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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岛纪事

时间:2023/11/9 作者: 延河(下半月) 热度: 13468
顾晓蕊

从一滴水中见大海

那天我照旧起得很早,匆忙吃过早饭,背起草绿色帆布书包朝外走。别慌,时间还早。母亲追到门口,又不放心地温声叮咛,沿着大路走,离岸边远点儿!晓得喽。我头也不回地胡乱应道,话落,人已跑出几米外。

  到了海边,我被眼前的景色深深迷醉了。半空中腾起一轮火球似的红日,将千万道霞光齐齐射下,宝蓝色的海水被晕染得像洒上了一层金粉。海面卷起一层一层细浪,连浪花也被霞光染红,波光跳跃,宛若片片莲花瓣,在乳白色晨雾的缭绕下,显得煞是好看。

  我被一种巨大的无法言说的神秘的幽美吸引着,心不由地颤动了。这晨曦中的大海我虽见过无数次,每次看到却一如初见。

  这时我的小脑袋里总会冒出许多奇怪的问题,比如说太阳是怎么从海的尽头徐徐升起?尽管我起得还算早,却从没见过它跃出海面的一瞬间。再如多少亿滴水才能汇成大海?从一滴水中能看到大海的影子,是否每一滴水都有回忆……那些问号像弯弯的镰刀,收拢着我的好奇。

  沿岸边走着走着,只见淡淡的雾霭渐渐散去,海变得澄澈通透,愈发静谧且安详。到了路的尽头,我只得收回流恋的目光,转弯向上再走几百米就是学校了。

  然而,大海并不总是柔情的,偶尔它也会变得暴烈不羁。记得有一回赶到放学时,天空骤然暗下,一团团乌云聚拢过来,我沿着岸边的石板路疾步往回走。狂风漫卷而来,掀起千重浪,奔腾着,咆哮着,撞向乌黑坚硬的礁石,一浪接着一浪,一浪高过一浪,翻腾的浪花涌起几尺高,转而又如闪闪碎玉般溅落开来。

  彼时我已忘却了母亲的叮嘱,不仅没有被眼前的浪潮吓到,反而走走停停,不时向远处眺望,感受大海含蕴庄严,自有一种浑厚壮丽之美,仿佛聆听到它博大而热烈的心跳。

  但是,母亲的隐忧也不是没有缘由,她深谙大海喜怒无定,心中怀有忧惧。那年深冬,果就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大事,这也成了我心中永久的遗憾。

  那是一个严冬的早晨,我从长长的酣梦中醒来,坐起,朝窗外望去,只见天地间一片莹白。原来昨夜下起了大雪,海岛被落雪覆盖成一片晶莹透亮的世界。

  快起来,去海边玩雪了。我欢快地嚷叫道,将睡在炕另一侧的弟弟摇醒,那年他不满五岁。身为军人的父亲出海不在家,母亲去早市还没回来,屋里只剩下我俩。听说要去玩雪,弟弟一骨碌从被窝里爬起来。我们穿戴严实,踏着厚厚的绵软积雪来到海边。

  雪后的大海,似是被洗过一般明净碧蓝,看得我两眼漫出喜悦,心也变得透亮起来。还是弟弟眼尖,抬手一指,瞧,水中漂着个火柴盒。

  咱瞄准它,砸雪团玩,看看谁投得准。我欣然提议。

  我团了雪球抛掷过去,没有砸中,扭身,想滚出个更大的雪球。这时,忽听背后“啊呀”一声锐利的尖叫,待我回过头来,发现弟弟不见了,海面溅起很高的浪花。

  下过雪后岸边湿滑,弟弟一不小心掉进了海里。当我意识到悲剧发生时,心被恐惧填满,惊慌失色,颤声高呼,救——人——啊!快救人呀!

