的图纸，经我们研究，很有实用价值，但是，我们的生产流水线，都是苏联帮助上的，暂时还不能更换，所以暂时还不能用你的设计方案，等以后设备更新时，我们会考虑采用你的设计方案，对不起，请原谅。最后希你多来厂子看看，更希望你毕业后来我们厂工作……接到厂子的来信，肯定了他的方案，鲁泰高兴极了，自此他有空就和华茜、朱红等向周围的工厂里跑，帮助他们解决了好多技术上的难关，受到他们的肯定和表扬，从而也大提高了他们自己的学习水平。
五七年春，大鸣大放开始了，当时号召：知而无不言，言而无不尽。叫每个人都自由发表自己的看法。为此，在校刊上发表各种言论的都有，其中有一篇最引人注目的是：向鲁泰学习。内容是：号召学校要和厂、矿挂钩，实现厂、校结合，号召全体师生下厂、矿去联系实际，学而为生产服务，把工厂的实际困难，搬上课堂去讲，这样：一、可以提高工厂的效力。二、也可以提高学习的积极性，提高他们的学习水平。文章又提议：以后分配工作，要真正的以德、才兼备为标准去分配工作，打破过去只讲不做的作风，最后造成：二分上苏联；三分当军官；四分上科研；五分执教鞭的流传说法。因为当时偏重于阶级斗争，要去苏联留学和上部队，首先要调查你的家庭成份和祖宗三代，只要你成份好，学习成绩差点无所为。可是你成份不好，你学习再好，德行再好，也去不了苏联，更上不了部队。这篇文章一发表，当时就轰动了学术界。广大师生更是热烈地写大字报支持这一主张，那时，可以说大字报达到了高潮，全校到处是一片的赞美声和拥护声。当时在学校里掀起了前所未有的学习高潮。同时看大字报的人和关心大字报的人，更是达到了顶峰。一天有一帮穿尼子大衣、戴大口罩的人，也在人群里看大字报，华茜一眼看出是毛主席，就急忙跑过去鞠躬小声说：“主席爷爷，您好！”这时主席也认出华茜，忙说：“小茜，是您，您在这里上学？”这时华茜紧握着主席的手，幸福地说：“谢谢主席爷爷的关怀，小茜，就在这里学习。”这时过来一帮人，拥戴着主席上了汽车走了……虽然时间是短暂的，可是幸福是永远的。华茜呆呆地看着主席走上汽车，幸福的眼泪顿时流了下来。这时她想，多年不见的主席爷爷会来到她的身边，只可惜人太多了，为了主席的安全，她没敢大喊大叫的上前去拥抱他老人家，只是……这时的她，好像还在梦境里，幸福的回忆着。“华茜：你怎么啦？”直到这时她才从梦中惊醒过来，幸福而又秘密的告诉鲁泰说：“鲁泰，毛主席来咱们学校看大字报啦！当时把我激动的差一点跑上去拥抱主席，考虑到主席的安全，我只和主席握了握手，相互问候几句以后，主席就上了汽车。”鲁泰听后，急忙四处张望问，“在哪里！在哪里？”华茜急忙说：“不要声张，刚走，保密，这是有关主席安全的大事！你我知道就行了，等明天，报纸上肯定能登出这一重大新闻。”鲁泰听华茜说完，忙将华茜的双手拿到眼前，看着说：“你太幸福了，请你摸摸我的脸好吗？”华茜果真两只手去摸了摸他的脸。这时把他激动的含着眼泪说：“主席，我感到了您的温暖了，我太幸福了。华茜，请你不要洗手，我给你用湿毛巾擦把脸就行了，等着消息登出后，让更多的同学来感受主席的温暖。”鲁泰和华茜他们激动的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解放日报，果然刊载主席来上海看大字报的消息。这是鲁泰说：“同学们，毛主席不但来看大字报，而且还亲切地握着华茜的手，和她交谈过，你们看，她这双手，自昨天和主席握过手后，到现在还没洗过，就等同学们来感受主席的温暖和这一伟大时刻的幸福。”他的话刚说完，千百双手一齐伸向华茜……从此大鸣大放更热闹了，要求教育和用人的改革呼声就更高了……
署假期间，鲁泰到他姨家去探亲，他姨问他说：“鲁泰，你是共产党吗？”鲁泰说：“现在还只是个预被党员，怎么了？”姨娘说：“你还记得你有个舅舅吗？”“记得，但不知他是死是活，怎么，问你他干什么？”“他没死，现在就在上海，你愿意和他联系吗？”“既然他活着，和他联系有什么关系。看来你好像知道他的一切，可是我怎么从来回没听我妈说过？”“你们一家都是共产党，这事怎能叫你家的人知道呢？”“难道说，你就不怕我？”“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可怕的，都解放了这没多年了，他安分守己的干他的买卖，有什么可怕的。只是他胆小，走后都二十四、五年了，想家想的要命，可是就不敢回家看看，更不敢往家里写封信。他是通过他丈母娘才找到我的，听说你们家都是共产党，他要命也不让跟你们家联系。我们之间，也只是通通信而已，可是他现在究竟怎样，我也说不清楚。所以，我想，你也在上海，你如果没有顾虑的话，何不去看看他，也了却了我的一片思念之情，但是我有个条件，这事千万暂时不要叫你们家里的人知道，不然你妈她不会让你去的。”鲁泰回家后，跟妈妈说，学校有事，就急急忙忙的回到了学校。安地址找到了舅舅，没想到他不但不承认他就是舅舅，而且硬把鲁泰赶出了门外。鲁泰从他那忐忑不安的情绪不难看出，舅舅肯定有什么问题隐瞒着社会，不敢见人。于是，鲁泰就搬来姨娘。这时他才认了这个外甥——鲁泰，并说出了他人生的秘密。原来，他打伤了英国老板后，他认为，只有当兵，拿起武器，才能把外国佬赶出中国去。于是，他就一路跑到广东黄埔，考上了军官学校，毕业后，没想到，不但没分配他去打外国佬，反而叫他打共产党，可是他心中就是一百个不愿意，也得去，因为他是一个才毕业的军官，长官的命令就得执行，所以在战斗中，他始终是消极从事。七七芦沟桥事变后，他到了打鬼子的前线，这才遂了他的心愿，于是他带领部队，同鬼子兵英勇作战，受到了首长一次又一次的表扬，并多次受到嘉奖，同时官职也升了又升。后来又随孙立人部，参加了国际反法西斯战争到了缅甸。在缅甸，他带兵参加了大大小小三千三百多次战斗，拔除鬼子的据点一千一百多个，曾先后立过一等功、二等功和多次立过，三等功，并获得国际反法西斯英雄勋章。抗战胜利后，他想；胜利了，人们总算可以过上平安幸福的日子了。没想到，蒋介石又发动了内战。他伤心极了，这时的他，再也不是从前的他了，他决不听人摆布，决不干那中国人打中国人的伤天害理的事，于是，在战斗中，他带领的部队，枪是朝天放的、炮是向远处打的。为此把蒋介石气的，差点枪毙了他，多亏他抗战时，战功显著，才没把他怎样，最后没办法把他调到国防医院当了个办公室主任。国民党撤退时，他摆脱了特务的跟踪，躲藏在一家地下室里，一藏就是三个月，出来时上海已解放多日，后来为了养家护口，他就改名换姓，开了个小木材厂。这些年来的他，一怕国民党特务追杀，二怕共产党知道他的真面目，就轻易不敢跟生人接触，总是提心吊胆的活着，真是活得好累好累。听完舅舅的述说，鲁泰说：“都解放这么多年了，你也没干过坏事，过去的早已成为历史，更何况你还是抗战英雄，只要你向政府袒诚说明你的真实身世，愿意接受共产党的领导，我相信共产党会欢迎你的，决不会追究你的过去。到那时，你和其它人一样，欢欢乐乐的生活有多好。”可是舅舅听后仍然顾虑重重，这时姨娘也说，你就听你外甥的没错，去向政府坦白，再不要整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看到舅舅沉思不定的样子，鲁泰又说：“我们的华校长，他也是个国民党员，同时还做过县长，也带过兵，打过仗，可是人家很早就投靠了共产党，你看看人家过的多潇洒，多舒畅。不然的话，什么时间我找他和你见见面，你们一起谈谈怎么样？”舅舅想了半天点了点头说：“好，如果他方便主话，我想拜访拜访他。”
舅舅终于和华校长见面了，华校长热情地握着舅舅的手说：“你老好！你的英名，早在抗日时期，就如雷贯耳，闻名于每个国人的心里，没想到我们今天才得见面，真是有点恨相见太晚的感觉。”舅舅忙说：“华县长，听鲁泰介绍你和你们全家的事绩，真叫我佩服的五腑投地，相比之下，我一介武夫，真是无地自容，以后还请您多多指教。”他们谈来谈去，慢慢的就谈到正题上来了，最后舅舅终于打破了顾虑，决定到政府去自首了。
