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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的艰辛与励志人生

时间:2023/11/9 作者: 三月三 热度: 20580
陆寿青的《从家乡出发》是一部带有自传性质的散文作品集,也是一部带有启示意义的励志故事。

  每个离家远行、客居他乡的人,从家乡出发的时候,都会有各自不同的缘由、方式和心理感受。陆寿青的家乡在桂西北的巴马瑶族自治县那桃乡那兰屯。巴马是个声名远播的长寿之乡,现在人气很旺,慕名前来旅游度假养生的人络绎不绝,当地百姓的日子也过得越来越殷实滋润。但陆寿青小的时候,这里却是穷乡僻壤,坐落在山旮旯的那兰屯几乎与世隔绝。“过去不通公路,要想出门,去乡里赶圩上学,‘岩松坳是必经之路。高耸的山坡,崎岖的山路,‘岩松坳见证了父老乡亲祖祖辈辈的辛酸史。”(《故乡的那座山》)家乡连绵起伏的山坡也见证了陆寿青艰辛酸楚的成长史。

  壯语中,“那”指的是水田,“兰”指的是坚硬的泥土或风化石。那兰屯的坡顶,是一脉坚硬的岩层,陆寿青家的竹篱笆房就建在“兰”上。风雨飘摇的竹篱笆房,冬天挡不住凛冽寒风,夏天遮不住狂风暴雨。更叫人困窘和无奈的是,一家九口人只有三张床,因此睡觉就成了全家人苦恼的大难题。“从小学五年级开始,我和两个妹妹就开始各自到外面借铺,今晚东家睡一觉,明晚西家过一宿。有那么一段时间,因为没有固定的借铺对象,我们三兄妹就只好在家里的堂屋铺上一张草席,席地而卧,卧听风吹,与蚊共舞。好在年幼不知夜长。”(《借铺的岁月》)有一年,陆寿青和村里三四个“闰土”同挤在一个旧仓库的破床铺上,结果染上了奇痒难忍的疥疮。村里缺医少药,又羞于启齿,听说农药能治疥疮,就偷偷拿一些农药往身上点抹“治疗”。剧毒的农药一碰到皮肤上,即火烧火燎般疼痛。幸好用药没有过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在村里人根深蒂固的“命由天定”观念中,陆寿青本该是毫无悬念地重复着父辈们的命运。但倔强的陆寿青不认命。尽管食不果腹,尽管因缺乏营养而长得瘦小,尽管家乡一带有订娃娃亲的习俗却没有哪户有女孩的人家看得上他,他自卑、谦让、隐忍,但骨子里却有一股不服输的志气。他像石缝中的野草一样顽强成长。村里的“闰土”们早早就辍学回家,成亲过日子,他却执拗地一路坚持,他认定只有拼命读书才能改变命运。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学校离家大约有七公里山路,为了不迟到,每天清晨天还没亮,陆寿青就和伙伴们举着火把出门。黑暗中,要经过丛林、沟壑、幽谷、坟茔等危险恐怖之地。他鼓起胆量,战胜恐惧,风雨无阻地走向那间简陋、破旧而又充满希望的学校。苍天不负有心人,多年的坚持和努力,陆寿青终于考上了大学,成为那兰屯第一个大学生。他翻越了祖祖辈辈都没能翻越的岩松坳,走出了祖祖辈辈都没有人走出过的延绵高耸的高山。

  大学四年,彻底改变了陆寿青的人生命运,也为他开启新的人生旅程奠定了坚实基础。毕业后,他成为一名报社记者,先是在《河池日报》干了 8 年,后来到《广西法治日报》工作。从小练就的身体素质和吃苦耐劳精神,让他能够长年累月坚守在一线采访报道;备尝艰辛的生活经历,让他对底层弱者怀着特别的关注和深切的关怀。

  从业 20 多年,陆寿青努力践行“四力”,深入“走转改”,守正创新,不忘初心,采写了一系列沾泥土带露珠冒热气有思想品位的新闻报道,先后有50多件精品分别荣获全国政法优秀新闻作品、全国法制好新闻、广西新闻奖、全区政法综治优秀新闻作品一、二、三等奖,还获得“全国省级法治报业先进新闻工作者”和“十佳新闻工作者”等荣誉称号。

