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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尊

时间:2010/4/22 作者: 步飞鸟 热度: 331268
  当万民齐声呼贺时,她只听到一声寂寞的叹息,空幽地响遍全身沉闷而清晰。
  
  是谁在叹?
  
  汹涌的尊贵将她紧紧地环绕,有种窒息的感觉,高居万人之上,俯瞰着膜拜在脚下的臣民,他们脸上谄媚的表情让她不屑一顾!她当然不会忘记,在她登上这尊贵的位置前,他们是怎样地诽谤她,怎样地千方百计要将她压制在一个懦弱的男人之下。她轻蔑地对着众人笑,那一瞬,她却在无数个庸俗不堪的面容中,看到一个女子,袅袅婷婷。
  
  那是何人?俊俏的脸,娇媚的笑,飘渺的距离却让她真真切切地看到了绽放,那是她吗?是那个叫武媚的女子吗?为何她感觉如此陌生?
  
  武媚很小的时候,她便知道自己拥有着令人惊羡的容貌。当她的黑发如绸缎一般地披在肩头,她稚嫩的脸庞已经显现出了月亮一样的娇美,那时的她还叫做武照。
  
  武照凭着娇好的面容拥有着千万的宠爱,更因这宠爱,让她从小便不甘于人后,她相信上天对她是厚爱的。武照一点点地长大,如含苞的花朵,芬芳的容颜,原本就是要绽放给世上最至高无上的男子,也只有这样的男子,才可以去拥有那明艳的娇容。
  
  父亲看着花朵般的女儿,便决定用才学和修养去浇灌她。武照是聪慧的,她不想自己美艳的容貌只是装饰,她要自立,不做依附枝丫的蔓藤。她专心地学习着可以令自己充实的东西,看那一本本厚重而枯燥的书籍。
  
  只是,父亲的慈爱却敌不过命运。命运到底是什么?也无非是生老病死!仅一个“死”字就令多少人阴阳相隔?也是那一个字,让年少的武照第一次感受了永别。
  
  武照站在床边,看着昔日健康高大的父亲此刻形色枯槁地躺在床上,她看着父亲憔悴地连呼吸都感觉到压抑,泪水便滚烫地流了下来。
  
  父亲干枯的手,无力地扬起,仿佛想要像往常一样轻抚她绸缎般的头发,只是他连抬手的力气都已被上天剥夺。武照蹲下身,脸庞深埋进父亲的大手中,泪流不止,父亲的嘴动了动,她听到了微弱的声音:父亲走了,你要有出息,男人可以做的事,你一样可以做。
  
  武照狠狠地点头,父亲便在她的点头中,溘然长逝。
  
  第二年的春天,家里突然就来了很多人,武照躲在房门之后,看着哥哥们的卑躬屈膝,她在他们的谈话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来人走后,哥哥便告诉她,是宫中在选秀,每户人家的女儿都会去参加选秀,若可选入宫中,便一朝富贵。
  
  武照轻轻地一笑,她自然知道入宫后的结果,要么沉寂深宫,要么跃居人上,她看着铜镜中自己如花般绝世的容颜,她将是后者。
  
  十四岁的她挽起如云的青丝,穿上华贵的衣袍,不卑不亢地站在无数个女子之中,刹那间便显现出来了她那脱俗的美丽,无需再故作姿态地搔首弄姿。
  
  数日后,她随被幸运选中的秀女进宫,面对痛苦的母亲,她只清淡地一笑,她说:“娘亲,等女儿居于人上之日,便是母女相会之时,这一别,不会太久。”
  
  深宫之中,武照并没有如她所想,见到圣上然后在秀女中脱颖而出。而是被安排在宫苑中,学习着繁琐而庸俗的宫规。是的,是庸俗,一切如作秀一般。对于选秀,在她的印象中只留下了两个字——“不堪”。
  
  无数个在深闺中刺绣抚琴的女子,在众多的男人面前各尽所学,倾尽妖娆,或歌或舞,她不知别人是否感到了卑微,但她那时却在心中发誓,有朝一日,她一定令这些人匍匐在她的脚下,用景仰的眼光去看她衣裙的一角。只是,现在她必须配合着他们演完这一场戏,他们选秀,她们做秀。那是一种多么令人悲哀的无奈!
  
