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些奇异的植物群中,有一种生长在流沙中乔木林里的植物,它使我感到惊奇的程度不亚于那些从无人见过的新型植物。这种植物以它褐色的又高又粗的茎引人注目,茎上无叶,仅靠鳞片供应养分,它垂直地扎入沙土里,而且它的根是茎的直接延续,和茎的形状一样。但是在茎的顶端是密集的非常优美的紫色长形穗状花序。这些花散发出一种类似腐烂果实的令人厌恶的气味,能一直传播到很远的地方,因而在森林密集的地方很容易找到它。但是要从地里刨出它来是很不容易的,因为他的根扎得太深了。这种植物寄生在Nitraria的根上,是我最先在中央亚细亚发现的。不过它也属于地中海区域欧非植物群,也是林涅伊在马耳他岛上发现的,林涅伊把它叫作Cynomoriun coccineum(Conomoriaceae科)。
伊犁河沿岸平原的动物群,其奇异程度不在它的植物群之下。多不胜数的龟和各种蜥蜴活跃在这里的平原上,同样还有许多爬行在潮湿的沙土和粘土地方的昆虫,主要是硬翅昆虫;在这里还能看到不少蜘蛛网昆虫,如红带蛛、蝎子、避日虫等。在硬翅昆虫中我新发现了一种美丽的、光滑的、有着金属般绿色的步行虫,它属于Calosoma属;科学院动物博物馆馆员梅涅特里埃给这种新发现的昆虫定名为Callisthenes Semenovi,我国著名的昆虫学家莫丘尔斯基1859年在论述这种昆虫时,就使用了这一学名。莫丘尔斯基曾整理过我所采集的为数不多的昆虫标本。
5月12日,在这次令人难忘的考察后,我于傍晚才来到伊犁斯克。在这里我发现我们俄国的居民区,已经全用木材建筑起来了,木材是在外伊犁阿拉套森林地区预先晒干之后运来的。
我留在伊犁斯克过夜,目的是第二天同画家科沙罗夫到伊犁河下游约40俄里的河谷去,再做一次我所感兴趣的考察。
5月13日,我再次考察伊犁河谷的那天,天气很好。早晨5点钟我们动身时,气温已经是10℃了。
雄伟的伊犁河,当它逐渐越过外伊犁阿套山麓地带时,流至伊犁斯克,宽达400米,仍然奔腾在平原的低沙岸之间。伊犁河两岸平原的绝对高度,不超过340米,但平原缓慢地向南,在距离伊犁斯克70俄里的维尔方向升高;伊犁河经过伊犁斯克,由东进入一条岩石河床。这条水量充足、水流湍急的河,越来越深入到它在岩崖之间为自己冲刷出的一条河谷里。因此,当我们沿着伊犁河走到伊犁斯克下游15俄里或20俄里的地方时,不知不觉地进入一条虽然很宽,但峭壁重叠的峡谷里。在这里,这条雄伟的大河奔腾在高大陡峭的两岸之间。河床越来越高,但在峭壁与河床之间,车马仍然可以通行。在伊犁斯克下游约20俄里或25俄里处,淡红色的斑岩峭壁高出水面100多米,异常优美,特别是在接近清澈、碧绿、宽阔的河面的地方,更是美丽如画。一群群白色的鹈鹕,有的在水中游荡,有的在水面上飞翔。通过这些巨鸟群的活动,我发觉在它们之间有一种极有趣的规律,把它们巧妙地组织了起来。显然,每一鸟群在他的前面都有几只富有经验的鸟,小心地保护着鸟群,无论是在水中,或是在空中,整个鸟群按着这几只鸟的行动和信号而活动。
我们这次考察的主要目标是,沿伊犁河而下,到塔木加雷塔什(有古代图画遗迹的岩石)地区。塔木加雷塔什地区距离伊犁斯克有30~50俄里。
的确,我们在伊犁河经过的这条宽阔的峡谷里,在一座高峻的悬崖上,发现刻有巨大藏文题词,我在画家科沙罗夫的帮助下,尽我所能地把它临摹了下来。
这些题词原来并不是很古老。看来它是在18世纪中叶准噶尔统治时期刻的,那时阿穆尔萨纳的临时游牧区设在这里,题词是在标志准噶尔的西部疆界。
