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空认出是龙泉寺的信宏师叔,看他是一身俗家的打扮,忙上前见礼后问道:“信宏师父,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你这是……”
信宏知道他是想问自己因何这身打扮,解释道:“正深长老安排你们下山后,一直不见消息,心里放心不下,千山那边情况吃紧,派我前来打探,帮你们一起去找老剩人,为避免引起注意,只好换上俗家衣帽。可有老剩人的消息嘛?”
玄空道:“刚走到这里,还得几天才能到达闾山。”
信宏又问:“剩人可在闾山嘛?”
玄空应道:“在闾山,一路上己问过几个人,他们都说高僧现在闾山。”
“噢,这我放心了。”信宏话刚说完,猛地双掌齐出,一掌一个己把玄空的两个小师弟击毙,然后又挥掌向他打来,还没等他稍做反应,左胸早挨一掌,只觉心口一热,一口鲜血早已喷出,人立刻栽倒在地。信宏上前把三人仔细检查一遍,见他们个个心脉己断,确认己死,把他们拖到边上的沟里,找些柴草掩盖上,然后飞身上马,一路向闾山的方向而去。
半夜时分,玄空微微地缓醒过来,这倒不是他的命大;一来是正深长老临来时吩咐他,危急之时可用正深长老独创的停脉闭气之法,混过敌人,但不宜时间过长,否则会丧失自身武功。善缘挥掌打上他时,他知道不妙,瞬间将此法运出,但这一掌力道十足,纵使他用自身的内功将心脉护住也难逃一死;二来幸亏路沟潮湿,地气冲人,救了他一命,同时也骗过了善缘。玄空躺在地上调息了好一阵子,仍无法聚出体内的一丝内功,浑身犹如散了骨架,几番挣扎站不起来,最后他咬牙近翻过身,一点点蹭到路上,然后休休停停地向村里爬去。天微明时爬到村边一户人家的柴垛旁,坚忍不住,再次昏死过去。
刘家屯有几十户人家,村东把边的一家人姓刘,是个裁缝,夫妇膝下一儿一女,儿子刘海在辽阳县衙当差,女儿绣儿己成婚几载,可惜丈夫命短,前年病故,婆家又没什么人,诸搬回娘家与二老住在一起。
天刚放亮,绣儿和往常一样起来抱柴做饭,刚到柴垛前发现一个血肉模糊的出家人躺在地上,吓得惊叫一声奔回屋内。听到女儿的叫声,刘裁缝急忙出来查看,见柴垛旁躺着一个和尚,上前摸摸心口尚有温热,象是被人所伤,忙喊妻女将玄空抬入屋内。安排好后,刘裁缝匆忙到村里去找看病的李先生,绣儿帮着母亲把和尚的僧衣脱下,用温水给他擦洗一遍,发现和尚的前胸有一个黑色的掌印,忙用热毛巾给他敷上,绣儿又找来几件自己丈夫穿过的衣服给他换上。母女二人把玄空收拾好后,刘裁缝己把李先生领到家中。李先生为玄空把过脉后,又翻开他的眼睛看了看说:“不必治了,他活不过今天。”说完提着药箱要走。
刘裁缝忙把他拦住说:“李先生,我看小和尚还有活气儿,你何不开个急救的方子,给他服上,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呗,也算咱尽到了心意。”
李先生一想也是,想想后开了一付护心保命的方子,然后匆匆地离去。刘裁缝抓回药,煎好后给玄空服下,到晚上一家三口轮流看护,不时地为玄空更换热毛巾,又强给他灌下半碗米汤。第二天刘裁缝再次把李先生请来,为玄空把过脉后,李先生不由大吃一惊,和尚的心脉眼见着回升,虽未完全脱离危险,这条命算是基本保全下来了,遂把药剂改成复方。到第三天时,玄空己渐渐能睁开眼睛。眼见着人有救了,刘裁缝一家颇感心慰,忙杀鸡熬汤,也不管出家的和尚吃不吃荤,硬是把一大碗鸡汤给玄空灌了下去。又过了几日,玄空身体虽不能动,人己清醒了许多,绣儿的母亲问过之后方知是千山中会寺的和尚,要去闾山找什么高僧圣人,刘裁缝知道后忙把村里的王举人请来。
王举人今年六十余岁,是函可高僧创办的冰天诗社里最早的会员,对函可高僧可谓是敬佩之至。刘裁缝找他把什么高僧圣人的事儿跟他一说,他忙来到刘家,坐在玄空的身边询问。玄空浑浑噩噩中好像听到了函可的名字,以为是函可高僧来了,睁开眼睛也没看清是谁,含糊地说:“高僧,密失速归。”
王举人把这句话听成了‘来氏叔归’,琢磨半天不解其意,仍在一边苦苦询问,待玄空再次睁开眼睛看时,见眼前竟是一位留着稀疏胡须的老者,自己根本不认识,己为自己在无意中泄了密,心里一急,一下子晕了过去。
王举人觉得此事非常蹊跷,一时又弄不明白,小和尚既提到高僧圣人,暗想此事可能与函可高僧有关,回家后骑上毛驴忙去闾山找函可。
信宏举手间把玄空师弟三人击毙后,快马加鞭连夜赶往医巫闾山,天亮时,己来到山外,匆匆把僧衣换上,也不进山里的寺庙挂单,在山下就地寻一家小店住下。第二天早晨上山来找函可,山上僧人告诉他函可不在寺庙中,过两日才能回来。又等了几天后,他再到山上时,僧人告诉他函可己经回山,他匆忙前去求见。
函可很少住在千山,对信宏并不熟悉,信宏也是只闻千山剩人之名,对他更是不熟,两人一见面,信宏故报上假名,说有要事请他速回千山,函可正待细问,信宏一脸焦急地说:“高僧,十万火急,请即刻动身,具体情况路上再细细说之。”
