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我要用仙女棒让你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晨羽，快起床！都十九岁的人了还赖床，快起来！”董梦莲看着这个已经超出自己半个头高的女儿嘴角浮出一线笑意。昨天参加了女儿的毕业典礼，看着女儿捧着毕业证书，看到自己是典礼上最年轻的妈妈，她突然激动的流下了眼泪，为做一个母亲而自豪。“你再不起来我可要掀被子咯！”“妈，昨天搞得那么累，您就让我好好会一会周公嘛。”晨羽蒙着被子，丝毫不理会任何威胁。“好，你不起来，呆会儿我和你爸要回中国，你就一个人留在这里看家。”“什么！回中国？”晨羽霍的从床上竖起来，连瞌睡虫也被吓得落慌而逃。“你爸没告诉你？明天是你表姐结婚的日子，我们当然要回去喝喜酒咯。”“可老爸没告诉我啊？他是要给我惊喜吗？呀，坏了！妈，快把那件白色的衣服拿来，还有那双袜子。”晨羽把董梦莲当成了保姆使唤，急急忙忙的，把袜子都穿反了。“你瞧，刚才叫你快点，你偏不，现在弄得一团糟。”董梦莲皱起眉头，虽然拿了毕业证书，可还是没长大。“谁叫你们把嘴封得那么紧，我得赶在你们回去之前去帮表姐带份礼物。对了，要买三张飞机票哦。”晨羽露出两个酒窝笑着说。

 

范晨羽上身穿了一件白色衬衫，下身一条休闲牛仔裤，扎了一个简单的马尾辫，走在去林家的路上。她为林家的每一个人都带了礼物，而最特殊的那份就是给寒奕的。在美国的这几年中，晨羽自始至终不曾忘记过寒奕，从原来的不懂到迷迷糊糊，从朦胧到清晰，才知道，原来这种无法名状的感觉其实就是“喜欢”，原来自己那么小的时候就糊里糊涂的喜欢上一个人。不知道他在这几年中有没有变得走样，是否还记得在下雪的日子里，出现的精灵。

 

“陈伯，您的灰胡子终于变白了！”晨羽走向前抱住了陈伯，“陈伯，我好想你！”“你，你是？”陈伯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这个长得比梓肜小姐还要漂亮的女孩子。“‘糖衣炮弹’啊？陈伯，您记性比以前差多咯。记得从前，不管我的棒棒糖跑到哪个角落，您都会记得清清楚楚，在我找不到时帮我找出来，然后，我和您每人一根。嘻嘻。”晨羽拿出一根棒棒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你，你是小精灵，是羽儿！”陈伯激动的叫出来。“羽儿，你怎么长这么大了？记得你以前很小的啊？”“呵呵，都七年了，您老的胡子都变得那么白了，我能不长高吗？对了，陈伯，怎么就您一个人在家啊？其他人呢？”晨羽放下礼物，跑遍整个林家都没找到想见的人。“哦，老爷他们都到教堂去参加婚礼了。羽儿，你上哪？”“陈伯，我也要去参加表姐的婚礼了，回来后再和您聊。”晨羽拦了辆出租车直向教堂驶去。看着路边大不一样的建筑群，想到即将要看到寒奕，晨羽不知不觉的笑了。表姐的婚礼会不会带给自己一些好运呢？

 

当晨羽来到教堂的时候，结婚仪式已经开始了。轻轻的推开门，晨羽像只小老鼠一样溜进来，可当她抬起头想看看表姐的眼光好不好时，整个人像被施了法术一样，没有了知觉。

 

“奕，为什么你说话老不算数？为什么！”晨羽没有办法压抑自己的情绪，她的哭声惊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精灵？”当寒奕看到晨羽的那一刻，他激动地想一把抱住让他思念了七年的精灵，可是，他只是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奕，知道冬天的精灵为何会在春天来临后还不肯离去吗？她是来寻找在冬日里遗失的梦。可惜找到了梦又如何呢？因为，因为梦早已碎了，无法修补了。”晨羽不想在这里看到寒奕为那位坐在轮椅上的新娘戴上戒指，也不想让表姐和表姐夫因为自己而扫了婚礼的兴致。总之，为了不见到这两对新人这最神圣的时刻，晨羽推开门跑了出去。

 

当那抹倩影消失在视线中时，寒奕终于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想冲出去。“寒奕！寒奕，你不能丢下我！”郁梓肜用哀求的目光望着寒奕。寒奕回过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跑出去追晨羽。这么多年了，他每时每刻都盼望着精灵的到来，他一直都记得曾经在精灵的床边说，“我会一直陪着你。”七年前，他已经放手让精灵飞走，这次，他不想再做出这种会后悔一辈子的事了。

 

寒奕跑出教堂，看见晨羽往东方向跑去，原想去追，可是，停在原地没有动。寒奕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三年之前那一幕。

 

这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傍晚，寒奕开着黑色跑车在公路上行驶着。望着车窗外一朵一朵有棱有角的雪花，寒奕想起四年前，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天。就是在这样的白鹅羽毛般的雪花中，他发现了一个迷路的精灵，从那一刻起，他就决定，要一直守着这个冬天里的精灵。可是，精灵在随着冬的离去后，毫无声息的飞走了。寒奕看着漫天飞舞的一片一片雪花，就像看到了晨羽天使般的笑容。看着看着，他感觉到晨羽也在看他，对他说，“不嘛，我要和奕在一起。”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使这个白色世界变得更加苍白，鲜红的血滴溅在雪上，慢慢渗透、延伸，盛开出一朵触目惊心的艳红血花。