  宫中的时间,那么空洞,那么沉寂,该用什么来计量?武照不知道。她甚至有一种错觉,她如窗外那株栀子树,孤独地在此寂寞了数年,时间的长河早已淹没在这诺大的深宫之中。
  
  栀子花开的那天,一个宦官进来捏着细细的嗓音喊:“陛下今晚宠幸你,快快沐浴更衣,随我去陛下寝宫。”
  
  武照呆立在原处,一时忘了反应,几个小宫女拉着她便走向了浴缸。鲜红的花瓣在水中散发着幽幽的香味,如雪的肌肤如凝脂一般,她淡然地笑着,因为她终于可以把她的美,一览无余地绽放给天下最至高无尚的男人。
  
  武照穿着华贵的衣服,乘着一顶软轿离开她一直居住的宫殿。下了轿,她便看到了一个更大、更美的宫殿,所有的宫女和侍监均敛声静气地立在一旁,武照恭候在门外,直至听到召见后,才轻移莲步,静静走向殿堂中的男子。
  
  看到他时,武照有一丝失望,他的年纪,做她的父亲亦有余,他斑白的头发与一身清丽的她是那么的不协调,武照欠身行礼:“奴婢武照参见陛下。”
  
  他睁开眼,武照便看到了少有的英气自他眼中升腾,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拥有这诺大的江山吧!
  
  但他毕竟已经老去,他看着武照如长者般地笑:“你,叫武照?”
  
  武照低眉:“是的,陛下”。
  
  他贴着头说:“你是朕见过的女子中最漂亮的一个,你的娇媚,无人可及,朕赐你一字,就叫‘媚’吧,从今以后,你便是朕的才人!”
  
  武照低头叩拜:“谢陛下。”
  
  自此,宫中便没了武照,多了一个名唤“武媚”的才人……
  
  她稳坐于大殿之上,听大臣们说着国泰民安的祥瑞,无尚的荣耀,至高的权力,她拥有了!她坐拥着天下,指点江山,她也是天子。天子!她用她的行为证实了这个词并不是男人的专利。她在向上天证明:女人,也并不只是男人的附属,女人一样可以独当一面,把男人踩在脚下。
  
  她做到了,并且做好了一切,她让所有的男子仰望她高傲的下巴,只是,可有人还记得感业寺内,独对青灯,静坐蒲团的小尼姑?
  
  正是如花般的年龄,一把剪刀,冰冷地剪断了武媚如瀑的秀发。武媚看着一地的乌发,心便硬生生的痛了起来,她没有像其他嫔妃才人一样哀嚎哭诉,她只是紧闭了眼,努力不让泪水流出,她从来不相信眼泪。
  
  她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吗?不,不要!她记得数日前太子深情的眼神。
  
  想到太子,武媚的心便软了下来,那是一个慵懒的午后,她正在皇帝身边侍奉太子进来,他的眉宇间是属于男子少有的英俊,他看到武媚时惊艳的表情,如同在夜空中突然看到一朵明艳的烟花。
  
  武媚微微笑了一下,继续轻捶着皇帝已苍老无力的双腿,皇帝懒懒地看着太子说:“太子,何事?”
  
  太子低垂了头,恭敬地说:“儿臣特来向父皇请安。”
  
  皇帝又闭了眼,太子便立于他另一旁,眼睛却不由地瞄向娇美的武媚……
  
  武媚睁开眼,周围已渐渐安静下来,她不敢去看镜子中已没有如瀑的黑发的自己,她也不再是武媚,不再是皇上的才人,太子的媚娘,她已经是一个叫明空的小尼姑,一切已皆空。可是为何,她的心中是那么的不甘?她还那么年轻,还拥有着如花的容颜,太子的信誓旦旦依然在耳边。武媚不屈地坚信,太子终会风风光光地接她走出这死寂空荡的感业寺,她是属于迷醉的皇宫的。
  
  当时间在木鱼声中消退,她的心终于由沉寂归乎到平静,感业寺有皇家参拜,却没有盼来接她重入皇宫的人。太子,已是至高的圣上,他大概早已忘记,那个有着几分姿色的媚娘了吧!即使记得,又能怎样?他父皇生前宠幸之人,他怎肯为了她,背上一世的骂名?她注定要在此孤独终老一生吧!
  
  后宫的明争暗斗,似乎永远没有止息的时候,可武媚应该是要感谢那里的斗争的。
  
  太子最终没有将她风风光光地迎回皇宫,可因王皇后与萧淑妃的争斗,深知太子心意的王皇后便暗中将她接出了感业寺。
  
  武媚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一股陌生感却堵满了心头,这里的花草,无论主人如何更换,它们都一样的勃发自己的生命。武媚,再不是受宠的武才人。如今的她,只是王皇后宫中的一名卑微的宫女。
  
  王皇后挑画着细致的黛眉说:“武媚,你暂时忍耐一番,我会安排时间让你与皇上见面。”
  
