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福军

　　我是学服装设计的，大学毕业后，一直没找到对口工作。于是，我打算先找一份零工，边干边找机会。

　　这天，我来到一家宠物店门口，看到店门上贴着一张招工启事。来到店里，见店主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挺和善的样子，于是，我应聘了这份售卖宠物的工作。

　　店主李阿姨对我挺好的，我们平时话不多，工作起来却很默契。几天后，我观察到，李阿姨对她的宠物感情特别深，尤其对那只摆在店里显要位置的小白兔，照顾得最用心。我心想，大概是李阿姨特别喜欢小白兔吧。因此，我也格外照顾那只小白兔。李阿姨看在眼里，虽没说什么，却是满脸的欣慰。

　　这天，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店里一个顾客也没有，显得有些冷清。李阿姨站在门口，出神地望着外面，眉宇间竟有一丝伤感。我心里想，这种天气，总会让人生出几许忧愁吧！也禁不住触景生情，望着外面的雨想心事。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匆匆推门而入，女人看样子四十多岁，面相有些憔悴。女人一进屋，径直奔向那只小白兔，左看右看，眼里充满了兴奋。

　　“大妹子，又来买小白兔啊！”李阿姨热情地走过去。

　　“是啊是啊，这只小白兔太可爱了，我儿子一定喜欢。”女人喜滋滋地说。

　　然后，她掏出五十元钱，交给李阿姨。李阿姨馬上找给她四十元零钱。女人提起兔笼子，向门外走去。

　　女人并没有走远，而是在店门口撑起雨伞，蹲在地上，和那只小白兔说话，一直到雨停，才慢慢走远。

　　第二天，又发生了一件让我无法理解的事。

　　一大早，李阿姨看天气由晴转阴，又迫不及待地订购了一只小白兔。当时，我清楚地看到，李阿姨付给送货人五十元钱。可昨天她为什么只卖十元钱呢？

　　后来，我慢慢淡忘了这件事。可十多天后的一个雨天，那个女人又来了。女人一进门，照样直奔小白兔。正当她拎起兔笼，满脸欣喜之际，门外突然有个孩子跑过去，边跑边喊：“妈妈！妈妈！”女人一听，拎起兔笼，飞快冲了出去，并大声叫着：“阿宝，妈妈在这儿！妈妈在这儿呢！”转眼，就消失在雨雾中。

　　我摇了摇头，心里说：这人咋这样，不付钱就跑？

　　当天晚上，李阿姨接到儿子电话，儿子无论如何不同意她一个人开店了，要把她接到自己身边。李阿姨开始不同意，可最终没拧过儿子。

　　李阿姨对我说，要把店铺兑给我，租金先不用交，等挣了钱再说。我一阵惊喜，说：“李阿姨您对我太好了！我正想开一个时装店，干自己的专业。”

　　李阿姨很高兴，说：“店铺交给你，放心。”但随即，她脸上又现出了愁容。

　　我小心地问：“阿姨，您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李阿姨看着我的眼睛：“孩子，我想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阿姨，您别这样说，您帮了我这么大忙，有什么事您尽管说。”我真诚地说。

　　“我……我想让你替我卖小白兔。”李阿姨长出了一口气，“就是在你时装店里放一只兔笼子，一定要和那些时装挂在一起，让人一眼就能看到。”

　　“啊？在时装店里卖小白兔？还要把兔笼子和时装挂一起！”我惊愕地瞪大了双眼，“可这是为什么呢？”

　　李阿姨眼里满是忧伤：“孩子，我就把这事儿全告诉你吧，你还记得那个女人吧，十年前，一个阴雨天，她带着五岁的儿子来买宠物，她儿子特别喜欢小白兔，可她却对那毛茸茸的东西感到恐惧，就劝儿子换个别的宠物，可儿子说啥也不肯，最后气鼓鼓地跑了出去。她也很生气，就没出去追，因为外面正在下雨，她认为儿子不会跑远的。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儿子从此失踪了。巨大的自责让她精神失常了。后来，她的记忆就永远停留在了当年，她觉得，儿子只是出去一下，马上就会回来的。于是，每逢雨天，她都会来我的店里，买一只小白兔，然后蹲在门口，一边和小白兔说话，一边等她的儿子……”

　　听完李阿姨的话，我的眼睛湿润了，说：“您不去和儿子团聚，一直在这里守着，是为了卖给她小白兔啊！而且只收当年的价格，十元一只。”

　　李阿姨点了点头：“十年来，她来了无数次。每次来，她都惊喜不已，仿佛马上就要与儿子见面了。我没能力帮她什么，这样做，算是给她一点希望吧。”

　　我动情地说：“李阿姨，您放心，以后，就让我代替您，继续给她希望！”

　　不久，我的时装店开业了，每一个进店的顾客都很奇怪，为什么在时装架上不伦不类地挂一只兔笼子？

　　我看着笼里那只眼神怯怯的小白兔，说：“为了母爱吧！”

　　选自《金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