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时,站长忽地站起,严肃地说:这次抓捕共党特派员行动之成败,事关蓼城共党地下组织能否破获之关键,各位回去,要精心布控,确保万无一失。说完,转身离去。
与会的人,亦纷纷领命而去。
春天花回到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拉开抽屉,拿出烟,粘到嘴边。
特派员要来蓼城,情报站是怎么知道的,这点,没有时间考虑了。迫在眉睫的,是要将消息传递给联络员夏天雨。这样的敏感时刻,没有恰当的借口,是不可以去联络站的。怎么办?
春天花苦思冥想,还是开车出去了。尽管有些冒险,但在没有更好办法的情况下,也只有这样了。
车开得很快,春天花正要往联络站所在的那条街拐,特务队的车迎面过来了,夏天雨就在车上。春天花忙将车绕进另一条巷子,险险避开。再坐回办公桌前,春天花脑子就全乱了。他与夏天雨是单线联系,夏天雨被捕,意味着他与组织的联系断了。怎么办?
按照组织纪律,春天花现在应该尽快撤离。但春天花坚信,以他对夏天雨的了解,夏天雨是不会叛变不会出卖他的。只是,这情报如何送出去呢?左思右想,春天花觉得突破口还在夏天雨身上。
春天花的身份是南京派到蓼城情报站的督察,这样的身份,是有理由参与提审共党夏天雨的。
春天花找到站长,提出质疑:共党特派员明天一早就要来这里了,特务队这时候抓捕他们的联络员,不是打草惊蛇吗?
站长脸色铁青。
春天花缓了口气,既然已经抓来了,站长,我看还是抓紧时间提审。
嗯,看看去,站长边走边说,这帮蠢猪,已经提审了。
審讯室里,夏天雨被绑在柱子上,血肉模糊。一特务光着上身,正将烧红的烙铁往夏天雨胸脯上按。夏天雨昏了过去。
春天花将审讯室的情景尽收眼底,他面色冷厉,示意那个特务——用凉水泼。
夏天雨慢慢醒了过来,焕散的眼神在看见春天花后倏地一亮。春天花走过去,目光在夏天雨身上扫视一遍,厉声问:你的上线是谁?下线又是谁?快说!
夏天雨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嘿嘿笑了两声,突然挺直身体,怒目圆睁,骂道:到了那边,你个杂种、孬货,老子也饶不了你!噗——
夏天雨微不可察地晃动了几下右胳膊,然后冲着他啐过来一口血水。
血水溅到了春天花身上。春天花像是被激怒了,左手一把抓起夏天雨左侧衣襟,右手对着夏天雨的腹部就是一拳,咆哮着:你的上线是谁?下线又是谁,快说?
夏天雨骂不停口:到了那边,你个杂种、孬货,老子也饶不了你!噗——
又是一口血水吐过来。
那个光着上身的特务走过来,说春督察,看我的。说着,又将烧红的烙铁往夏天雨的胸脯上按去。夏天雨惨嚎一声,又昏了过去。
凉水再泼醒。夏天雨大笑数声,一声闷哼,竟咬舌自尽了。
一群蠢货,什么都没问出来!站长气急败坏,掉头就走。
春天花也跟了出来。
回到办公室,春天花看着左手背上隐隐渗出血迹的梅花图案,额头青筋鼓胀,双目猩红。这是刚才在审讯室里,夏天雨借机用被绑住的右手在他左手背上用力划出来的图案。
春天花明白,夏天雨这样做,目的是告诉他,不用撤离,要继续坚持下去。他之所以放心地走,说明他已经告诉了自己接头方式。
春天花掏出手帕,狠劲按压着眼眶,生生把眼泪按了回去。夏天雨同志,放心,你不会白白牺牲的。
春天花长吐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拉开抽屉,拿出烟,粘到嘴边,沉思。
梅花图案……
倏地,春天花扔掉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夏天雨重复骂的那句话,是告诉他:联络站那边,有一个杂货铺(噗)。那么,这个梅花图案,应该就是接头的暗号了。
翌日,夕阳落山时分,布控的特务全部撤了回来。
特务队队长“嘭”地将手枪拍在情报科科长面前的桌子上,高声怒骂:你搞的狗屁情报,害得弟兄们守了一天一夜,连个共党特派员的影子也没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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