  武媚帮王皇后把如云的头发挽成一个典雅迷人的鬃,镜子中,她看到了自己的短发,如被割弃的杂草,丑丑地生长着。一个盛夏的夜晚,王皇后亲手帮武媚挽那不长却黑亮的秀发,然后帮她穿上迷离的纱衣,武媚自然明了她的用意,王皇后笑得飘渺:“你的美貌,确属无人可及,就连我,亦快倾倒,有时候,美色真是一个女人的武器。武媚,今晚,你就用你的武器,一点一点除掉萧淑妃。
  
  武媚微笑着点头,她相信她拥有最锋利的武器,她不在乎王皇后让她用武器去伤害谁,她在意的是,她要稳定地位,她要在这个新颜变旧容最快的地方拥有稳固的位置。她应该是一朵不凋零的花朵,因为她可以从感业寺重新走回来。
  
  皇帝见到她那一刻惊愕的表情,让王皇后又多了一成胜利的把握。良宵新夜,红绡帐暖,武媚看着身旁英俊的脸庞,心中的哀伤便像野草般疯长,为何她是才人之时,坐在皇位上的不是他?她曾是他父皇最宠爱的才人,还能够安然地居住在后宫,侍奉在他身侧吗?难道要永远这样隐在王皇后的身影之内?不!她不要!没有人可以钳制她!她看着他熟睡的脸,在心中说:“我要光明正大地拥有这个后宫。”
  
  当萧淑妃怒气冲冲地冲过来时,王皇后正优雅地品味着菊花茶,淡定地看着皇上与武媚的对弈。萧淑妃没了往日的娴熟,她如一个市井之妇,瞪圆了杏眼怒诉:“皇上,你怎能与这个女人在一起?她是先皇宠幸之人,你留她在身边,不是要天下人耻笑吗?”
  
  皇上紧锁眉头,萧淑妃跪在他脚下,义正言辞地说:“臣妾请求陛下将武媚遣回感业寺。”
  
  武媚看向皇上,眼中蓄满了委屈的泪水,皇上一看到武媚的眼睛,心立即软得要化掉一般。在转头看向萧淑妃时,眼中便多了厉色:“你是何人?轮得到你来叫朕怎样做?来人,将萧淑妃送回寝宫。”
  
  萧淑妃大喊大叫着被宫女太监拉了回去。没有人看到王皇后的嘴角露出的那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皇上拉着武媚的手眼里盛满了浓情,唯有心内,是没有温度的冰冷。他既可以如此对待往日最宠的萧淑妃,日后,自然也可以如此对待自己。毕竟,如花的容颜绽放终有尽时,那时,她还能拥有什么?
  
  武媚很明白自己的位置,她充其量不过是王皇后的一个棋子,一个用来对付萧淑妃的棋子,有她在身旁,便多了胜利的筹码。只是,王皇后太低估了这颗棋子,她唯一疏忽的就是棋子会有自己的思想,不会一直被下棋的手控制,至少她不会!所以,当萧淑妃被彻底打入冷宫的那一天,武媚便奉旨搬出了皇后的寝宫,不再是名义上王皇后的宫女,而是拥有富丽宫殿的昭仪。
  
  她用她迷离的笑和晶莹的眼睛战胜了朝野上下的呼声,她的确用好了她的武器,这一切,应该也归功于王皇后的诱导。只是,现在的她,已成为王皇后眼中的另一个萧淑妃,或许,比萧淑妃更甚……
  
  看着满眼的奏章,她心中突然就空了,如今,她一言一行都关乎着天下。她是如此地喜欢着这种感觉,这种唯我独尊的感觉,但她仍然感到了空荡?那多么可笑的感触!她曾经竟是为了这份空荡,付出了该是多大的代价啊!她的眼前又浮现出一个小小的脸,那眉眼,精致而漂亮,一如她儿时,小小的人儿对着她笑,她闭上了眼,可那笑依然在她眼前一点点扩大,扩大……
  
  武媚看着身边的小公主,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为何她不是小皇子?
  
