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学街
正学街南起马坊门,北抵西大街,长180米不足,宽5米不足,小小的,真是短且窄。但它的位置却极为优越。站在正学街南端,左顾可见竹笆市,右盼可望南院门,走到其北端环视,西大街,鼓楼,钟楼,便尽收目中。国槐两行,青砖铺地,以禁行汽车,遂有数鸡游食,处于闹市,竟享受了乡野的幽静。
这里的商业颇为兴旺,主要经营锦旗,标牌,灯箱,名片,篆刻,印刷,还有剧装之类,悄然交易,总是显得安宁。
铺子几乎都在西半边。进入正学街,便看到各家门前挂着作为样品的锦旗。有意思的是,他们多悬锦旗在树上,遂成绚丽气象。西半边的房子皆为二层,砌砖为墙,斜坡作顶,瓦有蓝有红。房子与房子之间没有空隙,伙墙高檐三尺余,便是彼此的分界,也是一种装饰。铺子在一层,攀梯上二层可以坐卧居之。两堵伙墙之间为一户,一户往往要隔成三个铺子。刘庆76岁,他家的房子是抗日战争胜利以后,其父亲花3000大洋买下的。父亲从山西过来,当年开诊所镶牙赚了钱。他家的铺子现在也出让了,自己不经营。经营铺子的多是河南人,有一个干瘦的男子在门前溜达着揽活,我问:“情况怎么样?”他说:“差不多吧!一家吃了,喝了,租金交了,还能落几个!”
正学街一带绝非等闲之地。唐,这里是皇城,大约尚书省礼部在此。至宋,理学大师,陕西眉县横渠镇张载,立正学社于斯,宣扬真理,吕大钧曾经受教,并得其传。至元,许衡任京兆提学之职,也是理学家,尝在此讲学。到元仁宗延佑元年(1314),有士为纪念许衡的学术活动,在此筑鲁斋书院。许衡,字仲平,号鲁斋。鲁斋书院颇为宏阔,设祠祭许衡,当然也祭张载,还祭一些乡贤。朝廷赐其书籍,拨给学田。以这一带多有知识分子往来,书籍的梓版刻印便很发达,并腾声三秦。至明,鲁斋书院荒废既久,故址半为民居,秦简王朱诚泳指示迁民别居,在此立正学书院,并在旁边营造小学,让军校子弟读书。具体主持的,是明大臣杨一清,其为山西按察佥事,以副使督学陕西,时在明孝宗弘治九年(1496)。正学书院在明西安府长安县治东南,今之陕西地方志馆与中国共产党西安市委员会大约都是它的辖区。曾经砌有围墙,装门两重,横渠祠在前,会馔之所在后,左右为学生诵览之精舍。有明一代,陕西的进士多于斯而出。至清圣祖康熙元年(1662),总督部院署拓展,用正学书院故址,正学书院便倾向式微,不过它仍在。清圣祖康熙六年(1667),贾汉复为陕西巡抚,他在任上还对正学书院作了一次修缮。到清德宗光绪二十八年(1902),正学书院以北起亮宝楼,成为文物古玩陈列之处。中华民国四年(1915),陕西省图书馆从梁府街,今之青年路,移入南院门街的劝工陈列所,也就是亮宝楼的南院。2001年陕西省图书馆从西大街迁长安路,2009年这里改为陕西省地方志馆。
鲁斋书院在清德宗光绪十一年(1885),得到恢复,此为咸宁县令樊增祥之功。他在今之东关长乐坊一带建了鲁斋书院,可惜遗址已经无存。
正学街在清末是一条小小的道路,因为满是毛笔铺子,世称毛笔巷。到中华民国二十一年(1932),凿空毛笔巷的南端,改其为正学街。随着社会的发展,这里渐兴印刷店,一度甚盛,当然也有百货竞售。
1949年以后,公私合营,政府动员印刷店悉进东大街的解放市场,以方便管理。正学街的生意骤然绝迹,两边的铺子都成了宿舍,有人还把灶台盘在自己门前,实际上门前就是街。1966年,改正学街为反帝一巷,到1972年又恢复正学街。
1978年以后,社会巨变,正学街有人把一层的房子改为门面,再做印刷店。其从无到有,从少到多,慢慢成了气候。20世纪90年代,有人发现锦旗需求大,遂经营锦旗,又制作标牌,终于使正学街发展为此类商业的集散之地。早就发了财的人,要做更大的生意,便出让铺子,收其租金。
东半边改造了,其高楼庞然遮天,形成威势,不知道西半边这些朴素的蓝瓦红瓦常常落着树叶的房子,能否保留下来?