这天我们前前后后走了不下70俄里,傍晚回到伊犁斯克,在伊犁斯克又住了一晚。
在伊犁河边
本文标题为编者所加。节选自《走向罗布泊》,(俄)普尔热瓦尔斯基著,黄健民译,新疆人民出版社1998年8月出版。
——编者
我们起初的计划是先去罗布泊,对湖区和周围地区进行尽可能多的考察,然后返回伊宁,存放收集到的动植物标本,然后再带上足够的粮食前往青藏高原。
(1876年)8月12日早晨,我们在俄国驻伊宁各界人士的热情鼓励下离开了这个城市。
我们开头经过的路线大体上是沿着伊犁河的堤岸向上游进发。伊犁河流域沿岸有许多塔兰其人定居。伊犁河边,美丽的村庄星罗棋布,白杨树下,农舍的院落鳞次栉比。纵横交错的水渠与一片片麦田散布其间,河边的牧场上牛羊成群,水草丰盛,沿岸居民的生活显得十分富足。在我们经过河谷地带时,看到那些回民起义曾遭破坏的田园大部分都已得到修复,只有伊宁以西的伊犁河下游一带仍然田地荒芜。伊犁河谷地区自古以来农业就兴旺发达,自从维吾尔族和回族农民于19世纪60年代中期发动起义后,几乎每个村庄都遭到破坏,旧固尔扎、巴彦岱、新潘津等城镇已化为废墟,田地荒芜,杂草丛生。我们从伊宁向上游走过50公里后,来到喀什河流入伊犁河的汇流处附近,随后渡河到了左岸,继续向上游进发。周围是一片20公里宽的草原,泥土中含有少量盐分,长着低矮的苦艾和鱼藤。在较为肥沃的土地上长着紫云英、菊科植物以及枝节繁多的灌木,在河堤上到处长着茂密的芦苇、柳树、落霜红等植物。
喀什河同伊犁河汇流后,伊犁河的宽度为150米,水流湍急。从汇流处直到上游12公里河段右岸有一些塔兰其人的村落,左岸没有定居的农民,一直到特克斯河附近,才看到卡尔梅克人定期轮作的耕地。特克斯河发源于木扎尔特山口,同巩乃斯河汇流后称为伊犁河,最后流入巴尔喀什湖。
汇流前的特克斯河宽度为100米左右,浪高水急,渡河极为惊险。我们乘坐一条破旧的木船渡过河区,行李装在船上,马和骆驼拴在船尾游水过河。骆驼是不能泅渡的,不久我们就有三峰骆驼因泅渡而死掉了。渡过特克斯河后,我们仍然沿着巩乃斯河下游河谷向东逆流而上。巩乃斯河下游河谷周围的景物和伊犁河上游河谷的大致相同,不同的只是鸭茅长得更加茂盛。河谷两边的丘陵呈弧形线状起伏,上面只有草坪,没有树丛。这样的景物一直延续到其左支流恰合普河。我们在这里最后告别托尔高特人的耕地和牧场,从这里一直到喀喇沙尔地区的河谷,再也看不到人烟了。我们自从离开伊宁,一直是沿着河谷逆流而上的,在沿岸的平原上,植物种类极为稀少,动物种类也不多。而且在8月后半月这段时间里,正是鸟类羽毛脱落的季节,最不适合于观察鸟类活动和采集鸟类标本。蛇和蜥蜴数量很多,我们收集到了许多爬虫类标本。鱼类只捕捞到鲈鱼和三种鲤科小鱼,据善于捕鱼的哥萨克们说,伊犁河里只有这四种鱼。
在我们过了恰合普河后,越往前走地势越高,巩乃斯河河谷越来越窄,土壤也越来越肥沃,在坡度较大的草原上,与前面经过的较为平坦的草原相比,植物种类要多得多,树木长势茂密,到处是绿油油的一片。在高出平原的陡坡丘陵上,出现小片冷杉林,冷杉林的下缘成了夏季雨量大小的分界线,即生长冷杉的丘陵上部雨量大,不长冷杉的丘陵下部雨量小。
在海拔1200米或稍低的草原地带也有雨,但没有那么多。巩乃斯沿岸的草原地带也有阔叶树,大部分树是高24米、树干直径100来厘米的白杨,也有少量的白桦和杏树,还有花楸、稠李、忍冬、蔷薇等灌木。巩乃斯河的河心岛上密密麻麻地长着高大的柳树和落霜红,有些树的树干上还缠绕着野生啤酒花,在沙石多的地方长着红柳。在树木周围的草场和丘陵地带的斜坡上长着茂密的草本植物,其中打碗花和菟丝子高达两米多,夏天很难穿行于草丛之中。我们是在9月初经过巩乃斯河的,这时的草已大部分枯萎,各种大小树木已披上了秋装。
