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墨

　　胡图的胡子约二十公分长，纹丝不乱，下尖、中间饱满，酷似笔毫。

　　我这胡子和大胡子爷爷的胡子一模一样。胡图对六指说。

　　时光回到胡图的少年。

　　牧童胡图在桃树下遇见大胡子爷爷。

　　牛背上的胡图赤裸上身，箍一圈柳枝帽，吹一管芦笛，优哉游哉在大胡子爺爷的画纸上。

　　你喜欢画画？

　　胡图牵着大胡子爷爷的手，回家看“画展”。

　　破陋的泥瓦屋里，墙壁上、家具和农具上，都画着用木炭画的画。

　　大胡子爷爷对胡图父亲说，胡图这娃有画画天赋，一定要培养他！

　　大胡子爷爷临走时留下一叠书籍、纸和笔，还有一个布包。此后，胡图再也没见过这位大胡子爷爷。胡图用布包里的钱上完小学、中学，考入美院。

　　胡图沉浸在悠远绵长的往事里，酒，喝高了。

　　醉胡图就在六指的画廊里画画──竟然用胡子作画──或拖或甩，或戳或顿，或如龟蛇蠕动，或如狂风疾雨……

　　画毕，胡图烂醉如泥，竟不知昨夜所为。

　　六指把此画挂在自己的画廊里。有人说画的是大胡子，也有人说画的是牛……虽众说纷纭，但一致认为，画里藏着最遥远最丰富的意象，为胡图巅峰之作。人们争相天价购买。

　　你要迎合市场，你的“乡村画娃”学校需要钱，别再犯傻了。六指对胡图说，往后，你都用胡子作画。

　　六指再遇胡图时发现，胡图的下巴如广场，不见了那部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