  码头上有名战士在值勤,闻声朝这边奔跑过来。他边跑边脱帽、甩鞋,到了跟前,穿着棉衣棉裤,“扑通”跳进海里。

  我心里害怕极了,两眼紧盯水面,身体因紧张而不停地颤抖,泪珠扑簌簌地往下掉。几分钟过去,终于,他头冒出水面,脸色冻得青紫,却不见弟弟的影子,我愈加惶惧不安。只见他猛吸几口气,又跃身钻进冰冷的海水里。

  又几分钟过去,战士再次钻出水面,一只手臂紧揽着弟弟,一只手臂拼命朝岸边划。激动与不安将我紧紧包裹,待他们爬上岸,弟弟仍昏迷不醒,战士赶紧按压他的胸部。

  稍后,弟弟猛吐出几口水,总算醒了过来。战士抱起弟弟,对紧张得心思恍惚的我说,幺妹,你前面带路,先送他回家再说。

  我一路狂奔,领着他们朝五六百米外的家中跑去。一进院,我结结巴巴地呼喊:妈妈,弟弟……出事了!母亲从屋里奔出来,望望冻得颤抖摇晃的战士,又看看浑身透湿的弟弟,很快明白,刚刚发生了令她耸惧的事。

  这个幺儿险得很,快送医院!战士急迫地催促道。母亲缓过神来,一把抱过弟弟,急慌慌地去往卫生所。

  住院,打针,弟弟昏昏沉沉发了三天烧。到了第四天弟弟的烧退去,父亲也赶回来了。母亲向他讲起这件事,猛然想到不知那位好心的战士现在怎么样了,应当找到他,对他说声谢谢。

  父亲问,战士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

  母亲又悔又急,说记不太清样子,也没问名字,真是急糊涂了!哦,对了,他鼻子右边有颗黑痣,说话带四川口音。

  如果那天不是遇上这位战士,如果海水太凉他退缩了……噢哟,那后果可不敢想呢!母亲嘴里念叨着,不由一惊一震,越发懊悔自恼。

  父亲带着母亲和我,到部队上去探问,还真打听到战士的情况。他叫江海涛,四川眉山人,那天是他值的最后一班岗,次日他便复员回老家了,听说离开时还发着高烧。

  我们带着失望和遗憾往回走时,暮色已临。我偶一抬头,见一轮清月升起,映衬着宛如幻境的幽邃大海,心中依稀涌出个念头,觉得他就像是一滴水,一朵浪花,消隐于阔茫大海中。

  母亲惋叹道,咱欠他一句谢谢!军人碰到这事,都会这么做。父亲故意轻淡地说,不过,这回算是幸运的。都怨我没看好弟弟。思及此,我心里满是内疚和自责,甚而有些后怕,不敢去细想。

  在此后的几十年间,遇到父亲的战友来家里,或是路上碰见带四川口音的人,母亲常上前追问,你认识江海涛吗?他鼻侧有颗黑痣。听者一脸茫然。失落之余,母亲又不甘心地补充,多好的战士啊!仿佛被怀念的那人一直不会老。

  这么多年过去了,在无数个梦境中,他的名字一如浪花不时翻涌上我的心头。那温柔敦厚的面孔是如此鲜活、亲切,可当我想走近时,他却转身一闪,消逝在万顷波涛中,只留给我绵绵的怀思与深深的愧悔。

一棵会思考的松树

在海岛上居住的日子里,总觉时光慢,山间岁月长。只要一得空闲,我常沿着曲折幽静的山路,在流青滴翠的丛林里转悠,轻嗅着空气中飘荡的松香气息,身心如被芳菲之气淘洗过一般,感到清爽又舒展。

  山中松树居多,树影重重,层层叠叠,人穿行其间,恍若置身于绿海松涛中。循着浓浓淡淡、深深浅浅淌动的绿意望去,满目青郁,连我的心也被染绿了。

  平日里一背书就喉咙发咸,像含着枚铁钉似的,而走在山中,我脑中不时灵光一闪,竟突来兴致,高声诵起诗来: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走了几步,又念:何当凌云霄,直上数千尺。

  教我读诗的人叫李浩林,清瘦的脸,头发浓密微卷,写得一手好字,还会吹笛子,是个干净清俊的男子。他大学毕业后,来到海岛上教书。

  海岛上的小学校环境简陋,两排破旧的房舍就是教室。有的老师受不了岛上的寂寞,待上一年半载就走了,他却执意留下来。李老师课讲得有趣,目光温润而坚定,唇角边总挂着一抹清浅的笑。