巩乃斯河周围是一片草原景色,惟有河堤与河心岛上树高林茂,风景特别优美,于是我们决定在这天山山脉深处美丽的峡谷中停留一段时间。在这里可望采集到大量标本,取得较好的科研成果。另外我发现探险队里有两名哥萨克士兵身体不好,坚持不到后面的探险旅程,我决定让他们返回伊宁,另外再换上两名哥萨克来,这样一往一来估计需要十天左右,等新队员来了以后再一起上路。
我们所在的巩乃斯河峡谷树林中的宿营地,是1874年我们在此探险时一个哥萨克小分队曾住过几个月的地方。那时哥萨克们的住房、厨房和洗澡间还原封不动地保留着,在翻越天山之前,我们可以在这里尽情地洗上几次舒服的热水澡。
在巩乃斯河沿岸的树林中,有许多苹果树和杏树,结出质量优良的果实。可能整个天山山脉北坡河谷的树林里都有这种优质的果树。这个地方的杏子7月成熟、苹果8月成熟,结出的苹果有鸡蛋大,呈黄绿色,味道甜中带酸。在我们到达巩乃斯河时,正值苹果的收获季节,树上结满了果实,把枝头都压弯了,许多苹果掉落在地上,有的已腐烂,成为野生动物的餐食。在这个季节里,经常有野猪、棕熊、鹿、北山羊从山上下来吃这些果实。棕熊极贪食,往往吃得过饱而在苹果树下呕吐。
我们在捕猎棕熊方面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得到了好几个漂亮的标本。棕熊是天山山区的特产,其中有一种棕熊的毛是深棕色的,和一般熊不同的是这种棕熊前腿上长着白色的长爪。塞维尔采夫根据这个特征把它起名为白爪棕熊。
巩乃斯河的树林里除了兽类以外,还有常常迁徙的雉鸡和斑鸠,低处还有很多秧鸡、田鸡、黑水鸡、骨顶鸡等。筑巢的鸟已向南飞走了,不迁徙的鸟只有环颈雉、山雀、啄木鸟。一般飞到天山山脉的鸟类是非常稀少的。
我们前几天曾在恰合普河流入巩乃斯河的河口附近渡过了恰合普河,河口处的谷地很宽阔。巩乃斯河与恰合普河之间的山不怎么高,达坂的海拔高度只有1800米。两河相隔只有8公里,但恰合普河河谷比巩乃斯河河谷高出600米。从达坂往下看,恰合普河河谷看得清清楚楚,而巩乃斯河河谷深陷下去,好像被剜掉一块似的。
恰合普河河谷宽约4公里,上面长着高大而茂密的草丛。往上游看去,在海拔1800米以上的地方长着一片森林,森林里的树主要是天山冷杉,苹果树和杏树已经看不到了,代之出现的是欧洲花楸。周围的山上也长着天山冷杉,远处山上的冷杉比这里长得更加茂密。
在伊犁
本文标题为编者所加。节选自《勇闯无人区》,(法)邦瓦洛特著,简明译,新疆人民出版社2001年1月出版。
——编者
1889年9月12日,在伊宁城门前,我们受到了人数不多的欧洲侨民的热烈欢送。他们依依不舍、亲密无间地和我们寒暄了一阵以后向我们挥手告别。我们终于上马启程了。开始一直向东进发,翻越天山后才改变方向。最终目的地是东京湾。
我们在黄土路上行进,路面上尘土飞扬,典型的中亚风貌。沿途看到的景物,无论是原野还是村落,无论是土壤还是耕作方式,同在撒马尔罕与塔什干周围所看到的一模一样。当我们看到居民呆板的面容、眯缝的双眼以及下垂的长辫以后,才领悟到已经进入中国境内了。伊犁河流域的土壤非常肥沃,实在令人羡慕,因此近几年人口急剧增多。因避开战乱而逃往俄国境内的塔兰其人又纷纷回到自己祖先开垦过的土地上耕作。此外,新近从喀什噶尔和内地迁来的移民也不少,可能因为目前劳动力仍然缺乏之故。这块沃土完全可以养育几十万人口。