正学街隶西安市碑林区。
案板街
案板街毫无城市的派,也几乎没有故都的严正,充盈它的完全是一种平凡得仿佛小镇所具的生活气息。街两边的门面经营百货,广告杂出,五光十色。有人坐在小凳上频频转着眼睛,随时准备给手机贴膜。街南口一带,有报亭,烤肉摊上总是围着几个大啖脍炙的壮汉,好吃油炸豆腐的多是服饰时尚的姑娘。街北口一带经常会并停几辆摩托车,司机歪着身子彼此聊天。有人想赶路,价码论定便跨腿而坐,一按油门,摩托车遂若箭离其弦,飞向目标。偶尔起盗,只听一声:“抓小偷!”四下齐应:“抓小偷!”便有众勇把小偷挤在墙角揍一顿,缴了赃物,以还失主。
21世纪以来,此街发生的两个命案,影响甚广。2004年8月12日下午4点15分,街北口突然出现四五个青年持刀冲向一辆面包车,其窗玻璃骤碎。车里三四个青年争先而下,鱼贯而逃。持刀的四五个急追,冲上去砍死一个,砍伤两三个。俄顷紧张,不过半小时以后这里一切如故。2012年6月21日下午6点刚过,在街南口一个姑娘与一个收破烂的小伙子相向而行,以身体触碰发生口角,小伙子便从架子车上抽出菜刀,连连向姑娘脖子猛砍。姑娘旋死,小伙子收起菜刀再放回其架子车上,绕钟楼向北,至西华街一带见花园有水,便从容洗其菜刀。警察逮捕他问:“为什么杀人?”他说:“我不想活了。”尽管如此,案板街自有热闹和繁华。
案板街在唐皇城之内,当颇为壮丽。不过唐昭宗天佑元年(904),佑国军节度使韩建缩建长安,筑为新城,百姓遂渐渐汇集,从而民宅连片。虽然案板街在明西安城里,并靠近钟楼,但它却处明秦王府之外,偏向其西南。清建满城,圈案板街于其中。至中华民国,一旦拆除满城,这一带便扩民宅,兴市场,终日熙攘。它经历了1949年以后的所有变迁,1966年改其为工农街,大约不妥,遂在1972年恢复为案板街。
案板街之得名,在清世祖顺治年间,有各种各样的案板于斯盛售。木有香,案板街应该久飘木的味道。不知道何时案板无售,而且断然而绝。2012年10月24日我走此街,甚至20世纪80年代之后我多次过此街,从未发现一块案板。
此街大约长235米,宽8米,南发东大街,北抵西一路,明显从南向北倾斜。因为比较短,举目而望,一看可以看透,二看可以看清。在案板街南口,左瞻东门,右视钟楼,都很方便,不过男女相拥如流,尽是脸和背,也没有什么能悦目的。移趾穿东大街就是骡马市,然而骡马市不像案板街,有着浓重的烟火气息。出案板街北口,西行可以往北大街去,东行可以往南新街去。案板街只有两三棵树,不过进入东大街或西一路,皆国槐成列,漂亮得很。
案板街之东之西多有庞然建筑。过去的唐城百货大厦,现在的国美电器唐城店,西安市新城区中医医院,博通吉庆酒店,南方酒店,悉在街东。在博通吉庆酒店和南方酒店之间,还有一条窄细狭小的吉庆巷,东西向,引申社区。德发长酒店,交通银行,易俗大剧院,咸在街西。给案板街增以文化特色的当然是易俗大剧院,制水磨石为磴,15阶,分两平台,可以登临前庭。有方柱10根,顿使其大显宏阔之势。金碧辉煌,檐牙高啄,尤出雅韵。
案板街隶西安市新城区。
北大街