函可闻听吃惊不小,简单收拾一下和信宏一同下山。两人一前一后行到半山腰时,信宏以为函可不过一介书僧,解决他岂不易如反掌,无人处只需一掌将其毙命,然后人鬼不知地挖坑掩埋,何必要等出山之后。想到此,他故意放慢脚步,待函可近前,回身一掌向函可的胸口拍去。
函可见信宏一路不管不顾地向山下疾行,忙加快脚步跟在他身后,刚要问千山之事,猛见信宏一掌向他拍来,躲已经来不急了,情急之下猛然吸口气,硬生生用胸口接下一掌,人顺势向后倒去,没等信宏一掌收回,他己从地上站起身,二目如电地盯着信宏。
信宏一掌拍去以为得手,瞬间又见函可站起身,不由得大吃一惊,双掌齐出,直奔函可的两边太阳穴,函可稍一闪身,轻轻躲过,信宏一见双掌拍空,飞身跃起,双脚连环相出,一前一后向函可的心口踢去。等他的双脚在空中相续踢出,眼见着函可不见了踪影,他刚从空中落下,猛听身后有人呵呵一笑,回身看时,正是函可,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方知眼前的老和尚绝非一般之人,要是他动杀机,自己恐怕早已毙命。事己至此,他只好硬着头皮挥动双掌上前拼命。
函可见他挥掌打来,接掌相还。刚才险中又险地化解了一掌,他虽未受伤,但已惊出一身的细汗,一时弄不明白来人为何下如此死手。两人打上几个回后,信宏觉得函可定是被自己打伤,总是躲着不与自己对掌,遂使出全身功力,一招一式,凶猛凌厉,招招不离函可的致命大穴。十余回合后,函可飘身一旁喝道:“好个禅宗金刚掌,你是何人,为何暗算老僧?凭你的本事在老僧面前绝走不过三合,还不如实说来”
信宏以为函可是在吓唬自己,也不答言,仍是招招相逼,出掌更加迅猛,恨不得一掌将函可击毙。
函可无奈,出单掌在他双掌上轻轻一挥,信宏刹时心魂震荡,身体不由自主向后退去,险些栽倒,只觉得嘴里甜丝丝的,一口血差点喷将出来,此时才知函可绝非信口夸大,自己纵使以命相拚,也不过是以卵击石。他抬手擦了擦从嘴角上流出来的一丝血流,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暗想自己此番剌杀函可不成,不光法度不会放过自己,连其他卧底之人为了自身的安全,也会千方百计地将他杀死。与其让函可和尚把自己杀死,倒不如自行了断,以免受辱,想到此,他暗自把所有的内力运聚到右掌上,然后回掌向自己的心口拍去,想一掌震碎自己的内脏,一了百了。
函可己有所准备,没想到他是挥掌自毙,忙上前一步,一指隔空点去住他的穴道,信宏整个身子立刻僵立不动。
函可退后两步,心平气和地问:“你究竟是谁,能否告诉老僧这是为何?”
信宏僵立着不能动,只得用眼睛打量函可,眼前的老和尚年约七十开外,银须熠熠闪光,双目如电,一脸的和善,有着一股不怒自来的威严,自己刚才怎没看出来呢,他暗自叹息一声。
“你真的不想说吗?”函可又问道。
如果能身体动,信宏一定会避开这双眼睛对他的注视,或者干脆扑上去让他一掌打死了事。他无法忍受一个被自己刺杀的人这么善意地望着自己。他咬着牙说:“高僧,你若真是个慈善之人,请给我一个痛快,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你也不必问了。”
函可听了,脸上没有任何变化,过了半晌,才缓缓竖起右掌向信宏推来。
信宏惊愕地看到函可的右掌瞬间化成一座山峰,沉缓地移到他的眼前,他闭上眼睛等死,忽觉浑身一颤,过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己己行动自如,疑惑不解地看着函可,不知他是何用意。只见函可冲他一摆手说:“去了吧。”
信宏惊纳半晌后,默无一言地向函可深鞠一躬,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下山去。他知道,函可不杀自己是他的为人大度,但自己不可能再回千山了,也不可能回关内的禅宗地。唉——一个出家人也要从此浪迹天涯,时时还要提防他人的追杀。他苦笑一声,一路向北而行。
信宏走后,函可站在原地思忖着,难道千山真出了什么大事,如果千山有事,正深长老岂有不派人来的道理。明天是诗社聚会之日,回千山还是不回呢,他正犹豫间,只见山路上有人骑着一头毛驴过来,等到近前才看清是王举人。王举人老远打着招呼:“函可高僧,一人在此做甚?”说完从很远处滚下驴背。
函可以为王举人是来参加诗会的,微笑着迎上前去,口念佛号:“阿弥陀佛,王举人明天才是正日子,因何这么早上山呵?”
王举人紧走几步来至近前说:“哎呀,老高僧,赶快与我去趟刘家屯。”
函可笑道:“何事这般着急?”
王举人把忙把事情的原委细说一遍,函可听后反复推敲好久,认为“米氏叔归”一定是听错了,或许千山真的出了什么大事。他无暇多想,嘱托王举人道:“贫僧马上去刘家屯,明日诗社聚首,望你替贫僧开脱一番,拜托拜托。”说完急匆匆下山而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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