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冬之精灵哭泣着带走了我的快乐
“汪妈妈,今天我来包饺子好不好?”晨羽拿出小手,还没得到准许就已经出动了。“羽儿,你那包法不对,应该这样。”汪洁珍手把手的教晨羽。“妈,你看她哪在包饺子,她明明是在捏粉人嘛。”寒奕看着从晨羽手下诞生的一件件缺胳膊断腿的“作品”,心里不禁为它们悲惨的命运叹息。“有本事你也做个给我看看啊?”晨羽伸出小粉舌冲寒奕扮了个鬼脸。“好,我做个‘健全’的给你瞧瞧。”“奕,你以为你和羽儿一样大啊!”汪洁珍瞪了寒奕一眼,制止了一件“传世作品”的诞生。“妈,你这不公平。”“嘿嘿,汪妈妈最疼我了,看你以后再敢欺负我。”显然晨羽又是胜利者,可到底谁会笑到最后呢?“咦?精灵,你脸上是什么东西啊?来,我来帮你擦掉。”寒奕伸出的手还没来得及触到“目的地”。“哎呀,汪妈妈,奕头上有只蜘蛛,我最怕蜘蛛了。奕,你快弄掉啊!”晨羽把手里的小人儿扔在桌上,躲到了汪洁珍的背后。“小家伙,你终于也有怕的东西了!看我不把它捉下来放进你的小帽子里。”寒奕伸出的手改变了方向,按住头部,弄乱了自己很顺的发型。“蜘蛛呢?逃得还真快。”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寒奕有点可惜不能去吓晨羽。“哈哈,奕,你什么时候成了白头少年了,是不是缺少黑色素啊!汪妈妈,从明天开始您叫欧巴桑买几袋黑豆回来给他补补。不过,奕,多吃豆可是要污染空气的哦,你可别让环抱局的叔叔把你带到小黑屋里去。哈哈!”晨羽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奕儿,你这叫‘自食其果’。去照照镜子吧。”汪洁珍不想取笑自己的儿子,可是好笑的事情不笑太可惜了,终于憋不住和晨羽一起笑起来,把寒奕弄得莫名其妙,想了好半天,才明白,原本是自己要弄白晨羽的脸蛋儿,可现在倒好,目的没达成,却被晨羽“染白”了头发。“精灵,你看我怎么收拾你!”瞧着镜子里自己白白的少年头,寒奕心里不得不举白旗。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随着微风一起一伏的花海里忽隐忽现,跟着蜂蝶追逐嬉闹着。甜美、纯真的笑声在鲜花的芳香中不断扩散,有的像露珠一样从这片叶子滑落到另一片叶子上;有的则变成一串串银铃飘上蓝天,被顽皮的风系在了圣诞老人的雪橇上,摇晃身子注视着花园里的可人儿。或许这就是精灵用手中借来的仙女棒画出的一副美丽的图画吧!
只有几天的时间,“范晨羽”这个名字已如雷贯耳,如果有哪跟木头跑上前去问,“范晨羽是谁啊?”对方肯定先给他一个白眼,然后有点惋惜的说道,“你真可怜,连精灵也没见过。”
晨羽一路蹦蹦跳跳的朝高三年级走去,她很高兴姨夫同意她能像在美国时一样任选科目来安排一日的时间。这样她就可以听好听的历史故事了,而且还可以坐在寒奕的旁边。
“老伯伯,我来听您讲故事了!”晨羽清脆的声音就像七个快乐的音符弹奏着她的心情。上课铃声并没有响起,老教授正给一个学生讲解题目,大家也都谈笑着。“是晨羽啊,今天怎么来得那么早?”就在老教授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睛时,铃声刚好响起。“瞧,不是正好吗?”晨羽笑着转过声朝寒奕走去,突然停下了脚步,她看到寒奕旁边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女生,低着头,在听寒奕讲题目,满眼的羞涩掩不住喜悦之情。晨羽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坐在了第一个位置上。
放学的时候,晨羽坐着没有挪动脚步,乌黑的瞳人里两个身影渐渐远去,卷卷的眼睫毛蒙上了层薄薄的雾,大大的教室里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影子。
寒奕靠在车上,不时的看着手表,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情。“请问,范晨羽什么时候出来?”看到上次拉着晨羽跑走的那个小男孩,忙上前问。“她不是到高三去上历史课了吗?”小男孩挠了挠头走了。寒奕不明白,如果晨羽来上课,为什么自己没有看到她呢?她为什么没有坐到自己身边呢?没有多想,便飞快的跑到教室门口,看到的只是一个空荡荡的教室。
