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永远的记忆被定格在十二岁的夏末。没有开始,没有结尾,也没有绽放,只有一路芬芳,时时萦绕在我的脑际。
那一年,我们从村里的小学被一股脑儿地升到了镇上的中学里。也有家境好一些的,去了县里的中学。我对所谓的初中,没有太多的意识,只是觉得大,有好多的树,许多的教室,诺大的操场,应该是人生更大的熔炉。就象溪水流过草地,流过石缝,流过山谷,终汇聚在水库里。而水,仍旧是一滴水,一滴翻不起大浪的水。
我的学习虽不差,但并不拔尖。一滴水汇在大河里,无所谓一滴水。因此,我不想只是一滴水,被阳光所蒸融,甚至连一株草都无法滋养。于是我便故意犯错,逃课、打架、偷果园、上课捣乱,给自行车放气……终于,我如愿以偿——不仅班主任视我为眼中钉,甚至连校长都知道了我的事迹,最终还给了我一个全校通报批评,大红字通报贴在校园里,醒目而耀眼。放学后,我叫了我的死党,返回学校,乘人不注意把通报撕了,揉成一团,扔在了校长的门口。我被学校开除了,我被不允许上学,连我的课桌也被班主任不知搬什么地方去了。我像一枚弃子,整天在街上晃荡。母亲怕我耽搁了学习,央求了老师,后来我又回到了学校。我不想让母亲为我担心,便开始老实下来,话也少说,啥事也不想做,只为不惹事。
这时,我注意到,我前排的那个女孩。她,话少,学习不太好。她是村长的女儿,自是穿的清新脱俗。她白净的脸庞,耳目清晰,齐耳短发,向内弯曲,自是没有一根错乱的。最是那一袭浅绿色的长裙,像一片舒绽的荷叶,不,那不是荷叶,她比荷叶更淡更柔;像一把撑开的伞,不,那不是伞,她比伞更清更纯;像一只翻飞的蝴蝶,不,那不是蝴蝶,她比蝴蝶更净更美……那种感觉,像雨中的菡萏,真想用手去触碰,但又怕惊醒了睡着的雨珠。我知道,雨珠落了,花会心疼。
这种情愫难以释怀。我便利用一切机会去“接触”她。有时用桌子去挤她的后背,有时用脚去蹬她的椅子,有时用文具盒夹她的衣领,有时往她的衣裙上挤蓝墨水……为了那蓦然回首的刹那,为了那生气无言的片刻。她怎么生气,我便怎样的心底里高兴,那种高兴是温怒间 埋在心底深处的。她生气的时候,鼓着脸,轻推一下桌子,小声的说:“你再这样,我要告诉老师。”但她从来没有告诉过老师。当然有时候,她也问我几道数学题,这些题大多我还是能做的出的。当然,我也极乐意给她讲题,乐意听她的呼吸,乐意呼吸她身上散发出的独有的馨香,乐意看她怒而不发的神情……
在学校里,我可以用脚蹭她的衣服,但回到家,总有一种难忍的落寞,更像是一种煎熬。渐渐地,我爱上了数学,爱上了上学,爱上了静静地坐着……我知道,那时我所有的存在。
一天,我独自一个人坐在教室里。看着她空荡荡的座位,心中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想想法。她有一块彩色的橡皮,是那种散发香味的。我瞅瞅,没有别人,便偷偷把那块橡皮放在了自己的衣兜里,整个下午,我的心都惴惴不安。后来,她好像找过一次,但没有找到,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块橡皮在我的手里就像一块水晶石。我把它放在我的抽屉里,时常拿出来看看,闻闻,记忆便沉淀在橡皮里。
后来,又一次分班,她被分到别的班去了,一直到初中毕业,我都没有把心中的想法告诉她。直到毕业时,托人带给她一张电子贺卡,不知后来收到了没?不知她知道我心里的想法没?
后来,一直到高中,到大学,到工作至今。我时常取出这块橡皮看一看,闻一闻,看着窗外的西天,静静地坐着。我希望,攥在我手里的不是她的橡皮,而是她。
再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她。只是时不时拿出那块橡皮看一看,闻一闻,静静地坐着……
二十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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