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待在紫玉阁中休养了几日，身体似已近痊愈。
不过数几日，却是入了七月。紫忆安静地倚在窗边，凝望着前院种下的各种草木，它们安静地伫立，似在慢慢等待枯萎，亦或是在接受昔日荣枯的事实，祥和却缄默，如渐渐沉睡的老人。
院内还是有淡淡花香的，只是不胜往日的浓郁，夹杂着草木衰落的气息，然而眼前的景色却更能让紫忆感受到阁中的淡雅。
凝神想着自己竟成了大家闺秀，嘴角不禁溢出一丝浅笑，是苦，是嘲，还是幸，她亦道不清。
“小姐…”月竹轻声唤道。方才匆匆从楼下赶上来，见紫忆正在思索着什么，也不敢冒昧地喊叫。
虽是轻声，仍是免不了心惊，紫忆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继而又扭头微笑着看着她：“什么事？”
月竹穿着例制的浅绿婢女服，青丝挽成两个小髻，看起来眉清目秀，樱桃小嘴轻轻一动：“老爷让您去正厅一趟，说是有客人前来道贺，让您亲自去一趟。”她是个乖巧聪慧的女子，自小跟着上官紫忆一起长大，已近十五岁。
纤细的淡眉微颦，紫忆轻声问道：“道贺？为什么？”
月竹甜甜地一笑，道：“小姐昏睡半个月，如今醒了，很多人都前来府上道贺呢！”
紫忆心下不禁一叹，还真是夸张了点，淡淡说道：“知道了！”
“小姐…”月竹微抬起头望着紫忆，言辞吞吐，似在犹豫。
“说吧！”紫忆温和地一笑，说道。
“小姐，月竹觉得，这次来的真是不速之客啊！”月竹睁着大大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此话怎讲？”紫忆嘴角一样，端详着她，眼里净是温柔。
“所来之人，是右相大人及其公子，”月竹顿了顿，补充道，“还有左相之子。”
紫忆心中一凝，随后依旧浅笑，“如此大驾，我还真得亲自前去道谢呢！”说完，自顾地走到梳妆台前。平日里足不出户，淡妆淡抹，此时上妆，只是为了不让父亲失面。
月竹心领神会地跟在她后面，为她上妆。
“呀！”只听得月竹惊呼一声，手拿着紫忆已用红丝系好的长命锁停滞在半空。
“怎么啦？”紫忆看着镜中站在自己身后一脸惊恐的月竹，心里隐生不安，明眸转动，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眸底却是随之而定的平静，如秋日的神湖，不出涟漪。
再顺着月竹眼神定住的位子从镜中望去，清晰可见一道寸长疤痕正躺在自己右颈下方。那痕在白皙如玉的颈肩交接处，像一条新生的蠕虫，安静地熟睡着，确实触目惊心。
“这是怎么回事？”月竹从愣愕中回神问道。
“我也不知道…”紫忆眸底变得深沉，微微叹了口气，眼神淡淡飘远。许久，她才缓缓说道，“没事…把长命锁为我戴上吧！”
“可是…”
“好了！时间不早了，不能让父亲久等。”紫忆平静地说完，接过月竹手中的长命锁，自己戴在颈上，便起身更衣。
起身之际，她突然想起前世里，自己用碎玻璃片狠狠向颈上划去的那一幕，她真的有些迷惑了，她到底是苏烟，还是上官紫忆，事到如今，她终究有些不能合二为一。
也许这道痕，是给她以后用情的一个警示，才伴随着她穿越到千年之前的。
千年之痕亦非梦，倏然惊醒梦中人。
所谓痴，不过是自己醉生梦死般的心甘情愿，又怨得了谁，恨得了谁？这疼痛，这疤痕，便是自己一生也无法躲过的代价。
此时，中尉府的正厅，早已是热闹非凡。前来道贺的人如此之多，却是上官云所未料到的，他是聪明人，心下暗思，小女大病痊愈，竟有如此多的人前来道贺，怕是各有所图。