“对不起,请问有没有看到范晨羽?”寒奕每看到一个人,就这样盲目的问着,一直问到最后一个离开学校的人,还是不知道精灵去了哪里。
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晨羽躲在公用电话亭里,拿起电话,“喂,是姨妈吗?我是晨羽,我想回家。”打完电话,晨羽坐在电话亭旁的石凳上,等着表姐找来接她回去。
“晨羽,你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刚才在学校寒奕还在到处找你呢。”方可薇一想起寒奕那种焦急的眼神,无奈的笑了笑。看到太过安静的晨羽,可薇蹲下身子,“小精灵,今天怎么不笑了?”这么惹人喜爱的孩子也有忧郁的时候,可薇心里掠过一丝不安,“是不是和寒奕闹别扭了?”“表姐!我想爸爸、妈妈,我想回家!”晨羽搂住可薇的脖子,哭着说。“精灵是不会哭鼻子的。乖,咱们现在先回姐姐的家。”可薇从小没有弟弟妹妹,虽然眼前的这个孩子在无意间打碎了她作为少女的一个梦,但她只怪寒奕不是她生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只怪自己和寒奕之间是有缘无分。她试着去做一个真正的姐姐,轻轻的拭去晨羽脸上的眼泪,“或许寒奕已经在我家了。”
可薇老远就看到停在门口的黑色跑车,还有一个修长的身影。现在的她在看到他时,已不再激动万分,不再无理取闹,只是很可爱的一笑,一个不做作的笑容是最美的。
“晨羽,你来上课怎么不告诉我?”寒奕握住晨羽的小手,“怎么又哭了?”看到晨羽脸上还没干的泪水,寒奕在心里问自己,是谁把她弄哭了。“我高兴哭怎么样?Look at this!”晨羽抓住寒奕的手放到眼睛前,“我的泪腺发达!”说完扑到董梦芸的怀里,“姨妈,羽儿想你了!”听到晨羽的话,寒奕很茫然,他看着方可薇希望能知道些什么,但可薇也只是不知所故的摇摇头。
因为汪洁珍舍不得晨羽,晨羽只能继续寄住在林家。但情形已和以往大不同了,小精灵变得不爱说话,尤其是和寒奕,一见面就不容分说的扭头就走,如果实在走不开就故意转移注意力,有时候会扯到陈伯灰白的头发或胡须上,弄得陈伯莫名其妙。除了寒奕,又有谁知道精灵的心思呢,可有谁来告诉他这到底是为什么?或许是小孩子赌气吧!寒奕只能这样安慰自己,没有了晨羽缠着撒娇,仿佛身体缺少了一部分一样,很不习惯。
校园花坛里的月季在周围的赞美声中涨红着脸蛋,表露出淑女的羞涩。偶尔,也会深情的望着坐在花坛边缘的他。只是看着他的背影,连月季花儿也知道他的心事吗?
“梓肜,你说,怎么样才能让一个孩子开心起来?”寒奕神情有点迷惘,就像是在站在十字路口想过马路,可两边都是红灯一样。“怎么,是为了晨羽?”郁梓肜想起那天和晨羽目光相接触的那一刻,感受到晨羽的眼神中有一种无法诠释的东西。她看到晨羽走进教室,转过身,却坐到了第一排。她也意识到自己坐了晨羽的位置,可她就是不想离开,是被寒奕侃侃而谈时的专注吸引了,或者是被他当时迷人的笑容吸引了?其实,她早就被他吸引了,她也曾是那么多被无辜扔进垃圾筒的信笺的主人之一,也曾是被晨羽搞恶作剧的受害者之一,庆幸的是她当初没有在信纸上留署名而已。“你想什么呢?”寒奕对身边这位平时有点柔弱,一说话就会脸红的小女生是有怜惜之情的。在晨羽没有出现以前就是这样,把她当作是一个非常需要保护的妹妹,当然,在晨羽出现之后也是这样。“你和晨羽怎么了?”从没看到他这般模样的梓肜有些担心的问。“她不理我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对小孩子来说,买些糖果啊,娃娃什么的就可以哄她开心了。”在梓肜心里,晨羽只是个孩子,一个有着“怪才”头衔的孩子。“晨羽和其他孩子不一样,她不仅是个孩子,还是个精灵,一个给别人带来快乐的精灵。可是现在,她连自己都不快乐,要怎么去给别人快乐。说句老实话,她已经好几天没理我了,可我却一直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寒奕眼中一瞬间划过的伤不知道梓肜有没有看到,如果她看到了会和可薇一样理解吗?