我的职业生涯由北大街发踪。这一带像水一样淹过我,盐一样浸过我,火一样烧过我,凡经北大街,无不百味涌胸。1984年7月,大学毕业,我接受派遣去陕西人民出版社当编辑,地址在北大街131号,今之北大街145号。我于斯进出三四个单位,轮换五六个办公室,都是当编辑。
那时候的交通工具主要是公共汽车和自行车,尤其是上下班之际,此街的自行车一潮向北,一潮向南,其势浩浩荡荡,壮观之极。轿车零零星星,出租车根本没有。即使白天,北大街也比较空旷和安静。到晚上十点以后,门面基本上都关闭了,偶尔在莲湖路口或西华街口有卖馄饨或卖腊肉的,都以车灯为亮。见夜深人稀,他们也就收摊了。趁西安城都睡了,拖拉机便过此街,柴油发力会弄出爆破一般的音响。这里也跑马车,凌晨的马蹄声噔噔噔的会把我带往少陵原,因为马车多走乡野。
在通济坊一带,有1936年的建筑群,其属于冯钦哉所创立的西安通济信托股份有限公司。楼高四层,足以凌空。为混凝土兼容砖木结构,人呼通济大楼。1949年社会巨变,便渐渐演化为西安市百货公司批发部,在北大街东侧,我尝登临之。这些建筑群周边全然铺砖,那些导向通济坊的三条小巷皆是横向,慢坡,也尽铺砖,遂有伤感的情调。三条小巷为通济南坊,通济中坊,通济北坊。坊与坊之间有漂亮的庭院,为富贵之士所居。1967年,通济南坊改为灭资南坊,通济中坊改为灭资中坊,通济北坊改为灭资北坊。20世纪90年代,一声令下,通济大楼便尽腾地方。
那时候审稿子审累了,便会站在出版社的阳台上放目环顾。南望,钟楼突兀。北望,安远门巍峨。向西看,青年路一带悉为平房。敛目俯视,临北大街西侧的平房都作了铺子,主要经营款式陈旧的衣饰,也夹杂有一家水果,两家饮食,规模毕小。黄叶落瓦,难免萧气,虽然老板脸腮白净且厚,不过并无得意之色。
2002年7月,我调动了单位,也离开了北大街。此刻,公共汽车增加了,轿车更多,出租车先以红色现身,后以绿色登场,发展极为迅速,然而一直也未满足需要,总是乘之有难。我在北大街丢过三辆自行车,由于越来越受汽车排挤,自行车的队伍减而少之,我也不骑了。
从钟楼至安远门,北大街之长一直是1940米,但宽却有变化。20世纪70年代以来,其宽38米。它在1998年得以拓展,不过钟楼至西华街一段宽是80米,西华街至安远门一段宽是50米。
北大街的路面曾经铺以石条,当然它是有间断的。中华民国二十五年(1936),路面铺以石子。1953年,路面浇铸以混凝土。到1998年拓展之际,全线制以沥青,现在仍是。沥青在一口铁锅里,点火溶而为液,用盛器倾泻路面,稍凉,便有碾路机过来作业。气味刺鼻,筑路工都戴口罩。我好奇,忍而观之。
即使再三拓宽,这里还是拥挤,也非常喧闹。20世纪90年代,在北大街与莲湖路和西五路的交叉地界,已经筑了天桥,钟楼地界也有了地下通道,都是缓堵的措施。北大街的建筑也拔地耸天,彼此竞华。
我进入北大街那年,这里最高的是陕西人民出版社的8层楼。我退出北大街那年,这里最高的是陕西出版发行大厦的15层楼,仰观会生眩晕之感。昔日站在出版社的阳台上,可以透览的青年路一带的平房及临北大街西侧的平房做的铺子,几乎都推倒了,有的营造了新的建筑,有的立以围栏,久久不动。夏天,北大街阳光满贯,显得很热。
