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很小的时候,那还是大呼隆生产队的时候,我的父亲就喜欢在自家的地里种瓜,只所以这样,一是父亲喜欢种瓜,二是种了瓜可以多卖些钱,增加经济收入。那是一个贫苦的年代,各种主副食品十分匮乏,其中瓜果就更是稀罕之物了,在当时,除了生产队里偶尔种瓜以外,一家一户的农民家里很少种瓜,整个夏天,人们能吃到的瓜果很少,因此,我们家里种瓜,在周围很是显眼,免不得自种瓜以后的日子里,有不少的麻烦,我这里所说的麻烦,主要的是看瓜。
即使是在那个年代,要说是有人偷瓜,也都是那些十岁到二十岁刚出头的青少年干的勾当,我们看瓜就主要的是防备这些人。我清楚地记得,我们家种的瓜自从结出了一点点的小瓜蛋子的时候,就要24小时看护了,直至到最后的拔瓜园拉瓜秧。看护瓜园,白天还好些,到夜里是需要有一个人始终醒着,只有这样,才有可能避免瓜园里瓜被偷,我对这瓜园的记忆,最深刻的就是夜里看瓜了。
我以为,夏天是穷人最好过的季节了,在穿的方面,只要有简单的一件遮羞的衣服就行了,在吃的方面,除了夏天蔬菜相对多而充足以外,还有各种野菜供人们食用,在睡的方面,屋里可以,外面也可以,在大树下随便铺一张草席就睡了,那还是睡在一个天然的大地空调底下,如果没有蚊子,那也够舒服的了。在那个年代,孩子们不需要费心地学习,因此,从小孩到大孩,除了吃饭回家和帮助家里干点农活以外,剩下的时间,家长也不过问,就是无休止的无忧无虑的玩,开心的玩,白天玩,到夜晚还玩,还喜欢差不多大的孩子成群结队的玩和疯,在夏天,孩子们在夜晚玩累了以后,就各自拉一张草席,在村口的大树下一片一片的睡下了,等睡了一阵睡醒了以后,就商量着如何偷东西吃了,其中,像我们家种的瓜,最容易成为他们的首选了,他们很少能吃到瓜果,因此瓜果无论成没成熟,对他们都很有诱惑力,另外深夜去偷瓜对他们来说很刺激,也很好玩,我们整个季节的看瓜与他们偷瓜的较量都在进行。
在夜晚看瓜的时候,是父亲、哥哥和我轮流值班,每到夜里十二点以后是最容易招偷的时候,到那时候人也困了,可就是不敢睡觉,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摸过来了,每当这个时候,我们就像一个警觉的哨兵一样,都要睁着一双警惕的眼睛,不时地看着瓜地旁边的一切,听着深夜下的每一个可疑的动静,有时发现了可疑的迹象,还要走过去看看,而此时那些调皮捣蛋的孩子也许就潜伏在附近的庄稼棵里,他们不顾庄稼棵里的闷热和蚊虫叮咬,在静静地观察着我们,寻找着机会,一旦认为可以下手,他们会摸进瓜地里,不管是不是熟的,就胡乱摘了去,如果我们发现了他们,就会拿着棍棒,喝骂着追赶,直至他们追得不见了踪影,由于我们看护的比较严,在我们种瓜的那几年间,被偷的次数也不是太多,另外,一旦发生了被偷的情况,我的父亲和哥哥必然会在第二天白天再继续寻找这些偷瓜的人,吓得他们也不敢再轻易下手了。唉,这看瓜是折射出来的是当时农民种瓜挣点钱的不容易,也反映出了当时农村的孩子很少能吃到瓜果等好一点的东西,这些孩子也馋得很呢,到了如今,到处是瓜果,谁家要是再种瓜的话,就基本上没人去偷了。
年少时常常和父兄一起夜里看瓜,还使我充分领略了乡村夏夜天空的景象,深夜值班,除了注意瓜园的动静以外,还就是仰望天空和周围的景象了,深夜周围一片漆黑,啾啾的夏虫鸣叫声听得特别真切,也更衬托出了夜幕下乡野的空旷和寂静,此时或天空繁星点点,或一轮皓月当空,有时睁着眼无聊,我便开始遐想起来了,这夜的静美好是美好,可自己被笼罩在这一片黑暗中了,看来还是白天好,可白天又没有了这夜的神秘,有时望着这夜的天空,又突然想起了大人们给讲的星星或月姥姥的故事,此时我就会想,这星星和月姥姥上都是什么样子的,要是能上去看看就好了,有时还想,有关这星星和月姥姥的故事是不是还在延续,她们此时都在干什么呢……