  有一回语文课上,他在黑板上画了一幅画:高山陡崖上,斜逸出一株松树。让我们看图写一段话。同学们嬉笑着说:这树漫山都是,有啥可讲的嘛。

  李老师不急不慢地说:可别小瞧了它,这是一棵会思考的松树。一粒种子被一阵风或是一只鸟,携落在危崖石壁间。寒风不惧,冷雨不侵,它铆劲地长,努力地长,长成一株苍郁的、坚劲的、傲然翩立于山巅石隙处的松树……

  那以后一进入林中,我会留心地看,一棵棵松树或直立挺拔,或虬枝横展,皆坚劲而秀逸,独立而峻朗。尤令人惊叹的是,偶一仰头,一棵松树突兀于高崖之上,一抹苍碧,犹如一团绿云。

  我既欣喜又讶异,感叹于山之清慧,再看那株松树,倒似合该长在那里,与清风朗月为伴,在寂寂的光阴里站成永恒。

  沿着窄窄的小径继续往前走,有时会听见清扬婉转的笛声,如水般淌泻一地,是李老师在山林中吹笛子。我停下脚步,静静倾听,清音悠扬从耳畔拂掠而过,回荡在黛山幽谷间。

  我躲在一棵高大松树下,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生怕惊扰到他。听笛声忽远忽近,时而激越时而轻柔,那一刻,我的思绪仿若伴着笛音,漂浮在山林绿色的诗行里。

  那清越动听的笛声,让我久久沉浸其中,而穿越丛林去聆听袅袅笛音,成了我心底暗藏的美丽秘密。日子就这么悠悠地淌过,不曾想到,就在那一年的深秋,遇到了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

  海岛的冬天寒风吹彻,因而一到深秋,老师便组织我们去山上捡松塔,以备冬天教室生炉子引火用。

  这天适逢体育课,我们各自拎着个麻袋,要去捡松塔。李老师担心学生在林中迷路,交代两个人为一组,我和同桌小龙结伴朝山上走去。

  有松树的地方自然有松塔,松塔如一座座精致的小房子,里面住着松树的孩子。随着秋风渐紧,松塔由金黄变为深褐色,“吧嗒吧嗒”从枝头挣落,回归大地的怀中。我们边四下打望,边弯腰捡拾落在地上的松塔。

  正走着,小龙忽然停下脚步,惊叫道,那是什么?我望过去,一堆乱松枝中半掩着个灰扑扑的麻袋,走近细瞧,袋口捆扎处有斑斑黑红色的血迹,散发出难闻的腐臭味。

  那年电视中正热播《神探亨特》,我思忖片刻,断然道:极有可能是凶案现场。话落,连自己都被惊住了,我两腿绵软,额上渗出冷汗。小龙也被吓坏了,忙问这可怎么办呢?

  我深吸口气,竭力让自己镇静下来,对小龙说你守在这别动,我这就去找李老师。小龙虽极不情愿,又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好哭丧着脸说,你快些回来,我怕!

  那天随同我和李老师一起返回的还有两名警察,李老师听了我极其恐怖惊悚的讲述后,果断地报了警,有胆大的同学禁不住好奇心,跟着尾随了来。

  现场被一条红绳拦起,将围看的人挡在外面。我离得远远的,吓得半捂住眼,有人在窃窃议论着,空气顿时凝重起来。

  哈哈哈,原来是头死猪。有人释然哂笑道。

  我放开手看去,令人哭笑不得的是,麻袋解开,里面裹着头猪。警察转身对大伙说,看情况是猪染上瘟病而亡,被主人抛到了山上。事情搞明白了,大伙都散了吧!

