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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无关的电影(七)

时间:2009/12/15 作者: 落荒逝往 热度: 338885
  什么时候,夏天的天空也开始变得如此的寂白苍寥了呢?
  
  就仅仅是因为你离开了吗?
  
  以前总是认为“沧海桑田”“物是人非”这样的词语,应该会是在很多年很多年之后才会有的感慨,可是,就短短的几个月,我都已明白那种曾经的甜美瞬间变成腐朽的苍白。你能懂吗?
  
  为什么记忆的力量是如此的强大?怎么都甩不掉!每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它们总是会跑出来,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我你已经离开,就像是在看一个冷笑话,冷漠无声!
  
  也许,你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不懂我的人,因为你是这个世上最令我寂寞的人!其实,谁又能懂谁呢?懂了,还会有寂寞吗?
  
  以前,我坐在公交车上,把头靠在你的肩膀,然后很难过的对你说,如果一男和一女的坐在不同的公交车上,等红灯的那一刹,他们回头看到彼此,然后彼此相爱,可是,也就在那一瞬,车子开始启动却朝不同的方向驶去,慌张之中,他们在下一个站牌下车,然后朝彼此的方向追寻过去,可是人海中,他们却怎么也找不到彼此,错失在茫然里,那会是怎样的一种悲哀呢!
  
  是的,相爱的人不会总是一辈子在一起,就像我爱你,可是,我却无法再属于你!
  
  时间是一个多么大的讽喻!改变你,改变我,改变我们,可是,却舍不得留下一点悲悯!
  
  一辈子终究是多久?是白发苍苍的暮年还是黑发里突然老去的年华?我想我是属于后者,一辈子只用走21年。
  
  都说落叶归根,所以我要回来了。小四说,那些将要死去的人,如果在死的时候没有回到他想去的故乡,那么他只能成为一个无家的魂,我不要成为那样。
  
  六个月后,她打电话给阿一说,她要回来了。
  
  火车站的出口,她背着一个斜挎包,一张苍白的脸,却不适宜的配着一身妖娆的打扮,头发吹散在风里,阿一呆呆的看着她,然后抬起手摸掉眼角的泪水,也许,记忆里的那个阿木真的已经死在3月份的那场大雨里,葬送在她一个人曾经无声的离去里。
  
  她安静的站在出口处然后淡淡的笑了起来,然后她朝着阿一慢慢的走过去,轻轻的抱着阿一,一声“我好想你”还来不及说出口就丢失在了那一滴一滴掉下来的泪水里。
  
  她低着头饿坏了似的一片狼吞虎咽,阿一坐在旁边小心的提醒着她慢慢的吃,她抬起头,眼睛里闪着晶莹。自从自己离开后,是有多久都没和以前的人联系过了呢?有多久都没有听到过她们的声音了呢?又有多久都没有一个人这么真心的担心过自己呢?可是,其实和她们比起来,自己是多么的任性,多么的像个孩子啊,决绝的离开,谁都没有告诉,连家里的人都没有告诉,这样的任性对于她们而言是怎样的一种伤害啊?眼泪一滴又一滴的掉下来,掉在碗里,再也看不见。
  
  她沉默的走在阿一租的房子里,然后一脸夸张的东看西看,就像是在看一个古怪的玩具,带着惊讶的陌生。然后她走到床边,狠狠的让自己砸到床上,可是,很快的就睡着了。阿一心疼的看着她,然后伤心的别过脸去。
  
  梦里她安静的泛起笑意,就像是一个简单的孩子,带着不喑世事的干净,流露出一种单纯的快乐,可是,很快的,她突然紧张的蜷紧身子,手心用力的抓紧被子,带着一种防备,掩饰心里的惊慌和害怕。脸上痛苦的表情里,她无声的流下泪来。
  
  阿一难过的看着她,然后冲出房间低声的细细的哭了起来。曾经的那个阿木还能回来吗?还可以回来吗?
  
  她开心的拽着阿一在步行街上大走特走,然后孩子似的跑到“德尔惠”店前的大屏电视机前,指着里面的周杰伦然后开心的回头对阿一傻傻的笑。
  
  她疯了似的在美邦店里前前后后的走,一件一件衣服的看,可是却什么也不买。
  
  她安静的站在百盛地下商超,看着饮料柜,然后拿着红茶看了又看,然后她伸手拿出农夫果园,自言自语的说,我喜欢这个呢。
  
  她缩紧身子蹲在逍遥津里的一棵树下,然后回过头对阿一说,我就这样的蹲着,你看不到我了,你会找我吗?以前呢,我就是蹲在这里,苯其实都已看到我了,可是他却假装的看不到我,然后还满公园的找我呢!
  