  所幸,皇上对小公主爱抚不已。婴儿的她,便可看出遗传尽了武媚的美丽,小小的眉眼,精致如一个陶瓷娃娃,长大后,亦是另一个武媚,倾国倾城。
  
  小公主的满月席,奢华而阔气,朝中众多大臣纷纷前来恭贺皇族又添血脉,奉承之语不绝入耳。武媚坐在皇上身侧,眼波微转,并未看到王皇后的身影。武媚便暗笑了一下,王皇后不育之事,宫中人尽皆知,只因着先皇驾崩前一句“佳儿佳妇”,皇上便少了废后的理由。否则,在她未复来之前,萧淑妃早已母凭子贵。即使没有萧淑妃,她也早已跃居她之上,如果不是朝野的奋力抵抗和皇上的懦弱。
  
  是的,皇上很懦弱,懦弱到另立皇后一事也要受臣子的摆布,尤其是国舅长孙无忌。皇帝对于长孙无忌的敬畏几乎达到了极至。当初因着他,他才无法到感业寺接她回宫;也因着他,她那武昭仪的名分,来的如此的艰难,更因着他,她注定只能仰望后冠。就这样了吗?不!她不能,屈服不是她的作风,她不信,她可以由一个秀女成为现在的昭仪,她不信还有谁可以难得倒她!凭她的才智,得到整个天下,亦是易如反掌。
  
  武媚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天下!她怎么会想要拥有整个天下?只是,天下即使在她一人掌控之下,她也相信,凭她的才能,足可以令苍生蒙福,她比本性就懦弱的皇帝更有齐邦治国之才。
  
  小公主满月酒后,王皇后便独自前来拜访。武媚与王皇后假意说了几句话,便推托走开。王皇后来是本无善意,可看到小公主的那一刻,她的心便软了下来,那小小的人儿细致地美丽着,她用手轻触小公主白皙的小脸,那一刻,她多么希望那就是她的孩子,只是上天为何如此不公?让她生为一个女人,却冰冷的剥夺了她做娘亲的权利。
  
  王皇后不忍再看小公主可爱漂亮的脸,她帮她将小小的被子拉好,便黯然离开。
  
  武媚自侧宫进来,坐在床边,看小公主小巧的脸,然后她缓缓地伸出手,闭上了眼睛,狠狠地握住那柔弱的脖颈,她在心中拼命地呐喊:“女儿,别怪娘亲,怪只怪你生在
  
  宫廷之中,怪只怪你不选择在娘亲跃居人上之后再出生!”
  
  柔弱而温暖的身体在她的手中渐渐地冰冷而坚硬,她别过脸,不敢去看手下小人儿的脸。然后她才记起了眼泪,而那眼泪的真假,她不敢去深究。
  
  宫女太监进来之时,只看到武媚抱着脸色涨紫的小公主痛哭不已。所有人都可以指证前一刻,王皇后曾单独坐于小公主的身侧。
  
  皇上立即派侍卫包围了王皇后的寝宫,王皇后看着皇上怒气冲冲的脸不知所云。
  
  皇上不去看她委屈的脸,冷声下令:“来人,将王皇后打入冷宫,废除后位。”
  
  王皇后的哭喊声未能打动皇上的心,一旁的长孙无忌却说:“陛下,此事关乎人命,还望慎重,至于废后一事,更是关系重大……”
  
  皇上正无词可辩,武媚便接过了话冷言厉语:“长孙大人,小公主身旁,只有王皇后一人单独呆过。她虽仅是公主,并非皇子,可也是皇家血脉,比不得寻常百姓之子,事情已经很明确,长孙大人还要说‘慎查’,难道想存心包庇王皇后不成?至于是否废后,这也是皇上的私事,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
  
  长孙无忌一时无语,毕竟所有证据都指向王皇后,百口莫辩!他大概也没想到后宫中的一个嫔妃可以如此厉色地与他说话。长孙无忌在武媚的眼中没有看到丧子该有的哀痛,她的眼中充斥着长孙无忌看不懂的东西,一种可怕的东西。从来没有人会让老练的长孙无忌感到不懂,更何况仅是一个小女子。
  
  小公主的葬礼空前隆重,举国齐哀,小公主的尸体放入晶莹的白玉棺中时,武媚的泪水便哗然下落。毕竟,那是她的第一个孩子,身上流着的是她的血。虎毒尚且不食子,狠心的她,却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女儿。武媚在心中说:“孩子,请耐心等待,等到我高居人上之时,你再来转世,你仍做我的女儿,我还是你的娘亲,我会把这一世该给你的加倍补偿你。”
  
  葬礼之后,便是一个更为隆重的册后仪式,而武媚,便是这仪式的主角。她听着朝堂之下三呼千岁的恭贺,竟然无悲无喜,她的头上,是华丽的后冠。它不仅仅只是华丽,它还象征着权力,有了它,在整个后宫之中,她便是最高贵的。
  
  只是这种高贵,仍然令她有些隐隐的不安,自古花无百日好,人无百日红。这个后冠,在她的头上,可以戴上多久?既然如此,那么她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到底是为了什么?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步一步陷进皇宫这诺大的沼泽之中,无法自拔?
  