第二天早上舅母早早就起来了，办了一桌子的酒菜，一方面是为舅舅壮行，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舅舅从新做人的祝福。虽然酒菜特别丰富，但是酒席间并不热闹，舅舅忍着眼泪说：“鲁泰，你看，大威才八岁、二威才六岁、仲威才四岁、老四建威才两岁，一旦我…我……”鲁泰忙说：“舅舅，你放心吧，共产党不是国民党，只要你坦诚的交代了，是不会追究你的过去的，更何况你是个，中国人不打中国人的抗日英雄，你就放心的去吧，政府肯定会欢迎你的，绝不会怪你的。”吃过饭后，鲁泰和舅母、小姨一起陪忐忑不安的舅舅到了公安局，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去，他舅舅竟被抓了起来，就连赖依生存的小木材厂也被没收子。这一下，舅舅家里真像天塌了一般，大人孩子哭成一团。三个稍微董事的表弟，哭着打着向鲁泰要爸爸，鲁泰哭着说：“打吧，是哥哥想太天真了，哥哥对不起你们，打吧，打吧……”三个表弟把鲁泰打的、咬的青一块，紫一块，嘴和鼻子都在流血。舅母和姨娘实在看不过去了，忙拉开说：“行了！不要再打了，其实这事也不怪你哥哥，他原来是处于一片好心，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说是这么说，可是鲁泰心里面后悔极了，尤其是一家五口，将来的吃饭穿衣也成了问题，后来虽然鲁泰将每月的工资给了舅母，那可真成了杯水车薪，仍然维持不了最低的生活水平。没办法，舅母和三个表弟就走上了街头去卖冰棍。每当看到八岁辍学在家的大表弟和一个六岁，一个四岁的三个小表弟，在街头卖冰棍的那个可怜样，他的心好像刀绞，在流血……他万万没想到，由于自己的天真，会对舅舅一家造成这么大的伤害，对此他终生感到内疚，也是他一生来最大的遗憾。
八，棒打鸳鸯
人说福不双来，祸不单行，真的一点不假，就在鲁泰被舅舅的事弄的焦头烂额之时，没想到新的学期开始后，大鸣大放就变了声调，校园里却出现了类似官方声音，说什么这帮所为主张改革的人，实际上是反对无产阶级专政的，是别有用心的阴谋家和反革命所策划的，是他们向无产阶级扔出的重磅炸弹！他们企图推翻无产阶级政权！要全体师生提高警惕，不要上了反动阶级的当。勇敢的站起来批判它。对于这一上纲上线的文章一经刊出，全体师生都瞪眼了，师生的心，好像一座高温的化铁炉，被浇上了一桶凉水——炸了。师生的积极性一下子降到了最低点。大鸣大放也变得冷冷清清的了。经过后复的发动，为了保住自己的前途，开始时是一张两张的，可是后来批判的大字报越来越多。同时校刊上的文章，也变成了清一色的批判文章。主张改革的声音再也看不见了。再后来两者之间，就开始面对面的辩论，可是后来面对面辩论的机会也没有了，又开始批斗……
鲁泰始终和华校长他们的主张是一直的，辩论开始时，谁都不指名道姓，可是到了批判和批斗时，双方都指名道姓了。华校长和学生会的大部成员成了攻击对象，直接指名道姓地说：“华校长原是国民党员、伪县长、是潜伏的很深的美、蒋特务、是阴谋家、是反革命夺权的总指挥。学生会，是他夺权的堡垒……”他们明亮地喊出：打倒华一夫！打倒鲁泰！打倒华茜！打倒朱红等一切学生会成员！热烈要求改组学生会。这时的鲁泰站出来说：“你们说我什么，我都不会为自己辩解，可是，你们污蔑我们的校长，我坚决不答应！请问，你们有谁了解华校长过去？在这里，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们：我们的华校长，在抗日战争爆发前，他和夫人，都是旅居印尼的亿万富翁的华侨！可是九一八抗日战争爆发后，他们放弃了那优越的生活，带着资金和物资回到祖国，一心想投入到抗日前线，可是蒋介石以曲线救国的名义不准抵抗，不让他到前线去。但是，蒋介石又怕失去源源不断来自东南亚华侨的资金，才不得不安派他去，边远小城干了一名小县长。到了三八年，日军又打到这边远小城，南京政府，不但撤走了他的军队，而且还下令给华县长，不准抵抗，还叫他帮助日本人维持地方治安。当时华校长气的火冒三丈，马上组织城乡老百姓奋起抵抗，在没有军队的支持下，他们苦战了六天六夜，最后鬼子汉奸留下百多尸首从海上逃跑了。可是几天后，他们调来飞机、大炮，几乎把小县城夷为平地。华县长和乡亲们，终因弹尽粮绝，寡不敌众，几乎都倒在血泊里，华县长在昏迷中还在喊：中华儿女，冲啊！……华县长伤好后，又组织游击队和地方武装团结在一起，共同打击敌人，如此同时，又电告他的夫人，再不要向南京政府捐款、捐物了。为此南京政府怀恨在心，就派中统、军统的特务追究杀他们。没办法，华县长把他的游击队交给了八路军。党为了华县长的安全，就派人把他护送到解放区。从此后华夫人，在两个孩子的掩护下，把捐款源源不断的转到延安，可是后来被敌人识破了，华夫人在香港遭到敌人的追杀，多亏了香港友人和地下党的援救，夫人和小女儿华茜才安全到达了延安，可是不幸的是——他的儿子华男却遭到国民党特务的杀害，那时他才十二岁。更不幸的是：在印尼的华家和卞家两家的老人，也遭到杀害，财产被抢夺一空。这就是我们的华校长和他的夫人——我们的系主任卞曼老师！我说的完全是事实，不信，你们可以调查。请问老师和同学们：什么是革命者？什么是反革命？请问你们在做什么？难道说，我们主张的教育改革是错误吗？难道说，光靠一身红外衣，不学无术，就能建设好社会主义吗？我认为成份好是好事，有了好成份，再学得一身本事，去服务于社会，去建设国家，这才是我们国家需要的真正人才。再者，人生是不可选择的，不管你出生在什么家庭，只要你热爱党、热爱人民、热爱祖国又肯努力的学好本能，去服务于人民，就行了。今天我就说到这里，是对，是错，你们自己去分析考虑。”鲁泰的一翻话，说的师生们都低下了头，没有敢正视他的。为此，整个批判会，成了鲁泰的演讲会。虽然主持者一再启发，但是没有一个敢起来反驳的，最后不得不草草收场。好长时间，都没再进行批判和批斗了，表面上，好像大鸣大放结束了似的。可是，暗地里却在紧锣密鼓的酝酿之中……
谁也没想到的是，这一届学生会成员，不声不响的全部被撤换了，鲁泰、华茜、朱红等五人，都被取消了学习资格，赶到实习工厂去劳动，鲁泰的后补党员也被注消了。鲁泰等人不服，几次到校党委去问，为什么要剥夺我们的学习权力？可是得到的答复是：破坏和阻碍大鸣大放，到工厂去劳动，已是特大的照顾了，如果再闹，就得被开除……到年底，华校长先被打成右派抓走了，后来，系主任卞曼也被打成右派，暂且停职在家，听候处理。鲁泰寒假没回家，留在学校里，陪伴华茜母女。在这次运动中，具有关人士的统计，全国被打成右派的共有552877人，像鲁泰、华茜、朱红等被剥夺学习权力，而赶到工厂去劳动的还不算，他们学校就有三百多人，被打成右派！至此，五七年发动的大鸣大放，经过一年多，也结束了……
三月的一天早上三点多钟。“鲁泰！鲁泰！快起来，华茜和她妈被押上汽车，就要走了！”鲁泰一面跑，一面问：“朱红，华茜怎么了？”“快跑，再问就来不急了，快！快！”等鲁泰和朱红跑到楼下，一辆卡车，快速地开走了，车后面却留下：我不走，我不走哇，鲁泰，快来救救我的悲惨呼救声。鲁泰和朱红，跟着滚滚尘土，追到学校大门外，不见了车的踪影。救救我！救救我的呼声，回荡着大地，震醒了睡熟了的人们，震晕了鲁泰，他躺在冰冷的马路上。鲁泰…鲁泰…救我的声音也渐渐的消失了……
