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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高三

时间:2010/5/14 作者: 臣伊 热度: 322953
  这个城市,忽而夏天。
  
  当我们清醒地懂得,成长是坐上了没有回程的列车,向着未知揭开新日子的掩纱,便只能扮演观众临摹往事,记忆成了奢侈的证据,证明曾经的恋恋不舍。
  
  记得那个女孩说,“要一起上大学。”我想知道,后来的她去了哪里。
  
  记得那晚在女生宿舍楼下代替你写的情书。
  
  记得叼着烟坐在公路边两三米高的护墙上吹晚风……
  
  执着爱过的人,离别时忘了说再见。缺席了聚会,缺席了毕业照,也缺席了彼此的未来。那些记录在纸条上小心事,压进日记本子里,秘密珍惜。
  
  补习一年后,被一所大学的预科录取。一个人搭上也班车,躺在临窗的卧铺,对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黑暗发了一整夜的呆。懒的理欢喜却紧张的心情。
  
  谨此文献给肆无忌惮的那些年,以及那些散落在天涯的朋友……
  
  (一)
  
  “还是住在学校宿舍的好,人多热闹,打架有帮手,喝酒有对手,失恋还……”说到这里时,当地主的小A看着手里的牌,犹豫着怎么打才能保住地主的尊严。­
  
  “失恋怎样?”对面小B接了小A的话题,同时不忘自己充当的农民角色,催上一句“快点儿,都等的我花儿都谢了”的电脑斗地主的经典台词。­
  
  “失恋时还有人陪你分享痛苦。”小A甩了一对3。­
  
  “那叫分担。”一直专心策划牌局的我打了一对5。­
  
  正如小A所说的,住学校宿舍热闹,睡前卧谈能长见识,考试成绩下来时可以找分数没自己高的人来安慰自己的能力缺陷,更实际的就是有借钱的对象,不像租房子的,在没有交房租的前提下向房东开口借钱的无耻。­
  
  我们宿舍,自从稳拿班里倒数第一的老D辍学走向打工的旅程后,小B的上铺就一直空着。小B受不了刚打完球回来的身体,会以就近原则选择自己的床位休息,这让垫单的含盐量严重超标,所以他决定搬到上铺。­
  
  我们一致认为需要喝酒庆祝他如此重大而明智的决定。第二天我们依旧睡懒觉,小B在闹钟的作用下第一个醒来,照例用五音不全的嗓音制造噪音,也可想而知会照例从床上一跃而下,用他的话来说是模仿单双杆体操队员落地姿势。半梦半醒的状态下,我们谁都懒得提醒他已经搬到了上铺,就等待着悲剧轰轰烈烈上演。果然,一阵巨响后,随之而来的是小B痛苦的呻吟。­
  
  为了避免悲剧再发生,小B又撤回了下铺。对此,我们一致认为只有酒才能庆祝小B荣归故里这一壮举。­
  
  周末的大部分时间,七七八八在宿舍,从扑克牌上温故内战后期斗地主的乐趣,然后到篮球场上挥散我们青春的汗水。而晚上的时间,我们毫不吝啬的交给电脑安排。到QQ群里讨论训导老师的秃顶,看日韩恐怖片,听商业气息严重的网络歌曲,做作地写一些为搏取别人评论的QQ心情状态……小A说,我们的生活正好饱合,不多什么也不缺什么。­
  
  (二)
  
  A和我,从高一开始就以同桌、上下铺、睡神,甚至劣等生的角色交织在死党的定义里。小A,2月29日生日,在日历上每隔四年才有一次庆生的机会。那天晚上的生日在网吧的包厢渡过,两桶康师傅泡面,简单的“-生日快乐-谢谢”的对白,然后全身心投入激烈的游戏对战。­
  
  (三)
  
  五月的时候,气温剧烈上升,冷饮店的冰棍供不应求,剪刀下牛仔长裤被斩成七分裤却还是嫌弃散热功能差,每天必修水龙头下的沐浴,课堂上依旧在书本的掩饰和同桌的守卫下打盹,课间在走栏上讨论邻班女生,对插队抢饭抱着由衷的使命感……­
  
