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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的阳光

时间:2010/4/22 作者: 秋叶飘飘 热度: 83688
  小雪:女  
  籍贯:东北某省 年龄:30岁  
  文化程度:初中二年 婚姻状况:未婚  
  小雪,1998年来津打工,从事过餐厅服务员、家庭保姆等行业。2000年开始进入歌厅坐台,2003年在某洗浴中心做按摩女,被同行称为‘大姐’。
  
  大姐?我算什么大姐啊,也不过就是人们嘴里的‘窑姐’罢了。
  
  当初的我,也曾幻想过长大后要嫁个好老公,将来夫妻恩爱相夫教子,过着那种不愁吃不愁穿的好日子。可贫穷的山沟沟里刨不出我想要的一切,再加上父亲的早逝,一切梦想都破碎了。靠心中的那点梦想,既不能改变我贫穷的命运,也不能为我的家庭生活带来任何的改观,依旧还要面对石头缝里抠食的窘迫与无奈。于是,只一个‘穷’字,便轻易改变了人们对道德与尊严的考量和尺度。笑贫不笑娼嘛,谁家有钱,也就成了我们那边区分一个人家好坏的既定标准。
  
  家中没有男孩,我只有一个妹妹,母亲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我以前很喜欢读书,也憧憬过将来能够出人头地,可一个女孩子始终是无法与男孩子相比的,可我又偏偏不肯认命,于是在上初中二年级的时候离开了家乡,随其他姐妹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几年过去了,眼见人家又是盖房又是置地的,心里总是无法找到平衡。早就听说过她们是如何挣大钱的,那种金钱与享受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为了那个久远的‘好日子’能够早日到来,我也在姐妹们的劝说下干起了这种见不得人的行当。
  
  爱?我这样的人还能有自己的爱吗?我总是希望能从那些嫖客中遇到一个能够真心喜欢我的人,学着戏文里的杜十娘从良而终。然而,命运总要和你作对,在卖淫与嫖娼之间除了逢场作戏之外,哪里会有半点的真情呢。
  
  他说他是搞工程的老板,为了我也从不吝惜花钱,为了他的信誓旦旦,我为他生下了一个女儿。没想到的是,他却带着几个月大的女儿悄悄溜回了河南老家,当我费尽周折找到他时,才知道他有老婆,只是不能生养,而我却成了人家的生育工具。我舍不得女儿,打算把孩子要回来,可再仔细的一想,我一个未婚的女孩家,又没有正当的经济来源,拿什么抚养这个孩子啊。真的没有办法可想,只得拿着他给的六千块钱回到了天津。
  
  我的第二个女儿出生在2004年的秋天,孩子的父亲是山东人,多年来一直在天津跑运输。他为我们娘俩租了间房,除了每月留下一千多元的生活费,难得有几天在一起的日子。我实在是耐不住这种单调而又寂寞的生活,向他提出了分手,并要他提供孩子的抚养费用。可他却恶狠狠地说:“你休想!你养不起就别养,孩子我可以带走,钱一分都没有。”
  
  天啊,我该怎么办?你说我该怎办啊?!他骂我是个天生的贱货,离开了男人就活不了,他吃定了我离不开他,还得乖乖的继续做他的情妇。
  
  哈哈哈哈……
  
  我贱!我若是不贱,能为你们这些臭男人生孩子?我不贱,怎么会忍受这些混蛋的侮辱和蹂躏?
  
  我几乎快要崩溃了,我又将失去我的第二个女儿,那是我身上的肉啊。可我又实在是不能留下她,我一直骗母亲说,我在天津的一家饭店打工,如果我抱着这个孩子回去,岂不要把母亲活活的气死。我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他,离开我的女儿,带着一颗冰冷破碎的心又回到了那个肮脏的地方。
  
  洗浴中心的老板说:你他妈的就是骚!除了这一行,我就不信你能飞。
  
  泪只有在心里流,精神与肉体上的双重痛苦,已经使我变得麻木了。我不愿再去分辨,一个污秽的躯体,无论走到哪里,还是污秽的呀!
  
  后来,我遇见了他……
  
  我是为他做足疗时才彼此熟识的。他常来光顾这家洗浴中心,除了洗澡、按摩和足疗,从不找女人干那种事。直到有一天,他悄悄地告诉我说,他很喜欢我,我顺口就说道:“好啊,那我们现在就去包间吧,管保让你爽个够!”
  
  他摇摇头,说:“我是想请你去我家做家庭保姆。”
  
  我笑着,说:“也可以啊,我给我多少钱的工钱啊?”
  