“不行！我得赶快想办法去救华茜她娘俩！她们是华、卞两家，唯一的幸存者。她们是革命的后代，是英雄的后代，我不能丢下她们不管，我就是死，也要想尽办法把她们救回来！不然，我们对不起坐牢的华校长！同时为了党和人民的事业，我也必需去救她们！”这是鲁泰醒来后，和朱红说的心里话。于是，他们二人，到处去打听，卞主任的去处。最后在实习工厂兰厂长那里，才得到的消息说：这帮人是去甘肃的兰州，但是，究竟是什么地方就不知道了。鲁泰，第二天就坐上了去西北的火车，两天后，他来到西北重镇——依山傍水的兰州市。可是，他找遍了周边的县、区，也没找到卞主任的下落，最后他才听说，有的被分配在兰州周围几个县市，也有的被分配到甘肃省的凉州一带。于是鲁泰又冒着风沙和严寒向凉州奔去，可是到了凉州一打听，这里根本没有移民到这里来。后来听小道消息说：古浪城有几户从内地来的移民。于是他又急急忙忙赶到古浪，这时，经过十几天奔波劳累的他，已成了一个皮包骨头，满脸胡须的人了，再加上精神上的失望和打击，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看上去少说也有四十多岁。他挨村挨户地乞讨打听，终于找到了那几户从上海迁来的人家，可是没有华茜她娘俩的影子。后来经过反复的寻问，他们才回忆说：当初是有一对母女和他们一起来到这里，因为她们母女都长的比较美丽和年轻，特别引人注意，等把他们安排在这里后，又单独又将她母女带走了，所以，当时人们曾开玩笑说：可能是当官的来个戈壁藏娇，另在他处，找了个好地方，将她们娘俩供养起来享清福去了。鲁泰听后，两眼含泪地跪在地上恳求说：“大叔大婶，请告诉我，她们是朝哪个方向走的？”大伙被鲁泰的痴情所感动，连忙将他拉起来说：“其实到什么地方我们也不知道，只是看着他们上了汽车向东走了。”这时的鲁泰几乎疯了，他告别众人就要向外走。大伙七手八脚忙拉住他说：“你看天色已晚，你就是要去，也得等明天早上才能走，现在，黑天瞎火的，更何况这里是河西走廊的春天，寒潮天气，冷暖变化剧烈，风大沙多，人烟稀少，晚上行动，你就是不被冻死，也会被野兽吃掉，我们如何能放你走，你听我们的话，老老实实的在这里住上一宿，明天早上我们再打发你走就是了，否则你不但寻不到你的心上人，反而会把命也赔上。”鲁泰听后呆呆地站在那里，还在犹豫，这时金大婶忙说：“孩子，听话，今晚就住在我家，明早大叔大婶和乡亲们一起送你走，好吗？”鲁泰望着好心人的挽留，两眼含着泪水，终于点头留下了。可是，晚上却忙坏了金大婶。她安派鲁泰睡下后，接着装了半盆水，盖上盖子，放在屋外冻，接着她又煮上土豆。土豆煮好后，扒去皮，加上玉米粉和酵母搅和在一起后，就放在锅里发酵。这时她又找来两条毛巾，缝了两个袋子。缝好后，看看锅里的面还没开，她又找来两条毛巾，缝了一个头套。这时面也开了，于是她将面做了四个大伙烧，放在锅里慢慢的烙，烙好了，天也亮了。她又忙着做早饭。
一觉醒来，鲁泰的精神好多了，这是他半个月来，睡得第一个好觉，洗脸时金大叔又找来刮脸刀，刮好脸后，金大叔和大婶一看，齐声喊道：“啊！原来是一个好漂亮的小伙子，我们原来还认为你是个……”“认为我是个小瘪三”鲁泰幽默的说。说着话，金大婶就把饭菜端上来了。吃着饭鲁泰问道：“大叔大婶，你们为什么也来到这里？”这时只见大婶眼圈一红说：“哎！别提了，解放前，我和你大叔开了个服装厂，生意还算不错，五六年，公私合营了，我们成了私方的代表，国家派来代表任厂长，那时我们一家三口，生活得又快乐又幸福，没想到五七年底他被打成右派后，早日对我垂涎三尺的厂长，心想机会可来了。春节将近，厂里活多，剪裁的忙不过来，没办法，我晚上加夜班。一天晚上，厂长以关心为名，买了些点心送给我吃，我说我已吃饭了，不饿，我不吃，他就过来强逼我吃，在推搡中，他将我紧紧抱住，亲我，两只爪子又到处摸我，我气急了，就去打他，当时，我忘了手里还握着把剪刀，没想到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将他的右眼挖了出来，当时把他痛的，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叫喊，那时我也吓坏了，瘫坐在地上。后来工人闻声上来，报了警，把我抓了起来，问我，为什么要挖掉厂长的眼睛？我说，他要强奸我，当时我只是想打他，忘了当时手里的剪刀，结果把他的眼挖出来了。可是，厂长却一口咬定说：我是对我丈夫被打成右派不满，搞阶级报复，趁着上夜班之机，来刺杀他。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将我抓走了，你大叔整天又被监督劳动，家里面只剩下了我那上中学的十二岁的儿子金辉。他一个人在家，想爹想娘，哭的死去活来，不吃不喝就病倒了，结果被邻居发现送医院就已经晚了……我知道儿子死后，恨死了那个该千刀万剐的厂长。我又哭又闹，要去找他拼命，后来，警察就给我戴上了手铐脚镣。我在拘留所里，疯了一样，哭着喊着要见我儿子，他们就是不放，我就用头去撞门，撞的我满头满脸都是血，就慢慢的昏过去了，从此我不知昏迷了多少日子。也不知在什么地方，昏迷中我又听到宣判说：我是一个，一贯反对党、反对毛主席、反对无产阶级专政、是一个蓄谋已久的，现行反革命的杀人犯，判处我有期徒十七年，没收了我的所有财产！后又宣判说：因我身患重病，最后决定：判别我保就医，监督劳动十七年……就这样，我被糊里糊涂的送回了家。后来，我们俩口子又被送到这里。多亏你大叔是个心地开阔的人，在他无微不至的关怀下，我才慢慢的从暗影里走出来，才有了今天，不然我这条命，早就跟随儿子去了……”鲁泰听完大婶血泪般的哭诉，气愤地说：“大叔大婶，没想到，你们一家，遭遇这么大的不幸，在这个扭曲的年代里面，全国有五六十万人和我们一样，遭到不应有的迫害，不过我相信，乌云是遮不住太阳的，太阳早晚会出来的，我们要有信心，要相信党，相信毛主席，我们的冤屈迟早会得到伸张的！”他们一面吃着、哭着、说着，总算把早饭吃完了。大婶拿过两个袋说：“鲁泰：大婶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送你，这袋是四个伙烧给你路上好吃。这袋是大婶给你冻的冰，等路上喝了，吃块好解渴，如果，到中午化了，你把袋子卷成团放好，到时还能从里面吮出点水来解渴，不然，在大漠中很难找到水，有了它，就不会渴死了。接着她又拿来一个头套，给他戴上说：“这是大婶昨晚给你缝的，不要嫌它不好看，有了它，在大漠里行走，不会被风沙打破脸，更不会被风呛的喘不上气来，就可以继续赶路……”大婶还没说完，大叔拿来一把保安刀和一根齐眉棍说：“这是大叔给你的防身武器，在沙漠中行走，常常几十里路也看不到人家，可是，坏人和野兽可有，你知道吗，沙漠的狼可历害了，只要你心不乱，要稳、准、狠的去应对，就没什么可怕的了。这条齐眉棍，是给你打斗用的，要记住：稳、准、狠三个字的真正含义。这把保安刀，锋利无比，是给防身用的，也就是说：当你和敌人肉搏时，你要稳、准、狠的刺中它的要害处，叫他命丧黄泉！这就是在大漠里生存的最基本法宝。另外你要记住，千万不要贪赶路程，错过宿营地，因为这里，昼夜温差很大，不然，会冻死人的！再者，路上行走千万不要倒下，倒下要勇敢的爬起来，再走！不然你将会葬身在大漠里……”大叔大婶的谆谆教悔，深深地打动鲁泰的心，他含着眼泪双腿跪在大叔大婶的眼前说：“大叔大婶，你二老的恩情，叫我永世难忘，人说：大恩不言谢，在这里，我就拜别二老，望二老保重，我走了……”说完，他拿着齐眉棍，背着那俩个袋子，戴着只露双眼的头套，就像一个远征的武士，告别众人，消失在看不到太阳的昏黄风沙之中……
这里三月里的天和地，看上去都是连在一起的黄色体，好像是开天辟地前的世界。这里的太阳，看去只是一个暗淡的白圈子，没有光，没有热。这里的气温，晚上在零下二十几度，而白天又在零上七、八度。这里的风，是日夜不停的刮，有时大得把鲁泰刮倒滚出十几米，他就爬起来再走。这里的沙，又好像长上了翅膀的黄蜂，又凶又狠的追着他，咬他、蜇他，叫人无处躲无处藏，多亏大婶给他戴上手套和头套，才能大漠中赶路，就是这样，风沙，还是利箭般得顺着他的袖口，刺伤了他的俩只手臂。他在风沙中东一头，西一头的艰难的行走，也不知是几点了，只见暗淡的太阳已西去，也没找到一户人家，这时，他只觉得饥肠滚滚。于是，他就靠在一棵光秃秃的老树下，吃了几口化成冻冻的冰，就要拿出干粮要啃时，一只恶狼，从他背后突然袭来。说时迟，那时快，他拿起棍子，猛一转身，狠狠的朝着恶狼打去。没想到，被打断腰的恶狼，拖着两条后腿就跑，跑出不远，它两条前腿拄地，头朝天就大叫。这时，鲁泰突然想起老人说：宁肯叫狼咬，绝不能让野狼叫。于是，他跑过去，用棍子一阵把它打死。可是，已经晚了，三只恶狼，流星般地蹿来，穷凶恶极的扑向鲁泰。这时，鲁泰又想起金大叔的话：遇险心不乱，要稳、准、狠的去应战。这时的他，不但不害怕，反而豪气满怀地唱道：“大漠三月寒，寻友多艰险。路出古浪城，苍茫孤影单。风沙艰难行，群狼又路断。豪情冲斗牛，敢于阎王战！”他唱完，大喊一声：畜生们！来吧！就向恶狼狠狠打去。三只恶狼，分三个不同方向发出攻击，在鲁泰不慌不忙的稳、准、狠的打击下，恶狼始终也没能伤到鲁泰，于是，它们就改变了战术，调过屁股来，一齐向鲁泰扒沙，这是野狼攻击人，最利害的一招，叫“狼扒沙”，三股沙柱，几乎把鲁泰埋了，多亏鲁泰戴的头套和眼镜，没被呛糊涂了，眼也没被沙迷着。这时，他抓住机会，又准又狠的，一棍子将一只野狼的两条后腿打断，那只恶狼，拖着身子嚎叫着跑了。剩下的两只恶狼，一见红了眼，调头又凶又狠地向鲁泰扑来。鲁泰一棍子打开一只恶狼，另一只就扑到上身上来，俩只爪子抓住他的肩膀，张开大嘴就向他的脖子咬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抽出保安刀，刺进恶狼的胸膛，恶狼，惨叫一声，倒在血泊里。剩下的那只野狼，无心恋战，护着那只断了后腿的野狼，逃走了。鲁泰拖着疲倦的步子，向前！向前！再向前！艰难的走去……
