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兰允

一

这个夏天特别闷热，蒸笼一般。

　　拿起手机，宇在等我。宇说看到我更新的公众号了。“因为你的文字，夏天也凉爽了许多。”“你干脆说我的文字能呼风唤雨。”“是啊，呼风唤雨的是文字，要是你哪天冲我一回眸，我心里还不飞沙走石？我要靠你的文字过夏天。”

　　“我要靠你给我的感觉过夏天。”

　　宇是我公众号一铁杆粉丝。我的每篇文字，宇都留言，打赏，直到加了我的微信。

　　刚聊天时，我们酷评各路写手，后来，聊起了感情。说到接吻，我们都面红耳赤，心跳加速，赶紧打住了。

　　那晚，宇说：丫头，你三天没动静，我寝食难安，呜呼，完蛋了。

　　“那今晚多聊会儿。”“我想听你的声音。”宇拨语音，我摁了。“我戴眼镜，像个豆芽菜。”“我天生喜欢温室里的植物，娇嫩；更喜欢女孩子戴眼镜，文静。其实，你该享受一下光合作用。”

　　一天清晨，宇留言：昨晚不知喝了多少杯，梦见你了。坦白交代：我不介意你爱不爱我，但是我请你允许我爱你。

　　我乐了：我喜欢情商高的人。

　　宇也乐了：所以你准备给我感觉？

二

江半年不回家了，江是我老公。

　　江到南方后信誓旦旦：“宝丫，我必须赚很多钱，让你要什么有什么，不是现在有什么要什么。”

　　一开始我和江每天语音视频，不过没坚持多久，因为江的公司很忙。

　　宇一直坚持和我聊天。宇的幽默常常把我逗笑，宇的细腻体贴给我很多温馨。

　　一天，宇说：我这里天空飞扬着芙蓉，街边拥挤着木槿，实在是一座适宜爱情生长的城市，可我的爱背井离乡。

　　“你没有女友？”

　　“这句话有求爱的嫌疑。”

　　我们都笑。“如果做食草动物，你想做羊、牛、马？”“我想做羊。羊找到一面小山坡，就小口温柔地吃，不急不慌，认真专注。我不喜欢牛和马，风卷残云后，转脸就猎取新的目标。”

　　我说：我是一面小山坡。

　　宇说：我是走向小山坡的羊。

三

即使我是小山坡，羊还没机会出发，江就回来了。

　　第四天，江梦中一声“丝丝”把我喊醒了，我推他，他抱着我：老婆，我困。又睡了过去。手机有微信提示：看邮件。拿掉江搭在我胸前的手，用江的生日打开了。

　　“想你了！想你的呼吸和气息……”

　　我希望江告诉我是怎么回事，然后再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求我原谅。我相信他是太寂寞了，六个月，就像我和宇。

　　但是江根本不提。

四

我把这事告诉了宇。当然说发生在朋友身上。

　　宇说：这要看你朋友态度。她想因此离婚吗？若不想，就冷处理吧。

　　尽管宇的话很中肯，我还是发作了。起因是江生日，收到了丝丝送来的玫瑰。

　　我问他和丝丝到底什么关系。

　　普通朋友，江淡淡地说。

　　我把那封邮件背了一遍。江的手有点儿发抖。

　　我们闹僵了。睡觉时江把卧室门敞着，我睡沙发。

　　持续两周后，深夜，江从后面抱着我的肩，向我道歉。

　　我推开江，给了他一记耳光。

　　突然决定去看宇。

五

车票一订好，我给宇留言：两天后的中午，我将抵达你那个适宜爱情生长的城市。宇打了个“祈祷”表情：丫头，我的远方，希望你从此成为我的方向。

　　火车单调地喘息，我坐在靠窗座位上。

　　坐在对面的男子看着我：“聊一会儿？”“聊什么呢？”“我会相面。”“那你看看我最近会发生什么？”“尽管你两手空空，但你好像拎着最重的行李。”

　　我笑而不语。他岔开话题，聊起了童年。不一会儿我们熟悉了很多。看着窗外的鸟儿，他若有所思：“没有笼子的束缚，这些小生灵真自由……你围城了吗？”我点头：“你呢？”“我爱的人飞走了。”

　　“假如又碰到了一个你爱的人，你怎么办？”他问。“缘分无法预料，如果它来了就让它来吧，不要与它擦肩而过，让生命留下太多的遗憾。”“谢谢你让我明白了什么叫随缘。”他扭头看向窗外。

　　后来我有点儿累，趴在茶几上睡着了。梦到了宇，我们去了草原……醒来时，他正看着我：“你一定做了个美梦吧，你的笑容很陶醉。”我的脸有点儿泛红。

　　那天中午没看见宇。

六

回来后，看到了宇的留言。

　　丫头，车上我就坐在你对面。在这个爱与被爱突如其来瞬息万变的世界，我仍崇尚一份纯真、专注、持久的感情。不知道你已婚，我以为找到了。但我错了。即使我是羊，也会绕开你这个小山坡的。

　　像你所说，爱如果来者不拒，泛滥成灾，那还是爱吗？

　　从迷恋你的文，到爱上你的人，我不知道算不算缘分。我以为步入婚姻后，重要的是坚守不移、忠贞不贰。忠贞不贰是说两方面的事情：一是身体，一是心灵。

　　我把宇的话告诉了江。

　　江没说话，只是把我紧紧搂在怀里。

　　这个夏天终究没有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