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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溪山水间的霞客古道

时间:2023/11/9 作者: 闽南风 热度: 19003
杨跃平

  徐霞客自幼心存高远,立下“大丈夫当朝碧海而暮苍梧”的志向。他用脚步丈量大半个中国,涉足现今21个省、市、自治区,终成千古“游圣”,留下名垂千古的《徐霞客游记》。

  随着旅游业的升温,徐霞客作为我国古代杰出的地理学家、旅行家、探险家,其历史地位和高尚人格再次得到人们的景仰和重视。早在2011年,我国就把每年的5月19日即《徐霞客游记》的开篇日,定为“中国旅游日”,并把徐霞客走过的道路称为“霞客古道”。

  游圣徐霞客在大半生的摸爬滚打中,五次游历八闽,三次来到漳州,三次取道华安。《闽游日记前》徐霞客记述了首次赴漳,途经华安茶烘古道的景象。华封又称茶烘,因古时盛产茶叶故名。从华封至新圩古渡口称为茶烘古道,全长约10公里,途经半岭亭(又叫龙头岭),一路翻山越岭,与九龙江北溪一衣带水。茶烘古道始于唐宋,兴于明朝,它承载着古代陆路交通的重要使命,成为连接闽北、闽西至闽南一带的交通要道,又是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节点。明崇祯元年(1628)的仲春二月,徐霞客“发兴为闽、广游”。三月十二日,登丹枫岭进入福建地界。四月初二日,徐霞客从漳平的宁洋溪(亦称九鹏溪)坐船前往华封,但“行数里,山势复合,重滩叠溜”,使他心情愈发紧张。

  

  抵达华封时,“北溪至此皆从石脊悬泻,舟楫不能过,遂舍舟逾岭。”因北溪流到这里,水流都是从石头山脊上悬空下泻,船只不能通行,加上阴雨天气,徐霞客无奈只能下船跟着人流翻越山岭,但仍没有放弃探险北溪的念头,打算沿着水流穷究河道中的险要处,但苦于没人能为他当向导,因为当地人只知道越岭走茶烘古道的路。他带着几分的不舍和遗憾,趿着草鞋,撑着油纸伞,又匆匆沿着陡峭逼仄的山路,冒雨下山,直奔溪边。

  抵达溪边时,徐霞客直接上船,并没有详细描述上船的码头。“新圩古渡口连接着古道,是北溪可通航的第一个码头,且在当时极为繁华,徐霞客十有八九是跟着人群从这里上船的。”老船工黄吾田笃定地说。据《龙溪县志》记载,早在1300多年前,唐初刘氏三兄弟开发九龙江航道,就有竹筏和船舶运输。宋元至明朝中叶,新圩古渡十分繁荣,特别是在明朝,古代陆路交通不发达,货物往来主要靠肩挑,九龙江便成了重要的交通要道。龙岩、江西、广东等地的货物都是通过新圩古渡,经水上运输到厦门、泉州、台湾及南洋等地。著名的东溪窑瓷器就是通过新圩古渡口漂洋过海。可见,黄吾田老人的推测不无道理。

  

  据《闽南日记后》记载,两年后,崇祯三年(1630)七月十七日,徐霞客从老家江阴启程入闽,二次入漳,再次取道华安。这次他是向着看望族叔而来,也是奔着穷搜上次擦肩而过的北溪险滩而来。八月十七日“下舟达华封”。第二天上岸后,徐霞客见到“溪从右去,以滩高石阻,舟不能前也。”于是,他沿着山麓行走,在山岭高处发现“滩石重叠,水势腾激,至有一滩纯石中断而不见水者。”认为此为峡中最险处。但“自念前以雨阻不能达,今奈何交臂失之?”徐霞客的探险精神跃然纸上,他下决心不走茶烘古道,往北下山,发现山坞上一个村庄,即现在的半岭亭村。以为有了村庄就能靠近了溪流,没想到下溪之路越发坎坷。他时而侧身投足,时而匍匐前行,“时时陷石坎,挂树杪”“蛛网翳之,钩发悬股,百计难脱”。当他好不容易登上一块石头时,却“石不受足,转堕深莽”,尽管险象环生,他丝毫没有退却,继续攀岩涉水,终于爬上一块侧立南边、有一百间房屋面积那么大的巨石上,仔细观察急流、险滩、岩石、山崖,分析地形地貌对水文的影响。几经周折,他才走出激流险滩,再次从新圩古渡口上船。

  或许拜访族叔心切,抑或完成北溪探险的夙愿,徐霞客心情格外愉悦,乘坐小舟行驶在两岸山峦叠嶂,葱岭如壁的江面上。有如李白当年离开白帝城时那“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心境。徐霞客在游记中反复提到的激流险滩就是“北溪小三峡”之一的龙头峡,位于罗溪村以下北溪河段,枯水期时,奇石裸露,色彩斑斓,层层叠叠,千姿百态,现已开辟成华安玉地质公园,是人们观赏华安玉天然奇石的好去处。

  