天黑的已伸手不见五手指，打野狼时出了一身汗的他，这时冻得浑身发抖，直到这时他还没找到一户人家。这时的他，累的实在受不了了，心想，干脆算了，死了吧。可是，他又一想，连恶狼我都不怕，还怕什么累，为了华茜娘俩，我要坚强的活着！于是，他在风沙中，走累了就爬，爬累了走，他终于爬到上了一道山岭顶上。他喘着粗气，朝山下一看，不但发现山下有微弱的灯光，而且还听到几声狗叫。这时的他，兴奋极了，就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朝山下冲去。近前一看，这里原来是一个二十几户的小村庄，随着狗的叫声，他敲开一家住户的门。开门的是一位藏族老人，开门一看他的装束，还认为来了强盗，哇！的一声，忙又把门关上。这时他才认识到，是自己的装束，吓着了老人。于是，他忙摘下头套，又一面敲门，一面向老人述说道：“我是一个不幸的人，为了寻人，才来到这荒凉的地方，一路上九死一生，才来到这里，求老伯救我一命……”老人终于被说服了，重新开开门，进屋一看，是一个混身上下是血的青年，忙叫他坐下，这时街房邻居来了好多人，他们大部份都是藏族人，有俩户是回族人和几户汉族人，围着他惊奇的问：“你这是从哪来的？怎么弄了一身血？”于是，鲁泰就从他的遭遇和寻找朋友说起，直说到古浪金大叔一家的遭遇和金家对他的恩情，最后又说到和狼群恶战的那一幕。他悲壮的陈述，无不被他的遭遇流下同情的泪，无不被他的英雄豪举而征服。这时，一位老大娘，过去摸摸他那带血的衣服，冻的和武士出征的盔甲一样，硬邦邦的。就说：“可了不得了孩子，快脱下来，大娘给你洗洗，干了再穿，别冻坏了身子。”鲁泰忙说：“谢谢大娘，不用洗了，我明天还要赶路呢。”这时藏族大娘，已将奶茶煮好端来，劳累了一天的鲁泰，又饥又渴，这时的奶茶，真比琼浆玉液还好喝，他转眼狼吞虎咽的就吃饱了。藏族大娘心痛地说：“好啦，大家都回去吧，让孩子早些睡下，好好歇歇，明天还要赶路呢。”人们走后，他翻来覆去的想，华茜娘俩究竟在什么地方？生活得又怎么样……“他翻来复去就是睡不着，不知不觉天就亮了。全村人都来了，老的少的有五、六十人为他送行。一位七十多岁的汉族老爷爷，手里端着满满一杯酒递给鲁泰说：“来！乡亲们，让我们共同举杯，为中原来的年青英雄干杯！让我们共同祈求上苍，保佑我们的英雄心想事成，一路平安！早日和友人团圆！”说完一饮而尽。喝完后，老爷爷指着风沙一天的东北方向说：“你向东北走四十里处，长城根下，有个大靖，那里人家不少，找找看，或许那里有你的朋友。如果找不到，这周围就不用找了，再也没有村落了。”鲁泰含泪告别众位好心肠的人，又消失在苍茫的大漠中……
他一路走，一路想着众人的恩情，因此，吟道：“夜投小山村，过客惊主人。寒灯话来由，惊叹泪纵横。奶茶如琼浆，夜深难成寝。天明问前程，把酒壮我行。”他走着，想着，一路上，汉人、藏人、回族等等，对他的关心和帮助，这里的人们，没有敌意、没有恩仇、更没有什么阴谋诡计，他们只有一棵金子般的心。他深深体会到，在各民族大家庭中的温暖。他相信，在广大人们的帮助下，他一定能找到亲人。于是，他信心倍增，他一路上，冒着零下十七、八度的寒潮，迎着强劲的风沙，勇敢的又滚又爬，向前！向前！再向前！中午时分，他终于看到了长城下古城的轮廓。他大喊一声：“大靖！”这时的他，忘记了疲劳和伤痛，向前冲去。到了城里，他费尽周折，直到傍晚时分，才打听到华茜娘俩的住处，疯狂了的他，不顾一切地扑向那三间茅屋的门。“华茜！华……”正在屋里和街房聊天的华茜母女，被这突然凄惨的叫声惊呆了。第一个反映过来的华茜，她惊呼一声：“鲁泰！鲁泰！妈妈，鲁泰来啦！”跳下炕就去开门。一看，果真是鲁泰，昏倒在台阶上，她哭喊着：“鲁泰哥！你怎么啦！你醒醒啊……”这时，母亲和邻居也出来了，七手八脚的把鲁泰抬在炕上。她一看：血染遍了鲁泰的前身，惊叫道：“血！血！妈妈，鲁泰他…他…受伤了，快！看看，伤在哪里？”说着她们仔细看了一遍，只见，两肩处的衣服，被撕破，忙脱下衣服查看，只见两肩上像被什么抓伤似的，邻居张大娘忙过来查看说：“不要紧，这是被野兽抓伤的。”接着她又拿过衣服仔细一看说：“这是被狼抓破的，你们快看，衣服上还有狼毛。”这时华茜又捧着鲁泰哭着喊：“鲁泰哥，你怎么啦？你醒醒啊！你醒醒呀……”母亲安慰她说：“华茜，你不用着急，看来，他是累的昏过去的，快拿热水来给他擦擦脸和身子，擦好后，盖上被子，让他好好睡上一觉，就好了。”一切都忙完后，张大娘说：“你们忙吧，我回去了。“送走张大娘，娘俩就开始忙碌做饭。
晚上，邻居们，陆续的来了好多人，有的拿米、有拿面的，也有拿鸡蛋的。忙了一晚上的张大娘，却拿来满满一瓦罐热气滚滚的老母鸡汤说：“这是老母鸡汤，给孩子补补身子。”邻居们的盛情，感动的华茜母女，哭着说：“谢谢了，众位高邻，你们的恩情，我们无以报答，我们母子只能祈求上苍，保佑你们：好人一生平安！”说完，她娘俩，深深向乡亲们，鞠了一个躬。华茜用筷子蘸着温开水，不停的湿润鲁泰那干枯，而开了花的嘴唇，直到九点多，她看到鲁泰的嘴唇动了下，好像在吸水一样，她高兴的喊道：“鲁泰！你醒醒，鲁泰！鲁泰！……”鲁泰终于睁开了那松懈而又迷茫的眼睛。他一看到华茜、师母和好多人围着他，他声泪俱下，大喊一声：“师母、华茜！可找到你们了，你们可好哇？”华茜娘俩，热泪滚滚的点头说：“我们都很好，鲁泰，苦了你啦……”凄惨的场面，感动的满屋子的人，无不跟着流泪。鲁泰坐起后，华茜忙把找来的衣服给他穿上。这时张大娘，拿过鸡汤说：“华茜，他的身子太弱了，你快把鸡汤给他喝下，好补补身子。”喝了鸡汤的鲁泰，脸色由白变红，精神好多了，说话也有劲了。这时华茜才问道：“鲁泰哥，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鲁泰深深的喘了口气说：“哎！真是说来话长啊。”于是，他就从那天，朱红报信后，他们二人追出大门外，不见了汽车的踪影说起，直说到在兰州找遍了周边县、乡，也没找到你们，就又到了凉州，又从凉州找到古浪，在古浪多亏金大叔和金大婶想的周到，才没被狼群吃掉。我杀死俩只，打伤一只恶狼后，又继续往前走。直走到天已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我还没遇到一户人家。我知道，这时的我，绝对不能停下，不然，就是不被狼吃掉，也会冻死在荒山野岭中。于是，我就拼命的向前又滚又爬，。还好，我终于找到了一个藏族小村。那里的人热情的招待了我，第二天早上，他们又为我把酒壮行，是他们指引了我，才顺利的来到这里面，找到了你们。听了他的述说，师母泪流满面地说：“鲁泰！谢谢你，千里迢迢的，舍命来找我们，真叫我们娘俩不知说什么好，更不知我们该如何报答你……”在座的人，更被鲁泰九死一生，千里寻人的事绩而感动，当听到他一个文弱书生，打死俩只和打伤一只恶狼时，更是佩服的五腑投地，他们更把鲁泰当成英雄豪杰一样的尊敬，老的少的，都想跟他交朋友，他成了那里青年人的偶像。半夜十二点了，邻居们散去，剩下他三人，真有说不完的话。最后，鲁泰才说出他来的目的：就是想接她娘俩离开这个地方，就是回到上海，住碉堡，也要离开这里。可是师母就是不同意，她说：“第一，回去没有户口，首先吃粮就解决不了，第二，没有工作，没有收入，就无法生活。”鲁泰又说：“不然，先偷偷跟我回上海，找地方住下，等我筹备好钱，你和华茜再去香港，找你哥哥，怎么样？”她又说：“不行，办不了手续，就去不了。”鲁泰接口说：“不行就偷渡！”师母忙摇手说：“这更不行，绝对能这么作！”最后，鲁泰提议说：不然，先到我家去暂住，等以后慢慢再说，也被师母否了。