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米

　　引 子

　　穴居人阿澜和阿红生活在原始石器时代，虽说阿澜比阿红大，但完全没有一点儿哥哥的样子。平时，阿澜就缩在黑暗的洞穴里，让阿红出去为他冒着生命危险捕食。阿澜，就像一只嗷嗷待哺的小鸟。

　　1

　　一个中午，又到了饭点。阿红叹了口气说：“哇啊啊啊。啊哇啊哇啊啊啊哎嘿（哥，跟我一起去捕食吧。你都多大啦？我是你母亲吗？你再这样下去会变成弱智小孩的）！”

　　“切耶，耶呜呜哇里里（你确实不是我母亲，拜托，别整天说教我了。道理我都懂，谁不懂）！” 阿澜不屑地回道。

　　“哦哦哦，呜呜哇（以后叫你都懂哥算了）。”阿红气鼓鼓地扭头出去捕食了。

　　过了好久，阿红都没有回到洞穴来。

　　阿澜的肚子咕咕叫，在穴里生闷气。

　　“呜呜里，啊啊哎（她该不会不要我了吧）！”阿澜想，“叽叽咕咕里昂（那我先睡会儿等她吧）。”

　　但阿澜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肚子的呐喊声越来越大了。从小到大，阿澜哪挨过饿？? 哪受过这种委屈呢？

　　终于，阿澜实在是待不下去了，他勉励自己：“呼，啊啊啊列，昂（呼，我的运气不会这么差吧？在附近找点儿东西充充饥就好，不会碰到不测的）。”

　　说完，阿澜站了起来，向洞口走去。他的手指在洞口的石头上停留，迟迟不肯离开。一旦离开这块石头，就意味着彻底失去了洞穴的保护。

　　最终，阿澜小心翼翼地走出洞穴。他想起阿红说过，沙地有很多美食，于是，向左方的沙地拐去。

　　阿澜一边嘀嘀咕咕埋怨阿红，一边左顾右盼。

　　突然，迎面袭来一股气息，比自己身高高三倍的沙虫出现在眼前，阿澜的眼皮跳动了两下，脸色苍白，快要窒息。前面的沙地已经爆出一个巨大的坑，飞扬的沙子让阿澜的视线都模糊了起来。

　　“呜昂！哇哇（救命！妹妹）！”该怎么办？此刻，已经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了。

　　只能逃了吗？逃得过吗？可就算能逃，又能逃多久呢？这些问题，阿澜都顾不上了，撒开腿拼了命地跑。

　　“跑，快跑！”身后传来这样一句话，这本不是阿澜说的语言，但阿澜却能听得懂。

　　当速度达到了极点，时空就会发生变化。

　　2

　　当阿澜再次看向前方，只见一个留着长发的男人穿着破烂的T恤不断地奔跑着，身后还有许多人追随。周围的环境完全变了一幅模样，没有野兽，没有各种参天大树，没有野花野草。

　　“你是誰？你也是因为被野兽追杀而跑的吗？”阿澜对那个陌生男子问道。

　　“我叫阿甘，我不是因为被野兽追杀而跑。有一天清晨我醒来后，发现我的情人珍妮抛弃了我。除了一双运动鞋，她什么也没有留下。我从小智力低下，不会思考太多。连我自己都不太清楚我到底为什么要跑步。我不想逞强，我就跑，远远跑开，抛开所有不愉快。跑着跑着，也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多人追随我。你为什么追随我？”

　　“我不是很明白，但你是个有意思的人！我？我因为被野兽追赶，极度的恐惧和求生欲把我带到了这里。你恐惧过吗？”

　　“没有。在我被欺凌时，被送上战场挨了子弹时，珍妮抛弃我时我都不曾感到恐惧。不过，当母亲快要死去的时候，我感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恐惧。但母亲的话抚慰了我，‘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是每个人都要面对的。只要你需要我，我就在这里。”

　　“你真勇敢，不像我，整日惶惶不可终日。我极少出家门，今天是我今年第一次走出家门。虽然家里大多时候黑暗一片。面对那些令人恐惧的野兽，我给自己定了一条又一条的规矩——一切新的事物都是危险的，一切好玩的事物都是危险的……即使忍受着妹妹的嘲讽，即使感受不到生活的乐趣，那又有什么？我只要活着就好。我现在一直在后悔，我不该走出家门。”

　　“不走出家门才是一件傻事！当知道我是一个白痴后，母亲并没有嫌弃我。而是不断地鼓舞我，告诉我做傻事的才是傻瓜，奇迹每一天都在发生。你为什么要惶惶不可终日？是你给自己设了限，是你给自己定了一条条规矩，让自己一直活在黑暗里。”

　　阿澜呆住了，停下了脚步。他好像听进去了些什么，又好像一句都没听懂。当他回过神，阿甘不见了。追随阿甘的人也消失了。

　　“给时间时间，让过去过去。”阿澜自语着，缓缓迈开腿，又开始奔跑起来。

　　3

　　当阿澜重新站在沙地上时，沙虫已经离去。他松了口气。诡异的是，现在，他不再会说那种语言了。

　　“呜里里哇哇哇（还是找妹妹要紧）。”阿澜管不了其他的了，他要去寻找妹妹。

　　模糊地回忆着妹妹描述的各种捕食路线，阿澜傻傻地走着。他孤立无援，载饥载渴。即便如此，也没有停下脚步。“里哎哇呢死切呜呜，呜里呢呀（万一是因为我耽搁了时间才没能救下妹妹，我会自责一辈子）。”

　　阿澜走进一片小丛林，看见一只鹦鹉从大树上直落落地掉了下来。阿澜跑过去，接住了那只鹦鹉。

　　天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阿澜捧着鹦鹉，躲在一棵大树下，不断地给紧闭眼睛的鹦鹉哈着热气。

　　鹦鹉慢慢醒了过来，雨也渐渐停了。“叽里咕噜，呐。嘻嘻木木咕咕（哟！稀客阿澜呐。胆小鬼阿澜居然亲自出来找吃的了）！”

　　“呜呜啊列！酷酷咧咧了呀（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连爬树都不会，真是废物！爬行才是最高难度的动作，飞算什么呢）。”

　　“哼叽咕里，切切泥咯略（爬树又有什么难的？有脚就行了嘛。我一学就会咯）。”

　　“啊咧。咧咧咧哇哦哦。（那行，我教你。但你学会后要帮我找阿红）。”

　　阿澜教鹦鹉学会了爬，并给它起名为黛黛。黛黛履行了承诺。在森林里飞来飞去，告诉家友，请他们帮忙寻找阿红的踪迹。

　　第二天凌晨，黛黛带着一只黑猩猩和阿红回来了。原来，阿红为了救黑猩猩的孩子不慎掉进沼泽。黑猩猩闻讯赶到，伸出了援手。

　　尾? 声

　　阿澜开始努力克服恐惧，学习如何当一个好哥哥。他和阿红一起制造武器，捕食猎物，唱着歌谣：

　　“断竹，续竹。飞土，逐宍。”

　　黛黛把这首歌谣唱到了越来越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