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层大层的紫色,浓郁,幽暗,一层层堆积。
着了火的枫叶从紫色山顶落下,点燃了流淌的河。
密林深处,一只綠色的眼睛。
“这是我。”我放下笔刷,把画递给她看。她格格地笑。我看着她,她抹了抹脸,有血。
她从脏兮兮的袍子下拿出一个纸筒,展开——一幅标准的天使图。她皱了皱眉,血从手上滴下来,落到了天使的眼角。
我别过头去,不看她。
路上越来越挤,她快喘不过气来了。钢铁的怪物,优雅地迈着步子,拖着没来得及收回的尾巴,向外排着黑色的云。我们的小角落,集装箱围起来的小角落,快被发现了。
“你应该把你的红帽子扔掉,”我打了下她的帽子,帽子一歪,露出了她光秃秃的头皮,“小心到时候第一个被发现,然后毙掉。”
“去你的,你带颜料不让我戴帽子啊——你石头磨好了吗?”
“够尖了。”
“不够,你个胆小鬼。”
“力气真足啊,说我的时候。”我把石头递给她,“你自己来磨。”
“我的手还是破的!”她瞪我,“你还是个男的吗?”
“不是。”我小声嘟囔。
“一到这个时候,你就开始当女生了。”
她愉悦地看着我在地上把石头一下一下划过去拉回来,舔了舔干裂的唇,哼出了一个小调。
我从箱子上的洞往外看,太阳收了它的最后一丝光线,而雷声在它的背后响起,“轰!”炸出了一片灿烂,仿佛太阳去而复返。
是炮声。
这该死的战争。
我画了第三幅画,用最后的颜料。
是一座金灿灿的金币山。黑色的石油从金币间溢出,流下。
“钱。”她格格地笑,“这也是你?”
“不是。”我一指外面那些优雅的直立行走的两足生物,“这是他们想要的。”
她沉默了,垂下了那双漂亮的棕色眼睛。
“你本来会成为一个伟大的画家。”过了一会儿,她开口。
“我才不要。”我从口袋里拿出最后的肉干,“没什么意义。”
她接过,咬了一小口,咀嚼,“大家不是这么认为的。”
她将肉干递给我。
“你不要了?”我疑惑。
“你吃吧,我吃了也没用了。”她靠在箱体上,闭上眼睛,“我先睡一会儿,你也睡一会儿吧……太无聊了,真想念妈妈的玫瑰花园啊……”
我也随她沉沉地睡去。反正在这样的箱子里,不分黑白。
我很快栽到梦里,沉沉浮浮间,似乎听到了嘈杂与奔跑,还有呵斥声。我挣扎着醒来,凑到洞口。
一声枪响。
我盯着箱子的洞口,谨慎地,害怕他们注意到我的目光。
有什么东西抵到了我的后脑。
“这有什么呢?”我格格地笑了起来。
我的石头正插在不知哪位的大动脉上呢。
我喜欢那朵血喷出来的形态,像一朵玫瑰。
我现在只关心那双棕色的眼睛。
我听到轻轻的,扣动扳机的声音。然后,在箱子上的小洞里,出现了我所关心的那双棕色的眼睛,蒙眬的,还带着睡意。我冲她眨了一下眼。
有什么东西在拽着我倒下,拽着我向大地深处而去。
我看到了天空,紫色的,被黑色的枫林枝条,划开了一道道口子的天空。密林里,有一只绿色的眼睛,狼似的眼睛。而密林深处,看不见的地方,无数双绿色的眼睛,沉静地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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