“王爷，听闻紫忆公主天生丽质，琴棋书画亦是样样精通，愚侄真是自惭形秽呀！”说话之人正是右相之子莫天羽，此际借着大家兴起，举止优雅地走到上官云面前，躬身道来。
上官云乐呵呵地说道：“贤侄过奖了！”
莫天羽笑而不语，一袭秋日白色长衫，腰束玉带，雍容华贵，身形英挺。
站在上官云身侧的上官天枫却是眉头紧皱，怒意四起，眼神凌厉骄横地盯着莫天羽。
莫天羽眼神不经意一飘，碰巧看到上官天枫如此盯着自己看，不禁新低一颤，却不动声色，笑脸看着上官天枫说道：“天枫兄，小弟近日可有得罪与你，为何这般神色？”
上官天枫不屑一顾，冷笑道：“这永都之中，恒城之内，尚且认得你我的人，谁人不知你我向来不和，你又何必讨人嫌地来我府上？”
上官天枫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虽文武双全，上官云只道他从小娇生惯养，脾气差，只让他经商，不允许他参政为官，他倒也乐于过着这随性的日子。
只因偶然的一次，上官天枫在醉西楼遇见一个醉酒闹事的汉子正惩罚一位不屈于他侮辱的歌女，心中不平，便将那人教训了一顿，后来才知那人是右相之子莫天羽的下属，莫天羽为此事虽同他道歉，他却不领情，言他未管教好下属，从此也便结了宿怨。
“天枫！”上官云立刻恼怒地低吼道，“不要给我无礼添乱！”
上官天枫并不服输地瞪着莫天羽，冷哼一声。
“速去叫你妹妹来！”上官云又吼道，满脸的威严。
“二哥所为何事惹得父亲如此恼怒呢？”门外传来纤细柔和的声音，话音刚落，众人齐目向门口望去。
第七章
紫忆身着一件素白岫云秋衫正由月竹搀扶着走向屋内，浅白锦缎抹胸裹身，纤腰显得不盈一握；青丝如墨，两缕长发各随左右自然垂胸，两侧发丝梳于脑后只用一根紫色碧玉簪挽住，背后一瀑青丝垂于腰间，清秀脱俗；眼如秋日之湖，泛着点点水泽；淡粉薄唇随唇角微微上扬，弯出一抹优雅浅笑，如同盛开之花瓣；浅浅笑颜印在白净的面庞之上，越发迷恋动人。
她的确很美，无论是苏烟，还是上官紫忆。曾多少人为她倾倒，她却只为林沐一笑。如今，她还是她，对于自己的容貌，却是心如止水，激不起心中半点欣慰的涟漪。
她抬手只身上前，微微笑着走道上官云面前，福身道：“女儿见过父亲大人！”
上官云见了紫忆，怒气也消了不少，和蔼地说：“紫忆，身体可好了？”
“紫忆让父亲费心了！如今身体已经康复了！”紫忆轻声说道，目光却正好落到了一位男子眼里。
他一身的烟色窄袖青衫，眉目清秀，浑身透着儒雅之气，紫忆面不改色地微笑着任由他看着自己，他反倒忽觉尴尬，忙道歉道：“公主，在下失礼了！”
紫忆对这一声“公主”喊得一愣，却淡然一笑，道：“于公子定是觉得紫忆这儿哪有不妥？”
于竹涯一愣，随即笑着说道：“在下只是猜想，公主装扮淡雅素净，想必是个喜静之人，在下今日冒昧前来打扰，实在是感到愧疚！”
一语中的，不愧是于竹涯，明眸透人心性，紫忆细眉一挑，笑道：“于公子前来探望，紫忆感激不尽！”
上官云心情愉悦开来，抬手指着另一位年轻男子，介绍道：“紫忆啊！这边这位就是…”紫忆迎着上官云所指，接道，“这位定是莫天羽莫公子咯！”
莫天羽一愣，提起几分兴趣，笑着说道：“素闻公主冰雪聪明，今日得见，莫某佩服！”
紫忆笑而不答，缓缓说道：“莫公子，紫忆心知二哥与公子有些不和，二哥多有得罪之处，紫忆在这里向您赔个不是，还请公子见谅！”
莫天羽一抬头，见上官天枫仍旧一脸的不屑一顾，带着点狂傲，心中顿时不爽，却又碍着紫忆的面，笑道：“让公主见笑了！”
