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俊霞

　　李同是一家报社的广告部经理，手底下有几个业绩平平的业务员。最近，广告部招进一个新人──郝慧。一眼瞧去就知道是刚走上社会没几年的生瓜蛋子。

　　工作间隙，广告部的同事聚在一起侃大山。郝慧不插言，坐在一旁微笑着，间隙起身给大家倒茶续水；同事们去KTV唱歌，她不抢麦克风，坐在电脑前帮大家点歌。李同心想这么一副少言寡语、与世无争的样子，哪是做业务的料？他暗暗断言：不出三个月，郝慧肯定走人。

　　和大家一样，郝慧每天出去跑客户。和大家不一样的是她每天都一无所获。李同冷眼旁观，这丫头貌不惊人，没有关系没有背景，还想在广告界混？

　　广告部有一部热线电话，打进来要求刊登广告的都是寻人启事、挂失声明没有利润、没有提成的小广告，大家都懒得接。每天上班，部门里只留一个人值班，主要是接电话，其他人都出去跑业务。谁都不愿意在办公室耗一天。

　　见大家都懒得接电话，郝慧主动要求值班，李同和另一个同事的班都让她接了下来。别人接电话时三言两语就把对方打发了，郝慧却耐着性子，温言细语，对方咨询的哪怕是芝麻大小的事她都一一解答，同事们都笑话郝慧比114查号台的服务都好。李同看着这个少一根筋的傻姑娘瞎忙活，第一个月拿到手的只有那可怜兮兮的几百元底薪，心想她快待不下去了。

　　三个月的试用期快结束的时候，郝慧突然拿来一单业务。同事们惊呼：“瞎猫逮到一只死老鼠。”

　　这单业务是汽车营销宣传。客户是南方人，李同以前也接触过，一直没有实质性进展，他就放弃了。没想到客户找到了郝慧，委托郝慧负责他们公司所有的对外宣传。这块肥肉是郝慧在值班时客户主动送上门的，赫慧接电话时的耐心和谦卑一下子打动了这位以“小气”著称的客户。

　　仿佛时来运转，郝慧的客户一下子多了起来。她明明一周三天都在办公室值班。交通工具不过是一辆二手脚踏车，可是客户却那么信任她，不但愿意和她合作，提前打款都放心。这让李同心里很不是滋味，想他堂堂广告部经理还不如一位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

　　之后，郝慧还是那么低调，同事聚会，男同事说荤段子、女同事聊八卦，她安静倾听，不参与也不搭话。李同弄不明白，这样性格木讷、做事不灵光的人怎么能把客户笼络在身边？

　　有一天，一位客户找上门来，引荐一位朋友与郝慧认识。这位客户是马大哈，丢东西是家常便饭，三天两头找郝慧刊登挂失声明，每次来郝慧都热情接待。这不，客户的朋友到这边开公司，他就帮着引荐了过来。客户的朋友大手笔，当着李同和其他同事的面，与郝慧签了一年的广告合同，连公司老总都惊动了，亲自出马请客户吃饭。

　　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老总当众表扬郝慧：“做客户就得有这股韧劲，如果广告部的员工都像郝慧一样，我就省心了。”李同酸溜溜地说：“做了多少笔赔钱的买卖，才拿下一家赚钱的买卖。”老总的脸一沉，说：“老李，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太急功近利，业绩才下滑如此厉害。”

　　在与客户接洽时，郝慧本着买卖不成仁义在的原则，逢年过节，她都会对客户略有表示。虽然礼物都不重，甚至不起眼，元旦时的一张手写贺卡，春节时的一盆绿色盆景……却送到客户的心坎上了。哪怕客户与她没有合作意向，也会推荐自己的朋友和她合作。

　　众所周知，吃回扣是广告界的潜规则，郝慧的客户都是一把手，最次也是二把手，都是在公司里说一句顶一句的人。这些客户从不索要回扣，也从不让她花钱请客。这在李同看来闻所未闻。

　　一年后，老总提拔郝慧当广告部经理，李同成了副经理。李同这才发现是自己小看了郝慧。

　　大智若愚，大概说的就是郝慧这种有点儿“二”、有点儿“傻”的姑娘吧。

　　选自《知音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