后来他又说：那么就先到荒山野林，没人烟处，开荒种地，等以后平反昭雪了，再说，又被师母否了。最后师母说：“鲁泰，我问你，你觉得华茜怎样？如果，我把华茜嫁给你，你愿意吗？”毫无准备的鲁泰，被师母这么一问，还真的被问住了，他脸涨的红红的，结结巴巴地说：“这…这……”这时，坐在一旁的华茜说：“妈妈，你再别逼他了，叫人多不好意思。”返过神的鲁泰说：“师母，刚才我真的被你吓着了，你想，我一个农村的孩子，怎敢往这里想呢？华茜乃千金之体，怎可下嫁我这样人呢？为此，还请师母收回成命。我有此举，是因：你是我的老师，华茜又是我的同班同学和好友，更何况华校长是革命的功臣，而现在又不在身边，你们有难，我有义务、有责任帮助你们、看望你们。我怎能不知高低，攀高枝呢？”鲁泰的话，更打动了她的心，就泪流满面地说：“在这个时期，你能千里迢迢的、九死生的来到这里，看望我们，我就认定：你是个大仁大义之士，是一个豪情满怀的热血青年，我的女儿，能嫁给像你这样的人，我就是死，也能闭上眼了。更何况，你刚才这一翻表白，更坚定了我的信心。鲁泰：除非你不要，否则，我选定你了。”师母的话，深深打动了鲁泰的心，他红着脸看看华茜，只见她笑着向他直点头，于是，他双腿跪下磕头说：“谢谢师母，学生在这里给你磕头啦……”这时。师母高兴的拉起鲁泰说：“好孩子，快快起来，既然你答应了，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就不用这么客客气气的了，快坐下说话。”鲁泰坐下后，师母说：“鲁泰：我想，既然你同意了，我想早日把你们的婚事办了，可是你的父母，远隔千里，又无法通知他们，就是他们知道了，这千里迢迢的，他们也很难来。如果到你们家去结婚，在这个特别时期，我也很难到你们家去参加你们的婚礼，总的一句话，我们老人家很难碰在一起。所以我想，干脆，你们先在这里成亲，然后，你再领着华茜家去，再在你们父母眼前拜堂成亲。这样，两家的父母，都能享受到儿女新婚之喜，不知你看怎么样？”鲁泰说：“这样好是好，可是我怎能丢下你一个人在这里呢。”师母说：“这是个特别时期，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叫我离开这里面的，就是华茜，也得偷偷和你走，不然，叫他们知道了，也绝对不会放行的。至于我，你们就不用操心，我会自己保护自己的，只要你们时常给我通通信，或者说，有时来看看我，我就心满意足了。”鲁泰听后，斩钉截铁地说：“师母，你不要再说了，要走，咱们就都走，要留，咱们就都留下来，我绝对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面不管。你既然叫我们结婚，那我们就马上结婚，不用挂记我的父母，结婚后，我们就到地方政府去申请，办理户口迁移手续，把户口迁到我们那穷山村，总能被批准吧。”师母看到鲁泰那坚定不移的样子，激动地说：“好！好！鲁泰我听你的，明天我就找媒人和证婚人，给你们把喜事办了……”他们商定好后，第二天，师母就找好了媒人和证婚人，最后决定婚礼在三月二十八日举行。
婚礼这天可热闹了，他们虽然没进绚丽的婚礼殿堂，也没有华丽的婚纱和像样的衣裳，更没有像样的新房，只有那茅屋和土炕。但是他们的婚礼却热闹非凡，他们的客人来自四面八方，他们有来自汉族的爷爷奶奶、有讲阿尔泰语，带着保安刀的，保安族的兄弟姐妹、有的来自裕固族的父老高邻居、有的穿着藏族服饰的藏族姑娘、更有戴着白帽子的回族小伙子，作了鲁泰的伴郎、又有穿着华丽衣裳的哈萨克姑娘当了华茜的伴娘、东乡族的大婶成了他们的大媒人，汉族的张伯伯做了他们的证婚人。晚上，来自各民族的父老乡亲们围着篝火，吃着，各民族自带的不同小吃，喝着各式各样的美酒，又用各民族不同的语言，向新人们祝福，然后又欢快的，跳起了各民族的舞蹈。在场的男女老少，此时此刻，都沉浸在欢乐的海洋中，此时的鲁泰和华茜母女，深深被众乡亲们的热情感动，也都忘掉了苦恼、忘记了悲伤。时间不知不觉到了过半夜，最后，全场人，又用地方方言，带着浓郁的地方气息，同唱一首，大西北独具风格的山歌：“花儿。”这是一首，高亢嘹亮，挺拔明快，激越动听的山歌。他们唱完后，又笑逐颜开的向新人，一遍又一遍的祝福后，才恋恋不舍的散去。鲁泰他们一家，含着眼泪，一遍又一遍地向众人道别，然后才回到他们自己的小天地。
这时的鲁泰和华茜，他们从欢乐中，又回到了现实中来，他们面对着红烛，相对而坐，这时的他们，想起了远在东海的父母，想起了，远在修上海到南京双轨路上，抬石子的华校长。虽然是洞房之夜，但是他们久久不能入睡，这时的鲁泰，看看满眼是泪的华茜，又看看到那红烛泪，于是，他轻轻吟道：“千里姻缘一线牵，江南塞北结良缘。。茅屋土炕红烛泪，天南地北苦难言。。”究竟他们都还年轻，更何况，他们形影不离的在一起四年多。虽然，他们从没有谈婚论嫁。，但是，四年的友情和恩爱，也叫他们难舍难分。。更何况今晚是他们的新婚之夜，所以，他们相对难过了一阵后，就步入了洞房花烛之夜。，此时此刻，他们忘掉了一切烦恼，他们卿卿我我的、甜甜蜜蜜的一夜未眠，不知不觉的就亮了天。吃过早饭后，他们一家三口，就早早的来到了乡政府，向他们提出户口的迁移问题，当时政府的人答复说：这是个新问题，暂时无法答复，等向上级请示后，再答复。于是，他们抱着好大的希望，高高兴兴的回了家。下午，虽然风沙特别大，但是，鲁泰还是要求华茜和他一起到长城上看看。于是，鲁泰又戴上了，金大婶给他缝的头套，拿上齐眉棍和保安刀。像个出征的武士一样，领着包着头巾的华茜，弯着腰艰难地爬上了断墙截壁的城门楼。城上的风沙更猛更凶，他们想站也站不起来，稍有点不小心，就会被刮到城墙底下。他们不得不找个避风处坐下，看着城外那茫茫无际的腾格里大沙漠。看着那被风沙摧毁的，破烂不堪的长城，想起了当年的万喜良和孟姜女的故事，鲁泰说：“你看这风沙，就好像孟姜女的冤魂一样，看来真有，不把长城摧倒，实不罢休的样子。”华茜无不慷慨的点头说：“是啊！自古至今，哪朝哪代，没有被冤死的冤魂，这就是中国人的悲哀！不过，像现在一下子造成五、六十万人的冤案，是目前世界历史上少见的，真堪称是中华民族最大的悲哀！也是对中华五千年文明史的最大讽刺……”他们流着眼泪，在大风沙中谈东说西的，不知不觉，天已将近傍晚，看那风沙，越刮越大，刮的天昏地暗，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隐约的，听到几声孤雁凄惨的叫声。这时，鲁泰突然想起当年，王维来凉州，慰劳得胜的唐朝大军时，所写下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诗句。他触景生情的吟道：“大漠孤烟尽，长河落日暗。风沙摧城急，只为万郎冤。雁门鸣哀鸿，人间又多难。但愿红日圆，万家尽开颜！”吟罢，俩人默默地下了城楼……
一连三天，也没等到答复，他们心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吃不好，睡不着。第四天早上，突然一辆汽车，咯吱一声，停在华茜家门口。这时，从车上跳下四、五个如狼似虎的人来，粗声粗气地叫道：“鲁泰住在这里吗！”鲁泰看到来势汹汹的人说：“我就是鲁泰，有什么事，你们就说吧，这么凶干什么！”“鲁泰！第一，你破坏移民法。第二，你违犯婚姻法。我们今天来，特来抓你归案！”说完，上来四个人拳打脚踢，将鲁泰打的鼻青脸肿后，用绳子五花大绑的押上了汽车。这时哭坏了华茜娘俩，华茜哭喊着，追赶飞驰的汽车……
九，梦断河西走廊
鲁泰被压到当地政府后，再一次被审讯、被毒打，打的他遍体是伤，也没审出什么结果来，第二天就派了两个人押上了火车。鲁泰昏迷的被押送到学校办公室，校方看到转来的公文后，当场就宣布校方决定：计大过一次，送实习工厂监督劳动一年的处分。本来这次大漠之行，身体就处在极度虚脱的鲁泰，还没恢复过来，却又遭到两度拷打，更何况精神上的重大撞伤，这个钢铁般的青年终于支撑不住，倒下了……