  第二天早晨,我和小龙一进班,教室里就炸开了锅。同学们兀然爆笑起来,有的笑得泪花飞出来,有的揉着肚子歪倒在地上,还有的拍着手冷讥道,瞧,咱们的“大侦探”来了。

  我的脸由白转酡红,又变成茄子紫,头垂了又垂,羞恼地想,闹了这么大个笑话,可够他们笑上一年的了。

  笑浪一阵阵地涌来,如水花四处迸溅,简直要把房顶冲翻了。待李老师拎着包走进来,迈到讲台上,站定,他们仍大笑不停。我和小龙被挤到墙边,怅怅茫茫地愣站着。

  许是看我们窘态可怜,李老师挥挥手说,别闹了,快回座位坐好。待我们坐定后,他笑着说,今天咱们发糖块,谁捡的松塔多,糖也就分得多。

  李老师从包里掏出糖来,红红绿绿的水果糖堆在桌上,唤到名字的上台领糖。糖很快分完了,领到的同学一脸欣悦,却没有我和小龙的。正讪然间,忽听老师喊到我们,犹疑地走上台,我俩各领到三颗大白兔奶糖。

  在那个吃穿紧缺的年月,奶糖可是稀罕物,平时极少吃到,同学们惊异地张大眼睛,又羡又妒的眼神很不服气,似在问凭啥给他俩发奶糖。

  李老师的目光在人群中扫来扫去,而后,猛地抬高嗓门说:今天受奖励的这两位同学,在遇事时表现得勇敢、沉着冷静,真是好样儿的!

  

  李老师的话落,无人辩驳,少顷,教室里响起繁乱如雨点般的掌声。我愣住了,就像个将要沉入幽深湖底的人,忽被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托起。我暗松一口气,眼中浮起层薄雾,脸上却闪起了笑。

  寒冬过后,和暖的春风徐徐吹来,我又漫步在山林中。到处淌动着花朵的清芳,和着松脂的幽香气息,简直令人熏然欲醉。一想到几个月后将要毕业,而后要去岛外念初中,我心里多少有些伤感。

  耳畔再度响起了笛声,由远及近,低回、幽沉,不及往昔清亮明快。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倚松而立,可就在那一瞬间,我忽地感到静夜流水般的笛声里,有着怎样的深沉无言的寂寞啊!

鸟落在冬天的树上

寒露入暮,初冬悄至,到处是一片萧落荒败景象。树木的叶子如蝴蝶蹁跹纷落,褪尽繁华的灰褐色枝条变得冷清而空寂,犹如一幅简净空明的水墨画。

  一只,两只……几只鸟落在稀疏的枝丫上,远看去,像树上冷不丁地绽开了花朵。当然,鸟儿会从一棵树上飞到另一棵树上,起起落落,如同花朵渐次开放。

  其实,鸟落在四季的枝头,只是其余的季节,树上枝繁叶盛,牵牵绕绕,鸟藏在片片绿影中。偶尔抬头瞥见几只鸟,它们已如箭一般从树隙中射出,倏然间便不见了踪影。

  倘若下了一夜雪,翌日天放晴后,地面铺满素白的雪,阴郁的树也被染白了,那些立在高枝上的鸟儿,如朦胧白雪中的一朵青花。素雅中透着活泼灵动,将冬日的沉闷冲淡了一些。

  因而,雪后初晓,我喜欢出去转转。那天,转到一处篱笆院前,我停下脚步,朝院里探望。院中有一棵老枣树,枯枝干上挂满雪,几只鸟落在树梢,滑落一串串鸟啼。

  秋子,秋子!我隔着院子轻声喊。篱笆院是秋子的家,她是我的同班同学,我俩约好雪后捕鸟。我们捕鸟不是为了好玩,是要将它送给好友小凤。

  小凤的家在海岛的东边,靠父亲打鱼和母亲种地维持生活。她已有半个月没来上课,听说是家里出了事。

  前些天,她爹来了趟学校。我和林子从办公室经过,听到他在跟李老师说话:凤的娘患病走得急,她不想上学了,要跟我出海捕鱼。李老师急声劝道,这怎么行,孩子还小,得上学呀!她爹垂叹道,是这么个理儿,可这孩子脾气犟……

