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了,我正在百里外的一座城市上学,由于我下肢残疾,当时还不会骑自行车,因此很少回家,没有生活费了就提前几天给家里写信,然后爸爸就不辞辛苦过来给我送钱。那年冬天,我正在教室上课,忽然有同学站起来说:“报告老师,曹祖兴他爸爸看他来了。”这是我们班的特色,每当学生家长来了以后立马有眼尖的同学打断老师讲课,气得老师胡子都歪了,我也在同学们的哄笑声中走出了教室。
宿舍门口的一个大包袱引起了我的注意,随口问爸爸买的什么?我这样问一点都不奇怪,当时爸妈在家里养着蛋鸡,经常来这里采购物品。爸爸说:“快入冬了,你妈给你又做了床新被子,晚上睡觉的时候要是冷就当压风被子盖上吧。”所谓的压风被子就是在贴着身子的被子上面再盖一个被子,当然,如果只盖一个被子不暖和的情况下才用得着压风被子,平时是基本上不用的。宿舍里有暖气,于是我们这些年轻活力壮的小伙子们一般晚上睡觉都只盖一个被子,所以这个被子基本上当做在床上看书时的靠垫了。
后来我结婚了,婚前准备的棉被都是单人的,有一次媳妇娇羞地对我妈妈说:“妈,你们做的那俩被子薄,抽空给俺们做个大厚被子吧。”我妈当时正在兴头上,哈哈一笑就答应了,但是前提是我媳妇必须跟她一块做。我媳妇也痛快地同意了,于是婆媳俩一起去大街上买来合适的布匹,家里的棉花是自家地里种的,然后紧赶慢赶利用三四天时间把厚厚的,能超两个单人被的大被子做好了。当天晚上,当我和媳妇钻进这个大厚被子嬉闹的时候,分明闻到太阳的味道,暖暖的,宣腾腾的,那细细密密的针脚,里边装裹的雪白的棉花,都浸透了妈妈的汗水和对我们的关爱呀。怀着对妈妈的感恩和对美好明天的向往,我们睡得很踏实。
好景不长,先是媳妇跟我离婚了,然后是独自在家的妈妈那年冬天煤气中毒不幸去世了,从那时起,我家里就只有爸爸、我和儿子三个男人了。儿子今年才十岁,自从妈妈去世以后,我们家的被子脏了都只能是拆下来用洗衣机洗干净被罩,或者是爸爸或者是我笨手笨脚地缝上,男人是做不了针线活的,因为没有那个心思和耐性,所以缝出来的被子满是大针腳眼。为了美观,我们只好买了新的带拉链的被罩套在被子外边,再用细线缝住被子的四个角固定,尽管远不如以前妈妈缝制的结实耐用,但是也只能这样凑合了。
眼看又要进入冬天了,我和儿子在市里租房开店住宿,被子是我夏天的时候早就洗好了缝好了的,而老家的被子我早就叫爸爸扔了买新的,因为我听说现在集贸市场上有专门替人加工被子的,就是顾客带着布匹和棉花去,确定被子大小,放下棉花和工钱,等一两天再去拿就是了,简单省事。但是一辈子节俭的爸爸舍不得扔了旧的,依然拆洗干净了继续用,只给我儿子准备了铺衬了新棉花的被子,因为儿子每个周末都会回家去跟爷爷团聚。
这家家离不了的棉被啊,不只是带给我们温暖,更承载了一代又一代浓浓的亲情,值得我们每个人永远用心去回味,去品味。
责任编辑:晓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