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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一个晴天

时间:2010/2/23 作者: 柒天 热度: 89283
  “不是不明白,已到散场时分,不得不起身离开;
  
  不是不敢爱,只是陌路相逢,不得不相忘江湖。
  
  请你原谅,亲爱的人啊,我还是——
  
  还是要不动声色的走下去。”
  
  【1】
  
  又遇见了,那个总是挎着阿迪包的男生,不知为什么最近总是遇到他。学校,书店,酒吧,餐厅……他的身边一直变换着各种包,唯一不变的是阿迪的标志还有他看见她的样子。
  
  唯一一次近距离的看到他,是隔着车窗。那天刚从青空出来,外面下着雨,车早早的停在路边,司机在里面等候,杜梓南脱下西装伸手揽住她,另一只手将西装披在头上向外走去。她的余光向右一瞥看见他站在不远处的街边撑了把一把黑色的伞望向她这个方向。等她回神,杜梓南已打开车门让她坐进去,然后自己也坐到她身边,关上了车门。车缓缓前行,她忍不住向窗外看,身边的人感到她的目光也转头向窗外看去,隔着模糊的车窗看外面的人,面容不甚清晰但是给人以熟悉感,白色的T-桖,黑色的伞在大雨中异常醒目,车开过他的身边,他静静看着,口型有点像打招呼而变了O型。车过了,她回过头。
  
  杜梓南问“夏绮,你认识那个人?”
  
  “不认识,只是好奇……”她摇头
  
  雨刮器的声音伴随车里的音乐在下雨天让人感到莫名烦躁,夏绮不再想那人是谁,偏头靠到杜梓南的肩上,闭上双眼。
  
  只是今天又遇到了。
  
  为了来找本书她跑到学校图书馆,一排排书,她耐心的看过去,书架间的空隙她看见了对面的一双眼睛,视线被书挡住看不见面部,但她知道是他。而那双眼睛也看到了她,微微上升了些弧度。夏绮垂下眼,正好看见她要找的书,拿出来后走到一边位子上翻阅。
  
  过了会儿,有人轻拍了下她肩,以为是朋友转过头去,却是他。这会看清楚了,面容清秀,身材很修长,此刻他站在她面前微笑说“芒果,好久不见。”
  
  “你是谁?”夏绮心里疑惑
  
  而从上俯视她的人更加疑惑,轻皱了皱眉“芒果,我是游佯啊,不记得了么?”
  
  “我认识你么?还有芒果又是谁?”
  
  “我认错了么……?可是眼角的那颗泪痣应该没错啊……”游佯喃喃
  
  手机铃声响起,是杜梓南。
  
  “夏绮,书找到了么?我帮你买了。”低沉的嗓音从手机里传来
  
  “找到了,你还跑去买太麻烦了。梓南,你现在在哪儿?”
  
  “在图书馆门口。”有微弱的笑声
  
  夏绮抬首向门口看去,一身西装的杜梓南拿着手机笑着看她,她挂了电话拿起书包向门外走去。
  
  “嘀”的一声,借阅卡刷过。
  
  “还要借么?”
  
  “嗯。”淡淡的回答,不带波澜,走之前回头看了眼游佯,他还是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她。
  
  杜梓南牵着她的手离开了,那个白色的身影越来越远。
  
  【2】
  
  芒果,芒果,好久不见了呢……两年了……
  
  芒果你变了,不一样了,我还记得两年前的你是那般娴静的女生。
  
  为什么你不记得我了?芒果……我是游佯。
  
  【3】
  
  “初夏,这个客人愿意出2万买你初夜。”琴姐扔了张照片过来,男人约摸三十来岁,看样子就是一副暴发户模样。
  
  “琴姐,我只做台,不出台。”倚在一边沙发上的女人穿着银色抹胸短裙,花了烟熏妆,此时她拿了支烟开始抽。
  
  “呵,初夏,你他妈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去不去!”
  
  初夏偏过头,吐出口烟,无视对方的恼怒“谁爱去谁去。”
  
  “客人点的是你!”
  
  “那又怎样?”柳眉一挑,毫不在意。
  
  “初夏!你不去你妈代你去!虽然她神志不清醒,但那张脸还是可取的。”
  
  “你敢!”初夏站起身来,拿烟的手指着琴姐。
  
  “我有什么不敢?”明白是对方弱点,琴姐变得自得起来。
  
  “好,我去,但是杜梓南那儿你可得好好“交代”。”说完这句,初夏随手把未熄灭的烟头扔在沙发上,火穿破了一层棉布留下黑糊糊的洞,有淡淡的焦味。
  
  “呵呵,杜老板我自然会交代。”计划已经得逞,那么烧了张沙发也没关系,琴姐肥胖的脸上笑意正浓。
  
  “现在,滚出去。”初夏重新坐下来,水晶指甲在包厢昏暗的灯光下有晶亮的光,她揉着眉心,对着琴姐说了这一句。
  
  琴姐出门的时候留下一句“好自为之。”
  
