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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涩甜美的记忆

时间:2023/11/9 作者: 江河文学 热度: 17728
郭玉梅

  “妈妈,小偷!”听到儿子这一声叫喊,我不顾一切扑向了儿子,一把揽住儿子瘫软在地,泪如泉涌,浑身抖动,无法控制。周围的人们蜂拥而上,将我们娘儿俩团团围住……

  多少年过去了,这个声音依然时常在我耳边响起,那个画面仍然在我的脑海中萦绕,既是惊恐心悸,又是内心欢喜,更多的是幸福甜蜜!

  一九九二年十月底,儿子出世了。我同众多做母亲的人一样,心情激动,虽忙碌辛苦却甜蜜温馨。丈夫照顾我到儿子满月便返回了部队,休完产假,我必须上班了。单位领导照顾我这个变电站唯一的军属,给我转岗改了行——从运行转到了勤杂,这样我便可以在上班的同时,有机会照顾儿子。

  就在儿子一岁多一点,刚刚学会走路、会叫妈妈的时候,单位又转来一位比我年长近一倍的老师傅,领导找我谈话了:只有我再转岗,回到运行岗位,这位老师傅才能获得岗位。好强的我,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因为我年轻、因为我的学历高、因为我有运行经验。

  运行工的规章制度很严格,上班期间不允许干私活,更不要说带孩子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请保姆。好心的姐妹及和蔼的老师傅们前前后后帮我找过四五个保姆,可是当她们看到这个坐落在四处没有人烟、盐碱大、风沙大的戈壁滩上的变电站时,都摇头退却了,即使我一再出高价,就差没给她们磕头了,也无济于事。

  结婚前,丈夫的二老就已经过世了,没指望。

  陷入困境的我,自然打起了我那深居山东老家小山沟里的老母亲的主意。我的老母亲呀,三天两头生病,还要照顾在朝鲜战场上身负重伤截瘫在床的父亲,如今我还要再给她增添麻烦!想到本需得到照顾的老母亲要照顾老少两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想到同我相依为命、从未离开我半步的儿子就要离开自己!一向坚强的我把头埋进被子,撕肝裂肺的大哭了一场。……彻夜未眠也无法更改现实,我一大早找到领导请了假,冒着狂风暴雪,带儿子去了山东老家,把一岁零两个月的儿子托付给了在山沟里拖着病体的老母亲。

  回到工作单位,我拼命看书、学习,以充实自己,但是无论我怎样做,临别前儿子那一声声“妈妈、妈妈”撕心的叫喊声始终在耳边回荡,那张可爱的小脸,那双在老母亲怀中拼命挣脱而伸向我的小手总浮现在我眼前,挥之不去。

  多么想再见儿子一面,但隔着千山万水;多想再听听儿子叫我一声妈妈,可是深居小山沟里的母亲连电线都没拉上呢。

  每当夜深人静,人们进入梦乡时,我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披衣下床,在夜空众多的星星中想象,山那边的儿子是否也在遥望星空想妈妈?……

  这是怎样一种无奈,怎样的痛,怎样的煎熬,怎样的相思呀!那种刻骨铭心,恐怕只有当过母亲的人才能体会。我多次告诫着自己,一定要坚强,决不能倒下!儿子那双眼睛看着呢,他的母亲决不叫弱者!临行前母亲的嘱托时时安抚、激励着我:“要好好工作……”在儿子不在身边的九四年、九五年,我连续两年被评为工会先进分子,这多少给了我心灵的慰藉。

  阳光明媚、生机盎然的九六年春天,丈夫终于转业回来了,我喜极而泣,这意味着我以泪洗面、母子分离的日子过去了。

  当我再次踏进母亲狭窄的小院,低矮的平房,呼唤着儿子的乳名,张开双臂准备抱起他时,儿子却跑开了,躲在母亲身后,双手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襟,胆怯迷茫的望着我,俨然见到一个陌生人。

  母亲告诉他:“这就是你妈,快叫呀,叫她妈妈。”儿子两眼紧盯着我,上下打量,始终没开口。

  送行的那一天,母亲拖着病体,挪着解放脚,非要送我们一程不可,我担心母亲受不了,可母亲还是坚持了。老母亲把儿子抱了又抱,亲了又亲,老泪纵横。“姥姥,你怎么了?”儿子一边问一边用小手不停的擦拭着母亲那张布满皱纹、饱经沧桑的脸。当我把儿子带进公共汽车,车子启动的刹那,儿子看到母亲没上车,拼命地哭喊:“姥姥,姥姥——”车依然向前行驶,儿子急了,对司机大声呼叫:“叔叔停车,我要姥姥,我要姥姥……”车,离母亲越来越远,失去理智的儿子开始用头锤打、用手猛撞汽车玻璃……

  儿子回家了,可他看什么都发呆,什么也不说。在他心里,那个小山沟才是他的家,姥姥才是他的“妈”,那里的小伙伴才是他的朋友。我不知道母亲是如何挪回家的,我想母亲的心一定在滴血。

  几个月过去,儿子始终没认我这个妈。我不怪儿子,是我欠他太多!养儿方知父母恩,我时时想起那个小山沟里生活了大半辈子的父母亲,我欠他们的也太多太多。

  九六年六一,我带着沉默不语、日见消瘦的儿子,到石河子观赏城市风光,看西公园里的动物,买儿子喜欢的玩具和几身漂亮的衣服。在一家商场,我正在专心致志的为儿子挑选衣服。

  “妈妈,小偷!”生性胆小的儿子,在紧急关头的一声喊叫,让小偷扔下钱包,狼狈逃窜。而我被儿子那声突如其来的“妈妈”震惊了。为这一声“妈妈”,我在企盼中等了多少个日日夜夜?而小偷又让我惊恐不已。真是惊喜交加,我一把拉过儿子拥进怀里,瘫软在地。我的举动让儿子吓了一跳,围观的人更多了。

  “这个小孩太勇敢了,真像一个小男子汉,又有点像警察捉小偷……”围观的人们七嘴八舌。我,骄傲,内心充满幸福、愉悦!

  那一年儿子三岁半。

  “婉梅的夫君——‘大兵转业回来了,儿子小山东也回到身边了,一家三口终于团聚了!”姐妹们、老师傅们都替我高兴!

  我想,大山的那边,为了儿女、子孙时刻牵肠挂肚的老母亲,也一定会开心的笑了……

  (选自《新疆电力报》第46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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