这时，站在一旁的右相莫轩武看出端倪，忙上前很“随意”地说道：“王爷好福气啊！不知哪家公子能有这个荣幸，与公主共结连理呢？”
上官云脸色稍稍一变，沉稳而又随意地说道：“我可只有这一个女儿，况且紫忆又是皇上的义女，这婚姻大事，当然要看皇上和小女的意思了！”
原来如此，紫忆倒是把这个“公主”身份给忘了。抬起头，见众人都朝她望来，似在等她的意思，她宛然一笑，“多谢莫伯父关心了，紫忆暂未想过此事！”心中是有些恼怒的，来到这个朝代才将近一个月，一切都未完全适应下来，便谈婚论嫁起来。
莫轩武顺水推舟道：“小儿天羽常年随武王征战在外，至今未婚，依公主看…”话未说完，紫忆暗自轻笑，打断道：“莫公子骁勇善战，文武双全，英俊潇洒，伯父莫不是要紫忆做这个媒，帮公子寻得佳妻？”
话一出口，在场正打着如意算盘的人皆失色看着她，莫天羽也是微愣，谁都不想她会突出这一招，虽婉言拒绝，违逆了莫轩武的意思，却也不软不硬，让他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丢近颜面，却让他从心里认真地打量着她。
莫轩武毕竟是官场人物，心态甚好，虽让他一时语塞，却也瞬而笑着圆场道：“王爷生得好女儿，果然非同一般哪！”
上官云忙笑着说道：“莫大人过奖了！”
莫天羽则是饶有兴趣地看着紫忆，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眸中隐隐含着一种坚定，意味深长。半晌，他笑着说道：“公主兰质蕙心，也定是精通音律之人，不知公主可否赏脸为大家弹奏一曲呢？”
“紫忆对于音律只是略懂一二，若各位有雅兴，紫忆自当献丑了！”说完，她便吩咐月竹回紫玉阁取琴。
正厅内依旧热闹着，所来之人皆是高官富豪及其子弟，上官天枫在一旁为紫忆一一介绍着。
闲聊间，月竹将琴取了来。古琴是上好的檀木制成，琴弦紧若游丝，琴身雕竹纹叶。众人节坐在厅内两侧，紫忆抱着琴坐在了厅前。
她看着琴顿了顿，却一时不知自己是否会弹，转弦拨轴，调试了几番，玉指与弦触碰，渐渐熟练起来，便信手弹起一曲。
正是那首《碧涧流泉》。
起音流转清脆，让人不禁联想起山林幽涧，一派碧绿，流泉泠泠，让听者情飞志扬，心旷神怡。
接着便开始跌宕起伏，曲折盘旋，嘈嘈切切，时急时缓，渐渐地，逐渐恢复了平静，峰回路转，旋律开阔悠长，感情深厚充沛。
只看见她纤长的手指来回在琴弦之间舞动，似一只雨蝶留恋徘徊于花丛；最后，首尾响应，意趣盎然，泛音清脆明亮，寥寥数音，余音缭绕，意味无穷。
连紫忆自己都未料到一曲《碧涧流泉》在自己手中弹得如此熟谙，也许这纯粹是出自那个“上官紫忆”之手吧。
一片掌声响起，是莫天羽的，众人方从琴声中回过神来，连忙一同鼓掌。
“公主所弹实乃天籁，在下能一饱耳福，真是三生有幸！”于竹涯看着紫忆，赞赏地说道。
“于公子过奖了！”
“于兄所言实皆是事实！公主让莫某佩服！”莫天羽也紧紧地看着她，说道。
上官天枫看着紫忆，不禁揶揄道，“小妹常年在静心苑，连我这做二哥的都未曾有多少机会能听到你抚琴，今日真是不容易啊！”
紫忆笑着嗔怒道：“二哥也常常在外，自然是难得听到小妹的琴音。”
上官天枫抓了抓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也是啊！”众人便是一阵哄笑，气氛再次热闹起来。
待在紫玉阁中休养了几日，身体似已近痊愈。
