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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一篇高考零分作文鸣冤

时间:2010/2/12 作者: 小舟 热度: 342532
  年底热得出奇的天气在昨晚的冷空气南下入侵狂风大作之后迅速峰回路转,一天之内从酷暑再度坠入寒冬。今早起来时冷风飕飕,寒气袭来,我们从短衣中又是改头换面,还原为冬装的登场了。
  
  这样的冷天,除了前往邮局领回补发的绩效工资将近一千大元以备过年之用外近乎足不出户。中午时分信手翻开了买来已久的《读者》2010第一期。一篇《我有一双隐形的翅膀》旋即映入眼帘。
  
  我有一双隐形的翅膀
  
  文/安坤
  
  看到这个作文,我笑了,监考老师有点紧张,他没见过一个男生笑得花枝乱颤的样子。
  
  我感到有点搞笑,竟然差点猜到了题目。我本来押了一道《给北大校长的一封信》,因为那位刚刚退下的北大校长,曾对他的学生们唱起《隐形的翅膀》,一夜之间成为青春期男女生的偶像。一位儒雅的校长,带着对学生们的理解和爱,一同唱起自强不息的歌曲,这是一幅多么温馨的画面,而能到他的大学里读书,又将是以件幸福无边的事情。他老人家,在学生的心里插上了一双翅膀。
  
  我明白出题老师都的一片好心,他们是想说:只要努力,所有的丑小鸭、灰姑娘和自卑者,都会有一双隐形的翅膀,去实现你心灵里满载着的梦想。只是这样励志的题目,给我们北京的考生有些可惜了。
  
  我来都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从上小学起,我就知道我会上北京大学,谁让我就住在它的隔壁。老师们都非常爱我,我去聊好多博物馆,还看了许多儿童剧。我那时候就知道有不少小学生还在农村,我给他们捐过钱,还把我用过的文具送给他们。因为有一双隐形的翅膀,我毫不意外地上了一个好中学,而没有“翅膀”的学生们,听说不少当了放羊娃,也有的当了打工仔,他们还是未成年人。在初中时,我的目标就是上四中,那里的高三毕业班,会有一半上北大清华,拿可能超过了一个省的录取数量,我对此深信不疑。
  
  我和高中同学一块儿去奥体中心踢球,一块儿去颐和园春游,一块儿去国家大剧院看戏,我们知道我们肩负的使命,但我们并不为此感到不堪重负,因为从小开始,我们就是天生的赢家、胜者。我们也为外地人的遭遇担忧,为农民工、为小贩,为孙志刚、为邓玉娇的命运叹息,但那样的同情,玉我们同情巴基斯坦人民、同情非洲灾民,并无本质不同。
  
  看到一些三轮车夫贝城管拦截,要夺下他赖以生存的三轮车,我一瞬间会有些惭愧。他的车子被夺之后,他的儿子或者女儿也许就没法再上学,那也许是一个优秀的高中生,就这样被剥夺了上学的权利。这是因为我有一双隐形的翅膀而他没有?所以我永远能比别人非得更高?
  
  说到现在,您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外地的中学经常出现的高考舞弊案,而这里几乎没有;外地的孩子经常因异地高考而被查获,这里从来没有;外地的孩子经常创下复读的记录,这里很少复读;外地的孩子上北大要分数惊人,这里的孩子还没考已平添很多分。这是因为,作为北京的孩子,我有一双隐形的翅膀而他们没有。我有一双隐形的翅膀,我不必而用力展翅就能在天空飞翔,这难道预示着,我一出生就是比同类更高贵的鸟儿?但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感到骄傲,相反却时时感到自卑?有一本书说过,所有动物一律平等,但有些动物比其他动物更加平等。这“有些动物”,就是有一双隐形的翅膀的人?
  
