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柔

　　白玄上山已九年了，他想做个大侠。

　　剑鸣山历代祖师定的规矩，凡本派弟子下山，一年之内必要扬名立万，光耀门楣。否则逐出山门，永不列入门墙。

　　“什么是大侠？”白玄这样问师父。

　　“做大侠很简单。”师父放下酒葫芦，打了个酒嗝道，“滥杀无辜者，死。”

　　“就这样？”

　　“就这样。”

　　白玄似懂非懂，每日只是勤奋练剑，期待有朝一日能得师父恩准，下山历练。

　　寒来暑往，白玄的好日子来了。就是今天，他终于得到了师父的认可，可以下山了。

　　他拜别了师父，一人一剑踏入了朝思暮想的江湖，踌躇满志地开始了他的大侠之路。

　　这一日，他到了一个小镇。

　　当他在一家不起眼的客栈住下后，他遇到了人生中第一次成名的机会。当客栈中的一位长者认出他是一个武林中人时，便请他为自己解决一个麻烦，一个大麻烦。

　　随后，白玄到了指定的地方。正欲下一步行动时，左右突然蹿出几个人，服色不一，神色却皆傲慢。

　　领头的一个脸似刀削的人先开口了：“小哥，此番可为行侠否？”

　　“这……这却不假。”白玄不明就里，问道，“各位此来何意？”

　　刀削脸阴恻恻地一笑，道，“当了大侠，可是有诸多的好处。这好处，难道任你白享？”

　　白玄闻言怒道：“阁下言论闻所未闻，莫非我为民除害还要给你好处不成？”

　　刀削脸冷笑了几声，道：“就凭咱是正义盟的人，你服是不服？”

　　白玄无法相信，江湖第一的侠义组织有这般属下。但他也被激起了血气，拔剑在手，道：“我今日实饶不得你等这些败类！”

　　说罢，眨眼间拔剑在手，催动内力，剑锋闪动间，一道道森寒的剑气闪电般逼出！

　　事发突然，几个人想必是从未遇上过反抗者。以往，对方不是被劝退，就是乖乖交钱了事。此刻，仓惶间竟连兵刃都未拔出便一一了账。

　　第一次杀人，白玄忍住强烈的反胃，不敢停留，迅速撤离现场，回到客栈。

　　当晚，就有人来找他了。一个壮硕的中年男子，也自称正义盟的人。

　　白玄看得出来，他不是这个人的对手，除非偷袭。

　　那人说，之前找麻烦的人也正是盟里要除掉的败类，他只需杀掉一个大恶之人，就能加入正义盟，一举成为江湖上人人敬仰的侠客之一。

　　白玄自是喜出望外，满口答应。两人随后出门，潜入了夜色中。

　　行不多时，到了一处大庄院附近，两人稳住了身形。

　　中年男子一使眼色，白玄立刻了然，提气，纵身飞上了高大的院墙。

　　白玄在高处四下瞭望，只见后院正堂亮着灯，窗边似有人影晃动。他轻轻一跃，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堂屋门前。

　　门，只是虚掩的。

　　白玄不及多想，推门而入，拔剑前指，指向一个手握书卷，略带惊慌，诧异地注视着他的老者。

　　“老贼，休要多言，纳命来！”白玄念完这句深藏内心多年的话，痛痛快快地出剑，只一剑，老者就倒下了。

　　与此同时，就听得背后一声尖叫，白玄忙转头一看，一只盖碗打碎在地，旁边站着一个双目圆睁的女子。

　　白玄心中一慌，此刻外面又是一阵嘈杂，正欲出门观瞧，门口已闪进一道人影，正是那中年男子。他手里提着一把滴血的大刀，站在那里看着白玄，嘴角挂着一丝奸笑。

　　他先开口道：“外面的一地尸体，再加上这里的一具，小兄弟，这下你得彻底跟我混了。”

　　白玄恍然大悟，道：“我错杀了好人是吗？”

　　中年男子大笑几声，走到白玄近旁，拍了拍他道：“你还不算太笨。這家主人是个大善人，若传出去是你杀了他全家，大侠是别想了，死都不得全尸。只有我能保你，还能发财，何乐而不为？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杀掉你眼前这最后一个人灭口，也就是这家的女儿。”

　　白玄望向那惊恐的女子，许久，缓缓道：“好，是该杀。”话音未落，他已出剑，只闻一声女子的惊叫，死尸倒地。

　　“姑娘，快走。”白玄说着，一边用汗巾擦拭剑锋。倒在地上的，是身首异处的中年男子。

　　女子脸上充满着恐惧、愤怒和不解，终于挣扎起身，踉跄而去。

　　白玄提着剑走到门口，望着满院的尸体，大吼一声：“做大侠很简单，滥杀无辜者，死！”

　　言毕，举剑一横，血溅苍穹。

　　白玄上山已九年了，他还是想做个大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