不过数几日，却是入了七月。紫忆安静地倚在窗边，凝望着前院种下的各种草木，它们安静地伫立，似在慢慢等待枯萎，亦或是在接受昔日荣枯的事实，祥和却缄默，如渐渐沉睡的老人。
院内还是有淡淡花香的，只是不胜往日的浓郁，夹杂着草木衰落的气息，然而眼前的景色却更能让紫忆感受到阁中的淡雅。
凝神想着自己竟成了大家闺秀，嘴角不禁溢出一丝浅笑，是苦，是嘲，还是幸，她亦道不清。
“小姐…”月竹轻声唤道。方才匆匆从楼下赶上来，见紫忆正在思索着什么，也不敢冒昧地喊叫。
虽是轻声，仍是免不了心惊，紫忆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继而又扭头微笑着看着她：“什么事？”
月竹穿着例制的浅绿婢女服，青丝挽成两个小髻，看起来眉清目秀，樱桃小嘴轻轻一动：“老爷让您去正厅一趟，说是有客人前来道贺，让您亲自去一趟。”她是个乖巧聪慧的女子，自小跟着上官紫忆一起长大，已近十五岁。
纤细的淡眉微颦，紫忆轻声问道：“道贺？为什么？”
月竹甜甜地一笑，道：“小姐昏睡半个月，如今醒了，很多人都前来府上道贺呢！”
紫忆心下不禁一叹，还真是夸张了点，淡淡说道：“知道了！”
“小姐…”月竹微抬起头望着紫忆，言辞吞吐，似在犹豫。
“说吧！”紫忆温和地一笑，说道。
“小姐，月竹觉得，这次来的真是不速之客啊！”月竹睁着大大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此话怎讲？”紫忆嘴角一样，端详着她，眼里净是温柔。
“所来之人，是右相大人及其公子，”月竹顿了顿，补充道，“还有左相之子。”
紫忆心中一凝，随后依旧浅笑，“如此大驾，我还真得亲自前去道谢呢！”说完，自顾地走到梳妆台前。平日里足不出户，淡妆淡抹，此时上妆，只是为了不让父亲失面。
月竹心领神会地跟在她后面，为她上妆。
“呀！”只听得月竹惊呼一声，手拿着紫忆已用红丝系好的长命锁停滞在半空。
“怎么啦？”紫忆看着镜中站在自己身后一脸惊恐的月竹，心里隐生不安，明眸转动，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眸底却是随之而定的平静，如秋日的神湖，不出涟漪。
再顺着月竹眼神定住的位子从镜中望去，清晰可见一道寸长疤痕正躺在自己右颈下方。那痕在白皙如玉的颈肩交接处，像一条新生的蠕虫，安静地熟睡着，确实触目惊心。
“这是怎么回事？”月竹从愣愕中回神问道。
“我也不知道…”紫忆眸底变得深沉，微微叹了口气，眼神淡淡飘远。许久，她才缓缓说道，“没事…把长命锁为我戴上吧！”
“可是…”
“好了！时间不早了，不能让父亲久等。”紫忆平静地说完，接过月竹手中的长命锁，自己戴在颈上，便起身更衣。
起身之际，她突然想起前世里，自己用碎玻璃片狠狠向颈上划去的那一幕，她真的有些迷惑了，她到底是苏烟，还是上官紫忆，事到如今，她终究有些不能合二为一。
也许这道痕，是给她以后用情的一个警示，才伴随着她穿越到千年之前的。
千年之痕亦非梦，倏然惊醒梦中人。
所谓痴，不过是自己醉生梦死般的心甘情愿，又怨得了谁，恨得了谁？这疼痛，这疤痕，便是自己一生也无法躲过的代价。
此时，中尉府的正厅，早已是热闹非凡。前来道贺的人如此之多，却是上官云所未料到的，他是聪明人，心下暗思，小女大病痊愈，竟有如此多的人前来道贺，怕是各有所图。
“王爷，听闻紫忆公主天生丽质，琴棋书画亦是样样精通，愚侄真是自惭形秽呀！”说话之人正是右相之子莫天羽，此际借着大家兴起，举止优雅地走到上官云面前，躬身道来。
