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与我八字不合,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我们见了面,不是吵架就是打架,并且容景克我,每回吵完打完,我必定要呕几口鲜血,身体愈发虚弱。这绝不是夸张,是真的,就比如现在——晌午的时候皇祖母兴致勃勃地对我说:“小七,你倒是什么时候给我生个重孙?”
此话一出,我的脑海中立马出现了一张放大的、十分欠揍的容景的脸,我闭了闭眼道:“皇祖母,小七可能有病,不能生!”
那个生还没说出口,皇祖母便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大惊失色道:“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今晚上你在皇祖母这里睡,我把容景也叫过来!”
就这样,皇祖母把我和容景关进了她的寝宫。容景有十万分的不情愿,我有十万分的不情愿,我俩互相看着对方不顺眼,不到一刻钟便打起来了。
他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便只防不攻,我打不着他,说又说不过,急得心脏疼。往常的时候我都能忍着,等他走了我才吐血,这回没忍住,直接一口瘀血喷了他一头一脸。
容景从小养尊处优,显然是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我感到十分痛快,咧着一张血盆大口讥笑道:“这点儿血就吓成这样,不是男人……”
说完这句话,又忍不住吐出来几口鲜血,我有些慌了。容景将我抱了起来,一边嚷着叫太医,一边踹门,我铆足了劲儿挣扎,两条腿在半空踢蹬,软绵绵地说了一句“放我下来”,就晕过去了……
晕倒之后,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一切都那么真实,仿佛是一段本来就存在的记忆。
梦中的大殿灯火通明,燃着散发清甜气味的熏香,绣着卷云纹路的雪白暖衾软垫铺在层层叠叠的白玉石阶上。
石阶上坐着我的父皇,他穿着明黄色的袍子,一只手拿着奏章,另一只手把我抱在怀里,那是小时候的我,大概五六岁。
“父皇,大赦天下,所有人都受到了父皇的恩泽,儿臣能跟父皇要个人吗?”我偏着头,一脸期待地问父皇。
父皇揉了揉我的发顶,温言细语:“公主喜欢谁?”
“北国质子,容景。”
梦中的场景突然变幻,晴天白云,有位紫衣墨发的少年倚在垂柳树下,他眉眼淡泊疏离,微风起广袖翻飞,几片枯叶便从他肩头落下。
我大声叫他的名字,他却不理我,只管迈大了步子离开,我便跟在他身后气势汹汹地追着喊道:“质子,我可是西凉的七公主!”
这一追,不知追了多少年,我从小女孩变成了大姑娘。
容景似乎已经被我磨得没了脾气,他便耐着性子每天为我描一幅丹青,还会给我熬好喝的红糖八宝粥。有一天晚上我问他:“容景,你愿意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头顶上方,他的声音淡淡传来:“跟着公主高枕暖衾,锦衣玉食,若能一直这样,容景自然求之不得。”
我低笑出声,搂着他的腰沉沉地睡去。
梦中的场景变化多端,富丽堂皇的宫殿转眼变成阴暗潮湿的茅草房,容景躺在破旧的草席上,衣衫脏污,他的脸色灰败,仿佛一眨眼就要死去。
容景中了噬心蛊,父皇老谋深算,早就料到我会带容景逃出西凉,逃回北国,父皇不想让容景活着回去。
我拿出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给了那位我好不容易找到的隐世老巫医,求她把容景体内的蛊虫引出来。
老巫医拿出她祖传的宝贝,一只已经石化了的母蛊,她说容景体内的蛊虫是公的,只要复活了这只母虫,就能把容景体内那只蛊虫引出来。
她在我的指尖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流出来,那只石化蛊虫便醒了,循着血的味道钻进我指尖的伤口里。蛊虫在血管里游走,疼痛实在难忍,老巫医给我喝了一碗药,我便睡过去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容景已经活生生地站在我眼前,并且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我十分欣喜,伸出手去触碰他,却心口骤疼!
老巫医着实坑人,她没有告诉我,两只蛊虫只能都呆在我的身体里,以互相制衡;她也没有告诉我,只要我和容景触碰,这两只蛊虫就会打架,我就要忍受钻心的疼。
容景让老巫医洗掉了我所有关于他的记忆,找人把我送回了西凉,他回到北国做他的太子。但是我与容景的缘分根深蒂固,敬元二十一年的初春,我嫁到北国和亲。
一场大梦终于醒来,我眨了眨眼睛适应光线。容景站在床边对着我笑,一股怒氣油然而生,我伸了脚丫子去踢他,他躲出去老远道:“公主,别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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