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之光
□王慧俊
在我的书架里,有两本我看了几遍的书,推荐给几个朋友看后也说确实不错。一本是散文集《心灵之约》,一本是小说集《大声呼吸》。作者叫荆永鸣,我俩已经是三十多年的朋友了,他做人真实,做文也真实。
荆永鸣写书、出书绝没有“宣传”的意思,而是缘于情感的需要和生命的需要。他的情感是严肃的,扎根于心灵的土壤,一枝一叶都带有心灵真实的颤动。瘦版型国字脸的他,有一双火辣辣的眼睛,看事、做事独辟蹊径。就说写作吧,本来是一个当教师的,眼睛却盯住了煤矿工人。他说煤矿工人整天在几百米上千米的地下挖煤,连个阳光都不见,一天黑脸,全身黑汗,喘气还是黑煤味,多不容易啊!于是他便去煤矿找工人交朋友做哥们,了解他们的“黑暗”生活。时间不长,便写出了《矿山的孩子》《矿山散章》和《狭长窑谷》等文章,作品分别发表在《草原》《中国煤炭报》和《北方文学》上。
文章发表后,几个哥们高兴地请他喝酒,酒桌上你说一句我说一句,更丰富了他创作的素材。1985年,因为写作上的成绩不菲,他从学校调到矿宣传部。这一年,他接连写出了以老工人上夜校为主题的短篇小说《夜读》和短篇小说《酱油》。1992年,平庄矿务局矿区工会点名调他去创办编辑《黑海潮》杂志,并指导和帮助矿区业余作者的文学创作。工作范围大了,眼界面宽了,自然,请他喝酒的人更多了。他决心靠文学立人,把酒桌当作情感相聚的通联方式,嚼着花生米喝着酒,便把很多素材挖掘到手,十天半月后,保证一篇篇铅字作品刊登出来。他的创作激情,深深感动了中国作家协会的刘庆邦、陈建功等人。他们说荆永鸣作人真诚朴实,作品就写得自然朴实。不是飞雪,不是花树,不是天生,也不是土长,而是从人心里长出来的,因此闪射着自然之光。
1998年,荆永鸣被单位派往北京工作。妻子为陪伴他便在北京经营起了一家餐馆。永鸣说来北京并不是为了挣大钱,而是想用“广角镜头”仔细观察一下农民工群体现象。开餐馆条件很是方便,南来北往的人不管是不是饭口,永鸣总是怀着一颗真诚之心,热情地把人喊进屋里歇歇脚,茶水一倒,问寒问暖唠起嗑来。他的热情是发自心底的,用真诚和信誉打动着人。时间一长,他这里真成了“驿站”,不想吃饭的,也想绕道转到这驿站歇歇脚和荆老板唠唠嗑再走;想吃饭的,边吃边聊着心里话,永鸣有时便拿出酒来,再炒上两个小菜和客人近距离地唠着。他经常给服务员开会说,客人吃完饭,有钱的就给两个,没钱的也让人家高高兴兴地出门。
就这样,他利用二尺餐桌,一壶热酒相待,先后写出了《外地人》《北京时间》《北京候鸟》等系列小说。他说:“这个系列描写的是底层人的生存境况,他们生活艰难,没有生活的保障,我要让更多的人了解、理解并关照他们。”荆永鸣的“外地人系列”在文坛受到了一致的好评。作品在《阳光》杂志上发表后,被《小说选刊》做了选摘。从此,“外地人系列”一发不可收拾,2001年《北京文学》刊发了其中的两篇。就因为“外地人”的巨大反响,2002年荆永鸣进入了鲁迅文学院首届中青年高级作家研讨班。与同学谭歌、关仁山、徐坤等人的接触,更加开阔了他的眼界,曹文轩、李敬泽、格非等作家的讲课也给了他很大的启发。2003年,他的《北京候鸟》在《人民文学》上发表。他深有感触地说:“我是有着煤矿生活的经历,过去虽说发表过一些作品,但一直反应平平。三年前,我的短篇小说《外地人》在两家文学期刊石沉大海之后,我抱着斗胆一试的想法,寄给了《北京文学》。没想到,这篇小说竟在“好看小说”栏目中,以头条的位置发表出来。更没想到的是,这篇小说很快就被《小说选刊》转载,并先后获得了“2001—2002《小说选刊》优秀短篇小说奖”和“新世纪第一届《北京文学》短篇小说三等奖。”
