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前,我和丈夫住在费城郊外一间公寓里,每月50美元的房租几乎花去了丈夫月工资的一半。虽然我们连一台收音机也买不起,却想方设法支付了两个小宝宝的开销。偶尔,在丈夫的坚持下,我也会出去看场电影。两人都去是不行的,再說,谁来照看孩子们呢?
在那些艰难的岁月里,我们却出奇地开心。晴朗的午后,我就用一辆帆布童车,推着小家伙们到廉价物品商店,只是去看看,什么都不买。我最渴望得到的是一个煮鸡蛋用的煮蛋锅,可是也要花十五美分。我每次都拿起来,从各个角度欣赏,然后又放回柜台。我连十五美分都花不起。难以置信,这从来就没有给我带来丝毫的不快。
我们款待客人的时候,就摆上一碗碗切成小块的红苹果,大家聊聊天,玩玩牌。而真正让丈夫感到贫穷的是,我怀孕时候穿的布裙子。它是个头比我高出许多的姐姐穿旧的,芥黄色,大得足以把我整个儿装进去。从白天到晚上,无论什么时候我都穿着这件宽大的长罩衣,我只有这件芥黄色衣衫。
我和丈夫初次相遇的那个晚上,他告诉我说,我让他想起了当时的一位著名的电影明星──诺玛·希勒。和她一样,我也有深色头发。按照当时流行的样式垂在脸颊一侧。可我敢肯定,除此之外,我和她再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一天晚上,丈夫告诉我说他在商店橱窗里看见了一件裙子。“真希望我能买给你,”他说,“看起来那就像是属于你的。你穿着一定很像诺玛·希勒。”
“在什么场合穿呢?”我问,“还是实际一点吧。”
可是,从那天起,每天带孩子们出去散步的时候,我都忍不住要偷偷看一眼那件裙子。轻柔的薄纱面料,彩色菱形图案,色彩细腻又不失真实。它不仅仅是我喜爱的那种裙子,也是任何女人所梦想的──漂亮,永远也不会过时,标价是20美元。
我告诉丈夫,别再去想我们支付不起的奢侈品。如果有20美元,我宁愿给家里的每个人添双新鞋,这才是我们需要的。
一天,我在家里找粉笔,却意外地发现了20美元!前一年的圣诞节,我丈夫的公司发了一笔意外的奖金——一个礼拜的额外工资,整整27美元。我们还不习惯拥有这么一大笔意外的财富。除了把其中的7美元挥霍在大虾、洋蓟、凤尾鱼和红酒上以外,我们把剩余的20美元叠好,小心翼翼地收进衣柜抽屉的粉笔盒里。后来,这件事就被我们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们怎么会把这么一大笔钱给忘记了呢?长久以来我们的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突然有了这笔额外的钱,它在我心目中也仅仅是一张美丽的绿票子,并没有马上变成新鞋、食品或者是娱乐开销。
丈夫回家以后,我们笑个不停,把玩着这张发出清脆声音的票子。后来,我们又把它放回了原处。
第二天是个雨天,所以我没有像往常那样出去散步。那天晚上,丈夫胳膊下夹着一个大大的盒子走进了家门。我们默默无语地彼此对视了一下。他把盒子放进了卧室。我们安安静静地吃完了晚餐,把孩子们安顿好上了床,这时候丈夫终于开口了,言语中有抑制不住的兴奋:“快穿上,亲爱的!快把裙子穿上。”
我来到卧室,穿上那件裙子,在镜子里欣赏着自己的模样。在它的映衬下我也显得那么完美,我简直就是诺玛·希勒!
这件裙子变成了我们家里最纯洁的欢乐的象征,照亮了我们平凡的生活。每个星期六,我都会穿上它,与我的丈夫来一次特别的约会。默默地,我们借着心中的旋律翩翩起舞,不知疲倦地交谈,同结婚前一样。
希望又降临到我们心中。我们勇敢地计划着未来。当然,谁也没有再提粉笔盒里的那张钞票,它本来就是一种虚幻的东西。我们得到的是多少金钱都无法买来的。
现在,这件裙子还躺在松木衣柜抽屉的最下面。它已经躺在那里很长时间了。虽然腰带上的花的边缘已经有些变形,颜色却依然鲜亮。只要想到这件裙子,很久以前的温暖与快乐便又会重驻我心间。我记得有时候我在夜里醒来,丈夫转身对我说:“为什么还不睡?你在想什么事情?”
“那件裙子。”我回答。
我又感觉到了面料摩擦发出的沙沙声;我闭上眼睛,就又变成了诺玛·希勒……
选自《家庭主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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