  1633年,徐霞客第三次來到漳州,同样从漳平宁洋溪坐船抵达华封,但其游程不详,仅见黄道周的诗文。

  芳春尚未离席,夏日悄然降临。在第12个中国旅游日到来之际,我们文友3人相约前往华安县华丰镇半岭亭村,慕名寻访霞客古道,与未曾谋面的霞客古道亲密接触。

  接待我们的释宏展法师是龙海人,名叫周国瑞。几年前,他经人诚邀,他来到半岭亭,发掘人文历史,筹建凌云书院,打造霞客古道品牌。年近古稀的法师,身着黄色袈裟,脚穿布鞋,脸色红润,精神矍铄,目光如炬,在馥郁芬芳的茶香里我们拉开了话闸。他像地道的本地人一样,对半岭亭的历史文化了如指掌。他说,半岭亭,古称龙头岭,九龙江北溪从岭下迂回而过,因岭下溪旁有奇石,状如龙头而故名。这里海拔400多米,是霞客古道最高处,也是必经之路。“书院、寺庙、古塔、凉亭、石碑、古桥……仿佛一件件璀璨的文化瑰宝散落在古道上,不仅成为古道上一道道亮丽的风景,而且丰富了古道的文化内涵。”法师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眼见为实,我们兴致勃勃沿着崎岖古道前行,目睹古道上的文物古迹。走出办公室,只见迁址新建的晋云寺金碧辉煌,香火缭绕。晋云寺始建于明朝,是漳州郡府的六大古庙之一。革命战争年代,曾是地下党员秘密联络点。距晋云寺不远处,原址重建的文昌塔巧夺天工、雄伟壮观,高高耸立在古道边上,丽日下显得耀眼夺目。文昌塔对面的凤仪亭也是迁址重建,建造精巧,飞檐灵动。从碑文得知,凤仪亭古称岭头亭,修建于清道光十一年辛卯腊月,由当时的热心人士捐建,以供路人歇息避雨。

  

  凉亭旁另一石碑,历经百年风雨,碑文字迹模糊,《察院禁抽鉎》碑题依稀可见,凝思许久,仍一知半解。漳州外国语学校黄佩珠老师帮助译成白话文,我终于明白其义。当时,华封商业发达,商贾云集。但黄东明等九个彪悍占据华封,混水摸鱼,对鉎铁商户逆抽私税。使本来就本多利少,无利可图的商户雪上加霜。为此,官府在行人多的茶烘古道上,把免除生铁税收的禁令,树碑撰文,公诸于众。不得不说,古时宣传教育的手段有限,在繁华路段树碑石刻宣传,不愧是一种创新之举。

  深谙古道地形路况的法师,一点儿也看不出是个上了年纪的外地人。他轻车熟路,步履矫健,带领我们翻山越岭,披荆斩棘,探访一段段被悠悠岁月尘封已久的古道踪迹。霞客古道像盘亘在龙头岭上的一条巨龙,虽历经百年沧桑,但它以顽强的生命力在崇山峻岭中延伸。古道依山势、因地形而筑,铺就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花岗岩条石、天然奇石、鹅卵石,路面宽窄不一,有的路段2米多宽,有的不足1米。为方便运输,村民在山间开辟机耕路,有的与古道重叠,有的在古道上方、下方,加上百年风雨,以致古道或坍塌、或埋没,甚至被遗弃荒芜。“古道文化保护路段禁止破坏”,竖立古道旁的警示牌豁然醒目。村老支书李天降高兴地说:“古道已引起有关部门的重视,正组织人员进行清理恢复,已发掘总长2公里多。”只见除去积压百年的古道如释重负,重见天日,犹如沧桑老人容光焕发。

  斗转星移,物是人非。岁月的脚步磨去了石阶的棱角,却永远抹不掉历史的真容,每一级幸存的台阶,写满了古道往日的辉煌,见证了时代的变迁,仿佛诉说着它的前世今生。我们每发现一个温润锃亮的台阶石,如同故友重逢,总是欣喜若狂,总要驻足凝视。俯身轻轻拨开覆盖其上的枯枝烂叶,仿佛触摸历史脉搏,穿越百年时空长廊,眼前浮现出古道繁华的景象:曲折悠长的古道上人喧马啸,人来人往。有的撑着伞、挎着包,匆匆地赶路;有的肩挑手提,步履沉重地登道;有的吆喝着驮运货物的骡子在驮道上吃力地爬坡;身材魁梧,蓬头长须,肩背斗笠的徐霞客正挤在人群里沿阶下山……

  

  古道曲径幽深,断断续续,时起彼伏。我们沿着台阶陡直而下,在一段被废弃荒芜的古道上,一边是纵深沟壑,一边是陡峭山崖,中间荆棘藤蔓缠身,横七竖八的枯竹挡路,令人望而生畏。“小心,注意安全!”大家相互提醒,随手撿来木棍开路,手脚并用,小心翼翼,攀爬挪步,终于走出艰险的路段,古道却在脚下消失。正当“山重水复疑无路”时,拐了个弯,眼前豁然开朗,若隐若现的古道在密林间伸展。数百米后,我们惊喜地发现一条天梯般的古道从山上陨落而下,正好与我们行走的线路交汇,大家喜出望外,蹲坐石阶,把自己的身影定格在沧桑古道的画卷里。

  来到山脚下时,只见一条干涸的溪涧毫无生机地从山上延伸下来,溪涧里杂草丛生,乱石裸露,层层叠叠,一座苍老遗弃的石拱桥耸立在溪涧两旁。石拱桥为单孔,以条石砌筑,桥面宽约2米。如今,桥涵藤蔓缠绕,风雨飘摇,静静地岑寂在风轻云淡里。跨过古桥,霞客古道时隐时现,在通往新圩古渡的荔枝园里顽强地延续。

  春日融融,古道悠悠。掩映绿海中的霞客古道,湮没在历史的长河里。但徐霞客与华安结下的情结,留下的人格魅力与探索精神,是华安一笔可贵的精神财富,必将随着徐霞客旅游文化品牌的打造重放异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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