他病的很重，开始生活都不能自理，多亏朱红昼夜的守护着他，给他找校医上药打针，给他洗脸擦身、喂饭吃药、端屎、端尿。三个月后，他才慢慢的能够站起来自理。这时他，第一想到的是：写信给上级领导，要求重审金大婶—林春红的反革命杀人案。在信中，他提出有关，林春红反革命杀人案的质疑是：第一，既然是蓄谋已久的杀人案，请问，她为什么不用刀？而是用的一把剪刀？第二，如果，她是有目的去杀人，为什么不去他的办公室杀他？而是在剪裁的案子处刺杀？第三，如果，她是蓄意杀人，请问那包点心，为什么会在剪裁案子处，被踩成酱？第四，你们可知道又有多少女工，被“代表”污辱和调戏过吗？你们为什么不调查，只听一面之词，就草率结案？第五，作为法院，为什么要在犯人神志不清时，进行宣判？难道不叫人怀疑法官的公正性吗？第六，你们可知道，你们不清除那害群之马，却护着他继续去伤害那些无辜的群众，你们就不怕有一天人民走上街头吗……为此，特向领导出：要求重审林春红的反革命杀人案，否则，我们将保持继续上诉的权力。
把信寄出后，鲁泰就开始筹划如何去营救华茜的事，半个月后的一个晚上，身体刚刚能行动的鲁泰，就和朱红偷偷的坐上了开往兰州去的火车。本来这次行动是鲁泰自己去的，可是朱红一定要跟着去。其实她的理由很简单，其一，就是鲁泰身子太弱，她不放心。其二，她直爽地说：“鲁泰，你知道吗？我早就爱上你了，可是，因为你爱的是华茜，而我虽然爱你，可是我没有华茜那么优秀，而华茜又是你我的好友和同学，我不能伤害华茜，所以，我只能偷偷的爱你，我别无他求，只希望我能天天看到你们，就是我的最大幸福，为此，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去找华茜。如果我们回不来，我们就一起找个无人处，开荒种田，我看着你们养儿育女，我就做你们的妹妹，孩子的姑姑，到那时我会更开心的，难道说不可以吗！”鲁泰被说的两眼含泪说：“朱红，我欠你的太多了，真不知怎么来报答你，如果真能和你说的一样，我就会把你当成真妹妹一样的看待，和一家人一样的亲，我们永远也不分离。”说完后，两个人才结伴到大西北。他们下了火车，直奔大靖而去，而此时的大靖，晴空万里，毒日当头，气温少说也有四十一、二度，热的人喘不过气来。他们二人，不顾一切的，向华茜的住处奔去。可是，他们到了华茜的住处一看，却惊呆了，只见柴门紧锁。这时的鲁泰就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于是他急忙去找张大婶，大婶见到鲁泰，就哭着说：“哎呀！苦命的孩子，你怎么才来呀！自从你被抓走后，你妈妈就一病没起来，半月前，又接到你爸爸的死讯，可怜的她，口吐鲜血，高喊你爸爸的名子，含恨离开了人间。华茜哭的死去活来，葬了你妈后，她不吃不喝躺了几天后，留下一封信，就不知去向了。”说完，老人开开门进去，一看桌上的一封信是留给他的，鲁泰急忙抽出一看，只见上面写的：鲁泰，我的夫君！爸爸妈妈都死了，你也没了，还活着有什么意义，只是，我不想死在这里，我要跑到泰山上去死，因为你说过，你是山东人，又是泰山的泰，我死在泰山上，就和死在你怀里一样，我会死得安详和慰藉的。我死了无所为，只恨，我们一家的冤枉没处申诉，更不甘心我们的婚姻就此结束！可是夫君：自从你被抓走后，我再三想过，我们的结合是不幸的，更是错误的，是永远也不会幸福的，我们的不幸，全是因为我的家庭造成的。我再三考虑，只有离开你，你才能有前途、有幸福。所以，不要恨我狠心离你而去，只恨我们生不逢时！又错投了胎！如果有来生的话，我会找一个好家庭去投生，再嫁给你！夫君，朱红是个好姑娘，她早就深深地爱着你，只是你是个爱情专一的男人，不知道罢了。我死后，你不要辜负了她的一片赤诚的心，早日和她成亲，我会祝福你们的。永别了夫君！我等你的来生……夫君，保重！
你的华茜1958年7月12日绝笔
鲁泰泪人般的把信看完后，捶胸跌足地哭喊道：“华茜！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为什么……”朱红，拉着鲁泰哭喊着问：“鲁泰，怎么啦？华茜她怎么啦！……”“她…她…她自杀了啊！”鲁泰哭着把信递给朱红说。朱红接过信，急忙看了一遍后也哭着说：“华茜，我的傻姐姐，你为什么要这样！”也哭倒在地。众人拉着他们说：“请你们节哀，既然来了，还是先到你妈妈的坟墓去祭奠一番吧。”说完，大伙领着他们就向墓地走去。
来到长城根下，远远就看到那座孤孤单单的新坟丘，走近一看，坟前木牌子上写着：慈母卞曼之墓，左下方写着：不孝女华茜。于一九五八年七月九日立。这时的鲁泰和朱红已悲痛到万分，一头扑过去嚎啕大哭，两人哭的天昏地暗，在场的人，无不跟着落泪。哭着哭着，突然有人喊：“快跑！黄龙来啦！黄龙来啦！”人们拉起鲁泰和朱红就向城门洞里跑去，人们刚进城门洞里，“黄龙”上接天，下接地，就带着泥沙滚滚而来，可是，转眼间，又晴空万里，飞沙走石的“黄龙”已无影无踪。人们出来向墓地一看，原来的坟丘，变成了方圆有二十几平方丈，高有三丈的大坟丘，而且坟丘上面有，成千上万株，贺兰女蒿和瓣鳞花。人们又惊奇又惊讶，都说这是冤魂感动了上天，特派“黄龙”来安葬忠魂的。于是，他们跪在地上向上天磕头祈祷，感谢上天的恩德，祈求上天保佑好人一生长寿安康。后来人们把卞曼的坟，叫着：天葬墓，又刻有碑文以作纪念。碑文上刻有卞曼的生前事迹如下：卞曼：一九零八年三月十五日，出生于印度尼西亚。一九三五年和其夫——华一夫同时毕业于美国哈弗大学，取得物理博士学位。九一八后，他们夫妻二人，一起回国，到处为抗日游说，发动抗日救国运动。七七事变后，他们又带着东南亚华侨的钱和物资再次到国内来，想说服国共两党再次合作共同抗日。其夫，华一夫被指派昆山县县长后，卞女士又回南洋专为抗日搞募捐活动。一九三八年，日军打到东海边时，蒋介石下令不准抵抗，并撤走了所有的作战部队。时任昆山县县长的华一夫，就组织民团同敌人血战，最后终因弹尽粮绝，寡不抵众，与敌人同归于尽。华县长身负重伤，被民众救出，从此，东南亚华侨的捐赠款，源源不断的流向延安。国民党恨透了华、卞两家，他们除了派特务追杀他们夫妇外，又派特务到印度尼杀害了华氏和卞氏两家的人。卞女士带着一双儿女往延安送款的途中，遭到国民党特务的堵截和追杀，不幸儿子也被杀害。解放后，华氏妻夫二人，都从事教育工作。于五七年年底双双被打成右派，卞曼和华茜娘俩于五八年三月，迁居大靖，五八年七月八日，听到丈夫死讯后，她手指苍天，大喊三声，口吐鲜血而亡。享年五十岁。
五八年七月二十二日，其婿鲁泰及其义女朱红，来祭奠亡魂时。中午十二点，四十五分时，突然有黄龙带来泥沙和千万株花草，覆盖在坟上，造此天下奇观，人们当时跪拜上天，齐声感谢上天的怜悯之心。人们为了纪念老天的盛情，特起名“天葬墓”。并留有小诗一首：冤魂达天惊鬼神，黄龙代天葬英魂。人神共祭“天葬墓”，古今中外第一坟。处理完后事后，鲁泰和朱红，又急忙赶往泰山，找遍了泰山，也没找到华茜的踪影，只是在傲徕峰极处的一棵老松干上看到鬼门二字，鲁泰再仔细一看“鬼门”二字是华茜的笔迹，于是二人又喊又哭的叫着华茜的名子，可是他们找了两天也没找到华茜，虽然找到了好几个新坟，但是那些坟，都已长了草，所以肯定不是华茜的，最后他们不得不死心塌地的回到这学校。他们刚回到学校，就被通知到学校办公室去。办公室主任铁板着脸说：“你被管制劳动，却偷偷的跑出这么些日子，干什么去了？还有朱红，你脑子里，还有没有领导？还有没有法纪！跟着鲁泰跑到那去了？你难道不怕处分？”朱红说：“你们处分吧！华校长、卞主任和华茜，他们都死了，我们还怕什么处分！大不了也跟着华茜他们一块死，你们就满意了吧？”朱红的话，把办公室的主任气的拍着桌子说：“朱红！你等着，学校会处理你的！现在我宣布校党委的决定：即日起，鲁泰马上办理回原厂手续，限期三日内，离开学校！”鲁泰一听急忙说：“让我回原厂可以，我请求学校允许补考，如果我考试门门都是五分，请学校发给我毕业证。如果我有一门四分的，不发给我毕业证，我也无话可说，冤我没有本事，请你转告校党委。”“要毕业证是不可能的，学校早就取消了你的毕业资格！”主任斩钉截铁地说。朱红说：“华校长一家人都已死了，鲁泰几次要寻死上吊，早就有自杀的念头，你们再这样不讲理，不是硬往死路逼他吗！难道说你们是一台搅肉机吗！把人都搅死了！你们才甘心吗！如果你们还嫌不够，还有我！你们也一块搅了吧！”说完了，拉着鲁泰就走。双方一直僵持了半个月，最后校方和厂方才商定朱红和鲁泰一起去大华柴油机厂，才打破了僵局。
十、冤家路窄