  真的是欲罢不能,而且武媚也不甘久屈人下,即使只是一人之下!宫廷之中,想要生存,就要永无休止地争下去,她看着面前华贵的后冠,仿佛在那上面看到了小公主精致而漂亮的小脸,她张着嘴对着自己天真地笑,刹那间,武媚恍惚,感到了恐惧,她看着铜镜中自己明艳的脸,巨大的悲伤便一点一点向她倾压而来……
  
  她轻抚案前尊贵的皇冠,如此轻的重量却要承载多少的压力与责任啊?而在它的晶莹温润之中,是否有人知道它的上面浸染过多少的血腥?她轻叹了一声。是的,她是拥有了一切,可即便是权倾天下,又能怎样?她的鬓发已经斑白,任何人,无论尊贵与卑贱,在时间面前,都是平等的吧!她不再年轻,但她却确信,她的年轻不会被时间的长河所埋没,后人定会把她的一生谱成一曲千古绝唱,她自然明白,即使再有通天的本领,她也无法左右后世人对她的评价,那么她索性就不对自己做任何评价!
  
  武媚伏案帮着皇帝批阅奏章,她不知道此刻的他宿在哪个寝宫,小太子迷蒙着睡眼从册宫走来:“母后怎么还未就寝?”
  
  武媚慈爱地看着她的儿子李显,微微地叹了口气,李显虽小,却可以看出与她父皇相像的阴柔,没有帝王该有的飒爽,这样的性格,应该是不适合当皇帝的,如他的父皇一样。
  
  武媚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算是掌管了天下,但她却知道,她可以代替皇帝下达一切命令,包括朝中大臣的生杀大权。皇帝依然端坐于龙椅之中,只是在龙椅之后,珠帘相隔,武媚坐于珠帘后,同皇帝一起听政,朝中大臣自然反对。长孙无忌,更是以性命威逼,皇帝犹豫之时,武媚便提笔在长孙无忌的名字之上刻下了一个“杀”字。
  
  长孙无忌的死换来了朝野的安宁,再无人敢轻视珠帘之后的女子,包括坐在龙位上的皇帝。
  
  所有人都会在时间与空间里形成习惯,但有时候习惯却是可以致命的毒药。当皇帝渐渐习惯武媚的协政时,他手中所有的权利都已移位,不可否认,对于齐邦治国,武媚的确比他更有才能,她的果断让他折服,他在龙椅之上,江山却在珠帘之内。
  
  皇帝驾崩之日,武媚正在与大臣在御书房内议政,当太监来报告此消息时,武媚竟然没有感到悲伤,大臣们都无措地望着一脸淡定的她,她沉重地宣旨:“通告天下,皇上驾崩,举国齐哀,万民守孝。”
  
  皇帝的葬礼仪式之后,便是太子李显的即位仪式。李显看着朝堂下恭敬朝拜的臣子,心中的不安便淹没了应有的喜悦。回头,看到珠帘后正襟危坐的母后,才轻轻地舒了口气,有母后在,天下仍然会是一片升平。
  
  武媚在李显很小的时候,就已知道,他不会是一个好皇帝,她虽是他的母后,但她却无法把江山交给一个无能之人。她摸着李显的脸说:“别怪母后,那个位置真的不适合你,你的弟弟会做的比你更好。”
  
  李显很艰难地点头,对于母后来说,不会有人比她更适合坐上这个位置,那么她为何不亲自坐到珠帘之前?武媚自然想过要亲自坐上龙椅,名正言顺地拥有大唐整个江山,她要证明,她并非区区一个女人,她的才能,绝不输于任何一个男人,她的聪慧与才智,无人可及!
  
  武媚的二儿子李旦登基后,的确显示出了胜于李显的能力,只是在武媚看来,他仍然不够决断。一个男人,如果少了该有的刚硬,他便不会是能够把国家治理的井然有序的帝王,她虽不是男子,但她却具备了这该有的一切。
  
  当武媚将李旦也罢黜时,她听到所有的反对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她从不相信命运,更不相信所谓的男尊女卑,她凛然地看着朝堂下骚动的大臣,三十年来,国家大小事物不一直由她打理吗?珠帘之后与之前,这一步之遥,为何有如此多的艰难?武媚傲然地坐于龙椅之上,她少的名分,如今齐全了,天下应该为她的辛劳表示肯定!那至尊的位置,也只有她最有资格拥有。
  
  朝堂之下渐渐安静,无人敢去正视那双美丽却威严的眼睛,旋即,大臣们纷纷拜倒,三呼万岁。看了这一切,武媚轻蔑地笑了,笑那些拥有荣耀地位男人的无能与谄媚,只是,恍惚间她却在众人之中,看到一个娇媚迷人的女子,袅袅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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