  【4】
  
  据报道,今天凌晨时分C城最富盛名的青空酒吧起火,火势极猛。消防人员自今日2时起开始全面灭火直至今日三时火势才退去,这场大火导致两人死亡,一人受伤,已送往第一医院就诊。其余因救援及时只是吸入烟尘身体并未受到损伤。事故原因目前仍在调查当中。
  
  早晨,游佯坐在自家沙发上看到这条新闻,图片上那富于盛名的酒吧火势极猛,浓烟滚滚向上翻腾,火扑灭后的残骸看出这场火的严重,整座房子几乎可以称之为“废墟”,木板一块块从墙上脱落,颜色焦黑,而站在酒吧外逃过灾难的人依旧惊魂未定的注视眼前的一切。
  
  游佯面无表情,新闻已转到下一条内容,母亲叫他吃早餐,他平静起身心却跳得飞快,不知为何。
  
  第二天去学校,他没见到芒果,向老师询问后却被告知在上周前她已申请退学,昨天离开学校。
  
  他站在走廊上打她电话,
  
  “对不起,您拨的号码已关机,Sorry……”
  
  “对不起,您拨的号码已关机,Sorry……”
  
  “……”
  
  【5】
  
  “如果你不是芒果,那你是谁?”
  
  “我是夏绮。”夏绮不急不慢的对刚跑出来拦住她的人回答。
  
  “你是夏绮,那为什么不认识我?”
  
  “从未见过。”
  
  “可是你,你的脸,你的名字为什么都和她一样?!”游佯控制不住情绪,双手不停的摇晃她的肩。
  
  “我不知道,请你放开。”
  
  “对不起……我太想她……”失控的人渐渐平静下来。
  
  “没关系,车在门口,我该走了,再见。”
  
  远去的背影依旧美好如昔。
  
  车内。
  
  杜梓南问“那个人是谁?”最近他总是见到这个男生。
  
  “不认识。”夏绮淡淡回答。
  
  “那他拉着你做什么?”
  
  “他说他想一个人。”
  
  “谁?”
  
  “芒果……是个女人似乎和我很像。”
  
  “……”身边的人不再发问,静静的沉思着似在回想某些事,夏绮靠在他怀里,许久听见一句“……是他。”语气中透出惊讶。
  
  “谁?”她问
  
  “两年前的一个人,你不必管了。”杜梓南的声音僵硬而冷漠。
  
  【6】
  
  “妈妈!妈妈!”初夏冲进屋内,而倚在门边的母亲衣衫,头发凌乱不堪,见到她先是痴痴地笑着,然后又抱住她哭泣,不断捶打她身子。她紧紧抱住母亲,嘴里呢喃“妈妈,对不起,妈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妈妈……”
  
  卸下妆的初夏纯洁如白花,不复在晴空的妖娆美艳,而属于她这个年华的女孩本该是这样。
  
  两个男人走进来,抱臂站在门边看着她。她抬头怒斥“你们干的!对不对?!这帮走狗!”
  
  “夏小姐,”其中一人蹲下来,捏住她下巴,一脸不屑的看着她“走狗比婊子强多了,你说呢?”
  
  她打掉那只轻佻的手,大喊“滚!滚出去!”
  
  男人站起来,冷笑说“啧啧,真想不到,你妈都这年龄了那身材还真是……”另一人附和着“是啊,焰哥最喜欢折磨女人了……你不去,你妈也行,一样漂亮,哈哈。”
  
  “我叫你滚!”初夏大叫,双手紧紧护住怀里哭泣的母亲。
  
  “虽然你那死鬼父亲欠下的债杜老板都替你还了,但青空怎么少得了你这棵摇钱树啊?哈哈。”两个男人笑着离开,关门声让房子晃了两下。
  
  手机在包里不停响着,她没有接,一会儿便停了,除下跪坐在地上,抱着衣衫不整的母亲不停的说“对不起,妈妈……对不起,妈妈……对不起……”
  
  深夜,她跑去清空酒吧。火光照亮了天空,黑夜亮如白昼,琴姐不停地求她把门打开,“太晚了,一起死吧,哈哈哈哈哈……”神态已然疯狂。
  
  火光照亮她的脸,纯白如夏花,美好天真,而此刻脸上的表情却令人心骇。
  
  昏过去的那一刻,她在心里不停呼喊着“妈妈,对不起,游佯,对不起,杜梓南,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对不起……对不起……”
  
  【7】
  
  校外咖啡厅。
  
  “你是游佯,对吧。”肯定的口气。
  
  “是。”游佯看着对面戴墨镜的人似也回想起他是谁。
  
  “我请你,别再出现在夏绮身边。”杜梓南自然明白对方已认出他,也就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
  
  “为什么?”
  
