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图玩,爱跟二姐去生产队赶驴上山送粪。
一头老驴,走得慢,我拿根树枝在驴腚后头吆喝,碰上德力哥挑着一担粪一摇一晃往山上挪步。德力哥打趣说,没个驴腚高,小心驴踢你。
我朝德力哥笑。
爹和娘老夸奖德力哥肯下力,说谁家闺女跟了德力哥遭不了什么罪。
德力哥天生腿瘸,二十好几了也没个说媒的。
一担粪添得凸尖,汗水浸湿了德力哥的衣裳,能清晰地听见德力哥粗重的喘息声。
驴累得走不动了,二姐轻轻在驴腚上好像抚摸似的拍打几下。
驴的脊梁骨上有几块地方被驮篓架子磨掉了皮,现出鲜红的肉色,瞅着瘆得慌。
驴越走越慢,最后索性不动弹了,仰起脖子朝着高高的山顶拉腔拖调地叫唤,声音悲切哀伤,在山谷中久久回响……
我拎起树枝朝驴腚抽了一下,没想到驴会反抗,狂蹦乱踢,头猛烈甩动,要挣脱二姐手里的缰绳,二姐被驴一下子拽倒。
德力哥见势丢下担子,颠着步子扑过去,俩胳膊箍住驴的脖子,任驴怎么折腾硬是不松手,最后,驴和德力哥一起瘫倒在山坡上。
没想到德力哥会托人来家里提亲,说是相中了二姐。
爹和娘问二姐,你咋想?二姐低头摆弄手指头不吱声,急得我推了一把二姐,快说。二姐脸红了,抬头瞅了爹娘一眼,低声说,你们说咋办就咋办。
爹和娘那天晚上嘀嘀咕咕,到末了竟然没有答应。
过后,驴不吃不喝,卧在棚子里懒得动一下。队上决定把这头干不动活儿又爱惹事的老驴杀了吃肉。
是德力哥操的刀。
杀驴那天,二姐泪眼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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