北大街古既有之。在唐,它为安上门街,北连宫城,南过皇城,直达安上门,是皇城东南的主要之街,并引申外廓城。以忌安禄山之名,安上门在唐肃宗年间一度呼光天门,不久又恢复为安上门,其大约在明西安城永宁门即南门处。韩建摒外郭城与宫城以筑新城,北大街仍留长安,还是安上门街。不过由于弃宫城,安上门街北连宫城的一段便迅速丧失功能,遂民宅相拥,尘俗而起。明作西安城,外放其北城墙,北大街也随之外延了大约800米,并营造安远门为北门。安远门与永宁门相望二百年以后,当局移钟楼于今之地址,北大街与南大街才有了明确的分壤。
明秦王府是沿北大街中轴与东大街南缘修建的,其西侧的萧墙临北大街,设西华门,在今之西华门大街东端。清满城是依明秦王府之基础所修建的,当然,它还开了一个新西门,大约在今之后宰门。经辛亥革命,诞生了中华民国,遂拆除了满城的西墙和南墙,西安城格局一广,游之畅然。
北大街是西安城的一条通衢,凡有事必于斯产生反应。1911年10月22日陕西武装起义爆发,任务是取得满城。张凤翙任秦陇复汉军政府大统领,率军从钟楼至长乐门一线向满城进攻。其遭遇抵抗,不过终于在大差市与小差市之间觅得缺口而入之。哥老会龙头钱鼎和万炳南为秦陇复汉军政府副统领,率军从钟楼至安远门一线向满城进攻,遂在新西门发现薄弱环节而入之。安远门附近有清兵火药库,轰炸之际,有炮弹飞到安远门城楼上,起火大烧。安远门城楼被毁,是辛亥革命难免的损失。推动社会进步,义举之兴北大街,当然还有很多,这由此街的形势所决定。
2012年秋天,我分两次走北大街,一次从钟楼起步沿街东而北行,一次从钟楼起步沿街西而北行,以观其景,察其风。
街东:西安市邮政局钟楼支局,临北大街,四层全为商业之用。向北,过西一路,是楼高10层的中国石油化工股份有限公司,名流天地大厦,国美电器,西安人民剧院,楼高16层的新时代广场。这一带平淡无趣,惟西安人民剧院还让我留恋。此乃1954年的建筑,由西北建筑设计公司负责设计,陕西省第三建筑公司承担施工。它是在长安大剧院的旧址上营造的。廊柱涂红,门窗制格,尽管矮于两边的玻璃房子,然而不失其威,尤其以墙上的青藤叶为秋风所吹,瑟瑟成韵,自有神奇。经北大街与西华街东南角的花园,过西华街,见北大街与西华街东北角的交通银行,觉得十分贵气。凡华美达酒店,国花酒店,西安中心戴斯酒店,表象华丽,风格相似。通济坊那些1936年的栋宇已经完全消失,取代它们的就是这些楼高逾十层的建筑。光辉巷在明初为九曜街,之后拆了修建明秦王府。其在清为北祁毛巷,渐然演化,到1936年便为平民坊,1966年改之为光辉巷,以突出一种政治意义。过光辉巷是喜隆大酒店,它曾经为陕西省广播电视厅所用,我认识骞国政于斯。当年其任厅长,春节之前,每每示我召集文学之士,设宴飨之。过西五路,便是陕西省新闻出版局和陕西出版集团属下的几家出版社。我曾在陕西人民出版社当编辑的办公室,已经成为出版宾馆,置有休闲娱乐设施。过后宰门街,是西安市莲湖北大医院,西安秋林商业大厦,西安和平电影院。过西七路,是陕西华山国际酒店,陕西建工集团有限公司,陕西古建园林建设有限公司,陕西省建筑设计研究院有限责任公司。这一带的建筑多飞檐翘角,多用砖瓦,少用瓷片,遂显传统一点。过顺城北路,便是北城墙,安远门。