  陆寿青从事新闻报道工作的同时,一直不忘文学创作,《从家乡出发》这本散文集就是他这些年笔耕不辍的结晶。

  《从家乡出发》记录着陆寿青艰辛而多姿多彩的成长历程,也凝聚和贯穿着一个浓浓的“情”字:故乡情、亲情、爱情、师生情、同学情、朋友情等。其中,最令陆寿青感激和自豪的,当属他的妻子黄乒宾,一位在城市里出生和长大的秀外慧中的女子。陆寿青大学毕业分配到河池日报社工作的第二年,单位来了一位新人,恰好是他的师妹。后来,这位师妹被陆寿青“坑蒙拐骗”变成了妻子。第一次带新娘子回家,陆寿青心中极为忐忑不安。陆寿青的家乡曾发生过一出苦涩的故事:一个在外打工的年轻人好不容易哄女朋友回家,岂料刚爬到半山腰,女孩就哭闹着往回跑,一去不复返。有了这前车之鉴,带妻子回家前几天,陆寿青加班加点给她打“预防针”,极尽描述回家路途的种种艰辛,让她做足心理准备。出发前,妻子全副武装:运动鞋、运动裤、水、汗巾、拐杖等一应俱全。最终,妻子没有当“逃跑新娘”,陆寿青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庆幸这个城里的姑娘并未嫌弃我这个苦水里泡大的农民儿子,庆幸自己找到了一位可与之患难与共兰心蕙质的女孩。”(《翻过坳口不回头》)后来,夫妻俩先后调到《广西法治日报》和《南国早报》,继续从事老本行,他们的家也从金城江搬到了首府南宁。

  妻子既是一位有才华的记者,更是一位令人钦佩的贤妻良母。如果说一个城市姑娘“下嫁”来自穷乡僻壤的穷小子是源于爱情的坚贞,而甘愿承担起“长兄为父,长嫂为母”的责任,则是一种美德。夫妻俩把陆寿青年纪尚小的三个弟弟接到身边,像严父慈母一般悉心照顾,供他们上学。后来,几个弟弟均考上了大学,其中一个还考进了哥嫂的母校广西民族大学,弟媳又是民大校友。一家四个民大校友,为此陆寿青常豪气地自称为“民大校友之家”。经济并不宽裕的夫妻俩还出资帮助在家的妹妹开小杂货店,并亲自当“采购员”帮忙采购和托运日杂用品。夫妻俩用自己的行动与付出,生动地诠释了“长兄为父,长嫂为母”的传统美德和挚爱亲情。

  在记述师生情、同学情的篇章中,尤以大学同窗的情谊表现得最为酣畅淋漓和激情飞扬。《与一只鸡有关的完美爱情》以诙谐、俏皮、调侃的笔调,把两位同班同学的爱情故事描绘得妙趣横生,令人忍俊不禁。《关于马芹菜那碗云吞的流言蜚语》则把男女同学间的纯真友谊娓娓道来,细致、幽默而温暖。当然,能够用这样的笔法和语调来写,首先是得益于同学之间的真诚友谊与融洽关系。这个班的同学职业分布比较广,有公务员、教师、编辑、记者、警察、国企及金融系统管理人员、民营企业主、自由职业者等,还有人在欧美国家工作定居,但他们一直通过各种方式保持着联系与交流,而陆寿青就是他们当中的活跃分子之一。我是他们的班主任,陆寿青自然也不会放过“调侃”的机会,比如:“20世纪90年代初,改革开放正当时,思想开放,校园恋爱便像刚被雨淋过的野草一样生机勃勃,到处疯长。我们班有40个同学,男女差不多各半,其中竟有五对谈恋爱,二五一十,占去了全班人数的四分之一!对此,班主任容老师不仅不出面制止,还一再笑称‘肥水不流外人田,而且把这列入了他的‘教学成果,每次聚会,都拿出来炫耀一番。”(《出走半生少年归》)其实,我的“教学成果”远不止这一项,还有好几项被陆寿青“故意”忽略了。我曾总结过他们这个班有“五多”:学生会干部和团干多,入党的多,发表作品的多,获先进集体奖励多,谈恋爱的多,而且成功率高。我在高校工作几十年,唯一做过班主任的本科班只有这个班,而且又共同创造了“五多”,因此便与同学们有了一种亦师亦友的特殊情谊。

