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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的缝合术与想象的可供性(评论)

时间:2023/11/9 作者: 海燕 热度: 19165
文 韩传喜

  

  科幻小说近几年异军突起,涌现出了一批优秀的作品。无论是题材领域的开拓,还是叙事手法的创新,都给中国小说带来了新的活力,增添了新的魅力。有些科幻小说,即便是短篇,同样能给读者带来全新的阅读体验,甚至让人欣喜若狂,拍案叫绝。《新宝力格电影院》便是这样一部具有独特艺术魅力的作品。

  《新宝力格电影院》虽为短篇,但其叙事的体量已远超常规的短篇小说。故事内容繁复浩瀚,情节线索曲折多变,表面平静如水,内里却波澜激荡。这种深隐的艺术构思正如涧溪的婉转腾跃,赋予自然变化多姿的美态般,给读者带来的不仅有流畅的意韵享受,还有婉曲蕴藉、灵动多致甚或幽隐、多义、间离等艺术美感。

  小说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典型的科幻叙事的范本。记忆的缝合术和想象的可供性是其叙事展开的经纬,一经一纬两条线索巧缀妙联,呈现出科幻小说的内在情韵与外在姿态。小说从记忆写起,“我”五六岁时随家人从巴音塔拉草原上的一个小村庄搬到了新宝力格镇,这是“我”记忆的起点。小说的开篇向我们展现了这样的场景:一条悠长的街道,一团冰凉的空气,一双笨重的毡靴,一片积雪的地面,一个孤独的少年,一次人生的冒险。在这一自命不凡的时刻,“我”带着骄傲和紧张交织的欢快告别了幼年进入了童年,从此新宝力格镇斑斑点点的往事在“我”的记忆中淡然铺开。作者以第一人称童年视角的叙事,对记忆进行了百感交集的过滤、召唤与缝合。

  记忆具有过滤功能,能够留下的只是记忆的碎片,并非记忆的全部。那些痛苦的往事或无关紧要的细节,大都成了记忆中被过滤掉的部分。即便留下来的生活断片,往往也是杂乱无章。“我”一个人走到十字路口发现了电影院;在上小学之前的时间里,“我”几乎走过小镇的每一条路;“我”因为弟弟的棉袄被烧而被年轻的母亲揍了一顿;街道上女人们的日常;阿古拉的父亲英雄电工巴特尔对“我”的肯定;“我”几次或与阿古拉或与弟弟去电影院的经历……如此这般的场景,只不过是渐行渐远的童年记忆中过滤下来的碎片。“我”在多年以后回忆童年时就像手拿一张千疮百孔的寻宝图。那些缺失的记忆让“我”觉得仅仅只是难过,没有一点好奇。即便这些留存下来的断片,若没有新宝力格电影院的召唤,同样淡然无色意义不大。

  记忆具有召唤功能,能够让那些沉睡的往事苏醒,也能让那些淡然无色的碎片熠熠闪光。召唤功能的激活往往需要契机——一个人物或一个事物的出现,新宝力格电影院,这座镇上最高大的灰色建筑,恰是激活“我”的记忆的契机。它像一根坚韧而绵长的引线,牵出了“我”记忆中的千头万绪,电影院那暖暖的灯光似乎是一种召唤,指引“我”走出混沌的幼年,开启了童年的记忆。正是有了新宝力格电影院的召唤,那些记忆的碎片才纷至沓来,如泱泱流水,散漫溢开。

  记忆具有缝合功能,能够将那些召唤而来的记忆碎片缝合为一个完整的记忆线索,从而重构出一个完整的生命镜像。新宝力格电影院里的多棱面蓝色冰石实则是一个缝合术,将记忆断片补充扩展为生活的全息场景,再现出生活的历史现场。冰石不仅可以映现过去,同样可以照见未来。那些被记忆断片所赋予的生活真相在蓝色冰石上都得到了矫正、补充和延展。“我”和弟弟返家后的全过程,阿古拉的父亲英雄电工巴特尔被救与救人的全过程,通向远方的绿色火车与未来才有的河流……小说通过对记忆的缝合,使跳荡的故事片断和人生画面具有了内在的逻辑联系,不疾不徐而又流畅裕如地展开了一幅清晰勾勒的童年成长绘本。

  这是一篇科幻小说,作为记忆缝合术的蓝色冰石其叙事功能中显然还具备想象的可供性。技术的迭代更新是科幻小说发展的内在驱动力量,新的技术与媒介不断嵌入科幻小说的叙事进程,与人的身体交互塑造全新的知觉体验,延伸了技术和媒介,也延伸了人的身体和审美体验,为小说的想象提供了更多新的可能。当“我”、阿古拉、“我”的弟弟在电影院里将手放在蓝色冰石上的时候,人的身体随之变得透明,发出蓝色的光,记忆的缝合术此时被激活了,产生了一种新时空和沉浸式体验,人与人、人与自我、人与世界的关系被重新想象、重新建构。作为技术和媒介的蓝色冰石,其想象的可供性价值与审美意义正在于此。

  很难想象,若没有这一科幻的物质媒介,现实与梦境的交织、过去与未来的贯通、从遗憾于记忆的伤感到走出记忆的控制、站在未来谈论未来这些深邃的思想、开阔的格局、奇妙的构思、从容的叙述等结构小说的独到艺术在短篇小说中如何展开,这也许就是科幻小说的魅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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