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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灵魂(二题)

时间:2023/11/9 作者: 小小说月刊 热度: 14022
戴玉祥

  算不算灵验

  周末,轮到我与同桌打扫卫生。我们分工,一人洒水,一人扫地。同桌选扫地,那我就洒水。我端了盆水,正准备洒,同桌反悔了。同桌要跟我换,我不。我们就争吵起来。同桌骂我一会儿回家路上,遇大水,淹死。我回骂,骂她回家时摔跤磕破嘴,流血死。我们这样互骂着,打扫完卫生。

  出教室,天色已暗,还落着小雨。

  学校距我家十二里地。我看看天,有些无奈。我走出校园,走上那条砂石路。天色越来越暗,我一个人走在路上,害怕起来,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也不敢回头。奶奶说过,人肩头是有灯的,走夜路的时候,灯亮着,鬼就不敢靠近,但千万不能回头,回头将灯火熄了,鬼就敢上身了。我记着奶奶的话,没有回头。

  很快,我就到了岔路口。

  下了砂石路,摆在面前的是一条呈“几”字形的小土路。这条小土路,我每个周末都是要走的,但之前没有轮到打扫卫生,我与本村的几个同学一块儿走,偶尔落单,但天色都还亮着,也没有遇到过下雨天。现在,天完全黑了,只有远处的村庄有亮光。小土路两边,是一人多高的红麻,风在麻地里蹿,碰得红麻们东倒西歪,呜呜咽咽。我突然发现,白茫茫的一片大水,向我站的地方涌过来。那水,越涨越高。我以为眼睛出了问题,使劲揉,还是白茫茫的大水。水面上,漂过来一艘船,船上的人穿身白色连衣裙,边划船,边喊我。那人的身影似乎很熟悉,但我不敢上。那人急,喊声也急。那人还在喊,船往我这边靠。也就是这时候,我听到妈妈的喊声了。那条船突然没了踪影,白茫茫的大水眨眼间就退了,小土路显现出来……

  我扑进妈妈怀里,大哭。

  我是妈妈背着回到家的。

  我跟妈妈讲那片白茫茫的大水,讲那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妈妈摸摸我的额头,说还真是发烧了,然后什么话也没说,把我抱到床上,盖好被单,就出去了。

  后来我才知道,妈妈是去路口,烧香烧纸去了。

  妈妈听我描述那个穿白色连衣裙女人的模样后,就知道是谁了。村里有个叫柳眉的姑娘,大前年跳水庫里淹死了,自杀那天她穿的就是那样的裙子。我们这地方,传说淹死的人,是要寻替身的,只有寻到了替身,自己才可以离开,否则,就要永远待在水里。妈妈将纸燃了,将香点了。妈妈求柳眉放过我。

  第二天,我烧退了。

  妈妈看着我,目光在我身上慢慢碾。

  妈妈说,乖,昨晚你要是上了那船,你这条小命,怕是就没了。

  我不解,问妈妈。妈妈将我揽入怀里,什么也不说。我感觉到,衣服湿了。

  周一,我到学校,没见同桌。老师说,周末,同桌回家下坡时,因下雨路滑,摔倒了,碰巧磕在一块石头上,上唇破了,缝了六针,在医院住着。

  我听了,不相信。

  但事实就是这样。

  不只是一个梦

  醒时,天还未亮。我碰碰老婆,说,我做了一个梦。老婆翻过身去,没理我。我知道老婆也醒着,就讲起那个梦——

  外面飘着雪,屋子里,黑猫与秀秀守着柴火盆,边烤火,边烤馍。柴火烤馍,香。馍被烤得焦黄了,秀秀要吃,黑猫抢先给吃了。秀秀闹,哭喊着找黑猫要。黑猫急,打秀秀。秀秀没吃到馍,还被打,委屈,哭喊更厉害了。

  娘从外面进来,问明情况,就打黑猫,边打边训,你个做哥哥的,跟妹妹抢馍吃,浑!黑猫挨了打,没有哭,不声不响地往外走。雪下得急,黑猫走在雪地里,走到村东的水库边。堤埂堆着雪,纷纷扬扬的雪片,往水面上落。黑猫愣了一会儿,跳了下去,但没淹死,被来挑水的救了。黑猫被送回家,娘没有给好脸色,秀秀更是挖苦他。

  黑猫不想哭,但眼角的泪却一直挂到脚跟上。娘又出门了。菜园里的大白菜,要铲了窖起来,这样才不怕冻坏。秀秀不烤火了,躲回自己房间,立在窗前,看外面雪花飘。秀秀腿站疼了,脚也冻疼了,她出了房间。柴火还燃着。秀秀走到柴火旁烤火,感觉黑猫很异常。黑猫坐在离柴火很远的椅子上,脸色苍苍的,眼色暗暗的。秀秀目光扫过去,发现装奎宁的瓶子空了。秀秀清楚记得,那瓶子是娘拿回来的,里面装满奎宁,治疟疾用。秀秀这样想着,就知道问题严重了。秀秀喊叫起来。

  最先听到的是刚进门的秀秀娘,接着是邻居,接着是我。我赶过去时,很多人都挤在屋子里劝黑猫,说黑猫你要是服毒了,就照实说,趁药性没发作,还有救。黑猫微微笑,说你们想哪儿去了,谁服毒了?秀秀质问,哥你没服毒,那这瓶子里的奎宁呢?黑猫仍微微笑。娘哭了,说黑猫你到底服毒没,你说说这瓶子里的奎宁哪去了?黑猫还是微微笑。有人建议将黑猫往卫生院送;有人说这样的大雪天,要真是没服毒,何苦呢?我挤过去,我与黑猫是同学,我拍拍黑猫,鼻子凑到他嘴边,没异味。我离开了,其他人也离开了。

  我回到家,抖落掉身上的雪花,坐到火盆旁,边烤火,边看书。外面哭喊声响起来,我蹿出去,奔着哭声,就跑到黑猫家了。黑猫滚在地上。我知道,黑猫是真的服毒了,药性已发作。我们抬着黑猫往卫生院跑。雪下得急,我们跑得快,但黑猫的喊叫声似乎变小了。我知道,怕是耽误了。我盯着黑猫,说,问你的时候要是说了,就……黑猫死了。

  讲完这个梦,天已亮了。

  老婆爬起来,临离开房间时,丢了句:人家好好的,别咒人家。

  早饭后,我扛着锄,去后岗花生地锄草。花生秧上滚动着露珠,露珠上沾着阳光,很是好看。我心情美好起来。锄着草,还哼起了小调。我正这样美好着,忽有哭喊声传过来。

  我扔了锄,顺着哭喊声跑到黑猫家。黑猫家很多人。我挤进去。秀秀拿着空瓶子,说这里面装满了奎宁,现在空了。我拍拍黑猫,鼻子凑到他嘴边,没异味。我离开了。其他人也离开了。

  我又回到后岗的花生地。我锄着地里的草,脑海里总是再现着夜里的梦,难道只是巧合?我扔了锄,往黑猫家跑。推开门,黑猫滚在地上。我边背起黑猫往卫生院跑,边喊人打120。120过来了,黑猫躺在车上,痛苦地喊叫着。我盯着黑猫,说,问你的时候要是说了,就……

  黑猫死了。

  黑猫的死,我有责任。我要是把那个梦当回事,黑猫或许就不会死了。但我没有。我以为那只是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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