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刚过,村里人收拾行李,纷纷出去打工时,一个女人带着一个陌生男人回村了。
女人名叫月红,是村里的姑娘,不但人生得好看,手还特别的灵巧。早年,村里的姑娘们在一起织个毛衣,绣个花啥的,没人比得上她。用她娘的话说:一棵好苗生在了“瘦地”上。
月红十八岁那年,跟村里人去北京打工,后来,在北京扎下了根。听说,嫁的不错,男人是北京土著,还在国有企业工作。村里的姑娘们好一阵的羡慕,同样是村里的花朵,怎么人家的命那么好。这一待都三十多年了,那个土不拉叽的山村姑娘都熬成北京老太婆了,怎么忽然就回来了?怎么着北京也比这穷山村好啊!村里人心里直犯嘀咕:不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在北京待不下去了?!
很快地,村里人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月红和男人自己动手修建她家那个老屋,还在屋后用铁丝网围了个院子。村里人来来去去,路过了,有意无意往里望一望。
这个院子真是“破”。村后山脚下有一个土窑,之前,那些歪砖碎瓦,没人要,就堆在土窑前,月红和男人用板车拉回来。在院子里,这里砌一个台面,那里站一堵矮墙,还砌了一个小水池。灰白不规整的砖块,拼拼凑凑,垒垒叠叠,勉强对付着。铁丝网内还砌了一段半墙,上面码上碎瓦,算是遮住了一部分丑。
哎……村里人似乎失去了好奇心。
渐渐地,一棵棵绿植从半墙上探出了头,而且恣意地爬上了铁丝网,开出了灿烂的花。东墙,黄的凌霄花;西墙,白的风车茉莉;北墙,粉的缠枝牡丹;院门顶上还爬上了丝瓜藤,一朵朵金色的花儿,在风中吹起了喇叭。老屋的墙上是一墙绿绿的爬山虎,那一根根纤细的嫩茎像蛟龙的爪子,紧紧地扒着墙,盘根错节,牵牵扯扯,互相依附着,把个斑斑驳驳的墙面硬是装点成一道绿色的屏障。
台面上、矮墙边,堆着摆着,坛坛罐罐盏盏,还有两口大缸。不是盘着披着散着各种绿植,就是鲜艳艳地开着花儿朵儿,西角的小屋前还有一块菜地,各种应季的瓜果蔬菜,好似不甘示弱,长叶的长叶,开花的开花,结果的结果。菜地前面用树桩稻草搭了一个小棚棚,棚子下,月红的男人用树干搭了一架秋千。
没事时,月红喜欢坐在秋千上听戏。一只狗狗和一只猫咪在院子撒着欢,追着跑着。狗狗忽然撇下猫咪,跑到小池边,“汪汪汪”地对着小池叫,小池里几只肥嘟嘟的小锦鲤像受了惊吓,摆着尾巴,一头钻进水草丛里。月红见了,笑着轻唤,阿黄,阿黄。阿黄像是听懂了,乖巧地跑过来,对着她使劲地摇尾巴。
春风吹起的时候,院子里传出了小鸡的叽叽声,小鸭的呱呱声,还有小鹅的嘎嘎声。
有月亮的夏夜,月红和男人坐在院子里乘凉,绵密的花香在空气里萦绕弥漫,清凉的山风里,两人细数着满天晶亮的星星。
秋意凉爽的早晨,男人手握竹竿,昂着头打桂花,一下,两下,桂花纷纷落下,“沙沙沙”掉在地面铺着的布上。月红也昂着头,不住地提醒,轻点儿,别把枝丫打断了,别打疼了桂花。
有雪的冬日,雪花像翩跹的粉蝶,在院子里纷纷扬扬,飘飘洒洒,小院俨然成了一个童话般的冰雪王国。
有一天,村长带来两个年轻人。年轻人一进院子,就唏嘘着,这里走走,那里看看。有一个还拿着相机,不住地“咔嚓,咔嚓”拍照。
没过两天,一村人都传开了,有人在网上看到新闻:你有没有想过,退休之后的生活?你有没有想过,劳累了半辈子,洗去一身的疲惫,建一个养花种菜的小院子?在北京生活了三十年的李婶和丁叔,前几年回到了老家,打造了一个小院子,把心中的梦想活成了现实!
网上还配上很多漂亮的图片:有绿意盎然的墙头,有一坛坛、一罐罐鲜艳艳的花,有安静地躺在小池水面的睡莲……这些图片里有一幅特别温情,画面上,月红和男人站在院子中间,月红抱着阿黄,一脸的幸福仰头看向男人,男人微躬着身子,宽厚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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