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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宫(十六)

时间:2010/6/20 作者: 绿尘 热度: 78160

68

我和他的手机同时响起。­

“是白绿吗?我是领队,时间到了赶紧回来集合,大伙都等你呢。快点哦!”电话那头催道。­

我应了几声便挂了。­

“要回去了,他们在等我们呢。”王凯边说边收好手机,拉着我的衣袖一路跑着回去。­

春风轻轻地吹着,我和他穿过蜿蜒的小路,踏上林荫大道,偶有败叶随风落下。这一切使场面更具诗情画意,只是眼前这个男人不是我的。­

快到的时候我甩开他的手:“这样会让人误会的。你先回去,我在你后面一点。”­

“你先走。”他喘着气,最后决定。­

“嗯。”我转身。­

“旅途愉快。我是说剩下的时间。”他突然说。­

我背着他点点头:“你也是。”­

回到团队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我说我迷路了,所以很抱歉。导游说,没关系,下次要注意安全,不要一个人走了。­

我点点头。然后是照集体相,然后吃饭。­

后面的一天多也不知道怎么过的,跟着二号车的人,出了一次海,品了一顿茶,看了刀展,去了著名的鼓浪屿,然后是某某名人的故居。­两天后,就回到了厂里。

我拿回几包在鼓浪屿买的特产,虽然这些东西在深圳也有得买,但总不及自己的心意吧。室友们吃得兴高采烈。我把已经刻到脑海里的美景给他们细细描绘出来,他们又是一顿捶胸顿足,恨自已不跟我去夏门,两天内花的钱却比我的多。

 69

到四月中旬的时候,厂里还是没事做。又走了一批人。说走就走。几百块的工资都不要了。­

因为旅游花了几百块,我比之前更加节省了。放假哪也不去,吃了饭就在宿舍里待着。­

月底的时候,韦乐突然辞了急工,也是即辞即走,不要工资底薪。­

“韦乐,你不上班坐在这里干嘛呀?”早上我跑上四楼找大妈签名退坏料的时候看到他手里拿着一张纸,呆呆地坐在车间外。­

“我辞急工了,五一就走。”韦乐说。我突然发觉他和女孩子说话的时候已经不会脸红到脖子根了。这是今年的事吧,却不能确定是哪个月份的事了。他脸上也开始开始明显地出现一层胡滓,黑黑粗粗的,看起来很扎人。­看着这孩子成人,真是件令人高兴的事。­

“怎么这么急?”我微微皱着眉头。­

“我跟我哥回家去。”­

“家里出了什么事了吗?”­

“回家盖房子,老哥要娶老婆了。”­

我笑道:“真是恭喜呀!”­

“五月三号是我妈的忌日。我哥六月份才结婚吧。”韦乐有些忧伤地说,其重点在于回去忌拜他妈,而非参加他哥的婚礼。­

“啊,你妈不在了呀?”我有些惊讶。­

“在我读技校的时候突然走了。我爸留下三块地突然不知去向。那时我才16岁。”韦乐继续说道。­

“你爸怎么这么狠心呀?”­

“他哪里敢回来,欠债的人只配在外面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

我发觉自己越听越能挖他的密秘,但每挖一点我都觉得自己很残忍,触到他的痛处并不是我的目的。­

“我哥带我打了两年工,然后又卖掉家里的另外两块地,才勉强把债还通了。我哥跟我嫂都谈了三年了,今年终于决定回家结婚。家里还有一块空地,我们手头还有一万多块,先让他们盖着房子,等过了母亲忌日,我就去青海打工,听说那里有个厂工资有四五千,不过很累。”­

“你恨你爸不?”我问。­

“有什么好恨的,如果恨有用的话,我宁愿去恨。可钱还是要还,家还是要回的。”韦乐此时更像个大人,真是一改往日的孩子气,蜕变地真快。我想跟他说,我也欠了一屁股债,我也想快点赚钱还掉,但我很幸运,我有老爸老妈跟我分担。­

这时我突然意识到正事未办,大胖此时肯定在拉上气得冒火,因为那批货挺急的,就等我手头的料了。但突然又意识到,韦乐是大胖的老乡,据我观察,大胖非常喜欢韦乐,韦乐的走她一定也很郁闷。­

