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十九。
这么小的岁数用现在人的话说:还没退孩子皮呢,但那时的人结婚早,谁也笑话不着谁。
丈夫是绣穗的高粱还在长。而媳妇却已发育成熟:丰挺的胸脯,纤细的腰肢,桃花脸色,再加之长了一双好看的杏仁眼,在这个多兵的海岛上,成了一道移动的风景,走在街上,行在路上,常被穿海纹衫的水兵和戴大盖帽的长官忘情瞩目,乃至动手调戏。因此,小媳妇不敢上街。
家里也加高了围墙。
后来,干脆穿了男人衣裳,跟丈夫出海打鱼。
这日,小夫妻网了一百多斤黄花鱼,分装在两只竹筐里,为赶个好价钱,船一靠岸丈夫就跳上去,挑着鱼筐往市场赶。
到了市场,他累得汗像水洗,还未长硬的肩膀火辣辣痛,但顾不上这些,擦了把汗张罗卖鱼。
“嘿,小兄弟,今个发大财了,网这么多,多少钱一斤?”问话者是一位脖子和脸差不多一般粗的胖子,笑眯眯的眼睛像条钱。
“四元。”
“不贵不贵,我都要了!”
真是个买主。
“你怎拿?”丈夫见胖子箩筐里装满了瓜菜肉蛋。
“你给我送过去不就完了吗,又不远,出了门就到。”
为不失生意,丈夫又挑起了一百多斤重的鱼,这回的肩膀好像故意要罢工,针扎般地痛,一百个不想接这担,他冒了几次念头儿:不送了!可,渔家孩子的憨厚质朴使他难以出尔反尔,咬咬牙还是挑了起来。
出了渔港,胖子说,“前面不远就到。”走了一会儿,进了军港,胖子又说,“就在前面。”胖子走上了一座小山似的前后左右都有长炮管的大铁船,丈夫知道,这是军舰,他在海里没少受他们的气,犁起的浪涌有一次差点把他的小船掀翻。胖子八成是船上的伙夫。伙夫也好,水手也好,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去。
进了伙舱,放下担子,胖子先擦汗,擦完汗又喝水,喝了阵水才给他过秤、算账、付钱。他装好钱走上甲板,惊得大叫起来——军舰已离开了码头,岸上的青砖红瓦房愈来愈远,愈来愈小……而军舰却愈开愈快……
“送我上去!”
“送我上去!”
他咆哮呼叫,蹿上跑下。
“嚷你娘个熊!”
胖子将他拽进伙舱:“这是军舰,不是你家小舢板!我日你小媳妇来的!”
“送我上去!我媳妇等我。”
“你孩子还等你呐,有吗?等我们舰长给你种吧。”
“你……”
“嘿嘿嘿,谁让你小媳妇长得美如天仙,被我们舰长想心里了,她现在正被我们舰长抱上床呢。”胖子水桶般的脸堆满了淫亵的笑。
五雷轰顶!
“原——来——你——是——诓一一我——上——船……”
愤怒,使这个力还不全,懦弱老实的渔家孩子瞬间变成了一只强悍狂暴的雄狮,他顺手抄起案板上的菜刀:“我操死你血亲娘!”向胖子扔去。胖子闪身躲过,扑上来一只手掐住了丈夫的脖颈子,一只手捉住了他头发往钢板墙壁上撞,“咣——”一下,“咣——”两下,第三下还没到墙壁,丈夫挣脱了,翻转过身抱住了胖子的腰,这时候,一块肚脐囊暄肉塞到丈夫嘴边,他顺势咬下去,并用力往后猛推,胖子吃不住两面夹击,精神和力量都分散了,加之脚被板凳磕绊,仰面倒地,头,不偏不倚,落到了钢板门槛上当场磕昏。丈夫得手拾起落在一旁的菜刀向胖子的嘴巴剁去,一刀两刀三刀……
剁着剁着,想起要想解救妻子必须使船往回开,而使船往回开必须上舵楼,于是,他抄着刀顺楼梯往上跑,跑到顶层,一扇一人多宽的小铁门紧闭着,向里推,往外拉,都纹丝不动。从上方的玻璃上往里瞅,一半儿人的后身进入眼帘:夸腿挺腰,目视前方地操纵舵机。他眉头紧皱眼珠旋转了一下有了主意,又回到伙舱,从箩筐里翻找出胖子买的西瓜,切开一个,摆放到菜板上,端着重新上舵楼。他人蹲下,将鲜红的西瓜举到玻璃上敲门。很快,门从里面拉开,他出其不意从下方一刀刺向开门者的小腹,又连着数刀将其砍晕。
这一连环的动作是在转瞬之间完成。军舰仍在即定方向行驶。丈夫从里面把门扣死。他不会操纵军舰舵机,但试着摆弄了一下,有了感觉,便大胆地操纵起来,舰船慢慢改变了航向。
跑了会儿,丈夫清醒了:这样回去不是送死吗?不如把船开到解放军地面。于是,军舰又慢慢改变了航向。
丈夫凭着他驾驭小木船的本领把军舰开到了解放军海域——烟台。其他官兵在卧舱看够了淫秽画报发现情况不对时,小山似的军舰已搁浅。解放军的炮艇、渔船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地址:山东省莱州市三山岛村邮编:261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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