  “两千吧,行吗?”
  
  “行!带个漂亮小姐回家去,你老婆不会吃醋吧?”我笑着调侃着他。
  
  他很是一本正经地告诉我,他老婆一年前就去世了,他们有个女儿现在国外,请个保姆其实就是为了陪他,一个人感觉太孤单了。
  
  干这一行我是伤透心了,也正想换换环境,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在他家的那段时间里,他即像个大哥哥、又像个父亲般的关心和照顾着我,反倒是他成了我的保姆一般。他对我讲,他只要我开心,虽然他没有太多的钱供养我,但一定会对我好。他说到了,也确实做到了。按一般的常理来讲,一个男人对女人如此的殷勤,尤其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对一个年轻的女人处处表现出过分的体贴,那么这种举动的背后,都会隐藏着同一种目的,那就是占有。
  
  男人都是一个德行,他处处对你表现出宽容和理解,而一旦达到了他们的目的,随时都会把你生吞活剥了。
  
  我每晚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开始只是出于防备,后来竟神经质地专注着房门外是否有脚步声响起,我才不相信他真的是个正人君子呢!渐渐地,我在失望中感到了焦躁与伤感,竟然期待着那扇房门被轻轻叩响。此时的我,已不仅仅是为了验证什么,一个正常女人生理上的渴求,催动着周身的血液在加速的流转,他如果闯进来,我可能会毫不犹豫的迎上前去扑进他的怀抱。但是,那样的话,他也仍旧是个浪得虚名的伪君子,而我也同样还是个放浪污秽的贱女人。为此,我陷入极度的矛盾之中。
  
  终于有一天,他在朋友处喝完酒回到家里,脚步有些蹒跚,我把他搀进他的卧室,并扶他躺下来休息。当我正要转身离开时,他突然拉住了我的一只手,说:“留下来吧,我真的很孤单……”
  
  我没有任何思想的准备,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了。他用力将我拽入他的怀中,紧紧地抱住了我。
  
  欲念如狂潮般起伏,那狂暴的风雨终于来临,我在这风雨之中瘫软了。
  
  他悄悄地为我整理着狼藉的衣服,不时地用那种蕴蓄着感激和怜爱的目光瞟着我,就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当我和他的目光相遇时,我忽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回想着刚才他那紧张得手足无措的笨拙,我感觉得出,他除了老婆之外,大概真的没与其他的女人有过性的接触。而我呢,却为了钱出卖着自己的肉体,为了钱甘愿被无数的男人侮弄蹂躏。一想到这里,悔恨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看到我哭了,他慌了神。一边抓起枕巾为我擦着泪水,一边不住地说着对不起,他说:“都是我不好,不该这么莽撞,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如果你不原谅我,那就打我一顿出出气吧。”
  
  心,已被他的真诚所融化,我偎入他的怀中,感到那种久违的温暖和满足。
  
  哎,女人的命啊。正当我准备要嫁给这个大我十八岁的男人时,他却被检查出患了肝癌,而且已经是晚期了。
  
  在随后的三个月里,我一直在医院里陪护着他,他流着泪对我说:“我喜欢你,可我却不能给你带来幸福,还要累你为我吃苦,真的对不起你啦。”我流着泪告诉他,说:“我愿意……”
  
  他去了。
  
  我看着他的离去,却不能挽留住他,只是握着他渐渐冰冷的手,用只有我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一遍遍的叫着:我的哥、我的父亲……
  
  上苍对我已经够仁慈了,让我在最痛苦的时候遇见了他,并一同度过了那段美好的时光,我不再有遗憾和不平。虽然,那段感情在常人眼里有悖伦理,但我却得到了一个男人真正的爱。
  
  外面下着小雨,淅淅沥沥没完没了的下着,许多伤感的回忆被无情的勾起,哀痛的心又总会在这一刻想起故乡的母亲。我下决心不再漂泊,要回到那个生养我的地方,那里是唯一可以供我休息和疗伤的热土。我要洗去这满身的污垢,以一个健康而干净的身子,以一颗平常的心,去走完我人生的后半程。
  
  钱,不一定能买来幸福;但幸福也不一定就需要有钱!为了追求金钱,我失去了我的贞操,失去了我的两个女儿,也失去了做人的尊严。或许我明白的还不算太晚吧,可人生又能有几个三十年啊……
  
  明天一定会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希望那祥和的阳光,能为我蒸发掉所有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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