“大胖知道你要走吗?”我突然问。­

“刚刚有给她发信息。”他说。­

“哦。我要去做事了,咱们保持联系。”我说着就往车间大妈的办公室走去。­

韦乐说好的。­

回去的时候大胖果然脾气突然暴躁了很多,手忙脚乱之余,错误百出。­

女人难过爱情关。哎!平时就算摆多么大的架子,遇到这种事都会无从招架的。­

“韦乐要走了。”我跟大胖说。­

“你怎么知道的?”大胖皱起眉头。­

“刚刚去退料碰到他了。”我说。­

“怪不得去了老半天。”她不高兴地说。­

我悻悻地走开了。看来她的脾气真不小,我惹不起还躲得起。­

下午我从仓库下来的时候,拉尾一女孩子突然叫住我。­

“阿绿,过来。”­

“小不点,找我啥事?”­

“我告诉你,刚刚有个男孩子进来说找你。他在你的办公位那里坐着等你。谁知大胖硬是把他拉到她的办公桌这里了。他们好像是老乡,那个男孩子给了一包东西大胖,叫她交给你。”小不点的工位离大胖的办公桌最近,她看不惯很多大胖的行为,和我还有王大姐坚持统一战线。­

“哦,我知道了。谢谢你。我不会让大胖知道是你告诉我的。”我笑着说。­

小不点有默契地一笑,可爱地让人忍不住捏一把她粉嫩的小脸。­

大胖回来的时候,我问道:“我好像有看到韦乐的背影了。他有来过是不是?”­

“哦,他来找我。”她有些不自然地说。­

我“哦”了一声。­

“你没事做吗?不去做事站在这里干嘛?”我看了小不点一眼,不爽地走开了。­

韦乐走那天打电话来说,那天他本来还想跟我说说话的,还买了一包糖请我吃。可等了好久我没回来,就叫大胖交给我了。­

我恍然大悟。后来觉得,只是一包糖而已,就算是成全大胖的恋情了。毕竟一厢情愿是件痛苦不堪的事,留着一包糖给她发泄发泄吧。­

  70

       刚进入六月的时候,天气骤然升温,我们不得不褪去用了大半年的棉被。这个集体的行动引发了一场数不清的虫虫们无家可归流离失所的浩劫。躲在被子席子底下的他们四处盾逃。­

       我们洗被单席子,又暴晒棉被,把冬天的用品都收起来了,结果跑得屁颠屁颠的虫虫们只好躲到我们的床底下,或者我们放杂物的箱里箱外。­

       有一回我洗睡衣,就看到一虫虫的尸体,紧紧地粘在上面。估计是半夜出来活动,不料我翻了个身,来不及逃命,便死在我的身下了。又有一回我坐着看书,一虫虫大摇大摆地爬过,我抓起书用尽吃奶的力一拍,结果它就下地狱了。还能不下地狱吗?小肠小脑浆都出来了,恶心地让我连书都不想要了。­

       有些时候我也会追着它们满宿舍地跑,手里依然是拿着书。如果是在地上被我逮着的话,就要动用动用我威力无穷的大脚了。总之,虫虫是难逃这劫的。­

       令我匪夷所思的是,宿舍之小,如何能让如此之多的虫虫安居乐业?为了解开谜团,我经常翻箱倒床。可折腾半天的结果却是,难以觅寻到他们确切的住所,毕竟宿舍住着六个人,床底都塞满了东西。这得六个人集体出动齐心协力方能成功。可室友们都觉得我无聊,不愿陪我无聊,所以我只能独自行动,一个人无聊了。­

        天气越来越热。过了儿童节之后,厂里的杀虫节来了。看来这已经是厂里的惯例了,知道每年这个时候的虫虫最猖狂,最恐怖。­

       在男生宿舍转女生宿舍的三楼,张贴了几张烂掉的手手脚脚的图片,从各个角度看,都烂得够触目惊心。黑板上说是被虫咬的。所以明天整栋楼要进行杀虫大行动,宿舍里的东西要搬到阳台外面,然后把阳台的门锁住。­

       这是项非一般艰巨的工作。室友们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多到阳台都塞不下。幸好挤了又挤塞了又塞,总算把它们全丢在阳台外面了。­

       杀完虫那天晚上,我们满心欢喜,以为终于可以不用和虫虫分享一个宿舍,也不用再受它们的威胁了,虽然收拾那堆东西让我们一再地大汗淋漓,而且在看到满宿舍的杀虫白粉时曾破口大骂厂里为什么不用喷雾式的杀害剂。但只要虫虫全军覆没了,什么都值了。­

       可那天晚上,虫虫却依然能矫健地活动,并且比往常更加活跃。一早上起来,竟发现有几个虫虫昨晚是和自己一起睡的,睡衣上有尸体不说,手上脚上都能找到虫虫留下的牙齿印。它们似乎在向我们示威:谁叫你们想灭我们的?门也没有!­

       我们苦不堪言。虫不但杀死,好像一下子又变出来了许多来。这杀害白粉怎么像­好吃的东西,有把它们引出的魔力?