五年没回厂子了，厂子虽然变化很大，但是，他丝毫也没感到高兴的样子，他抑郁的领着朱红来到了人事科报到，接待他的是他的魏大师哥，他师哥一见面就说：“哟咳！你们终于来了，不简单呀，党和国家化了那么多的钱和时间培养你，没想到却培养出一个大废品来，更想不到，还恬不知耻地领来一个废品来，你们听清了，我们厂子不是个废品收购站！你们说说看，你们能干点什么？”鲁泰本来就想，没脸回厂子，他觉着对不起厂领导，更没脸见师傅和师兄弟们。可是没想到会被这样污辱。可是一想到身边的朱红，只好忍气吞声的说：“行了，魏大科长，我们虽然没拿到毕业证，但是不代表我们没学到知识，我们更不是什么废品！你有什么工作，你就分配吧。”“咳，说你两句你还不爱听了，好吧，那你就跟我走吧。”说完他就领着鲁泰和朱红来到了油泵车间，来到一台二0车床后，指着一位姑娘说：“鲁泰，你就跟着她学，她叫谭芳，来厂二年了，你是她的第一个徒弟。朱红，你跟我走。”说完他领着朱红来到了铸造车间，找到车间主任说：“她叫朱红，是来学徒的，你分配她到清沙工段，去干清沙工。”他们虽然一心一意的干活，但是却忙坏了魏大科长，他三天两头去找朱红，硬逼着她嫁给他，并威胁说：“你不嫁给我，你得永远干清沙工，永远拿学徒工的工资。如果你嫁给我，我马上调你到技术科工作，安大学生毕业待遇拿工资。朱红实在无法忍受了，就和鲁泰商量快点结婚，正当他们准备要去办理结婚登记时，曾有过一夜露水之情的杨柳来了，她疯了似的找他说：“鲁泰！你知道我有多苦吗？我和姓魏的结婚，根本就没有夫妻感情。你可知道，在我结婚的那天晚上，我才知道，当初强奸我的是姓魏的那个光棍爸爸，当天我又气又恨，还不能说什么，我哭了一夜。魏子明这畜生，还认为我是忘不了和你的感情，和我打了一夜。婚后，不到八个月，我就生了孩子，为此，魏子明打我，骂我，硬说这孩子是你的，他要把孩子掐死了，我说：姓魏的！我告诉你：他是你的亲弟弟，那是你爹在十个月前，在坟地里强奸我时留下的孽种！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你爹，他一听，疯了似的，双眼冒着怒火，一下子就将孩子摔死了。不久他爹也不见了，后来又听说，河里发现了一具高度腐烂了尸体，无人认领，从此他爹就像在地球上消失了似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我怀疑，他爹的死，肯定和魏子明有关，他连续杀害了两条人命，我害怕极了，想和他离婚，可是他不干。因为他是人事科长，怕影响不好，怕失去升官的机会。所以不能离婚，为此我们就分居了。现在你又回来了，并且还领来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来，难道你对我真的一点感情也没有了吗？鲁泰！我爱你，五年来，我时时刻刻的都忘不了你，五年来，我写了那么多的信给你，可是你一封信也不给我回，你越不给我回信，我就越想你，你知道我爱你爱的有多苦吗……”她越说越伤心，就一头扎在鲁泰怀里哭个不停。鲁泰不停地安慰说：“杨柳，你不要这样，我们是有情无缘的，你我不可能结合在一起的，因为我不能丢下朱红不管，所以请你原谅我。”杨柳哭着问道：“为什么？难道说你就能丢下我不管吗！”于是，鲁泰就将他和华茜及朱红的遭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说的朱红不在恨鲁泰了，反而又同情鲁泰和朱红的遭遇。她哭着说：“鲁泰，请你原谅我的痴情，没想到你们三人，生生死死的，有如此遭遇，我知情后，如果我再纠缠你，那就是我的不对了。不过，我虽然没有她们那样悲惨和壮丽，但我也是一个痴心爱着你的人，请你不要抛弃我，你们婚后，把我当成知心的朋友，我就心满意足了，鲁泰，你说好吗？”鲁泰说：“谢谢你，杨柳，请你放心，我相信，朱红会接受你的，我们永远都会是好朋友。杨柳听后，紧抱着鲁泰说：“鲁泰，抱紧我，紧紧抱着我……”慰藉的眼泪，泉水般的流个不停，最后，杨柳离开时说：“谢谢你，鲁泰，祝你们幸福。”消失在夜里。
春节到了，鲁泰和朱红办好了结婚手续后，就回家结婚了。结婚十天回来上班的朱红，就被调到鲁西南机校去工作，从此二人天南地北各东西。直到家六二年秋，鲁西南机校下马了，按上级指示，那里来，那里去的精神，朱红又调回大华柴油机厂。可是朱红到人事科报到时，魏科长，说什么也不给报到，找厂部，厂部答复说，现在各单位都裁减人员，厂子也没办法。这期间，朱红产期到了，马上就要生了。因为在当时，职工要治病和生孩子，医院要厂子的证明，朱红开不出证明，就不能到医院去生，没办法，鲁泰，27、5居帮忙。结果又碰上难产，大出血，经抢救，虽然保住了母子只好找邻居帮忙。结果碰上难产，大出血，经过抢救，虽然保住了母女的生命，但是身体和精神上却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她得了严重的产后风和神经病。那时虽然鲁泰被调到职工夜校教学，但是，仍然拿上学前的工资料四十二元，每月二十斤粮。朱红报不上到，她和女儿没有户口，就没有粮食，更没有工资，三人每月就吃这二十斤粮。三人都得了严重的水肿，朱红和女儿，生命都出在极度危险时期，鲁泰没办法，就到处打听当初朱红调动的情况，当他打听到，当初是省厅到厂要的人，后又是经过省厅调回来时，他马上到省厅去，要求解决朱红和孩子的问题。真是老爷好见，舅舅难见，这回鲁泰算是找对了地方，问题马上得到了解决。持续了一百二十五天，没报上到的朱红，终究报上了到，每月补发给二十二元的工资和二十七斤粮，同时女儿也每月补给七斤粮，这对他们一家来说，真算是天大的喜。报上到后朱红，也能从厂里拿来到介绍信，到医院去看病了。可是，谁也没想到，更大的不幸又要降临了。十、下放
报上到后，厂里安排了一间房，给他们一家三口住下了，生活上还算不错，朱红在鲁泰精心的照顾下，身体慢慢的有了好转，精神上也开始有所稳定了。可是好日子不长，就在六三年的五月三日的晚上，从来不拿鲁泰当人看的魏科长，却突然笑容可掬的来到鲁泰的住处，并关心地问生活的好吗？朱红的身体恢复的可好吗？当时可真把鲁泰弄糊涂了，他想不到科长大人会突然关心起他来了，他正在百思不解之际，却听他一转话锋说：“师弟，全国、全厂从六一年开始就总动员，每人都要写下放回乡务农的申明请，我查了一下，到现在为止，我们全厂上下，连厂长在内人人都写了申请，现在只剩下你们夫妻二人没写了。所以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的，你看，你们是不是现在就补上，我好带回去。不过你们放心，你们是知识分子，不在下放的范围内。你们写了，就证明我们厂的职工，百分之百的响应上级的号召，你们如果不写，也就说，我们厂没完成这项政治运动。我想你不是个糊涂人，一说你说明白了。我看你现在就写吧，我等着拿回去，好跟上级汇报。”鲁泰说：“那好，我马上就写。”魏科长走后，鲁泰和朱红也没多想，就睡了……
第二天，即五四青年节的早上，天还没亮，一辆汽车，嘎的一声停在鲁泰门前，接着就有人敲门叫道：“鲁泰，快起来收拾收拾上车！”鲁泰蒙蒙胧胧的听到叫声，忙起来问道：“上什么车？到哪去？”来人说：“你装什么糊涂，你被下放了，当然是送你回家呀。”这时的鲁泰和朱红都被搞蒙了，忙问：“什么？我们被下放了！我们怎么不知道？再说，就是下放了也应事先通知我们，为什么昨天晚上九点多，才叫我们写的申请，今天，天不亮，就叫我们回家？请问：是什么时间批准？”这时劳资科的小刘说：“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批准的，不过，昨天魏科长就叫我们把你的下放费算好了，叫我今天清早送给你，这是你入厂十一年的下放费，每月是42、5元，共计是467、5元，你数好了，就在这单上盖上你的印，签上你名，我好回去上账。”这时的朱红，被这突然的打击，精神又急剧的发着了。她喊着：“鬼子来了，快跑呀！”她从被窝里爬出来，就向外跑。这时的鲁泰，不顾一切的抓住她，她又打又咬，又哭又闹的挣脱出跑了，这时，在暗中指挥的魏子明，叫人拿来绳子，把朱红捆着押上了汽车……