  五月的时候,搬到了新校区,于是五六人一群,浩浩荡荡扮演了一次徒步移民。新的环境,新的氛围和不变的人,真是人是物非。­
  
  五月的时候,四川大地震。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省了两个星期的早点费,捐了20元。全国哀悼,降了半旗。想请一个月的假投身救灾队伍中,可惜被班主任说成无理取闹。­
  
  五月的时候,高考倒计时被醒目的标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模拟试题就像狂风下不安分的海,浪头一波未平息,另一波又起。面对同窗悬梁刺骨拼死一搏,我和A依旧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腐败学习态度。面对老师摇头叹惜,也只是一声无所谓的“切”。­
  
  五月的时候,丝毫不减我们对篮球的热情,依旧逃课斗牛。那天天很热,热得五官真实感都被蒸发了。逃了泛味的语文课,和A展开斗牛。半个钟头过去了,在我怎么投都不进的状态下小A领先了我二十几分。往日的战况都是我赢,这对我幼小的心理造成不小的打击。既然这样,我决定用我最擅长的三分球反败为胜。纵身起跳,用手腕的力量顺势将球投向篮框。球缓缓飞出……没有传来球与篮框相触的声音。空心。不,是三不沾。我一时气炸了,鼻孔呼出火车般“哄哄”的怒气,飞身跑过去,单手抓起篮球,纵身一跃,嘴里喊着“灌篮”,球被我狠狠灌进篮框。嘿嘿。我得意阴险的几声笑后望向小A。他正以一种很小心的姿势叫我,“不要睡了,老师下来了。”一记不知从何而来的拳头打在我肩膀上。“谁让你上课睡觉?”班主任的声音刺痛我的耳朵,原来刚才的斗牛只不过是一场梦。­
  
  学校宿舍很热闹,换句话说就是很乱。为了有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于是我决定搬出去。这个理由成立的距离,只有离买彩票中五百万的距离。那天,整体宿舍牺牲了午休时间为我鼓掌欢送,说少了我那双一年洗一次的球鞋,宿舍空气会改善很多,有助于其他舍友健康发育,何乐而不为。小A和我,托着行李,五分钟脚程后到我租的地方。­
  
  似乎是出于某中风格,都是三层楼矩形房。我租的房间,在其中一栋的二楼。房间里简单的一床一桌一椅,几番整理便成了我的新窝。­
  
  那晚,买了一打啤酒。在略微酒精的作用下,聊了一夜。­
  
  刚搬来的几天,出于对陌生感的尊重,每天早睡早起。几天下来,也大概对左右邻居有所了解,左边的房间目前还没有人住,而右边,从她早起朗读英文来看,十分之十的肯定是学生,还可以确定是我们学校的,因为这个小镇就我们学校一所高中,而从声音看来,我也不会隔着门打招呼时问她性别,况且我从不主动向人打招呼。­
  
  不过我们很快就变的很熟,这主要归功于女房东。因为她隔三过五就来无理加房租加水电费,这个时候,我们就会站到同一战线对抗她,次数多了,合作也越来越默契了,自然而然就熟了。­
  
  (四)
  
  她说她叫月,她说话时正在公用的水龙头前洗画笔和颜料盘,所以没有像电影里的自我介绍一般,优雅地向我伸出手。­
  
  “认识我的人叫我逸,不认识我的人叫我‘喂’。”我说。接着我又问,“你喜欢画画?”­
  
  “可以用非常来表示我对画的喜欢程度。”她说。­
  
  在我不知道她被美术老师视为希望前,我一直认为她不适合画画,因为在我的理解范围内,艺术家都是长毛的,女的头发很长,男的则是头发皆胡子都很长,而且很少艺术家懂得洗头,而她是干净的短发;而且我也一直认为喜欢和擅长是两回事,比如我喜欢游鸿明成熟稳重的嗓音,但我的唱功却公认排在小B之后。­
  