  看到编者按的提示才知道这是一篇2009年北京高考卷的零分作文,一句本文“从侧面反映了当前语文教育存在的一些问题”更是一下子吸引了作为十年语文教师的我的眼球。
  
  细细读来,该文写了这位作为北京考生借着一双隐形的翅膀抒写了身为北京考生的特殊性,有着比外地考生天生的得天独厚的优越感,“我有一双隐形的翅膀,我不必用力展翅就能在天空飞翔。”但是作者却因此感到自卑,感到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作者深深为外地人的遭遇担忧,为底层的弱势群体比如孙志刚、邓玉娇、三轮车夫的命运叹息。
  
  再来看看老师的点评:这是一双非常厉害的“翅膀”,它直接将同生于父母之身的孩子们的命运分了等级。
  
  就是这样一篇言之有物,敢于直面教育之不公现实,直面民生问题的说真话诉真情的文章,被判为零分作文。触动了向来喜欢不平则鸣的神经,更不免又一阵悲从中来。
  
  这社会说句真话还真难。敢于说真话的人往往会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我与这位考生素不相识,我不知道,这位写下高考零分作文的考生接下来的命运会如何,但是作文零分的话肯定不可能被梦想的清华北大录取了。
  
  我不知道那些掌握着考生生杀予夺的阅卷老师究竟以什么标准判定这一篇言之有物直面惨淡现实的作文为另类,大笔一挥,零分!一如法官给予一名原本罪孽不大的囚犯来了个重重宣判:判处死刑,立即执行枪决。这样的判定无疑是在向以后的考生发出这样危险的信号:谁敢再写出向安坤这样揭露不平现实敢于直言的文章,“格杀勿论”,请你们乖乖的在题目提示的范围内作答。而文章本应该是千人千面,允许你在题目规定的范围内进行发挥。一个健康先进的社会理应容许这个社会的公民发出不同的见解、主张、看法,这样才体现了公民的言论自由。
  
  这些阅卷老师分明是站在貌似权威、道德的制高点上,操纵着每一个考生的生杀予夺的话语权。而这里更折射出我国现实语文教育的弊端处,让学生千人一面千篇一律的写出那些无病呻吟的假大空的文章,那些仗义疏言怒斥现实的文章则无端被判为奇花异草,欲斩草除根之了,非斩首示众不可。这更是现时社会的悲哀了。
  
  在我看来,安坤写的这篇反映现实行文流畅的上乘之作分数绝对不应该判为零分,至少应该在90分左右,甚至可以获得满分。这样才能体现我们社会的包容、和谐、健康。从事语文科教育已逾十年的我,向来在作文上要求学生我手写我心,关注社会,关注国家大事,说真话诉真情,即使是文笔触痛了某些当权者的敏感神经也无妨。其实这也恰恰体现了他们作为学生对于社会大事的积极探讨,热心参与。比如安坤的那篇文章,其实反映了他对于社会不平事、民生大事的关注,这又有何错?
  
  读初中时读到关于《陈涉世家》中陈胜在揭竿而起前的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大感痛快,没想到今天过了二千多年后这位反映不平事的考生作文竟然被判以“极刑”!我的愤怒已经到了极点!本人向来直言直说,最喜欢看放胆敢言的马后炮节目和一些针砭时弊的杂文,觉得他们说出了我们许多人内心想说但是不敢说出的话。就拿去年发生在身边的教育界大事来说,邱文权的“补课门”文章以及一系列的教育论战丹火录,堪称引发了教育界的一场场地震,看起来着实是快意恩仇大快人心。
  
  不必龟缩着身体做人,让每个人都能坦坦荡荡放胆敢言,这应该是我们所期待的社会。早已进入了网络时代的现代化教育,为何在对待学生作文的胸怀上竟然是如此狭窄,那么我们的学生未来还会有个性吗?在这样的教育体制下的学生,会有着“独立的人格自由的思想”吗?
  
  教育千疮百孔的现实早已是不争的事实。再来看看我们的周遭,充斥着大把大把的谎言假话。真话实话往往只是冰山一角,甚至常常被掩盖。或许是有些人为了明哲保身,为了一己之私利而宁愿昧着良心说话,或许是说真话的往往是不得好报,于是这样的恶性循环是假话泛滥成灾,真话寸步难行,这就是社会的病态了。
  
  呜呼,强烈为这篇高考零分作文鸣冤!或许个人的呼声甚微,不足为道。于整个大环境来说,想以此唤起大多数的人认可,并呼吁早日改革教育的顽疾,根除种种弊端,还教育本应该有的清纯蓝天!
  
  2010年2月12日晚上记于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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