  “他不是你要的人。”
  
  “这么说来,你知道我要的是谁?杜梓南先生。”
  
  “果然好记性,既然知道我是谁,那就远离她。”杜梓南心里冷笑。
  
  “告诉我,她是不是芒果?”
  
  “芒果已经死了,两年前你就知道。”
  
  “那夏绮呢?!”
  
  “不是,游佯,如果你不离开她,那么我会用我的方式,让你离开。”
  
  “我会等着。”游佯面无表情的起身离开
  
  墨镜下的人目光凌厉,唇角那抹冷笑一闪而过。
  
  这小子,还真是个麻烦的主。
  
  深夜,小巷里那声惊叫分外嘹亮。
  
  【8】
  
  偌大的房间窗帘都被拉紧,只有电脑屏幕的光亮着,映在人脸上显得可怖。身边的饭菜已经凉了,一点也没动过。游佯的左手中指已被利器切下,蒙着的纱布上血迹斑斑。
  
  杜梓南竟然知道他是左撇子。
  
  游佯面无表情的盯着电脑屏幕,他在查两年的那场大火,死亡的人确实是两个,一个是被称作琴姐的青空老板娘,另一个是夏绮,那个受伤的女子名叫丁云。
  
  有夏绮工作的照片,照片上的她美艳妖娆,风情万种。
  
  但在游佯心里不是那样的——她那么爱芒果班臷,芒果冰沙,芒果豆腐……一切关于芒果的东西。他很早便注意到这个女生,而他们的相识是在雨天,她照例跑去甜品店吃芒果冰沙,出来时下起了大雨,她正发愁的时候,游佯走上前说“芒果小姐,不介意的话同撑一把伞吧。”她羞涩的笑,胆怯如小鹿般的眼神像一幅幅定格的画面印在他脑海里。
  
  只是没想到这样一个女生会藏有那么多秘密,高一的她竟是青空最富盛名的坐台小姐——初夏。
  
  两年前得知她退学后想问她是否安好,却打不通她电话。最终等来的是她的死讯,直到四个月前在大学里碰到一个同她一模一样的人。
  
  【9】
  
  两年前那场大火,烧尽了青空,纵火的是杜梓南的手下。他既然有本事让警察不怀疑到他,那么从密室中救出夏绮保全她性命实在太过容易。
  
  是的,夏绮还活着,以新的方式。死亡的人确实有两个,一个是让杜梓南恨之入骨的琴姐,没错,但另一个其实是赶去火场救夏绮的她的母亲丁云,那天深夜不知为何一贯神志不清的她怎么会奔到青空并冲进火场救人,她在里面大呼“小绮小绮!我的女儿……小绮……”却无人应答。
  
  彼时,夏绮已经在医院,她的右脸有轻微灼伤必须立刻手术。而手术顺利进行后,她醒来时却什么人也不记得,包括那场让人心悸的大火。
  
  大火烧干净了一切——连带了她的记忆。因皮肤好,修养几个月后,夏绮脸上的灼伤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痕迹。
  
  杜梓南带她离开C城,去了另一个城市,在那儿投资开了另一家酒吧,他要她不再沉重的生活,过去因有母亲的牵绊,而现在什么都没了,她得以重生。
  
  就这样平安无事两年。
  
  【10】
  
  她的世界,过去一直在下雨,连绵不断的悲伤的雨,他们的相识是在雨天,他们的重逢也在雨天。像夏绮唱过的那首歌一样
  
  “不是不明白,已到散场时分,不得不起身离开;
  
  不是不敢爱,只是陌路相逢,不得不相忘江湖。
  
  请你原谅,亲爱的人啊,我还是——
  
  还是要不动声色的走下去。”
  
  他们之间无论是两年前亦或是两年后,终距离一个晴天。
  
  “对不起,您拨的电话已关机,Sorry……”
  
  女人不解的挂下电话,奇怪这么晚了那孩子会跑到哪里去,不会干傻事吧?
  
  电视机里正播放着晚间新闻“据报道今天晚间8点左右,我市青空酒吧起火,火势非常猛烈,消防人员自8点20分起一直到9点才将火扑灭。纵火者是一名残疾少年,而这场大火导致一人死亡,四十六人受伤,死亡者便是那位纵火的少年……”
  
  画面切出死亡少年的图片,他全身焦黑但是左手中指明显的断痕依旧触目惊心。
  
  “嘭”手机掉在地上,女人怔怔的看着电视上的画面,余劫后的酒吧虽然火已扑灭但仍有黑烟扑向天空,浓烟滚滚,黑色黑色……大雨不停的下着,哗啦啦的像是怒吼,不留情的冲刷着地面上的一切……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2010年1月27日8:36
  
  柒·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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