赶到夏夜看瓜的时候下雨,那夜幕下的田野又是另一番景象,你会对那雨声和风声格外的注意和印象深刻。有一年的夏天,我们在离家有一两里路远的地方种瓜,在一天晚上八九点的时候,我父亲和哥哥都回家吃晚饭去了,就剩下我一个人在瓜地里,突然间,狂风暴雨和雷鸣大作,而此时在离我们的瓜地有二三百米的地方,前天才埋葬了一个我们村里得暴病突然死亡,比我才小六七岁的小男孩,看着听着夜空下电闪雷鸣,想着前面不远处埋葬的那个几乎同龄的小男孩,才十几岁的我毛骨悚然,就盼望着父亲哥哥快来。就在那一天,当哥哥发现突然下雨了以后,他不顾暴雨和隆隆的雷声,就急忙从家里往瓜地里赶来,看到哥哥来了,我才长出一口气,哥哥素来知道我胆小,他看到我第一句话就问我,害怕了吗,我强忍着镇静地说,没有,其实,我内心里早就有点发毛了。
一说起家里种瓜的事,我还有很多美好的记忆,永远难忘。我的舅爷爷是一位种瓜的能手,他是我奶奶的弟弟,也我们一家的恩人,每到夏天,他常常到我们家来帮我们种瓜,我父亲种瓜的技术就是跟他学的,以至于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们家就常常种瓜,我们家种瓜,是西瓜和小瓜都种,西瓜个个长得圆溜溜的,像只小水桶,每个都一二十斤重,小瓜按大类来分,有甜瓜和菜瓜,尤其是那种叫花麻李子的瓜,花纹好看且个头大,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那西瓜如果长偏了,外形不好看,我父亲把瓜反转垫垫弄弄,要不了几天就又重新长圆了,真是神奇。看着家里种的的瓜一天天长大,满地里都是大大小小的瓜,我我心里就特别舒服,就充满着期望,盼望着瓜快快长大,好卖钱,另外我也好能尽情地吃瓜了。
吃瓜,是那时候最开心的事了,尽管想着瓜要卖钱,可满地里都是瓜,吃几个又算什么呢,再说了,小时候我是出了名的好吃懒做,嘴特别馋,我怎么能经得住那满地的瓜的诱惑呢,所以,一等到瓜成熟的的时候,我就敞开肚皮尽情地吃,有时都吃得都撑得慌了,说起来那时候的吃瓜,那才是真正的叫吃瓜呢,我想吃瓜的时候,就满地里找那些熟透了的瓜吃,俗话说,瓜熟蒂落,这个蒂落,就是瓜与瓜秧连接处的那个蒂,就像一个婴儿出生时与妈妈连接的那个脐带,瓜的这个蒂与瓜秧脱落了,就证明这个瓜熟透了,我们当地的土话就叫做瓜落蛋了,这种瓜吃起来甜瓜那真叫蜜甜蜜甜的,有的面瓜那面,可以说是面得糊口而香甜,想起来现在城里人虽然吃到的各种瓜果品种多而吃的多,可他们是永远吃不到真正熟透的瓜果的,要是那些瓜果等熟透了再摘,等到这些瓜果几经周转从农民手里再到到了城里人手里,那不早就烂了吗,所以现在城里人吃到的瓜果大多是六七成熟就摘了,等到瓜果旅行到城里人手里的时候,正好也空熟了,应该说城里人吃到的瓜果大多是这样的。
等改革开放过了几年以后,我的父亲年龄也大了,他老人家又随即突然生了重病,生活几乎不能自理,到了那个时候我也已经出来上学了,家里只剩下哥哥和嫂子两个人在家忙碌,我们家里就再也不能种瓜了,我看瓜和狠吃海吃瓜的历史就结束了,看瓜和在瓜园里吃瓜就成了年少时候的一种记忆。
旷野里的瓜园,瓜园里看瓜临时搭起的工棚,茂密的瓜秧,那瓜秧下满地圆滚滚的瓜,守护在瓜园里那每一个夏的夜晚,那满天的繁星,那啾啾的虫鸣,那风吹庄稼叶的沙沙声,那时候父亲和哥哥在瓜园里的身影,那时候一个少年在瓜地里晃动的身影和其所思所想,所有这一切都定格成了我对自家瓜园里的记忆,都变成了我今天这篇以偏概全《瓜园轶事》的素材。
我所说的我家瓜园,都已经过去快三十年了,真是时光如梭啊,唉,不说了,就此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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