春天的时候,花的精灵会舒展开薄薄的,透明的翅膀飞向开得最美丽的花朵上,和蜜蜂一起忙碌,但不是采蜜,是采撷冬天遗留下的,未实现的梦。那么,冬日里雪的精灵会在春天里做什么呢?是融化吗?不,那不是融化,是在哭泣。
晨羽再一次看到这两个身影靠得那么紧,她不明白自己为何想哭。在表姐那里,她已经知道了这个女孩子的名字。有时候她觉得,这个叫郁梓肜的女孩子正是寒奕一心想要去保护的人,也就是说,她就是表姐所说的寒奕的女朋友,那应该为寒奕高兴啊,可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呢?我知道了,如果她整日和奕呆在一起的话,那我不就是不能和奕一起玩了吗?我是在为这个生气吧!晨羽没有打扰他们,很快的擦去眼泪,迈着小声的步子离开了,在走的时候,她朝正盯着寒奕背影的月季说,“乖,听话,闭上眼睛睡觉,不要去偷听人家说悄悄话。”躲在花蕊中的花精灵听到这话便飞走了。雪是那么的纯真、洁白,即使融化成为水,还是那么晶莹剔透。
晨羽背着个小包包一个人走回林家时,看到表姐在门口张望着。“表姐,你是不是做了坏事?鬼鬼祟祟的。”晨羽大老远的就把手放在嘴边大声的喊着。“羽儿,你可真是个小蛋白质。”可薇看到晨羽赶紧跑过来,有点气喘的说。“什么蛋白质?蛋白质不是人身体……。”“先别说蛋白质了,叔叔出事了,阿姨正在寒奕家等你呢!”“爸爸?爸爸!”晨羽把小包塞给可薇,自己直向林家跑去,一边跑着,眼眶里的泪水也一边落着。
“Mum,what’s wrong ……。对不起,我……。妈妈,爸爸怎么了?”晨羽看见林家大厅里坐了好多人,妈妈真的回来。“晨羽,爸爸没什么大事,他只是想你了,要把你接回美国。”董梦莲搂着女儿,几个月没见到女儿,发现女儿长大了好多。“是真的吗?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好吗?我也想爸爸了。”晨羽埋在母亲怀里,揉搓着脸蛋,嗅着母亲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
晨羽跟着妈妈坐进了车里,她探出小脑袋眼睛一眨不眨的朝外看,想看到某个身影,可惜一直等到眼睛酸酸的,流出了眼泪也没等到那个身影出现。车子的引擎响了,在方家、林家十几双手的挥别下,车子开始跑起来了。晨羽把脸紧紧贴着玻璃,一如迷路那日贴着咖啡店的玻璃一样。
寒奕放学后没看到晨羽,就把梓肜送回了家。他在星光和灯光的辉映下,有些懒散,带点沉重,一边继续想着法子,一边走在回家的路上。
“妈,晨羽在看动画片吗?”寒奕找了几个地方都没看到晨羽,但见她房间的门关着,想来是又躲着他。“奕儿,你怎么刚回来,连和羽儿最后一面也没见着。”“妈,您说什么?晨羽怎么了?她是不是出事了?”寒奕咬了一口的红蛇果被糟蹋的掉在了地上,滚了一圈,不再动了。“呀,你这孩子怎么老说不吉利的话。羽儿是和她妈妈回美国了,就是刚才的事。唉,她刚走,我就开始念她了,你说这以后……。喂,奕儿,你上哪去?你追不上的!”寒奕从桌上抓起车钥匙就跑。精灵,你要等等我,我一定会让你高兴起来的,一定要等我赶到!
有些事越是急,就越没效率,就应了那句俗语,“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寒奕不停按着喇叭,可没用,前面的队伍排得老长,一辆接着一辆,就像农民到城里去赶集一样拥挤,热闹。
估计在寒奕按了第N次喇叭后,一架飞往洛杉矶的飞机在天空发出一阵声响,然后钻进云层里不见了。待到寒奕赶到机场时,服务小姐微笑着说,“对不起,先生,您所说的这次航班已经起航。”
在洛杉矶的一家医院里,范晨羽坐在一张病床前,“妈,爸爸得的是什么病?”“呵呵,只是小感冒而已。晨羽,你总算被妈妈骗到一回了吧!”范少海点了下女儿的玲珑巧鼻,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好哇,董梦莲,你居然设计我!”这可是晨羽第一回栽在父母手中,想当初,都是她把他们弄得迷迷糊糊的,没想这一次“扭转乾坤”了。“小宝贝,别生气了,谁叫你爸爸想你呢?”董梦莲心里真是乐极了,但在女儿面前又不能表现出来,她可是憋得好难受啊。“我就不和你们计较了,谁叫你们平时也不和我计较呢?但我要问一个问题。”“什么问题?”范少海怕女儿又问出些什么希奇古怪的问题,到时候代价肯定又会很惨重。“什么叫‘母亲’?”晨羽在听寒奕讲故事时听到这个词儿,她很想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又怕像上次那个“牛拉脾气”一样,被人家笑,就一直都没问。“就这个?晨羽,我忽然发现你好可爱哦!”范少海把女儿抱在怀里。“这个‘母亲’,就是妈妈的另一种叫法,比较书面化。”董梦莲很耐心的给女儿解释。“原来如此。在汉语中,要表达一个意思可以用好多种词语来表达,这不是太麻烦了吗?”晨羽一直都认为汉语太难,因为它很烦。“人家造字的都不说麻烦,你倒是急了。晨羽,爸爸来考考你,爸爸的另一种和‘母亲’相应的叫法是什么?”“这简单,母的对应是公,那就是‘公亲’啦!”晨羽眯着眼睛笑起来。“哈哈,梦莲,咱们的女儿不愧是‘怪才’啊!”“这叫创造力,是你的优良基因遗传的。”“你们干嘛笑成那样?告诉我嘛!”晨羽扯着笑得起劲的范少海问,可问着问着,连自己也笑了起来。一家三口的幸福,家的温馨让人好羡慕。晨羽快乐的笑着,好象把在中国时的那些伤感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是不是孩子特容易忘记一些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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