人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一点也不假，有谁会想到：早在九年前的五四青年节，由鲁泰昌义，修筑的青年路，如今已绿树成荫宽广的青年路上，而时隔九年后，又一个五四青年节，今天却跑着一辆，押着鲁泰一家人回乡的汽车。当年风华正茂、曾赫赫有名、到处作报告的青年英雄，如今，却成了权力和打击报复的牺牲品，他们又像押送罪犯似的，把他们押送回家……
车，在青年路上飞奔，鲁泰在车上泪如泉涌地喂着饥饿、嚎哭的女儿；朱红又哭又闹的，在后车斗里用头撞击着车帮。鲁泰几次要求押送人，到后车斗去，把朱红换到驾驶室内，可是他们就是不肯。反而，这些没人性的东西，却叫鲁泰抱着孩子到后斗去。鲁泰为了保护朱红，不得不抱着几个月大的女儿，上了后车斗。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们三人在饭店里又吃又喝，吃喝完了买了四个包子，丢给了鲁泰。汽车又沿着颠簸不平的山路飞驰而行，车后却留下了滚滚黄土、朱红的哭闹和婴儿的哭声……
太阳被风刮的，摔到了西山底下，鲜血染红了半边天。吓的鸟儿藏进林子里，老马也躲进圈里了。人们披着血光，也陆续的回家了，这时一辆汽车，嘎的一声停在鲁泰老家的门口。人们马上围了上来，这时，只见鲁泰从车斗上抱着孩子、扶着朱红站了起来，人们用惊奇的眼光看着鲁泰喊道：“鲁泰！是他！是他……”这时，他妈妈出门一看鲁泰那狼狈样，马上就火了，忙喊道：“鲁泰！你这畜生，犯了什么法，被押送回家！”押送的人忙说：“大娘，他没犯法，是下放回家的。”“下放回家的？那为什么人还被绑着！”“这…这……”“这什么！鲁泰！你这畜生！你丢尽了我鲁家的脸，你给我滚回去！我们鲁家没有你这样的不争气的人！你从哪里面来，给我滚到哪里去！我鲁家绝不要你这样的畜生。”这时，鲁泰的爸爸和大大也回来了，忙从车上接下孩子和朱红。给朱红解开绳子后问：为什么人被绑着回家？鲁泰说明原因后，爸爸忙说：“好啦，有话回家再说！”可是鲁泰妈妈却挡住说：“给我滚回去！我鲁家绝不能叫这畜生进门！”这时大大上前说：“孩子们已经回来了，这么晚了，你不叫他回家，叫他到哪里去？”妈妈却说：“叫他跟着车回去！”厂子的来人说：“他们已经下放了，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已不是厂里的人了，想回去是不可能的，我们已把他们送回家了，我们的任务也算完成了，我们要回去了。”这时，妈妈火冒三丈地说：“说什么？想走！今天你们不把问题说清楚了，你们走得了吗？”鲁泰忙说：“妈！这事跟他们无关，你叫他们说什么！”说完鲁泰就说：“对不起，你们走吧。”这时妈妈一听更火了说：“鲁泰！你这个混蛋！你气死我了，你…你……”这时，爸爸和大大赶忙挡开妈妈，叫司机把车开走了。当时把妈妈气地说：“你们听着，你们把车放走了，鲁泰我绝不允许他们进我鲁家的门！”鲁家的事，在老爷子活着时，就是他妈妈说了算，何况现在呢？鲁泰他爸和他大爷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只好暂时把他们一家三口，安排在饲养员那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把生产队的两间场屋，打扫干净，叫鲁泰一家三口搬了进去。他一家三口才有了安身之处。鲁泰的妈妈是一个好强者，又是一个思想上的偏激者，她认为：鲁泰的回家，丢尽了鲁家的脸，她不但不准鲁泰进家门，更不准家里的任何人到鲁泰那里去。鲁泰除了照顾疯疯癫癫的朱红外，还照顾才几个月的孩子。鲁泰的妹妹实在看不过眼去，就跑过去帮帮他，可是被他妈妈发现后，又是打又是骂，从此再也没人敢到鲁泰家去帮忙的了。为了生活，再忙再累，也得上山干活争工分，可是干活，孩子又没处放，放在家里又怕被疯疯癫癫的朱红弄死。没办法就和生产队商量去放牛，这样，他白天就把朱红锁在家里，他背着孩子上山去放牛了。说来背着孩子放牛，看来是件小事，天好时，带点干粮和水，到时喂喂孩子就行了，虽然累点，还算可以。可是遇到风雨天，把他父子俩淋的没处藏，没处躲。鲁泰只好弯着身子把孩子搂在怀里，给孩子遮风挡雨。当他看到孩子安慰的睡着时，他会流着眼泪悄悄地说：“孩子，是爸爸无能，让你遭罪了，实在对不起，请你原谅爸爸的。”每当孩子被雷雨吓的，哇哇哭的时候，他就哭着说：“宝宝不哭，爸爸在这里保护你，宝宝不怕，宝宝不怕。”可是实际上他的心比刀割得还要难受，他哭的比孩子还厉害。实际上这对鲁泰来说还不算什么，可是每当他回到家时，又得给不能自理的朱红，擦屎擦尿，又得收拾家、涮锅做饭、喂了孩子、还得喂朱红，那才真叫苦呢。就这样，开始是抱着孩子放牛、后来是肩上扛着放牛、再后来是领着孩子放牛。风风雨雨五年来，鲁泰一家渡过了最艰苦的时期，孩子由一个饿了只会哭的婴儿，变成了一个活泼可爱、能歌善舞的小姑娘。人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一点都不错，这时的鲁玖，不但能帮助爸爸照顾妈妈，还能看小弟弟和干些家务活，五岁时，爸爸还教她读完了二年级的课程。朱红也在鲁泰的精心的呵护下，病情也稳定了，这时的朱红，已经能涮锅做饭，看护孩子，洗衣服。尤其是在那个年代，每人只有三尺三寸布票，连件衣服都做不成，她就用旧衣服，给孩子改件衣服穿，穿出去，人人都说比买的还好看。在那个年代，大部份孩子都赤脚在街上跑，可是朱红却用大人的旧鞋底，给鲁玖做了双新鞋，穿在街上，人人夸她心灵手巧。到了冬天，她又为孩子做了一双虎头棉鞋，惊动了全村的人。整天的不是东邻找，就是西邻叫，她成了全村闻名的好师傅。更可喜的是，她记起了结婚后的规矩，每到吃饭时，都要在鲁泰右手处，给华西摆上付碗筷。这五年来，虽然生活的重担和心神上的压力，把一个英姿潇洒的鲁泰，压迫成一个满脸皱纹、白发苍苍、体重不到一百斤重的，穷苦潦倒的佝偻老人。但是他还无时无刻的关心着，乡亲的劳苦耕作。那时，他不顾贫穷和劳累，晚上在煤油灯下，先后为农民设计了大豆、玉米、花生播种机和麦田。玉米、花生套播机器及喂安水机。把设计好的图纸，他不留姓名而又分文不取的，送到公社大修厂去教他们制造。当他看到，制造出的机器被推广使用，又出口到非洲国家时，他高兴的流着眼泪笑了，这就是我们的鲁泰！
多年来，他虽然多次想到上面去找，但是迫于朱红不能自立，抽身不得。现在的他，总算可以抽身上访了，可是下放时的四百六十几元钱，早为朱红治病化光了。几年来，他虽然没黑没白的干活，但是，那时的他，一方面是因为有个才几个月的孩子，别的活没法干，所以只能挣放牛，那是半劳力的活，只挣5分。另一方面因为给朱红治病耽误不少工，到年底男劳力一般一年挣三千六、七百分，而他只挣一千多分，合一百四、五十元。所以虽说他们这村劳动日一元多，而且吃饭、穿衣、看病又不化钱（在本村吃药打针不化钱），这是当时中国农村唯一的一个社会主义新农村。但是朱红的病，在农村不能治，只能到大医院治，所以一百几十元钱连治病都不够，连平常吃盐都没钱买，哪来的钱上访呢？所以他只好写信到厂里、省里去反映，他被打击报复下放的经过。可是写给厂子的信，得经过魏科长处理，而写给省里的信，又转给了厂子，还是由魏科长来处理，所以几年来，他写了一封又一封，始终也没有结果。直到：他回去整理材料，暂且将鲁泰交四清工作队处理。从此四清工作队就就六五年秋，他写信到第八机械工业部，部里来信告诉他说：部里已派四清工作队进厂，叫他到厂里面找四清工作队的白队长，说白队长是部里派的人。于是，他就到大队去借了二十元钱，到厂子找到了白队长。把下放的经过，向白队长讲述了一遍后，白队长说：“鲁师傅，听到你的遭遇，让我们感到非常痛心，我们一定抓紧为你调查封处理。不过时隔这些年，人员有些调动，问题不是一天两天就可弄清楚了，所以，你暂时先回家，等我们弄清了事实的真相后，马上就给你处理，你看好不好？”鲁泰说：“白队长，谢谢你，我听你的，我今天就走，我等你的回音。”说完，他就坐车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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