勤奋耕耘的荆永鸣,不惜汗水,严于精品。发表在《北京文学》2012年第七期的中篇小说《北京房东》和《人民文学》2012年第八期的中篇小说《北京邻居》,分别被2012年《小说选刊》《小说月报》《中华文学选刊》选载。其中小说《北京邻居》获《人民文学》“崇焕杯”2012年度中篇小说金奖;《北京房东》获第六届《北京文学》优秀中篇小说奖、第十五届《小说月报》百花奖。著名文学评论家冯敏说:“当下小说一大通病就是作家个个争做思想家,‘话唠’似地宣讲主题——说些猴子如何变人的粗浅道理,一个小说家靠‘说’思想,艺术上基本完蛋了。而荆永鸣的小说从不做道德说教,他信手拈来一个细节就救活全篇。以《北京候鸟》为例,小说中精彩的细节比比皆是,忍俊不已的同时又催人思考感人泪下。”
我和荆永鸣认识于1984年。那时我在赤峰市元宝山区教育局工作,他在元宝山煤矿中学教学。一次他因去液化气站换煤气,我俩偶然相遇。由于我俩都是做教育工作的,而且还都有着文学爱好,因此说起话来无拘无束。永鸣显得很精明,特别是那双眼睛,包含着不可估量的深情厚谊。我们天南地北说了一阵子话后,感到心和心特透明,一点隐晦都没有。从那次后,我们经常你来我往的。永鸣有一个很值得信赖也很坚实的朋友圈。经他介绍,我便和圈里的金维国、闫震认识了。一天,永鸣把我们最要好的四家夫妇请到家里招待。三杯酒过后,他说我们既然是朋友了,那也应当跟水泊梁山上的好汉一样,有难相帮,有福同享。他的建议大家一致赞成。八个人酒杯一碰,比在地上磕头还响。就在那一天,我坐上了兄弟中的第一把交椅。之后,四家人的关系真像是签订了兄弟合同一样,保证年节假日都要互相走访,排忧解难。永鸣是独生子,他和妻子对老母亲百依百顺,老母亲经常说她之所以吃得好,穿得暖,睡得香,住的安是烧高香摊上了一个孝顺儿子和儿媳。通过接触,我们看到了永鸣淳朴善良的天性,看到他作为自然之子悲天悯人的深远情怀。后来,在他的提议下,又有崔永成、齐志勇、刘国阳、刘昌、陈喜文、孟宪峰6家夫妇加入到我们的兄弟队伍里,当地人叫我们“十佳文明老铁”。
关系铁、感情铁那是实事。我们铁在拧成一股绳,互相学习、互相帮助、互相进步上。就为这事,还真有人羡慕地直搓手,挖门盗洞要加人到我们的“合作体”。等永鸣到了平庄矿务局大楼工作后,根据条件,又发展了徐占夫、刘欣声等10个老铁。有了20个“铁哥们”,自然就有20个“铁姐们”和20个“文明铁家庭”了。
荆永鸣写作前总爱喝上两盅。他说酒壮英雄胆,喝酒能抒情,能体悟到生活的自然和平真。也是,诗人李白的《将进酒》,曹操的《短歌行》和陶渊明的《饮酒》也确实是酒后的壮胆之作,现在读来仍感文化内涵之深,意义之广。永鸣喝酒的特点是,陈年老酒最好。无论是别人请他,还是他请别人,总爱提上一个塑料桶。他说桶里的酒是上等的陈年老酒,倒在杯里稍微用热水加热一下,甜丝丝的,保证越喝越出汗,越喝心里越暖和。他说喝凉酒,花官钱,早晚是病。等酒过三巡后,热的劲头上来了,他眼睛一眯,吸着那支似乎很甜也很香的烟便讲起了一个个难忘的故事,烟雾和酒香,故事和笑声像朵朵白云一样在酒桌上缭绕着。每讲完一段,他便端起酒盅在桌上巡视一圈,笑呵呵地只说一个字:“整!”后来,这个简洁明快的“整”字,便成了他干事和办事的口头禅。
就这一个“整”字,他整出了干劲,整大了梦想。一步一个脚印从矿上整到了局里,从一个办事员整成了科长,又在北京靠写作整成了知名作家,还上了中央电视台。他的正能量,我们一帮兄弟很是羡慕和感动,因为我们也都有过“整”的经历,可惜没有他整的那么大。听说他进了北京,我们兄弟十几个一商量,整!于是我们轮流追到北京去学经验。正好,他在北京饭店和旅店都有,大家感到和进了自已家一样随便。永鸣虽然爱喝酒,却劝我要少喝,他说你是大哥,身体坏了,弟兄们咋整,还是少喝酒多写作吧。我说没关系,来,就这桶中的酒,整!他端着酒心疼地看着我。可我已经整下一杯又倒上第二杯了。他嘿嘿地笑着,看着那样子,我便想起了他那更多的自然之光。
责任编辑 董晓奎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