  我和秋子打算去家里看望小凤,她平时喜欢听鸟鸣声,我们便想到捕只鸟送给她。雪后是捕鸟的好时机,这不,我一大早就赶来找秋子。

  秋子拉开屋门,冲我挤了挤眼,一摆手小声说道:我都准备好了,快来帮忙。我们拿起笤帚在院里扫出一小片空地,撒上谷粒,用棍支起个竹筐,筐沿系上麻绳。我们手握绳子躲到门后,悄悄观察着外面。

  稍后,两只鸟飞落到空地上,一只老鸟,一只小鸟,老鸟在前面梭巡,小鸟紧随其后。它们蹦跳着向前移动,近了,近了,低头啄吃谷粒。

  秋子猛然一拉绳子,老鸟拍翅惊飞,幼鸟被筐扣住。我正想跑出去看看,只见老鸟箭也似的飞回来,身子猛撞向竹筐,哀哀地尖叫起来。一下,两下……片片灰褐色羽毛飘然落下。秋子看不下去,跑去赶走了老鸟。

  我们捉住小鸟,捧在手心,赶到小凤家。敲门,门开了。见是我们,小凤微微愣了下,红着眼默然转身,坐回窗边的藤椅上。

  她无力地低垂下头,瑟缩在椅子上,略显憔悴的脸上,有种凄婉的伤愁。凤,看我们给你带什么来了?我近乎讨好地凑近她。秋子也跟上前,像讲故事一样将捕鸟的经过讲给她听。

  听着听着,只见她眼中盈起珠泪,颗颗晶莹的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两行清泪儿,渐渐地蜿蜒成溪。她蓦然起身,几乎是从我手中夺过小鸟,踅身到窗前,双手托起小鸟,看着它扑棱棱地飞走,飞向茫茫的天空。

  她两手合于胸前,吁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件极重要且庄重的事。

  我先是惊讶不解,转而一想,心里生出深深的感动。那一刻她一定是想到,如果小鸟失去母亲,会跟她一样无望孤单。

  小凤转头望向我们,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来,明个儿我就上学去。她轻咬了下唇,像下定决心似的道,爹也说娘走得太匆忙,可日子还得过下去,娘会在天上看着,我不能让娘失望。

  下学后,我们又一起踏着积雪,去看落在树上的鸟。它们玲珑的身子,在树桠间挪动,像冬天的树上吐出一朵一朵的花。偶尔,鸟在树头跳跃,树丫间夹着的白雪落下,如扬起一片蒙蒙白雾。

  就在我以为小凤已放下过去,从晦暗的心情中走出来时,这天,她又没来上课。

  我和秋子放心不下,去找小凤。刚走到村口,见她手执一根长长的竹竿,踮脚站在树下,费力地用竹竿敲击树枝,累得小脸憋得通红。看我们满心疑惑,跑上前去问她,你这是在干啥呢?

  她紧蹙双眉,说近日村中有群顽皮的孩子,用自制的弹弓打鸟,家长也放任不管,由着他们胡闹。她拿竹竿敲树,是想把鸟惊飞,怕它们被弹弓射到。

  我恍然道,你没来上学,原来是忙着赶鸟。秋子仰脸望树,挠头说,这么驱逐也不是办法,鸟飞走还会飞回来,怎么能挡住射鸟的人。咱想想看,有没有别的好法子。

  这时村里的广播响起来,秋子侧耳听了会儿,眉毛一竖,主意来了。咱去找村长,让他通过村广播跟大伙讲讲,鸟儿是村庄的一部分,没有鸟的村庄是冷清的、无趣的,要爱护鸟类,不准打鸟。

  村里大喇叭反复广播后,果然没人打鸟了,村庄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有鸟的村庄才是美的,鸟儿让村庄鲜活起来,灵动起来,承载岁月安稳,得以生生不息。

  呼呼的冷风,在大地上穿行,草木凋零,万物归隐。一群鸟儿飞来,落在冬的枝头,如绽放的花朵,擦亮灰寂的天空。在鸟儿清亮的啼声中,一个冬天过去了,一个又一个冬天就这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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