上官云乐呵呵地说道：“贤侄过奖了！”
莫天羽笑而不语，一袭秋日白色长衫，腰束玉带，雍容华贵，身形英挺。
站在上官云身侧的上官天枫却是眉头紧皱，怒意四起，眼神凌厉骄横地盯着莫天羽。
莫天羽眼神不经意一飘，碰巧看到上官天枫如此盯着自己看，不禁新低一颤，却不动声色，笑脸看着上官天枫说道：“天枫兄，小弟近日可有得罪与你，为何这般神色？”
上官天枫不屑一顾，冷笑道：“这永都之中，恒城之内，尚且认得你我的人，谁人不知你我向来不和，你又何必讨人嫌地来我府上？”
上官天枫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虽文武双全，上官云只道他从小娇生惯养，脾气差，只让他经商，不允许他参政为官，他倒也乐于过着这随性的日子。
只因偶然的一次，上官天枫在醉西楼遇见一个醉酒闹事的汉子正惩罚一位不屈于他侮辱的歌女，心中不平，便将那人教训了一顿，后来才知那人是右相之子莫天羽的下属，莫天羽为此事虽同他道歉，他却不领情，言他未管教好下属，从此也便结了宿怨。
“天枫！”上官云立刻恼怒地低吼道，“不要给我无礼添乱！”
上官天枫并不服输地瞪着莫天羽，冷哼一声。
“速去叫你妹妹来！”上官云又吼道，满脸的威严。
“二哥所为何事惹得父亲如此恼怒呢？”门外传来纤细柔和的声音，话音刚落，众人齐目向门口望去。
第七章
紫忆身着一件素白岫云秋衫正由月竹搀扶着走向屋内，浅白锦缎抹胸裹身，纤腰显得不盈一握；青丝如墨，两缕长发各随左右自然垂胸，两侧发丝梳于脑后只用一根紫色碧玉簪挽住，背后一瀑青丝垂于腰间，清秀脱俗；眼如秋日之湖，泛着点点水泽；淡粉薄唇随唇角微微上扬，弯出一抹优雅浅笑，如同盛开之花瓣；浅浅笑颜印在白净的面庞之上，越发迷恋动人。
她的确很美，无论是苏烟，还是上官紫忆。曾多少人为她倾倒，她却只为林沐一笑。如今，她还是她，对于自己的容貌，却是心如止水，激不起心中半点欣慰的涟漪。
她抬手只身上前，微微笑着走道上官云面前，福身道：“女儿见过父亲大人！”
上官云见了紫忆，怒气也消了不少，和蔼地说：“紫忆，身体可好了？”
“紫忆让父亲费心了！如今身体已经康复了！”紫忆轻声说道，目光却正好落到了一位男子眼里。
他一身的烟色窄袖青衫，眉目清秀，浑身透着儒雅之气，紫忆面不改色地微笑着任由他看着自己，他反倒忽觉尴尬，忙道歉道：“公主，在下失礼了！”
紫忆对这一声“公主”喊得一愣，却淡然一笑，道：“于公子定是觉得紫忆这儿哪有不妥？”
于竹涯一愣，随即笑着说道：“在下只是猜想，公主装扮淡雅素净，想必是个喜静之人，在下今日冒昧前来打扰，实在是感到愧疚！”
一语中的，不愧是于竹涯，明眸透人心性，紫忆细眉一挑，笑道：“于公子前来探望，紫忆感激不尽！”
上官云心情愉悦开来，抬手指着另一位年轻男子，介绍道：“紫忆啊！这边这位就是…”紫忆迎着上官云所指，接道，“这位定是莫天羽莫公子咯！”
莫天羽一愣，提起几分兴趣，笑着说道：“素闻公主冰雪聪明，今日得见，莫某佩服！”
紫忆笑而不答，缓缓说道：“莫公子，紫忆心知二哥与公子有些不和，二哥多有得罪之处，紫忆在这里向您赔个不是，还请公子见谅！”
莫天羽一抬头，见上官天枫仍旧一脸的不屑一顾，带着点狂傲，心中顿时不爽，却又碍着紫忆的面，笑道：“让公主见笑了！”
这时，站在一旁的右相莫轩武看出端倪，忙上前很“随意”地说道：“王爷好福气啊！不知哪家公子能有这个荣幸，与公主共结连理呢？”