  公园的石凳上,她低着头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她悲伤的说:“阿一,其实,几个月前我回来过一次了,可是,我却谁都没有告诉,我是想来这里和他道别的,可是我却不会见他,这个城市打上了太多的他的烙印,我是想来和这个城市说再见的,一天之后我就回去了。可是,一个人在外面漂了这么久,其实最想去的地方还是这里。我知道我原来的离开让你们担心了,可是我却不习惯说道歉……,”她缓缓的抬起头,地下打湿了一片,哽咽的喉咙里,她混沌的声音重重的传来,“我知道我变了,让你觉得陌生了……
  
  可是,突然就断了语句,然后她发了疯似的朝一个方向狂奔过去,阿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只能跟着她跑起来,拽着她的那一刻,她回过头,脸上已经扑满了泪水,恍然呆板的表情里,她语无伦次的说,阿一,你放开我啊,你放开我啊,我看到苯了,我真的看到苯了,我看到他了,他就在前面呢,你放开我啊,我看到他了,我看到他了……
  
  阿一生气心疼的表情里,狠狠的摇着她,坚定的对她说,阿木,你醒醒,苯不在这里,他回家了,他已经不爱你了,你明白吗?你这样是没用的,你要明白,他已经离开了!
  
  是的,他都已经不在这里了,他都已经离开了。怅然清醒的那一刹那,她颓然的跌坐到地上,只剩下肩膀抖动的哭泣!
  
  已经零晨两点了。
  
  她木呆的坐在地板上,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咖啡,然后她站起来在房间里不安的走来走去,阿一屏着呼吸,透过月光不安的看着她,经过今天白天的事,她已经觉察出不一样的端倪了,阿木肯定有什么事在瞒着她,她并不能如她所说的那样,已经可以放下重新的开始!
  
  然后,她走到卫生间,里面传来花洒下的哗哗的水声。可是,时间半个小时又半个小时再半个小时的过去,却依旧不见阿木出来,惊吓中,阿一慌忙的撞开卫生间的门,阿木呆呆的坐在地上,水不断的从花洒里冲下来,她抬起头,头发因为水而大团大团的裹在脑后,决寂的苍白的空洞的灰然的悲伤的痛苦的无奈的眼神里,她喃喃的说,我已经不干净了,我不干净了,我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了,我已经不干净了……不断冲刷下来的水覆盖了她那不断从眼角流出来的眼泪,让我们都忘记了,其实那时候,她无助的在哭泣。
  
  她裹着被子犯了错无主似的坐在床上,阿一坐在对面的凳子上直直的看着她,就像是要看穿她身体里面的存在,她不好意思的在床上动来动去,她知道阿一想要问她什么,可是阿一就是那样的人,你不说,她是绝不会逼你说的。她裹了裹被子,然后无声的的叹了叹气。阿一,我该怎么和你说我在外面颠荡的生活呢?我该怎样和你说我一次又一次的作践自己的夜晚呢?我该怎么和你说我已经无法再干净的回去了呢?我该怎么和你说我已经想他想的已经得病了而每晚都必须要靠药物来让自己入睡呢?
  
  阿一,你不要那样的看着我,我真的已经无法再回去了,我怕我说了我那段的生活,你都会嫌弃我了。你把我看穿了又怎样,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阿木了!我和你都已经越走越远了,更何况和他,他们,她们呢!就给我最后一点点依靠吧!
  
  窗外已经泛出天光,快一夜了,谁都没有睡,昏沉的脑袋,可是,彼此都很清醒,僵持着,沉默着,等待着。
  
  阿一明显的掩饰着心中的恼怒,死死的看着她,她无措的一根一根的掰弄着自己的手指,她知道阿一是一定要她说出她那过去的不为任何人所知的过去了,只不过,阿一在用她的沉默在宣示着她的坚持。
  
  她脑袋一片空白的瘫痪,在深深的叹出一口气之后,她沉沉的苦涩的说起话来,那声音,听不出是否掩饰了悲伤,是否掩饰了绝望,听不出任何的感情,可是却直指人心的荒凉。
  
  撕裂自己,流出身体里卑贱的灵魂,是丑陋吗?是痛苦吗?还是已经可以无关自己了呢?
  
  “阿一,你知道吗?其实我现在也很讨厌我现在的样子,可是身体是我自己的,我无法丢掉。我已经腐臭了,再也找不到一块干净的皮肤了。这样的错,我还回得到过去吗?其实我无法开口说出我那段生活,带着腐朽的臭气,纸醉金迷,奢侈糜烂。你看看我现在的打扮,我还是以前的我吗?
  