  有天她要我做她的模特,完成一幅人物肖像。商量好用一瓶绿茶作为回报后,她架起画板,调配颜料,我则结合回忆与联想感受刚出冰箱的绿茶倒入嘴时的清爽。­
  
  绿茶在那段时间很受欢迎,清凉可口,更重要的是开盖有奖,有过一瓶中五瓶的纪录,买到瓶盖里侧有“再来一瓶”字样是对金钱付出的极大安慰。我本来以为受益的是我,却不料模特一做就是几个小时,且不计较为一瓶绿茶浪费的青春,得到“少惹搞艺术的人”的教训,我打算把这句话写进日记里可惜向来没有写日记的习惯。­
  
  逐渐对自己的房间有了亲属感后,我又开始展销自己的懒惰,并且毫无保留。尽管多余,每天都设置闹钟,每天都仁慈地关掉它然后再钻入被窝寻梦。对自己的懒惰理所当然的纵容。­
  
  开始时,月在出门前都会敲几下我的房门,说别迟到了,到后来,敲门的力道越来越大,几乎改成了砸,还幽默的一句“别睡成了古董被拉去展览”。而通常,我出门的时间离上课只有一两分钟,为了不迟到,都是跑着去学校。几个星期下来我的跑步速度飞速提高,这体育老师怀疑我吃了兴奋剂。­
  
  我想过,作为邻居,我们可以一起上学放学。综合以往的经验,算好她出门的大概时间,当她出来时,我只要适时推门出去,几句简单寒暄后,然后步上前往学校的道路。万事具备,只差诸葛亮把东风借来。可惜,那天是星期六。但当我双手环抱着几本撑场面的书,一脸虔诚的等待时,没有人突然冒出来告诉我今天是星期六。倒是心里有个声音说了一句“傻子”,那声音是我自己的。­
  
  那个周末,A从学校宿舍抱来了一堆音响,说是从宿管室抱来的。事情的原因经过是:午休时间在宿舍制造噪音,所以被没收,觉得不甘心,整体宿员石头剪刀布去偷回来,又怕会被发现,所以暂时放我这边。A特别强调“暂时”两个字,要我对待宝贝一般对待它。于是我省吃俭用,买了一个便宜的mp3,好让音响不觉得生不逢时。­
  
  大部分放的是许巍游鸿明,偶尔回顾经典老歌,但考虑到形象问题,从不放网络歌曲。我一直认为网络歌曲是乐坛衰落的标志,甚至怀疑网络歌手都是些受老板气的打工仔。­
  
  (五)
  
  第二次省统考的时候,我发挥超常,名次却依旧徘徊在河流的下下游。抛骰子产生的选择题答案全军覆没,所以A以无人能及的优势保持倒数第一。班主任说你们进步的空间还很大,不要灰心丧气。他说话时同情的目光正望着我和A的位置。­
  
  A说毕业后要去当兵,而我则想过上技术培训学校,想过打工,但所有想法中从没有论及大学,所以当所有人都崩进神经埋怨时间越来越少时,我和A承受渡日如年的煎熬。­
  
  我们不理解人民教师一脸“皇帝不急急太监”的焦急,不理解前排女生对我们不知道高考日期的鄙视与不削,不理解周末被安排补课……所有的不理解被我们理解在酒后的醉话中。­
  
  参加了学校的成人礼,植了成人树,心理和生理上早就成人的我们,又以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聚到了烧烤摊。那天正巧老D发工资回来看老宿友,我们忍着不吃晚饭的饥饿,迫不及待想表现一番。老D拍了拍我的肩,说变的更年轻了。我说,“从18年前我就一直比你年轻。”­
  