街西:世纪金花广场,临北大街,其以物价昂贵产生纷然之常议。向北,是韩国城,陕西省美术家协会,焕然之民生国际购物中心,森然之宏府地产。过西华门大街,是中国工商银行,其处北大街与西华门大街西北角。西华门大街启于西华门,曾经驻中华民国秦省都督府,其以后改为陕西都督府,以后又改为陕西巡按使公署,1916年由西华门大街迁社会路,又改为陕西省长公署,1927年又改为陕西省政府,移新城。今之陕西省人民政府,便是它的置换变形。这一带的凯爱服务型办公室,假日国际商城,都很是璀璨,为北大街增色添亮。过二府街仍是宏府地产,足证其强。明秦王朱樉第二子尝在此有邱,遂为二府街。莲湖一社区临北大街,二层的门面与七层的民宅如山峰山谷交替出现,颇有个性。当年到处都是平房的时候,这里绝非一般百姓所能居,现在它显然有了颓废之态。过莲湖路,再过青年路,临北大街的是楼高8层的一个建筑,尚未使用,不知道会干什么。西安五四剧院是1954年的作品,门楣:五四剧院,为梅兰芳所题。当年工商诸贤捐款集资,才有此戏台。可惜现在它上上下下装满了玻璃,遂显滑稽。中国银行也很贵气,虽然其总是安静的。过北曹家巷,庞然一排大厦,遗憾经营惨淡,有待兴旺。糖坊街起码在明熹宗天启六年(1626),便可以交通了,这里有德国人金尼阁所筑天主教堂为证。过糖坊街是锦苑富润大饭店,中祥大厦。过顺城北路,北城墙迎风屹立,安远门从一片国槐之中隆然而矗,雨雪痕深,日月气爽。躲过几辆汽车,我过去摸了摸北城墙和安远门的老砖,手指上有一种解渴解馋的满足。
北大街的一个质变是有地铁了,这当减轻它的负荷。我已经数次乘地铁赴这一带办事,真是快捷。北大街地铁站,一在北大街与西五路的东南角,一在北大街与西五路的东北角,一在北大街与莲湖路的西南角,一在北大街与莲湖路的西北角,接青年路了。由于之前缺乏远见的规划,不留余地,地铁站遂不得不破门劈墙而筑,局促显陋。
我初登社会,是在陕西人民出版社编辑一本文学刊物。杂志社有八人,我最小。最长的刘,从出版社晋升至出版局,调动至陕西省作家协会当领导,晚年到了美国,随儿女一起生活,健康而喜悦。男李才气逼呈,坐牢,出狱,皮包骨头,白髯垂脐,不失其贞。女李过五十而逝。葛七十而自缢。陈的调动程序尚未完成的时候,住在办公室,驰骋北大街的拖拉机总是吵他,难以作其小说,遂一再动怒。有一天,他臂交胸前,认真地说:“我当了国家主席,第一号令便是消灭这些铁器!”20世纪90年代,依对知识青年的相关政策,他携妻女返北京了。离开西安之前,他清理了办公室,把自己久坐的一把椅子砸了。孙是工科出身,研究阴道镜,到出版社来实难,不过他终于快乐退休,素有活力。陶是美术编辑,深圳招贤纳能,便携夫人而骏奔。我在出版社工作了18年,积稿和图书档案颇多,去岗之际,我把它们分门别类以时间顺序作了整理,郑重交办公室。我连出版社的热水瓶的一个木塞也不带走,何况北大街的一片云。然而经北大街,我总是感慨万千,沉而吟之。
北大街隶西安市莲湖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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