     “每年都这样搞一回,我都来这三年了,还是这个白粉…”林伶抱怨道。­

       我恍然大悟。原来问题出在厂里的那群精打细算的精英里。他们一次性购买了若干年杀虫剂的量,因为很多东西都是买得越多越便宜,他们就是这样为工厂节省开支的。­

       可虫杀死了吗?没,还健康快乐地活着呢。

      人家虫虫也挺不容易的,这么多年来经过了优胜劣汰,自然选择,又对那个杀虫剂有了抗药性,而且越活家族越庞大,这一路走来,多少让人回忆起新中国成立到现在的繁荣富强,多么艰辛,多么坎坷呀!­中国人民翻身了,虫虫也翻身了。你们都活得好好的,有理由不让人家虫虫活得好好的吗?不就是往你箱子里撒几泡尿几泡屎的问题吗,不就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从你眼前耀武扬威了一下吗,不就是咬烂了几个人的手手脚脚吗?这算啥大事呀?上天还有好生之德,算了吧,饶了它们吧!­厂里是以上的说法。

      不就是几个虫嘛,又死不了人,况且不是厂里不出钱不出力杀虫,是虫的命大,杀不死!­

      我们有话说的也要没话说了,喊苦喊冤没人申张,只能继续和虫子住,让他们继续横行霸道了。­

      我们有过自己的杀虫计划,但是整栋宿舍楼是连着的,你们家的没了,别家的也是会跑过来的。还是做罢。上天有好生之德嘛!­

­      于是杀虫的事就这样告一段落了。

       71

       端午节前我们迎来了今年的第一个忙乱期。­

       我们拉被一个姓滕的客户给包了,无论如何,只能下他们家的手机,其它的统统要放到一边去。 ­

       此人是正宗的东北汉,一米七几的个,大大的脑袋,犀利而淡定的眼神,容光焕发的脸,壮实的身体,走起路来如狂风暴雨,快而有力却不失其气派,嗓门高亢而嘹亮,一声吼下,全部人都不敢吭声,笑起来却能把全部人都感染了,也跟着他一块笑。我们尊称其为滕总。其实他也不过是一打工的,只是这份跑腿的工作自由些,压力也大些。不过还好,工资可是我们的两三翻。­

       滕总是所有客户中最勤快的,每天的上班时间有百分之八十在我们的车间和仓库之间来回跑,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就躲在租房里睡懒觉。­

       他第一次在我们厂的我们拉下第一款手机的时候就跟大妈狠狠地说:“早上发一千套料给你们,明早前给我组装好三百台手机,可以不?”­

       大妈犹豫了0.1秒,并迅速算出一个33.333%的概率,觉得应该可以做到之后,才笑着说:“既然滕总开口了,我们就是做通宵也要赶出来呀!”­

     “好,太爽快了,我最喜欢和你们这么爽快的的厂合作了。上次那个厂,我他妈给他一天半时间,一百台也没给我做出来,好不容易做完一千套了,却不能卖出去,现在全囤积在我们公司里,你说倒不倒霉?等你们把这一千套做完了,我就拉那一千套来给你们返工…”滕总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我和王大姐却总感觉事情不妙,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大妈一开始说我们拉是新开的,拉长助拉员工都是新的,只能做一些简单的货。而我和王大姐也只能适应一些简单的工作和物料,如今却突然要我们做这么高难度的机型,怕是觉得时机已经成熟,该给我们一些挫折和磨难了。任何优惠优先工作都是有度的。主管的工作就是该保护的时候就保护,该残忍的时候就残忍。­

       大妈转向小妈:“今天你就负责这个事了。明早前务必把滕总的三百台机子做出来。”­

       小妈根本没有考虑的余地,因为她升副主管和我升助拉是同一个时间,之前也是打理一下车间拉里拉外一些例如哪个员工和哪个员工闹矛盾了,哪个拉长和哪个拉长吵起来之类的民事纠纷。现在突然受了如此重任,当然会有些不知所措。­

       大妈又笑着对滕总说:“我现在就叫我的助拉去点料,点完立马开拉给你下!”­

       滕总大喜过望:“好,我就欣赏您的爽快。”­

       之后,我和大胖还有王大姐就被叫去点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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