  我们害怕买单时老D会说实行AA制,所以找任何理由灌彼此酒。等最后老D慷慨无私地掏腰包解决账单时,醉意才逐渐蔓延开来。­
  
  那晚回宿舍的路不比地震中逃难轻松多少,天旋地转,努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同时迷迷糊糊的眼睛要负责正确辨明道路。只感觉自己是飘回去的。恨不得马上就能躺在床上,偏偏钥匙又固执地不肯合作,插进去的钥匙无法左右扭转。当我把出钥匙想再试时,门自己开了,确切说是有人从里面开了门。只记得开门的人是月,她说,“一身酒气,连自己的房间都不记得走。”然后全世界都安静了。­
  
  从那天开始,月喊我起床的称呼改成了酒鬼。为了洗清这罪名,我又无偿的做了一次模特,要知道绰号被公认后有可能跟你一辈子。­
  
  (六)
  
  月说,我们一起上大学吧。我觉得这句话换成“我们一起回家种田养猪吧”比较实在。寒窗十年,别人搏的是金榜题名,而我,自知能力有限,只能苦中作乐,等名落孙山之日,豁达地怀着从痛苦中得到解脱的欢喜心情,走向生活的下一个站点。但心里,头一次向往起大学。鼓励我们勤奋读书的老师把大学比作天堂,说只要不杀人放火,就没有管你,唯一的一条校规就是不能挂科,看见你抽烟时急急忙忙向你跑来的老师不是为了向你展开爱的思想教育,有可能是来借火的,上了年纪的教授在点名时不会追究你代替死党喊了几声“到”,更离谱的是可以麻烦老师帮你和喜欢的人沟通……­
  
  我认真地写下黑板上的三角函数的解法,坚持了一上午的好学生。­
  
  “没发烧啊。”A撑开手掌摸了摸我的额头又换到自己的额头。“高中三年来在课堂上回答过的问题加起来也没有今天多,中邪了你?”­
  
  “用知识武装自己吧!”我拍了拍A的肩膀,“为了大学!”说完我便走向不远处对我招手的月。­
  
  我发挥出自己插队抢饭本领,掩护着月一起挤到最前面。打好饭,两个人边走边吃,向宿舍进军。­
  
  从那天以后,A便不再三天两头往我的宿舍跑,我的理解是他怕影响我,因为我在课堂上的表现足以让他明白我在为大学努力。而她的回答是种种不体面的猜测,而且都与月有关。我的反应是文言课中刘邦打算造反时说的“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前排女生说我这匹死马医起来只是浪费汤药,成活的机率为0。­
  
  多数时间,月都在给我补习。月说高考就像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弱者将会被淘汰掉入万丈悬崖。­
  
  “可以等所有人都过去后再走。”­
  
  “罚你倒背一遍《逍遥游》。”­
  
  照了毕业相,发了毕业证书。一个星期后,高考如鬼神恶煞般来临。­
  
  去学校的路上,我和月换了一起上街买的笔,彼此简单鼓励,然后各自去了考场。“骰子忘带了。”考场外碰到A,没等我开口就丢下这句话匆忙跑开了。有那么一瞬间我在想,以后的我们会怎样,我和A,我和月?监考老师念完考试注意事项,考试铃声响起……­
  
  我坚强的承受了从紧张到适应的过程,高考也不过是这样。
  
  最后一科是历史,月说考完后在旗杆下等她。旗杆的位置在那个时候正好阳光充足,没有人会在这么热辣的太阳下进行光合作用,所以月一眼就能看见我。从表面看来是很明智的安排。­
  
  三年来的课本,等价交换原则,以一斤五角的低价卖给收破烂的大叔,这充分体现知识的份量有些时候小的让人可怜。­
  
  和月一起去学校找A时,收拾行李的宿友说他在球场。­高考后的宿舍,像鬼子光临过的村庄,一片狼藉。
  
  “怎么才来,等好久了。”A抱怨着说,“月当裁判,可不准偏心。”­
  
  一整个下午,像无数个逃课斗牛的从前,恣意挥洒青春的汗水。可是青春,似乎就从我们挥手告别间结束在那个纯真的中学时代。­
  
  几天后,车站送别了月,又隔几天送别A,接着自己上了回家的车。开始一脸虔诚的等待,金榜题名,抑或名落孙山,抑或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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