上官云脸色稍稍一变，沉稳而又随意地说道：“我可只有这一个女儿，况且紫忆又是皇上的义女，这婚姻大事，当然要看皇上和小女的意思了！”
原来如此，紫忆倒是把这个“公主”身份给忘了。抬起头，见众人都朝她望来，似在等她的意思，她宛然一笑，“多谢莫伯父关心了，紫忆暂未想过此事！”心中是有些恼怒的，来到这个朝代才将近一个月，一切都未完全适应下来，便谈婚论嫁起来。
莫轩武顺水推舟道：“小儿天羽常年随武王征战在外，至今未婚，依公主看…”话未说完，紫忆暗自轻笑，打断道：“莫公子骁勇善战，文武双全，英俊潇洒，伯父莫不是要紫忆做这个媒，帮公子寻得佳妻？”
话一出口，在场正打着如意算盘的人皆失色看着她，莫天羽也是微愣，谁都不想她会突出这一招，虽婉言拒绝，违逆了莫轩武的意思，却也不软不硬，让他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丢近颜面，却让他从心里认真地打量着她。
莫轩武毕竟是官场人物，心态甚好，虽让他一时语塞，却也瞬而笑着圆场道：“王爷生得好女儿，果然非同一般哪！”
上官云忙笑着说道：“莫大人过奖了！”
莫天羽则是饶有兴趣地看着紫忆，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眸中隐隐含着一种坚定，意味深长。半晌，他笑着说道：“公主兰质蕙心，也定是精通音律之人，不知公主可否赏脸为大家弹奏一曲呢？”
“紫忆对于音律只是略懂一二，若各位有雅兴，紫忆自当献丑了！”说完，她便吩咐月竹回紫玉阁取琴。
正厅内依旧热闹着，所来之人皆是高官富豪及其子弟，上官天枫在一旁为紫忆一一介绍着。
闲聊间，月竹将琴取了来。古琴是上好的檀木制成，琴弦紧若游丝，琴身雕竹纹叶。众人节坐在厅内两侧，紫忆抱着琴坐在了厅前。
她看着琴顿了顿，却一时不知自己是否会弹，转弦拨轴，调试了几番，玉指与弦触碰，渐渐熟练起来，便信手弹起一曲。
正是那首《碧涧流泉》。
起音流转清脆，让人不禁联想起山林幽涧，一派碧绿，流泉泠泠，让听者情飞志扬，心旷神怡。
接着便开始跌宕起伏，曲折盘旋，嘈嘈切切，时急时缓，渐渐地，逐渐恢复了平静，峰回路转，旋律开阔悠长，感情深厚充沛。
只看见她纤长的手指来回在琴弦之间舞动，似一只雨蝶留恋徘徊于花丛；最后，首尾响应，意趣盎然，泛音清脆明亮，寥寥数音，余音缭绕，意味无穷。
连紫忆自己都未料到一曲《碧涧流泉》在自己手中弹得如此熟谙，也许这纯粹是出自那个“上官紫忆”之手吧。
一片掌声响起，是莫天羽的，众人方从琴声中回过神来，连忙一同鼓掌。
“公主所弹实乃天籁，在下能一饱耳福，真是三生有幸！”于竹涯看着紫忆，赞赏地说道。
“于公子过奖了！”
“于兄所言实皆是事实！公主让莫某佩服！”莫天羽也紧紧地看着她，说道。
上官天枫看着紫忆，不禁揶揄道，“小妹常年在静心苑，连我这做二哥的都未曾有多少机会能听到你抚琴，今日真是不容易啊！”
紫忆笑着嗔怒道：“二哥也常常在外，自然是难得听到小妹的琴音。”
上官天枫抓了抓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也是啊！”众人便是一阵哄笑，气氛再次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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