  陆寿青自小饱尝辛酸,但他没有自怨自艾、自甘沉沦,没有怨天尤人、愤世嫉俗,蕴藏在他身上的是坚韧刚毅的意志和开朗乐观的性格。他的作品坦诚率真,素颜示人,不遮掩,不夸饰,完全是一种本真本色的写作。作品格调清朗明快,语言简练生动,即便是写童年苦难,也没有沉溺其中而不能自拔。又或许得益于记者的职业生涯和素养。陆寿青善于洞察社会现实,把握事物特点,捕捉生活细节,刻画人物个性。比如,他抓住极富表现力的细节和特点,写出了母亲的卑微与忍受:“贫穷让母亲很卑微,她总是小心翼翼地行事,从不敢大声说话,也不与人争执,像寿龟一样坚韧着过日子。”母亲很少带孩子们去舅舅家拜年,“原因是路途太远,最主要的是家里太寒碜,连一挂猪肉都没有,惭愧。我们也很知趣,年初二吃过早饭,便由母亲一个人回娘家。现在想起来,那些年,回娘家的路上,母亲一定很孤单、失落、凄凉……”(《从此,他们代替了母亲》)他小时候用拳头维护人格尊严的场景,则令人印象深刻:“因为穷,父亲娶母亲时,家里的聘礼就只有区区36斤猪肉。这个辛酸的故事很多乡亲都知晓,母亲也耿耿于怀,每次婆媳吵架或跟父亲口角还常挂在嘴边。对父亲来说,‘36这个数字仿佛阿Q头上的伤疤,谁去碰它,他就跟谁急。孩提的时候,村里有个老顽童,老不正经,每次见我,都叫我‘36,一而再再而三,我不堪其辱,愤然捡起地上的石头,远远就往他身上扔。见我疯了似的还击,老顽童拼命逃跑……”后来,老顽童再也不敢乱叫了。“这不仅得益于我扔的石头越来越准,更得益于我的愤怒让他明白,‘36这个数字对我父亲是一道不能触碰的伤疤,对于我,也是一份不可侵犯的尊严。”(《母亲的婚床》)文字不多,却把“36”的辛酸故事讲述得清清楚楚,更把一个山野孩子为维护人格尊严奋起反击的场景描绘得铿锵有力、活灵活现!

  在《东西和老田》一文中,他抓住“打牌”和“打球”两个细节,把年轻同事间的友谊和业余生活的快乐情景给描绘出来了:“我和东西在河池日报社共事过几年。东西是田代琳的笔名。现在的东西是全国知名作家,妇孺皆知。但那时在金城江,田代琳比东西出名。所以我们习惯叫老田,不叫东西。”老田同样是食人间烟火的性情中人,也有自己的业余爱好。“在金城江的时候,老田要么和我们经常打牌,从我们单身宿舍打到他家,输的就到白马街请吃瓦煲饭或点一两个小炒;要么在报社六楼的乒乓球室打球,谁输谁穿桌底,日复一日,乐此不疲。”这是一段青春无羁、赤誠相处的快乐时光。

  陆寿青在许多作品中都反映了时代的发展和家乡的变化,但他很少进行宏大叙事,几乎都是从某个点或某个侧面落墨,看似信手拈来,原汁原味,却是匠心独运,以小见大。比如:“这一年,因为蔗区的机耕路横穿过我们村庄,所以村里不少人家都到路边起房。就这样,我们家也告别了老宅,搬到了公路边。”但老宅依然原封不动地保留着,成为村里一道独特的风景。“因为不舍,头两年,父亲晚上还一直在老宅睡。他说,那里是他的根。”(《关于老宅的随风往事》)再如:“如今的那兰年轻人日益开放包容,屯里外来的媳妇也越来越多,不仅有东兰籍的,还有区内外各地的,百来户人家 500多人口的一个小山村,南腔北调,再也不是当年只有‘奶东兰一个外地口音了。当然,我们那兰屯也有许多美女嫁到外地,包括东兰,交流往来,姹紫嫣红。”(《“奶东兰”牙农》)从只有“一个外地口音”到“南腔北调”,独特的视角,浓郁的生活情趣,真实而接地气,给人以丰富的联想和想象。

  作者简介:容本镇,中国写作学会副会长,广西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广西教育学院原党委书记、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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