 

寒奕赶紧下车，发现被撞的人居然是高中时期的同学——郁梓肜。他急忙把梓肜抱进车里，朝最近的医院开去。

 

苍天真会作弄人。想当初，寒奕一直以一个哥哥的身份保护着梓肜，怕她出什么事。可现在，伤害她的居然是自己。看着急诊室的手术灯依然亮着，寒奕懊恼的挥击着医院的墙壁。

 

手术灯终于熄灭了。“医生，她怎么样了？”寒奕抓着医生的手着急的问。“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她以后的日子恐怕要在轮椅上度过了。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拍了拍寒奕的肩很抱歉的说。“怎么会？怎么会这个样子？”寒奕十分沮丧的坐在椅子上，“我要怎么面对她？不，我一定要为这件事负起责任。”

 

三年来，寒奕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梓肜，梓肜也由起先的无法接受到后来重新有生的勇气。两个人在这三年里和正常人一样，活得很快乐，感情也越来越好。就在前一个月左右，梓肜答应了寒奕的求婚，不管他是不是真的爱自己，只要能够嫁给他，一切什么都好。梓肜坐在轮椅上，看着床头寒奕和晨羽一起合影的照片，默默的这样念着。

 

寒奕曾一度感到迷惘，也曾不断挣扎，不知道晨羽会不会回来，可又不能辜负梓肜，自己要为那天的事件负责。但当他看到梓肜拿着水果刀要割脉时，他抛开了精灵的笑容，回避了心中的那份情感，下定决心要娶梓肜。精灵用力挥舞着仙女棒，可还是无法改变寒奕的决心。

 

“精灵，对不起。”寒奕望着晨羽跑去的方向，站了很久，不肯离去。眼角落下一滴泪水掉在手掌心，就像那在春天融化的雪花，握不住，从指缝间消失了。

 

梓肜穿着雪白的婚纱坐在轮椅上，停下双手望着寒奕的背影，她的心开始往下坠，要到什么时候才停止呢？

 

“你们救救我女儿，她还在楼上。我求求你们了……。”晨羽听到有人在求救，加快脚步朝声音的方向跑去。老远就看到黑色的烟雾在空中张扬的飞舞，“糟了，失火了。”晨羽在美国的时候学过关于火灾、消防等方面的知识，一猜便猜到了。“你们放开我，让我去就我女儿，放开我！”“这样很危险，等消防队员来了他们会救的！”几个人拉住那个青年妇女，不让她挣脱。“你们看，那个孩子要爬出来了！”晨羽抬起头在浓浓的烟雾中寻找那个窗口，果真看到有一个小身影在窗边。“孩子！我的孩子！”“太太，您别急，我去救您的女儿。”晨羽没等别人反应过来就已经跑向大楼里去了。

 

大约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大家看到有一个孩子哭着从大门口走出来。青年妇女急忙抱起满脸是灰的女儿，亲了又亲。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感到是虚惊一场。突然，有人惊叫起来，“那个姑娘呢？她还没出来！”这时，消防车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了，大家只能祈祷消防队员能够及时救出这个见义勇为的女孩子。

 

“晨羽，晨羽！”寒奕从医院门口跑向走廊，闯进一间病房。“精灵？”寒奕呆呆的站在门口，看见病床上躺着一个全身裹着白布条的人，犹如一尊石膏像一般没有一丝生气，唯一露出外面的两只眼睛也紧闭着，正处于昏迷中。“精灵，对不起，对不起……。”寒奕握起一只裹满纱布的手，“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只要你醒来，只要你肯原谅我，我都会和你在一起。不要再睡了，快醒来。相信我，把你身后的翅膀交给我，不要再离开我。晨羽……。”寒奕哽咽着说，“晨羽，你一定要醒来，让我成为世上最幸福的人，因为我拥有一个快乐精灵。”寒奕对着病床上的人说了好多好多，希望她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唤，知道她对自己有多重要。这时，从门外走进一个人，十分疑惑的看着寒奕，“请问，您是我妻子的朋友吗？”“什么？妻——妻子？我，我……。”寒奕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变成这样？“哈哈，奕，七年前你就成了白头少年，七年后又成了老花眼，看来你真的老咯。唉，那我岂不要和一个老头子过一辈子？”寒奕急忙回过头，看到晨羽站在门口盯着墙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晨羽？真的是你！太好了！”寒奕抱起晨羽在走廊上转起来，一圈又一圈，完全忘记了自己在医院里，还把四周来看热闹的当成了空气。“怎么样？我说这个办法准行吧？”方可薇搂着刚骗成结婚的老公得意的说。“奕儿也真够笨的！如果羽儿真伤成那个样子，病房里怎么会没人陪呢？”汪洁珍第一次发现自己儿子体内的“笨”基因。“谁叫他们两个都不肯说出来，就当是惩罚一下好了。”董梦莲看着女儿脸上的笑容又恢复成七年前的样子，靠在范少海的肩头满意的笑了。

 

又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季，精灵蜕下翅膀穿上了白色的婚纱。那根借来的仙女棒被另一个精灵借走了，瞧，她拿着仙女棒在空中旋舞着，她也要去寻找一个能珍藏她翅膀的人，也许他就在那个百花齐放的季节里等着小精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