  我也想忘了他,重新简单的开始,不活在他的世界,不要带着他的影子。可是呢,试了很多的方法,他却依旧跟着我。我身边的男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我并不是因为寂寞,我也并不是看上他们的金钱,我只是想看看他们之中,有谁的怀抱可以让我觉得就像靠在苯的怀里那样,不会惊慌,会觉得淡定安然,可是呢,走的这么久,漂泊了太远,却越来越觉得不安了,越来越觉得没有方向了,也越来越觉得不是家了。其实每一次躺在一个男人的身下,黑暗里浮现出的永远是苯那惊欲迷离的脸,耳旁想起的永远是他低低的喘息声,于是,眼泪轻易的就可以流出来,我以为那时候,那个男人真的会是他。我这样的作践自己并不是因为我喜欢这种生活,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理由可以去忘了他,可是怎么就是忘不掉呢?每一夜的灵魂煎熬,我是真的累了。我也想从这种生活里走出来,可是,你知道吗?这样的生活就像是沼泽,你越是想用力的抽身而出,其实你就会陷的越深,直到那片沼泽把你全部吞没,让你一身浊臭。
  
  现在的我就是这样的浊臭,你还想认识我吗?我都希望我不要是我了,不过这样也好,再也没有资格,也再也不会有权利去爱苯了,是不是真的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一种解脱呢!
  
  其实很可笑,很多时候,那些男的在离开之后,都会习惯的伸手甩出几张一百的纸币,带着不屑的施舍,也对哦,对于他们来说,我是无法承受他们感情的人,我只是一个承受他们肉体的腐尸,这样的纵欲对于他们而言不过家常便饭了。每一次我都是微笑的对他们摇摇头,示意他们我并不是为了钱,他们错愕的瞬间都会恼怒的把钱狠狠的砸下我,然后吼着说,你装什么装啊,你还以为你清纯啊,你要明白你就是一个婊子。
  
  阿一,你看,在他们的眼里,我不过是一个下贱造作的婊子。不过也对,我已经不是曾经那样的单纯了。原来的我,有着很好的成绩,拿奖学金,被评三好学生,简单的笑,你们都说我永远都是一个长不大的任性的孩子,可是,现在的我还可以吗?每一次回到住的地方,我总是要站在花洒下拼了命的冲身子,可是,怎么洗,怎么冲,我都不干净了,我真的不再干净了。
  
  我都放弃了我自己,阿一,那你还在乎我做什么呢?
  
  可是,我是真的爱苯,我无法不想他,我做任何事的时候都会想到他,我突然的会流泪,会傻笑,会疯了一样的去追一个人,其实都是因为他,我真的爱他,没有他,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所以我病了,每晚怎么样都睡不着,睡着的时候总是会莫名的害怕,蜷紧身子,没知觉的流泪。我总是恍惚的觉得其实他就在我身边的,我想我是真的病了,真的病了。
  
  阿一,我累了,我真的累了,我已经走不动了,可是,我却没有地方去,可是,我却又想回到这里,所以我来找你了,就算他已离开了,可是,这个城市有他的记忆,这是我唯一拥有的属于他的东西了,再也找不到他了,真的再也找不到了……”
  
  声音就这样的卡断在空气里,悲伤的味道刺红了眼睛,灼伤了一地的眼泪。
  
  阿一走过去轻轻的抱着她,眼泪一滴一滴的流进嘴角里。
  
  其实,这样的时候,我是真的真的可以原谅你的,阿木!你这样的一个傻孩子,你怎么叫我放心?你怎样才可以不为他难过,什么时候,你才可以像我们初次相遇时那样微微羞涩的对我含笑?阿木,你真的是一个傻孩子,爱情不会是你的全部,你怎么就在你年轻的岁月里苍老了你的一生了呢?
  
  眼泪止也止不住的掉下来,就像是要流掉所有的悲悯和愤怒,直到最后,只剩下无助的空洞。
  
  窗外的雾是什么时候就那样散去的呢?让曾经一夜的蒙胧变得如此清晰!
  
  阿木静静的躺在床上睡着了。只剩下脸上紊乱的泪痕。
  
  也许,此刻的她,眼泪是身体里唯一可以温暖她的东西吧!
  
  窗前,阿一拿着电话拨打了阿木家里的电话,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她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阿木,以后的路,你要幸福!不要再做一个傻孩子,即使沧桑,也要无伤!
  
  以后的路,你一定要空白的再重新开始。
  
  四年之后,下一个夏天,无雨的午后,你是否会依旧小心的靠着门涩涩的对我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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