我们沿着伊犁河左岸向东进发,一直到喀什河同伊犁河交汇处的麻扎村,道路平坦,旅行顺利。我们沿途遇到好几个“幽灵村”。那是中国人从俄国人手里夺回伊犁地区时打过仗,殃及村民,每个村子的居民全跑空了。房屋大部分坍塌,湮没于柳树、杨树和葡萄的树丛中。庭院内外杂草丛生,灌溉沟渠没有水流,田地闲置无人耕种。但是看上去田地的土质仍然肥美可耕,到处绿草如茵,景色优美。驼队里的一名塔兰其驼工在一个村里找到了自己从小住过的房子。那座房子屋顶已坍塌,门窗已脱落,墙壁已开裂,壁炉周围长起了大麦,驼工在看到这种情景后悲叹不已。
在麻扎村以东的伊犁地区境内还住着很多从西伯利亚来的吉尔吉斯人,伊犁河流域丰美的草场吸引着他们来这里放牧。他们在俄国推选出来的头人在这里仍然受到拥戴,中国官员也向各部落宣布,承认他们原来推选的头人,并责令头人们今后继续管理部落内部事务。
在富裕的吉尔吉斯人附近,住着一些贫穷的卡尔梅克人。这里丰美的草场和肥壮的羊群是属于吉尔吉斯人的,而分配给卡尔梅克人的土地则贫瘠得多,尽管他们苦心经营,耕作的收成仍不好。卡尔梅克人看上去一个个相貌平平,神情呆板,纤细瘦弱。他们食物粗糙,住房简陋,衣衫褴褛。他们的性格显得温和安详,老实巴交。由于他们一直长期担任守卫国家边防的任务,在没有得到上级的批准的情况下,不得擅自离开自己的乡土。他们被束缚在固定的地区,一有任务,便被派出去担任武装警卫或递送军情,经常携带武器,配备大刀、弓箭和火索枪。他们的旗号有二十多个,分布于天山山脉一带。这些蒙古人和驻守在奥地利南部的所谓“军事要地”的武装人员一样,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我们于9月15日离开麻扎村,不巧喀什河上的大桥被豪雨形成的洪水冲垮了,不然就可以从桥上渡河,翻过前面不远的达坂进入巩乃斯谷地了。于是我们只好翻过背面的山地,到喀什河上游去寻找浅滩渡河。我们登上一片还未开发的山峦,沿着山梁向前没走多远,看到山下有一片台状隆起的谷地。在灰绿色的大草原上,帐篷星罗棋布,羊群漫山遍野。这种景观一直延续到东北面的山麓为止。背面的山脉较低,不长植物,山峰上也没有白雪。
喀什河两岸的风景非常美。水流像一条飘带,绕在绿色的丛林之中,河边长着茂密的杨树、柳树、红柳、甘草、野草莓等草木。喀什河水量充沛,向两边扩展溢出,河岸上的花草长得十分茂盛。草丛中有许多雉鸡。
经过无人居住的村庄,渡过尼勒克河的细流之后,我们又经过一片沼泽遍布的谷地并登上谷地前面的高原。在长得很高的高地中间,出现一片开垦过的耕地,周围有一些蒙古人的毡房。这些毡房比吉尔吉斯人的毡房矮小一些,毡房的顶部是尖的。蒙古人在毡房边上的打麦场上迎着风埋头打麦,其操作方法极为原始。在铺着小麦的地面上,中央竖着一根柱子,几头牛排成一排踏着小麦慢悠悠地绕着柱子走。几个小孩用小木板拍打着牛,他们一生下来就这样赤条条的光着屁股,体质纤弱,腹部鼓突出来,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好像直接贴在骨头上一样,显得很瘦。他们一抬起胳膊,上面的肩胛骨和胸前的几圈肋骨很明显地突显出来。
我们于9月16日晚上到达了喀什河边的渡河处,这里的河床最少也有200米宽,但是河中有好几个沙洲,水流被分成几股,每一股都比较细,水势比较猛。第二天天刚亮,估计这时水位最低,探险队准备渡河。但愿大家能安全抵达对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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